说完急急忙忙的换好了鞋子,把塑料袋从钟翰手里接过来,拿出一根冰棍儿塞在他手里,其余的一股脑按照钟翰指点的方向,收进了冰箱里面。

“对了,你叫我马上过来,到底是什么事儿?”顾小凡把冰棍儿放好,自己也拿了一根,一边咬着一边问钟翰,眼睛在客厅里扫了一圈,看清楚了钟翰家的布置和整洁程度之后,心里面忍不住有些自惭形秽。

作为一名单身男士的家,钟翰住处的布置严格遵守了简约主义的风格,除了必需品之外,没有太多纯装饰性的东西,原色的木地板,浅灰和深灰相交错的布艺沙发,地板一尘不染,干干净净,沙发上面也没有任何的杂物,与他平时对自己外表的那种一丝不苟还真是风格一致,不过让顾小凡有些诧异的是,原本她还以为,以钟翰的自恋程度,家里面还不得到处都是他的单人照、艺术照,甚至自拍照,结果却十分出人意料,整个客厅里一张照片都看不到。

“坐着吧,站着多累,”钟翰自己坐在沙发一头,朝那边指了指,一边吃顾小凡买来看望病号的慰问冰棍儿,一边示意她坐下,“没什么事儿,叫你来吃饭。”

“吃饭?”顾小凡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她很快就会意过来,“你是腿疼行走不方便,让我过来帮你做东西吃啊?那你可找错人了,绝对会后悔的,我的手艺是出了名的差,你要是早点说,方才我就可以顺路买点外卖拿上来了!”

“不用你做,叫你来就是让你吃罢了,瞧你平时吃东西的那个品位,我也确实不太放心吃你做的东西。”钟翰开着玩笑说。

“我刚才给你发的信息你看到了么?现在咱们可以确认,那个袁贵发和尤志业过去肯定是相识的,交集有多深现在还不好说,但是关联肯定是有,你说回头咱们是不是得找尤志业老家那边的公安局帮咱们查一下袁贵发的情况?知道他因为煤矿事故所以有案底,应该比较好找一点。”顾小凡问钟翰。

“找是容易找,就是不知道隔了这么多天,等咱们找到袁贵发,他到底是活的,还是死的。”钟翰很显然已经把顾小凡发来的短信仔细的浏览过了,谈论起这个话题来,也未免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顾小凡又一遍吃着冰棍儿,一边把和罗平舅舅对话的经过详详细细的说给钟翰听,讲到一半的时候,又有人来敲门,顾小凡替钟翰过去应门,开了门发现来人是戴煦,看到戴煦来,她的第一反应还以为这就是钟翰请来掌勺的大厨呢,结果却发现戴煦也是两手空空,接到钟翰的邀请,过来等饭吃的。

“说实话,你今天到底是不是请我们两个过来喝西北风的?”戴煦问钟翰。

钟翰瞪他一眼:“好心当成驴肝肺,冰箱里有小凡买来的冰棍儿,你要是嘴巴闲不住就先吃点儿,要是能把嘴冻住了,不说没意义的废话,那就更好不过了。”

戴煦一听,立刻乐颠颠儿的跑去翻冰棍儿来吃,顺便从客厅一角拉过一个又大又软的懒人沙发,半坐半躺的歪在上面,听着顾小凡给钟翰转述去见罗平舅舅的事情,等顾小凡说完了,钟翰才问他:“你找到老吕了么?”

“找到了,”戴煦嘴巴里含着咬碎的冰棍儿,说起话来有些含混不清,“那老头儿胆子真是够小的,一开始说害怕,不愿意跟我去,后来我说,你瞧,我就一个人,你不可能以为我是要当着你的面就穿上防水裤下去捞人头吧?咱们就是去看看,别的什么也不做,真要是打捞的时候,你想跟着看,我还得考虑考虑同不同意呢。就这样他才终于答应了,然后我就跟唐弘业开着车拉着他转了一大圈,他把他知道的尤志业过去喜欢钓鱼的地方都给我们指了一遍,还行,比想象的要乐观一点,一个是地方没有特别便宜,另外一个也都是静水,难度系数比较低。”

这时候,又有人来敲门了,顾小凡又去开门,门外站着韩乐乐和倪然,两个人的手里都提着大包小包的很多东西。

“小凡,你不够意思!既然你也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们一声啊,咱们住那么近,好歹一起来,你也能帮我拎点儿东西,倪然买了一大堆,我手指头都要勒断了。”一看顾小凡也在,韩乐乐立刻毫不客气的开始把手上的购物袋往顾小凡的手里面塞,一扭头又看到了戴煦,“戴煦也在呀,你们这些懒蛋,居然都提前来这里偷懒了呀!”

“我澄清一下啊,”戴煦也起身过来帮忙拿东西,顺便高举双手以示无辜,“我和小凡今天纯属运气好,误打误撞的捡了个便宜,跑这儿蹭吃蹭喝来了!”

他说话的时候,“误打误撞”四个字被咬得格外重一点,还似乎若有深意的瞟了一眼钟翰,钟翰只是惬意的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冰棍棒,对其他人说:“我今天是伤员,我可什么都不做,只等着吃现成的了!”

、第六十章 死者姓袁

戴煦和顾小凡帮忙把韩乐乐和倪然手里的东西接过来,倪然略微有些嗔怪的,用手指头轻轻点了点顾小凡的额头,话里顺便也捎带着把戴煦也一并提到,对他们说:“你们俩可真行啊!居然一声不吭的搞突然袭击,幸亏我这人买东西习惯了大手大脚的,心里也没个谱儿,要是遇到精打细算的,买的刚刚好,咱们今天晚上五个人八成都得半饥不饱的,谁也吃不好。”

“那你原本要是精打细算一下,是打算买几人份的啊?”戴煦笑嘻嘻的问。

“买四人份的,就没有你一个人的份儿,我们四个吃着,你看着,你说是不是啊,小凡?”倪然假装气愤的瞪了一眼戴煦,她个子比顾小凡高挑,轻轻松松的就能用一条胳膊亲昵的勾住顾小凡的肩头,和她一起整理买回来的东西。

“倪然,东西你是真没少买啊,得花不少钱呢,呆会儿我们几个跟你aa吧,哪能让你一个人开销,我们真的吃白食呢。”顾小凡从购物袋里拿东西出来,发现倪然采购的东西品种丰富不说,品质也不低,精牛肉,三文鱼,新鲜的水果,杂七杂八的都计算在一起,绝对便宜不了,如果是简简单单的几个人凑在一起吃一顿便饭,那也就罢了,可是偏偏倪然买了这么多好料回来,顾小凡可不好意思在这样的情况下还白吃白喝人家的。

“谁买还不是一样,大家好朋友计较那么多干什么!”倪然不在意的摆摆手。

“我同意小凡的意见,呆会儿aa也算我一份。”钟翰在一旁倚着门框看他们整理买回来的食材,第一个开口响应顾小凡的号召。

戴煦和韩乐乐对此也没有异议,倪然期初还一个劲儿的推辞,后来见其他四个人都打定了主意,也只好同意了这一顿大餐的开销大家aa的这个建议。

接下来当然就是准备做饭,好吃的食材买回来了一大堆,真的涉及到做饭的时候。几个人又都傻了眼,顾小凡自认为是一流的厨艺低手,韩乐乐也一直是那种家境优渥,什么都不需要她自己去动手操持的类型。上班之后不是吃食堂,就是叫外卖,对于做饭这种技能绝对是一窍不通,剩下的自然就只有倪然和戴煦。

倪然自动承担了做饭的工作,戴煦虽然看起来不太靠谱的样子,在一旁帮忙的积极性倒是挺高,只可惜,他的参与让原本在一旁应该理直气壮养伤不插手的钟翰很快就坐不住了,在一番内心挣扎之后,终于还是一只脚跳着进了厨房。一边收拾戴煦留下的“残局”,一边把戴煦给轰出了厨房,并且很快就由倪然主厨他帮厨,变成了他主厨,倪然打下手。顾小凡虽然有心参与,无奈没有任何烹饪技能可言,只能和韩乐乐一起,在旁边负责一些剥葱剥蒜的事情。

钟翰做饭的功力还是很高的,不仅工作快,效率高,并且做出来的东西也挺色香味俱全的。有了倪然在一旁配合着,很快就张罗出了一桌子香喷喷的饭菜,五个人坐下来热热闹闹的吃起饭来,韩乐乐尝过钟翰的手艺之后,惊喜的连连称赞,直说没想到钟翰这样的帅哥居然还这么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你们两个刚才在厨房里简直堪称‘双剑合璧’嘛。哪天要是嫌干咱们这一行赚钱太少,你俩干脆考虑一起辞职下海,开饭店做搭档算了!”韩乐乐随口开着玩笑,对钟翰和倪然说。

戴煦在一旁却直摇头:“我看这事儿行不通,钟翰和倪然一起做生意。倪然太抢风头了,我猜钟翰肯定受不了屈居人后的那种感觉。”

“瞧你说的,好像我是多喜欢出风头的那种人似的,”倪然被逗得直笑,当然也不忘替自己正名,“我跟你们说啊,我可是最有奉献精神又不喜欢出风头的类型了,你们谁要是再乱给我扣帽子,就罚谁只能吃素菜,不许吃肉!”

“对了,你和乐乐是什么时候决定要约大伙儿一起过来吃饭的啊?”顾小凡嘴里嚼着钟翰做的香煎三文鱼,觉得满嘴都是鱼肉的香味,心里面有些好奇。

“也没有特别打算,就算是灵机一动吧。”倪然略微滞了一下,然后笑着说:“我原本是听说钟翰受了点伤,估计行动不会太方便,正好我自己也想去超市,所以打算顺便帮他买点吃吃喝喝的带过来,后来拉了韩乐乐这么个棒劳动力,就索性多买了一点,这不歪打正着的,咱们就都够吃了!”

“嗯,没错,这事儿我可以作证,我陪倪然去超市买东西的时候,她都没跟我提起来这件事呢。”韩乐乐在一旁替倪然作证。

“我刚到a市来,哪儿哪儿都不怎么熟,你们这次去的是哪家超市啊?连外伤消毒用的碘伏棉球都有卖的,”戴煦指了指厨房操作台一角,刚才做饭前整理出来临时放在那里的几瓶消毒药棉,“以后我买东西就都去那里不就好啦。”

倪然端着碗一小口一小口的喝汤,好像没有听出戴煦是在问自己似的。

“碘伏什么的那些当然不是在超市买的了,是我们两个出了超市之后又特意去药店买的,”见倪然没说话,韩乐乐就自动自觉的替她回答了这个问题,顺便替其他几个不能到场的人表示惋惜,“可惜了高轩、汤力他们三个今天晚上有任务,实在是太没有口福了,否则就算只多一个唐弘业也会更热闹呢。”

“对了,说起来他们三个,”顾小凡看看戴煦,“你不用跟着一起么?”

“不用,”戴煦摆摆手,“我初来乍到,什么也不熟,暂时还属于替补队员,俗称补丁,哪里缺人去哪里,不缺人的时候我就随意了。”

“那我们这边的那个事情呢?”钟翰问戴煦,正在吃饭的时候,当着其他人的面,他考虑到食欲的问题,没有说出寻找和打捞尤志业人头的事。

就算他不明说,戴煦也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对他点点头:“那个你放心,已经确认过大致的几个地点了,明天开始带人过去找。”

“小凡,今天是周末吧?我记得你好像是说人家约了你今天去相亲来着?怎么样?顺利不顺利?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倪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他们聊工作上面的事情,完全插不上嘴,所以有些无聊,忽然问起了顾小凡相亲的事。

顾小凡支支吾吾的随意应付了几句,简单的提了一下对方的工作之类泛泛的信息,听得韩乐乐一个劲儿的大呼小叫:“摄影师多好啊,多浪漫啊!还能拍很漂亮的照片,以后两个人一起出去旅游什么的,多棒啊!”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就是随便见个面而已,会不会拍照什么的,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以后估计不会有下文的啦。”顾小凡连忙摆手,叫停韩乐乐的想象。

韩乐乐略微有点扫兴的撇撇嘴,忽然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趁着钟翰不注意的时候朝他那边瞥了一眼,若有所指的问顾小凡:“听着条件挺好的那么一个人,你居然反应这么冷淡,到底是因为心里头有什么放不下的人呢,还是说心里头虽然放下了一个人,但是又住进去了什么别的人啦?”

“住进去了,你住进去了,而且还欠着我房租呢!”顾小凡被调侃得有些不自在,夹了一块肉再到韩乐乐的碗里,“我看你是饿疯了,净说胡话!”

韩乐乐见她这么窘迫,便笑嘻嘻的吃东西,顺便冲倪然挤挤眼睛:“倪然,你看,小凡肯定是被我说重心事了,瞧她脸都红了呢!”

倪然有些无奈的笑着摇摇头:“乐乐,你可别闹小凡了,别说她本来脸皮就薄,换做是我这个厚脸皮的,你要是拿那些根本没有的事儿逗我,我都得脸红!”

“就是,你们可饶了我吧!”顾小凡顺势假装求饶。

三个女生嘻嘻哈哈的互相调侃,两个男士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谁也没有吭声。

饭吃的差不多了,四个人把钟翰自己留在客厅,其他人分工有序的收拾碗盘,刚刚收拾好,钟翰就出现在了厨房门口。

“你怎么又过来了?快回去坐着去。”顾小凡以为钟翰又是不放心他们整理厨房卫生,正要哄他回去,却发现他的表情不大对劲儿,“怎么了?”

“有情况,县区发生了一起命案,死者性别男,五十多岁,”钟翰看了看顾小凡,停顿了一下,“姓袁。”

“那咱们现在就过去…哎呀,不行,你别去了,你腿上还有伤呢!”顾小凡说完又觉得不妥,扭头去看戴煦。

戴煦也听到了钟翰的话,点点头说:“行,我跟你一起去。”

“那你们两个该去就抓紧时间出发吧,这里不用担心,还有我和倪然呢。”韩乐乐知道他们是又有任务了,也尽力提供帮助。

钟翰想了一下,摇摇头:“不,我还是一起去吧,戴煦对案子了解不够清楚,小凡一个人出现场还是不行。”

顾小凡还想劝,但钟翰一副主意已定的样子,戴煦也没有表示反对,于是五个人都把手头的事情放了下来,一起出门,倪然和韩乐乐坐出租车回家,其余三人开车直奔出事现场。

、第六十一章 两个名字

还是老规矩,戴煦负责开车,钟翰负责坐在副驾驶上面给他指路,三个人就这样朝出事的地点赶了过去,出事地点位于a市附近的一个县里面,照理来说并不属于顾小凡他们的管辖范围,但是由于死者姓袁,并且还有一些和他们正着手调查这宗案子相似的细节,所以才需要他们过去查看一下具体情况。

顾小凡其实是有些担心的,自己认路能力一般般,开车又不灵,钟翰虽然方向感很强,但右侧小腿上面刚刚缝了针,不太方便,戴煦来的时间很短,对a市的市区都并不怎么熟悉,更不要说去县里面了,他的方向感怎么样,顾小凡心里也没有个底,再加上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实在是让人没办法不产生一些担忧。

不过事实上,顾小凡发现自己有些多虑了,戴煦虽然刚来a市这边,但是毕竟不能等同于刚刚入职的新人,他和钟翰是在外执行维和任务时候结下的友谊,那些过去的工作经历就使得陌生环境对于他而言,并不足以构成什么难题,再加上旁边还多了个钟翰帮忙留意路标、指示牌这些东西,一路上他们行进得很顺利,路途中实际花费的时间和预计的时间并没有太大出入,顺利抵达了案发现场。

出事的是位于该县近郊的一间带小院落的民房,因为出了事情,原本应该淹没在黑暗夜色中的小院子被照的灯火通明,院子门口还围着十几个探头探脑看热闹的邻居,这些人估计是听说出了事情,好奇的不得了,但是也知道是人命案,并不敢凑得太近,只是远远的围在门口张望而已,看到戴煦开着车子过来,都自觉的给他们让出个空隙来。让他们进能够顺顺利利的进院子里去。

钟翰手里拄着一根肘拐走在最前面,这是临出门的时候他从家里的杂物间里找出来的,据说是上大学那会儿因为训练受伤的时候买来用的,有了这东西他的行动就理所了许多。顺便顾小凡也因为这跟肘拐而在心中暗暗的感慨。这么整齐有序的收纳,连多年前大学时候用过的旧物也能轻而易举的在指定地点找到,这种事情估计还真的只能发上在钟翰身上,换做是自己,别说是大学时代,就算是有人问起自己两个月前买的东西现在收在哪里,恐怕顾小凡也答不上来。

“什么情况?”钟翰找到县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同事,向对方询问。

“绝对是谋杀,而且绝对是仇杀,”最早来处理现场的县局刑警摇摇头。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多大的仇恨,把人给绑在凳子上,往肚子里灌来苏儿水,活活灌死的。死者的老婆之前不在家,今天回来发现死者已经遇害了,打电话报警,我们来了之后听说死者姓袁,年龄和你们之前跟我们打招呼时候判断的差不多,现场人是用绳子捆绑过,还有来苏儿水。我们就赶紧通知你们过来了。”

“死者名字叫袁贵发?不是本地人吧?我们之前a市地界上能查的都查过了,查都查不到这么个袁贵发。”顾小凡觉得有些纳闷儿,没道理人就在他们眼皮下面不远的地方,偏偏之前那么一番 查找还都查不到。

“不叫袁贵发,叫袁英才,我们还特意问过了他老婆死者有没有曾用名。他老婆说,那人从头到尾就叫袁英才,没改过名字。”

戴煦已经自己过去查看现场了,钟翰和顾小凡向这位同事道了谢,去找报案人。也就是这位死者袁英才的妻子,这位五十出头的中年女人此时此刻正在一个热心女邻居的陪同下,搬了张椅子坐在院子一角,比较远离忙碌的警察们,袁英才的妻子哭得肝肠寸断,一双眼睛哭得红肿不堪,鼻涕眼泪糊在了一起,也顾不上擦一擦,只是一味的哭。

顾小凡先过去表明了一下身份,那名女邻居倒是很识趣,一见警察过来问话就主动离开了,留下袁英才的妻子一个人在那里,看上去似乎更加凄凉可怜。

“怎么称呼?”钟翰特意把声音放轻了不少,语气柔和的询问。

袁英才的妻子抬起头来看了看他和顾小凡,一面有些狼狈的擦了擦自己满脸的泪水,一面鼻音很重的回答说:“我姓庞,叫庞玉兰。”

“能跟我们说说事情的经过么?”顾小凡蹲下身,平视着坐在矮凳上面的庞玉兰,钟翰因为不方便,继续保持原本的姿势,拄着肘拐站在一旁。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我们家怎么会出了这样的事情,我闺女生孩子,我从闺女生之前去她那儿照顾她,去了两个月,上个礼拜打电话回家,我老头儿还好好的呢,结果等闺女出了月子,今天我一回来,就发现他在家里,被人给弄死了!”庞玉兰说话的时候浑身上下都不住的瑟瑟发抖,虽然外面的气温足有二十三四度,但是她却脸色惨白,犹如穿着单衣置身于冰天雪地一样。

“你丈夫是做什么的?”钟翰问。

“他什么也不做,原来是我们这儿木材加工厂的工人,后来不想去上班了,正好当时有个机会,就办了病退,提前退休回家来了。”庞玉兰抽噎着回答。

“那他平时都喜欢干些什么呢?喝什么人接触比较多,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爱好或者跟什么人结过冤仇?不管是近期还是以前都包括在内,你好好回忆下。”

庞玉兰迷茫的摇了摇头:“我真的想不起来,从刚才到现在我都使劲儿的想,可是就算我想破头我也还是想不出来,到底什么人会那么狠心,对我老头儿下毒手,我老头儿虽然不是什么有出息的人,但是平时他真没见得罪什么人呐,除了爱喝点小酒,每天都得喝,一天不喝就受不了之外,也没啥别的喜好,退休以后顶多也就是在家呆着,或者出去找几个人打打扑克,喝喝酒,没别的了。”

“这里就只有你们两口子自己住?住了多久了?”钟翰看了看这个小院子。

“以前是我们一家三口,后来孩子大了,我们两口子花钱给闺女在市里买的房子,后来闺女工作、结婚还有生孩子就都在那儿了,原本我俩也想卖了房子去市里,离闺女近一点儿,结果前两年听到有风声,说是可能要拆我们家这片儿的房,到时候能白给一套楼房,说不定还能补贴点儿钱什么的,我俩琢磨着要不就这破房子先住着,要不然卖也卖不上价,真要是拆迁不就赔了么…我要是早知道住在这里不安全,说什么我也不等了,早早就卖了房子和老头子一起搬去市里面住楼,是不是就不会出这档子事了!”庞玉兰对此又是悔恨又是难过。

“你也不用盲目自责,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都还没有找到问题的根源,”顾小凡看她这副模样,自己也觉得心里不太好受,“家里头有遗失贵重物品么?”

庞玉兰摇摇头:“我俩家里头也没啥贵重物品,一共就两条金链子一个金戒指,都在呢,刚才别的警察让我检查过了,都没丢。”

“袁英才最近有没有和什么特别的人打过交道?”

“他成天打交道的净是跟他一起喝酒的酒友,别的人他也不太来往,我们两口子原本都不是这地方的人,在这儿也没有什么实在亲戚,七拐八拐能扯得上关系的人,我们平时也不怎么跟他们来往。”庞玉兰摇摇头,思来想去,还是想不起来有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人。

“你丈夫和袁贵发什么关系?”钟翰忽然问。

庞玉兰愣了一下,说:“我老头子在老家那边的时候,小名叫贵发,到这边以后都好多年没有人这么叫过他了,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原来袁英才果然就是袁贵发,这样一来也就证明了那个死亡名单确实是凶手的杀人计划,并且他已经顺利的解决掉了名单上的第二个人。

“那尤志业这个人,你们认识么?”顾小凡顺势问庞玉兰。

“认识,跟我老头子拐着弯儿好像还有什么亲戚关系来着,”庞玉兰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具体什么亲戚关系我不记得了,我老头子和他也不怎么联系。”

“过去你丈夫在尤志业出资的私人小煤窑干过吧?”

“干过,那会儿我俩刚结婚没多长时间,他那时候在矿上赚的还挺多,我公公婆婆挺高兴的,结果后来出事了,他也被牵连着还进了监狱,当时我们家都可难过,还好没判多少年,出来之后他就不想在原来那地方呆着了,又找了个拐着弯儿算是表姐还是表妹的那么个亲戚,也是姓尤的,给介绍到这边的木材加工厂上班了。”庞玉兰回答说。

“那个帮你丈夫介绍工作的人是尤春霞么?”顾小凡问,“你知道当年你丈夫工作的那个煤矿是怎么出的事么?”

“好像是这么个名字,”庞玉兰点点头,“那时候我正怀着孕,在家里头养着,没跟他到矿上的家属宿舍住,所以那边的事情我不知道,他后来也不肯说。”

、第六十二章 远亲

【感谢:曲奇sakura、蓝田、血残蝶、莲香兮吁、砂岩99、万木萧森、风雨燕飞以及影彬筒子滴粉红票!数着评论区里的名字,希望没漏掉了谁,如果真漏了谁没有谢到的,请不要客气的在评论区里跳出来抗议吧!(凑齐了八个人的感谢名单,不知道能不能召唤个神龙神马的哈,偷笑~)群么么哒!】

看样子庞玉兰对于当年老家那边煤矿发生的事情,确实是知之甚少,顾小凡和钟翰打听了一番之后,并没有打听出太多有价值的线索,也就只好作罢,询问了一下袁英才,也就是他们之前要找的袁贵发生前都喜欢和那些人一起打扑克、喝酒,记下了那些人的姓名和联系方式,然后便把庞玉兰拜托给了方才照顾她的那个女邻居。庞玉兰在本地没有亲戚,她打算先在关系比较要好的邻居家里借住一段日子,等丈夫的案子有了点眉目再去市里找女儿,现在女儿刚刚生了孩子没多久,她不敢立刻把袁贵发遇害的事情告诉孩子,怕孩子太过伤心。

顾小凡陪着那个女邻居把庞玉兰给送回了临时安顿的落脚住处,又好言安慰了她几句,这才重新返回现场这边,因为确定了死者袁英才与他们要找的袁贵发确系同一人,钟翰早已经打电话回局里,这会儿功夫刘法医他们已经火速赶了过来,正在接手里面的具体工作,钟翰趁着顾小凡送庞玉兰去邻居家的功夫,和在门口围观的几个邻居也聊了聊,向他们询问最近几天是否见到什么可疑的人物,或者听到什么不太寻常的声音,邻居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了半天,却也没能说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来,有人说隐约听到了什么声音,也有人说一切正常。没什么特别的,最后钟翰也觉得没有问下去的必要,只能结束了这个话题。

之后钟翰和顾小凡并没有进去直接查看袁贵发尸体的情况,因为屋里面已经有很多人在那里忙碌了。原本就不算宽敞的房间变得已经有些拥挤,他们两个也就索性只是在门口看了看,向提前进去帮忙的戴煦询问了一下情况,没有直接去打扰刘法医。顾小凡原本担心这样的盛夏时节,气温持续走高,袁贵发的妻子不在家两个多月,最后一次与他取得联系也是一个多星期以前,如果袁贵发的遇害时间距离现在已经有一段时间,搞不好尸体早就已经腐臭,就像尤志业那样。

结果情况比顾小凡担心的似乎还要乐观那么一点。至少站在屋门口,她没有闻到之前担心的浓烈腐臭,只有一股浓烈没有散去的特殊刺鼻异味,这个味道顾小凡也觉得很熟悉,就是过去上小学、中学的时候。学校里的保洁员经常用来过给卫生间甚至走廊进行消毒用的来苏儿水的气味。

“刘法医方才检查了一下,死者体表没有发现任何足以致命的外伤,但是被绳子捆绑的地方因为曾经有过剧烈挣扎所以产生了不少体表伤,口腔里面有口腔黏膜化学灼伤的痕迹,口鼻附近的来苏儿臭味很浓烈,虽然还不能百分百得出这样的结论,不够人家刘法医说了。十有*是活活被人往肚子里灌高浓度未加稀释的来苏水儿,来苏儿中毒死的,而且如果是这样,死者的死亡过程会非常的痛苦,啧啧,这个凶手还真是相当没人性啊。”戴煦把了解到的情况告诉二人。

“这得是多大的仇恨呐!”顾小凡试想了一下那个过程。不禁打了个冷颤,虽然说死于非命的结局都是一样的,但一个痛快的过程,和一段漫长的折磨,又让原本同样的悲剧变得性质不那么一样了。恐怕只有怀着深深怨恨的人,才会用一颗已经扭曲了的心,“欣赏”被害人遭受折磨,痛苦死去的漫长过程吧。

“打电话给尤莉,让她在家里等着,待会儿咱们直接去她家里找她。”钟翰默默的思索了一下,很快就做出了下一步的打算。

“咱们不去找刚才庞玉兰说的那几个经常和袁贵发一起喝酒的工友么?”顾小凡原本以为查看完现场,他们会顺便先去找那几个酒友谈一谈。

钟翰摇摇头:“方才庞玉兰不也说了么,袁贵发的那几个朋友都是差不多天天泡在酒缸里面的人,这样的人,咱们现在这个时候去找他们,你觉得能是个什么样的效果?还不如索性明天白天再专门过来一趟,效果说不定更理想一些。”

顾小凡想想也是,虽然这里是县区,但是也是a市周围距离市中心相对最近的一个县,当初尤春霞虽然到市里面去花费的时间比较久一点,那是因为她家住在该县的林业局附近,又比该县距离市内远了一段距离,而戴煦他们开车直接过来,中间走一段一级公路,路况好,速度快,单程熟悉路况的情况下只需要一个小时左右,在这样的方便条件下,语气现在这个时间急急忙忙的去挨家找袁贵发的那些酒友、工友,还不如先找尤莉他们弄清楚袁贵发和尤志业之间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弄清楚两个死者之间的关系和交集,才更容易判断凶手的作案动机。

于是她立刻打电话联系了尤莉,尤莉起初并不是特别情愿,一个劲儿的询问能不能等到第二天再说,她现在正在和尤图折腾关于饭店归属权的问题,也是身心俱疲,但是发觉顾小凡的态度异常坚决之后,她也变很快的妥协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现场的勘查工作也基本上接近了尾声,相比较于尤志业的被杀现场而言,袁贵发这边就显得粗糙了很多,可能是因为这样的一户老房子,格局比较凌乱,边边角角的地方太多,显然没有尤志业所居住的那套商品房看上去那么整齐简约,所以现场没有明显被打扫过的痕迹,刑技部门的同事顺利的提取到了一些与死者袁贵发以及他妻子庞玉兰足迹大小都不相符的脚印。

结束了现场的勘验之后,袁贵发的尸体就被用车运回了公安局,钟翰他们三个人也启程返回市区,返回市区的路上,戴煦开车紧跟在公安局的另外一辆车子后面,省了不少力气,仅仅用了一个钟头就回到了市区,然后便与其他车辆分道扬镳,绕过了公安局,直奔下一个目的地——尤莉和吴涛的住处。

此时已经是夜里九点多,不过不知道是因为最近的烦心事太多,所以尤莉和吴涛夫妇也没有睡意,还是事先接到了顾小凡的电话联系,所以特意等候他们,三个人来到尤莉和吴涛家的时候,他们家里可以说是灯火通明,孩子独自关着房门在自己的卧室里做功课,吴涛坐在客厅里抽烟,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满满的都是熄灭的烟蒂,尤莉也是穿戴整齐,额头上还有没消的汗,好像之前有外出过。

开门把三个人迎进来,尤莉和吴涛都略微有点好奇的扫了一眼钟翰腿上的纱布,却都没有开口问东问西,两个人脸色都不大好看,对待找上门来的顾小凡他们态度更是谈不上热情,有点没精打采,有气无力的。

“顾警官,钟警官,你们这么晚了还特意来找我们,是有什么特别的事儿么?”尤莉虽然没见过戴煦,但是见他跟着钟翰二人一起来,便也没有多问什么。

“你们两个人也是刚从外面回来不久吧?原本我们还觉得会不会来的太晚,现在看应该是刚刚好,来早了反而会扑个空。”钟翰看了看尤莉和吴涛两个人的穿着,还有两个人都有些汗津津的模样,以及门口那两双脱得七扭八歪的皮鞋,心里面就大致有了个判断,在说明来意之前,先试探着问了一句。

尤莉叹了口气,有些烦闷的点点头:“是,刚回来,去店里头跟尤图吵架来着,我们找了人去鉴定我爸那份遗嘱是真是假,结果都还没出来呢,他就开始去饭店里面闹,我们还不能和他在那里闹得太凶,闹大了顾客就不爱来了,不管又不行,放着不管他就蹬鼻子上脸了,真是左右怎么都为难,也不知道我们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我爸爸那边尸骨未寒,这边就又闹成这样…”

“尤春霞也和尤图在一起么?”顾小凡问,方才在县里面袁贵发住处的时候,袁贵发的妻子庞玉兰曾经提到过,袁贵发在木材加工厂的工作,还是在县里林业局上班的远房亲戚表姐妹给介绍的,虽然庞玉兰记不清楚对方的姓名,但是并不难推测出来,那个远房的表姐妹,就是尤志业的妹妹尤春霞。

“那倒没有,她也不敢那么明目张胆的去和我们作对,之前敢去法院作伪证就已经够不要脸的了,没见过哪家的长辈像她这么见利忘义的!”尤莉恨恨的说,对尤春霞的敌意和反感已经完全不加掩饰了。

吴涛只是坐在沙发上继续抽着闷烟,打从钟翰他们进来,他除了礼节性的打了个招呼之外,就始终一言不发,看上去情绪非常的低沉。

“我们上一次联系你的时候,问过你是否认识一个叫做袁贵发的人,这个人大名叫做袁英才,不知道这个名字能不能给你点提醒。”钟翰对尤莉说。

尤莉听后并没有太过诧异或者迟疑,而是讪讪的笑了笑,说:“说实话,你们上次和我联系之后没多久我就想起来了,我们家确实有这么一号远房亲戚,结果尤图这边跟我闹事儿,我自己也是一团乱,就没顾得上跟你们联系,后来又想了想,我对这个人也没有什么了解,就没跟你们说。”

、第六十三章 背井离乡

“既然是亲戚,怎么还会那么不熟呢?”钟翰似乎对此有些怀疑似的。

尤莉毕竟事先没有主动和顾小凡、钟翰他们取得联系,现在也觉得自己的处境有些被动,所以只能一味的赔笑脸:“确实不太熟,所以最初我都没有想起来,后来回头想了想,才记起来确实有这么一个人,我小时候见过他那么两三次,是我妈那边拐着玩儿沾亲带故的什么表亲,比我也没大多少,也就大个十岁出头的样子吧,我记得我妈让我管他叫发舅来着,之前你们跟我说他全名,我就觉得有点耳熟,又想不起来,后来我爸妈离婚分开,我妈带着弟弟一走就再也没有音讯了,我和我妈家里边的那些亲戚就没有什么往来,你们要是不问,我真忘了。”

“那袁贵发和你父亲的关系怎么样?”钟翰又问。

尤莉有些疑惑的看了看他,摇摇头:“就那么回事儿吧,之前我爸妈还在一起的时候,他倒是来过我们家里几次,求我爸照顾什么的,我爸不太愿意搭理他,但是看在是我妈亲戚的份上,为了让我妈在她娘家人那边有面子,才理他的,后来我父母离异分开以后,我爸就更不愿意搭理我妈娘家那边的亲戚了,那个袁贵发什么的本身也不是什么实在亲戚,所以就更没什么往来。你们干嘛一而再,再而三的问起这个人来?该不会是他对我爸做了什么吧?”

“应该不会,因为他也遇害了。”钟翰对她摇了摇头。

尤莉显然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往后退开两步,用手轻轻的掩住自己的嘴巴,低声惊呼:“我的天呐,怎么会这样?该不会是什么人专门要对我们尤家人不利吧?我们家老老实实的做生意,也没和什么人结仇,怎么会这样!”

“你别一惊一乍的自己吓唬自己了!”吴涛估计心情不佳,听尤莉在那里大呼小叫的。就更加心烦,把抽剩下一丁点儿的烟蒂猛然戳进烟灰缸,烦躁的瞪了尤莉一眼,说。“你自己动脑子想想,要是有人相对你们老尤家人不利,干嘛不直接找上你?绕一大圈跑去找你妈的一个什么远房亲戚,有毛病么?!人家过日子,我也过日子,人家的日子过的安安稳稳,我这边倒好,没一天省心的!”

“你跟我急什么呀,你不省心,我不也一样不省心么。而且我爸刚出了事没多久,现在又有一个沾亲带故得死了,万一真是有人想要我们老尤家怎么样,我也有个三长两短,我孩子怎么办?你怎么办!我能不害怕么!”尤莉被吴涛当着外人的面劈头盖脸的训斥了几句。更是异常委屈,立刻开口替自己辩解起来。

“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大不了再找一个,比你年轻漂亮不说,说不定还没有那么多添堵的破人破事儿呢!”吴涛凶巴巴的吼出一句,随后也不管是不是还有别人在场,一甩手一个人进了主卧室。咚的一声甩上了房门。

尤莉被丈夫这么一说,心里面当然不好受,再加上还是当着外人的面,现在是面子里子都没留住,一时之间红着眼圈站在那里,也没有了动静。顾小凡虽然知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尤莉和吴涛之间的事情不是他们能够调节得了的,但她还是觉得尤莉现在的样子有点可怜,父亲刚刚去世,叔伯家的堂兄弟跑来抢财产。自己的姑姑还帮着外人一起针对着她,现在连丈夫也对自己恶言相向,换成自己,估计也早就崩溃了。于是她走过去扶尤莉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顺手递了纸巾。

“你别难过了…”顾小凡试图安慰尤莉,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她觉得吴涛真不是个东西,从头到尾不光是表现得差强人意,之前偷偷潜入岳父家里偷钱出去充大方、偷开走岳父留下的车子这些错事都是他做出来的,现在对妻子非但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愧疚,反而还理直气壮的大放厥词,实在是让人看不惯。

可是尤莉却没有察觉到顾小凡那句安慰背后没好意思当面说出来的话,她对顾小凡点点头,抹了抹眼睛,说:“我没事儿,一会儿就好了,我老公就是这么个狗脾气,说话不过心,我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

顾小凡无言以对,以前她不觉得,但是每次面对尤莉,自己作为一个旁观者,都总是会深深的感到感情世界中的当事人,当局者迷起来是多么的可悲。

钟翰也没有急着开口,给了尤莉一段时间去平复情绪,冷静下来,然后才又开口问:“袁贵发当初在你父亲和人合伙经营的小煤窑里上班,你知道么?”

“这个我不太清楚,我那时候才十三四岁,刚上初中的小孩儿,跟我自己孩子现在差不多,家里面的事情大人也不会当着我的面商量太多,也不可能特意说给我知道。”尤莉想了想,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那关于你父亲那个小煤窑的情况你又了解多少呢?”

“那个我也不是特别了解,我只知道那个煤矿是我爸和人家合伙出钱一起做的,本来做的挺好,中间我妈和我爸因为性格不合,动不动就打架,后来他们俩都觉得那么又打又闹的实在是太难看了,日子过得也没有意思,就离了婚,我爸给了我妈一笔钱,她就带着弟弟走了,我和我爸一下子手头也有点紧巴巴的,后来刚刚稍微缓过来一点点,煤矿那边就出事了,具体是怎么回事儿我当时也不知道,就只记得听人说死了几个人,伤了几个人,我爸给人家赔了不少钱,我们家的日子一下子就感觉好像是从天上掉到地上了似的,后来我爸也不想在老家那边呆着了,就卖了房子车子,带着我拿着剩下的钱,搬过来到了a市这边安顿下来,不过雇了这么多年回头看,我爸当初什么事儿也没有,平平安安的,这就比什么都强,至少留着他那座青山在,后来我们也一直不愁没有柴烧。”

“那你有没有曾经和你父亲探讨过这么个问题,你们老家那边距离a市几千公里的距离,这边人生地不熟,为什么你父亲不带着你在那边重新开始,打个翻身仗,而是要千里迢迢的跑来a市这么个异乡打拼呢?”钟翰又问。

尤莉之前看起来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被钟翰这么问,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想才说:“我没有特意问过我爸这件事,那时候我小,他要来,我就跟着他办了转学手续,就来了,来到这边之后他很少提起来在老家时候的事儿,偶尔我说起来老家那边的事,他也一副不太想开口的样子,我就一直觉得他肯定是觉得自己当年在那边赔了钱,离了婚,落得必须远走他乡特别狼狈,所以才不愿意回忆起那时候的事情,现在他人都没有了,我也只能跟你们说我自己猜测的结论,没有办法帮你们去问出来他实际上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你方才说你父亲到了a市这边不愁没有柴烧,这个‘柴’,是指赵泰河给你们‘让’出来的泰河大酒店么?”钟翰毫不留情面的直接询问起饭店的事情。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尤莉有些抵触的看着钟翰,表情不大好看。

“我们知道,你们家的‘泰河酒店’并不是一个原创的店名,更不是什么白手起家的经营模式,原本的店主赵泰河开店的过程和具体情况我们也同样有所了解,或者如果你觉得我们从别处了解到的关于从‘泰河大酒店’到‘泰河酒店’这中间偷梁换柱的过程,是道听途说,不足为信的,你也可以纠正我们。”钟翰理会尤莉表现出来的敌意和难看的脸色。

尤莉沉默了好一会儿,表情有些复杂,多生气看样子倒也谈不上,更多得似乎是一种被人摸清楚底细之后的尴尬,半晌过后,她才叹了口气,表情恢复了平静,对钟翰和顾小凡点点头:“看样子你们确实也是没少打听我们家店前身的情况,那家店过去确实是那个赵泰河名下的,租了我们家的门市做餐饮生意。其实最初我爸买了那个门市的时候,也确实想过自己开点买卖赚钱,但是当时我们家的经济状况都还没有缓过来,也很拮据,自己经营实在是拿不出那笔钱来,亲戚呢,看到我爸栽了跟头,都怕他翻不了身,那段时间对我们也都是躲躲闪闪,钱包能按多死就按多死,生怕我们开口问他们借钱,所以我爸才靠租门市出去吃房租,慢慢赞本钱。”

她说着,扫了钟翰和顾小凡一眼,微微扬起了一点头,让自己看上去更加底气十足一些:“房子呢,本来就是我们家的房子,我爸收回来自己经商也是合情合理的,全天底下也不是只有他赵泰河一个人叫那个名字,我们家用一用也没有犯了哪条法律,我们也是想要赚钱,想要吃饭,这都是生活所迫,俗话说得好,商场如战场,做生意就得利益至上,赵泰河当年如果不高兴,完全可以想办法把客人都拉走,他如果能做到,我们也拦不住不是么?”

、第六十四章 小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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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莉话说的这么理直气壮,顾小凡听着觉得别扭,却也没什么话说,尤志业当初的行为确实不太光明磊落,但是赵泰河之所以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一部分的原因也是自己应对的策略失误所导致的,所以客观来讲,赵泰河从山峰跌至谷底,这里面他自己也充当了尤志业的帮凶角色。

虽然如此,客观上来讲,尤志业一家人的所作所为还是不大体面的,顾小凡和钟翰面对尤莉这种理直气壮的态度,都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索性一言不发的保持沉默。

尤莉说完之后等了好一会儿,见他们谁也不吭声,便又叹了口气,把话往回拉了拉:“其实我们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打算的,好歹赵泰河租我们家的门市也好多年,大家都认识,都是朋友,我们也想追求一个双赢的局面,不想伤了和气,所以最初我爸是跟赵泰河提出来,希望能够和他合伙一起开一家分店,出资和经营就是我们家里负责,不用赵泰河操心,挂泰河大酒店的招牌,作为泰河大酒店的第二分店,每年的盈利额给赵泰河分两成,这不是挺好的事儿么,结果赵泰河不愿意,还把我爸阴阳怪气的说了一通,说我们看他发财眼红,想要不劳而获什么的,我爸回家也上了好大的火,后来才打定主意想要自己单干的,所以说也不是我们家从一开始就那么不厚道,实在是被赵泰河给逼得没办法了。他那个人,虽然不是什么坏人,但是为人太喜欢假清高。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

听尤莉这么说,顾小凡忽然想到了一句话,叫做“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尤志业一家和赵泰河可以说是为了饭店的事情闹得水火不容,但是别说是尤志业,就连尤莉都能把赵泰河的性格弊端概括得如此准确。

“听说赵泰河因为饭店的事情也和你们闹了一阵子呢吧?后来那件事是怎么解决的?”虽然已经从常师傅那里听说了赵泰河因为尤莉在管着饭店,所以没有再公然去尤志业的饭店门口大吵大骂,顾小凡还是想听一听尤莉的说法。

尤莉摇摇头:“没怎么解决,就那么不了了之,他自己骂也骂累了,像打官司也知道行不通了,后来就没再找过我们,估计是想通了吧。”

“那你知不知道赵泰河现在的近况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