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先生自己有车,从来不开太太的车,而且,太太那辆车红彤彤的,男人哪能开那个车啊。”赵翠英摇摇头,表示不存在这种可能。

“那她先生和前妻生的那个儿子呢?有可能开走白玉冰的车么?”钟翰问。

“不可能的,”还不等赵翠英开口,申秋在一旁已经替她妈妈做出了回答,“向文哥和白玉冰关系那么不好,从来不碰白玉冰的东西。”

“晶晶。你别乱说话。”赵翠英一着急,也忘了方才女儿叮嘱她改了名字的那件事,急切的打断她的讲话,“当着警察的面别胡说八道别人家的事情。”

申秋瞪着眼睛看向自己的母亲,一脸不甘心的样子。但是也被母亲严厉的表情吓了一跳,讷讷的抿着嘴,站在一旁不吭声了。

“平时白玉冰的先生和继子回来的次数多么?”钟翰看了看脸色各异的赵翠英和申秋,没有立刻在那个问题上刨根问底。

这个问题的敏感程度显然是低于雇主一家的内部关系,赵翠英戒备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点,回答说:“平时大多数时候都是太太一个人在这儿,再加上我。太太请朋友回来聚会什么的很少留人过夜,先生做生意很忙,回家里面来的次数不多,有时候回来,到家也经常挺晚的了,一看就是应酬回来。他儿子么…可能是学校里头学习挺忙的。所以不怎么回来。”

申秋在旁边没做声,但是眼珠在眼眶里翻了翻,充满了鄙夷和不认同。

“怎么连你也和你母亲的雇主家这么熟啊?”顾小凡看到了,便问她。

“不熟,我就是他们家保姆的孩子。哪配跟他们熟啊,”申秋不冷不热的回答,见母亲看着自己,又很无辜的补上一句,“那不是白玉冰之前说的么!”

赵翠英一脸尴尬,对女儿又不舍得发火似的,只好对钟翰和顾小凡笑了笑,解释说:“这事儿其实怪我,我闺女念书的学校离这儿不算太远,坐公交车直接就能过来,有时候太太前一天找朋友到家里来吃东西,经常剩了挺多菜都没怎么动过,太太又不吃隔顿的饭菜,所以我觉得倒了浪费,闺女又年轻,身体需要营养,我就叫她过来,吃点,或者帮我带回家去给我老伴儿吃,以前被太太遇到过,太太不高兴,把我给说了,打那以后我就不太让孩子过来了。”

“那白玉冰的丈夫和继子大约多久回来一次呢?”钟翰问,孙翠英的回答太过于含糊,说了半天只说他们回来的不多,却连个大致的频率都没说出来。

孙翠英回忆了一下,说:“先生一个月差不多也就回来个两三次,他儿子回来的次数都比他还能多几次,但也多不了太多,一周能回来一天,差不多吧。”

“这家男主人和他儿子叫什么名?你说死者的继子上学忙,是还在读大学么?”顾小凡问。孙翠英把男雇主一口一个“先生”的叫着,顾小凡和钟翰又不好一起这么跟着叫,方才还没决定,这一询问起来,就开始觉得别扭了。

“先生叫施逸春,他儿子叫施向文,好像是读博士呢吧。”孙翠英回答。

“不是,是刚刚确定拿到了保送博士的名额,要明年才能开始读呢。”申秋替母亲纠正,“我前段时间逛街的时候遇到向文哥了,他告诉我的。”

“哦,我不太懂他们大学里头这个念多少年,那个念多少年,我就光知道那孩子学习特别好,有几次难得先生和他都回家来了,先生跟他谈,说让他毕业之后过来帮忙自己家的生意,那孩子都不愿意,这要是换成别人家小孩,不用读书那么辛苦,还能继承自己爸爸的公司,肯定乐不得的呢,那孩子跟别的年轻人不一样,特别稳当,人也有礼貌。”说起施向文来,孙翠英显然充满了好感。

钟翰听完之后,又问:“施向文和他父亲还有继母的关系怎么样?”

孙翠英抿了抿嘴,摇摇头,有些为难的说:“这事儿你们别问我了吧,我就是给人家家里头当保姆,打工的,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都不知道自己饭碗能不能留得住,可不敢乱说人家家里面的事情,你们自己找先生去问吧。”

“那你有他的联系方式么?”顾小凡点点头,家里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到现在还没看到死者白玉冰的丈夫出现,很有可能是因为总也不回家里来,所以到现在还不知情,所以不管是出于哪种目的,都有必要尽快和他取得联系。

谁知道孙翠英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平时只有太太的电话号码。”

“妈你怎么那么笨啊,”申秋在一旁大感无奈,“你没有,施叔叔的电话号码你没有,白玉冰的手机还能没有么!查一下不就知道了么!”

“对对对,瞧我这脑袋!”孙翠英拍拍自己的额头,然后问钟翰,“那是我找太太的手机出来,给你们找电话号码,还是你们自己找就行?”

“我们自己解决这个问题吧,不麻烦你了。”钟翰说。

“那我怎么办?”孙翠英问,“我还能呆在这儿么?”

“恐怕暂时不能,以后如果施逸春还决定继续雇用你,那也是得等到这个案子了解之后才能再回来,或者他安置你去别的地方,至少目前你不能留在这儿,”钟翰回答她,“待会儿会有人负责给你系统的做笔录,之后你可以先回家休息。”

孙翠英有些魂不守舍的点了点头,对于这样的安排有些无奈。

和孙翠英谈过之后,顾小凡和钟翰又在一楼四下里查看了一番,一楼没有卧室,只有一间厨房,一间餐厅,一间书房以及和书房套在一起的杂物间。

书房里面一切井井有条,并且写字台上面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的灰尘,很显然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使用过这里了,作为保姆的孙翠英也极有可能因为雇主家不太使用这间书房,所以便偷懒没有定期去打扫。

厨房的空间不算大,两侧都是操作台,柜子里摆放着碗盘、锅具,还有一个水槽,水槽里面接满了水,泡着许多脏兮兮的餐具,水面上浮起一层油花以及不少的洗碗剂泡沫。钟翰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顾小凡猜到他可能是担心那些餐具里会不会有与白玉冰中毒有关的证据,被洗碗剂那么一泡,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提取得到,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按照方才孙翠英的说法,那会儿她也不知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所以才做了洗碗的准备,至于还能不能取证,就得交给刑技部门的同事来处理了。

与厨房相邻的是餐厅,和厨房比起来,餐厅的空间显得宽敞了许多,一张长方形可供多人用餐的大欧式餐桌放在当中,上面还有点没有来得及擦干净的食物残渣,四周的墙壁上都是吊柜,透过磨砂玻璃的柜门能隐约看到柜子里面装的东西。

顾小凡随手打开了一个离餐桌最近的柜门,然后愣住了。

这个吊柜里满满的摆放着不下三五十个造型各异的水杯。

、第四章 水杯爱好者

这个橱柜的位置比较矮,双开门,内部被分割成了三层,每一层都满满的放着各色各样的水杯,有色泽剔透的玻璃杯,有光泽细腻的骨瓷咖啡杯,还有颜色造型都比较新奇的陶制马克杯,琳琅满目,乍看感觉就好像是要开店似的。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杯子,为了收集?”顾小凡扭头问跟在他们身后一起进来的孙翠英,对这满满一柜子的水杯有些奇怪。

“这个不是收集,都是太太平时要用的。”跟在她身后进来的孙翠英连忙说。

“她一个人要用这么多的水杯?用的过来么?”顾小凡吃了一惊,这么多造型各异的水杯如果说是摆着好看的,她都相信,可是全部都是拿来用的,也未免有些太多了,“是因为招待客人所以准备了比较多么?”

“不是,客人的餐具是不和太太用的混在一起的,在这边,”孙翠英摇摇头,指了指旁边的另外一个橱柜,因为知道不能乱碰家里面的东西,所以她没有自己动手,只是指给顾小凡看,“太太的杯子别人不给用的,她特别喜欢换着用。”

“平时这些杯子都这么一直放在里面,她要用哪一只你拿出来给她洗,还是有什么别的办法?白玉冰选择用什么杯子,有规律么?她和客人的水杯餐具有区分,这件事知道的人多不多?”钟翰似乎对这些水杯很感兴趣。

“知道的人挺多的,反正只要是经常来这儿的人应该都知道太太不喜欢和别人混用餐具的习惯,平时他们来这儿玩儿,吃东西经常是从外面送什么披萨饼啊,或者是让饭店送一点,我再做一点,菜和主食都用大盘子大碗盛好了放在餐桌上头,跟吃自助餐似的,谁想吃什么自己拿着盘子去盛。太太的这些水杯平时都是我每周统一拿出来全部刷一遍。刷完之后再放回去,她用的时候也没有什么规律,都是想拿哪个拿哪个,看心情的吧。”孙翠英回答说。

顾小凡打开那个装有专门给宾客准备餐具、水杯的那个橱柜。发现里面摆放的餐具无论是款式还是档次都比白玉冰自用的要低端很多,碗碟基本上就是素净纯色,镀了一条细细的银边,水杯则都是无色玻璃质地的,很简单。

这么看起来,只要不是存心的,或者马虎到令人发指的程度,基本上来讲是不会有人能弄混了主人家自用的和客人专用的两套餐具。

钟翰又看了看专门放置白玉冰水杯餐具的那个橱柜,伸手指了指其中一层比较靠后面空出来的一块位置:“这里原本也是放着杯子的吧?白玉冰的杯子有固定位置么?另外她丈夫施逸春和继子施向文平时回来都用不用这里的东西?”

“先生很少回来,回来的话。他自己有一个保温茶杯,走哪儿拿哪儿,回来的时候都是用那个喝茶,没见他用过家里面的杯子,餐具倒是用。”孙翠英说。

“向文哥也不用家里的东西。他每次回来都自备全套。”申秋在一旁补充。

孙翠英有点着急了,不过也看得出来平日里她也应该是个温柔的性子,就算是急了,对女儿说话听起来也没有什么力度,只是脸色稍微严肃了一点,压低了声音对申秋说:“你别添乱了,乱说话。是不是不想让我保住这份工作了?”

申秋撇撇嘴,站在一旁不说话了。

钟翰在餐厅里看了一圈,视线很快就被餐厅一角堆放着许多零食、饮料冲剂的小桌吸引过去,走过去翻看了一番,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酒红色铁皮桶造型的饼干盒,以及一个敞开了盒盖的食品包装盒。转身问孙翠英:“这是谁买的?”

孙翠英连忙跟过去,看看他手上拿的是什么,一瞧是一桶杏仁饼和一盒杏仁茶冲剂,稍微松了一口气,说:“这俩都不是我买的。好像是最近才有,家里面的吃的一般都是太太的姐姐小凌负责给买回来,菜啊肉啊蛋啊这些都包括,她买什么我就做什么,其他就是太太突然特殊想吃什么,再额外给我钱让我去买,平时家里是不给我菜金的。零食这些,有时候太太也让小凌帮她买,有时候自己买,也有时候她朋友来玩什么的也会那些吃的喝的过来。”

“那这东西你有印象么?是谁买的?什么时候买的?”钟翰问。

孙翠英对他每一次都连珠炮一样的发问感到有些压力,紧张兮兮的回忆了半天,才说:“我印象不太深,太太平时这些东西太多了,而且我有时候又不在,这东西我有点印象,应该是才拿来没多久的,不知道是朋友送的还是小凌买的。”

听到这儿,顾小凡忽然有些感到奇怪了,便问:“你一直把白玉冰叫太太,可是为什么对她姐姐就直接叫小凌呢?”

“哦,这个啊,”顾小凡刚开口的时候,孙翠英似乎很紧张,怕她又问自己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一听她问的是这个,反而松了一口气,“太太的姐姐叫白玉凌,所以她就让我叫她小凌,她和太太不一样,没那么大的架子。”

顾小凡点点头,表示理解,顺便从钟翰手里接过那盒杏仁饼和杏仁茶,准备带回去进行化验。白玉冰的口鼻中溢出有淡淡的杏仁味,不敢保证是不是有人故意在有杏仁儿味道的食品饮料里面投放氰。化。物,靠杏仁儿的味道来做掩护。

在确认过现场这边钟翰和顾小凡没有太多需要做的事情之后,他们就带着从家中找到的白玉冰的手机,和赵翠英、申秋这对母女一起离开了别墅,孙翠英把她的联系方式留给了钟翰他们,以便有什么需要进一步了解的情况,可以随时联系到她,不过从表情来看,孙翠英显然是宁愿自己从现在开始就不再被联系的。

顾小凡在询问过她们母女俩要怎么回去,得知两个人从这里回家需要转乘三次公交车,考虑到孙翠英一大早就发现雇主死在家中,也受了不小的打击这个情况,便和钟翰商量了一下,决定开车送他们回去。最初孙翠英是一个劲儿的婉拒,但是申秋显然对这个提议很开心,孙翠英最终便因为女儿妥协下来,从上车前到上车后,嘴里面不住的向他们道谢。

相比起母亲的拘谨与谨小慎微,不知道是年轻所以顾虑少,还是性格使然,申秋倒不怎么紧张似的,上车的事后二话不说就抢先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看到身后略显错愕的顾小凡,她的回答是:“我得坐前面,我晕车。”

顾小凡毕竟大她好几岁,自然不会为了一个座位和这个小姑娘去斤斤计较,孙翠英倒是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一面和顾小凡客气,一面嘴上数落了申秋几句,申秋对母亲的数叨就好像是挠痒痒似的,根本不当回事儿,反而兴致盎然的和钟翰攀谈了起来。

“这车是你的还是你们单位的?”她问钟翰。

“我的。”钟翰回答。

“你们公安局都不给配公车的么?怎么还的开自己的车?”申秋又问。

钟翰瞥了她一眼,笑了笑,没说话。公安局确实有公车可以开,但是钟翰这个人一向爱干净,再加上习惯使然,所以更喜欢开自己的车出去跑,这些他并不打算向这个素昧平生的小女生进行解释说明,因为没有这个必要。

“这个车买下来得不少钱呢吧?看着挺好的,”申秋也没把他的沉默当回事儿,一点儿也不见外的继续问,“你怎么想着当警察去的啊?挣得多么?”

钟翰扫了她一眼:“收入很重要,但不是所有人选择职业都把钱放在最首位。”

申秋撇撇嘴,显然不认同钟翰的这种近乎于老头子一样的论调:“没钱吃啥喝啥,拿啥买这样的车,住那样的房。你要是不当警察,没准儿赚的还多!”

钟翰不搭腔,默默开车,孙翠英在后排伸手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不大赞同的对她摇摇头:“小姑娘家家的,别整天开口闭口都是钱,多难听。”

“你和我爸倒是不开口闭口都是钱,因为你俩没钱。”申秋翻了翻眼皮。

孙翠英一阵尴尬,看着顾小凡讪讪的笑,顾小凡理解她的感受,宽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对她笑了笑,一车人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一直到把孙翠英和申秋送回了她们位于近郊的家里,顾小凡和钟翰才返程回公安局去。

重新坐回到副驾驶位置之后,终于没有旁人在了,顾小凡这才忍不住开口问钟翰:“对了,今天早上咱们出发之前,杨大队找你过去谈话,我看他表情不是很好,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吧?”

钟翰点点头:“不算是好事。”

“我看到他朝车这边瞟了,是不是和我有关系?”

“是。”

“那…结果怎么样?”顾小凡有些紧张的问。

钟翰点点头:“基本算是搞定了。”

、第五章 众口铄金

在钟翰的回答之后,两个人都沉默着没有再说话,过了一会儿,钟翰居然最先沉不住气了,纳闷的看了一眼顾小凡,开口问:“你不想问问具体的么?”

“想啊,”顾小凡看上去也很苦恼,“可是我又有点不敢问,我怕问多了知道的多了,心里面不好受,反正听你说基本上算是搞定了,那我也就踏实了。”

“你还真是够信得过我的。”钟翰嘴角微微上扬,语气里听起来好像挺欣慰似的,“那你就不想想,为什么最近局里一些人对你的态度有些奇怪么?为什么是和你有关系的事情,杨队不找你,反倒要找我么?”

顾小凡一脸苦哈哈的看着他:“你这人!我本来不想问那么多,知道那么多的,结果被你这么一说,我现在心痒痒的不问清楚都不行了!”

“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一个道理,眼不见心不烦虽然是一种处理方法,但是没办法解决问题,而且太消极了,逃避也不能让你吃一堑长一智。”钟翰理直气壮的回答,“所以有时候就算是残酷了一点,该面对的也得面对,对以后有好处。”

“你说的对,”顾小凡叹了口气,“那杨队为什么因为我的事找你呀?”

“因为在他看来,这件事也和我有关系,再加上你是个女同事,他也不好意思直接找到你去说这些,所以就只好叫我过去敲打敲打了。”钟翰回答。

“啊?”顾小凡一下就懵了,是什么样的话题,能让杨成不好意思直接对自己说呢?她迅速的揣测了一下,觉得自己想不出来到底会是什么。

钟翰叹了口气:“杨队让我注意分寸,避免产生不良影响。”

“什么意思?注意什么分寸?你会有什么不良…等等,那个需要保持分寸的人,还有要避免产生不良影响的人,是说我么?”顾小凡忽然醒悟过来。

钟翰点点头:“对,他提醒我说。如果我没有什么别的想法,注意保持距离,就算是有什么别的想法,也不要弄得沸沸扬扬。搞出太多风言风语,影响同事之间的正常相处和工作。”

顾小凡一听傻眼了:“这话是怎么说起来的啊?我也没拖过你的后腿啊。”

钟翰无奈的看了看她,摇摇头:“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到这个年龄还没个着落,因为你太钝!杨队那么说当然不是因为你工作中拖我后腿了,如果是工作中的,大可以直截了当的拿到桌面上来说,他说的是工作以外的其他事情。”

“工作之外我也没拖过什么后腿吧?”顾小凡还是觉得很委屈。

“是这么回事儿,最近局里忽然就有人在传,说咱们刑警队有个‘田螺姑娘’,之前因为看中了某个男同事。所以有事儿没事儿的献殷勤,对那名男同事特别的关心照顾,无微不至,本来那位男同事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后来架不住‘田螺姑娘’这种攻势。渐渐地就有点感动了,开始想要回报‘田螺姑娘’的这份付出和情意,偏偏这个时候单位里调来了新人,各方面比那位男同事都要更优秀,‘田螺姑娘’立刻就又被这名新同事吸引了,把关怀和关注都转移到了新同事的身上,不仅在工作上跑前跑后的替人家打点。就连生活上也无微不至,没事就跑去那位新同事的家里,帮人家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原本的那名男同事备受冷落,没想到‘田螺姑娘’是个这山望着那山高的人,现在整个人心灰意冷。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来,还为了面子不得不在别人面前强颜欢笑。并且据说消息来源是来自于刑警队内部,某个实在是看不下去的同事一不小心透露的。”钟翰说。

听了着一大堆的叙述,顾小凡也听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杨成找钟翰的事情。就和最近其他人对自己态度上的变化绝对源自于同一件事,现在她终于知道到底根源在哪里,忍不住感到有一些气血上涌,一口气梗在胸口上不来。

“有毛病!这都是什么鬼话啊!”憋了半天,她才终于憋出一句自认为最有气势的话,为了表达自己内心的愤怒,还不忘用手拍打身下的座椅来增强气氛。

钟翰本来还很无奈,看她憋了半天却只憋出这么一句话来,又忍不住有些不厚道的笑了:“这就是你想表达的情绪?有没有想过这种风声是谁放出去的?”

“还能是谁?肯定是高轩。”顾小凡原本心里还觉得虽然不是自己的错,但毕竟也算是自己怯于表达,所以没有早些对高轩说明白,搞到后来有些尴尬,生气归生气,自己多少也是有一点责任的,可是现在听到自己被说成了这幅样子,就算是个泥人儿,也被活活气出几分土性来了。

没想到这件事钟翰却并不同意她的看法:“我觉得不是高轩。”

“肯定是他,不是他还能是谁。”顾小凡气鼓鼓的反问。

“你认识高轩的时间长还是我认识他的时间长?连我这个后认识他的人都觉得,这么贬低自己的话,根本不可能是他那种性格的人说的出来的,你怎么还没转过来这个弯呢?这么说吧,假如这件事是高轩做的,那传出来的版本一定会是你对他死缠烂打,但是他还是毅然决然的拒绝了你。”钟翰说出理由。

顾小凡一怔,心里面悄悄对“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这句话表示了极大的赞同,钟翰虽然和高轩只是不对盘,谈不上敌人,但他说的没错,按照高轩一贯的表现,这两种版本他还真的会倾向于选择后一种。

钟翰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是明白过来了,于是又不急不忙的补充一句:“现在被传得沸沸扬扬的这个版本,可能在口口相传的过程中又有演绎,但是从最基本的内容也不难看出来,这里面一共三个人,高轩,我,还有你。高轩显然是扮演了一个被坑害的角色,我呢,属于无辜被卷进来,又被你纠缠上的。唯独就只有你是个坏人。剩下的不需要我再多说什么了吧?”

方才以为始作俑者是高轩,顾小凡还是一肚子的火气,现在想明白了,转过弯来,那股火反倒没有了,心里面好像是有一股凉飕飕的风不停的吹。很多时候,意料之内的打击远没有意料之外的打击更有杀伤力,来自于不在乎你的人所给的伤害,也远没有来自于你以为在乎你的人的伤害那么重,被旁人伤害了你可能会愤怒。会抓狂,会暴走,但是如果那个伤害了你的人变成了很亲近的人,曾经让自己很信任的人,那么恐怕最大的感受就是一阵阵的心寒。

钟翰原以为顾小凡会很生气。可是等了半天见她都没吭声,扭头一看,见她表情落寞的坐在旁边发呆,不由一愣:“怎么了?怎么是这种反应?”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女人之间的友谊有时候开始和结束的都那么莫名其妙,我就是想不明白,我到底做了什么值得她这么对待我的。”顾小凡的笑容有些发苦。“这种毁人名声的话,说的还有鼻子有眼的,难道不知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这句话么?怪不得最近总有人用有点奇怪的眼神看我,我还听到过有人跑去向汤力打听,当时我问汤力。他不告诉我,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他那么为难了。”

“没什么可怕的,众口铄金是没错,但是人是活的,金是死的。金子没有嘴也没有智商,但是人有。你也不用担心太多,那些人无非也就是听到个热闹,等过些天新鲜劲儿过去了,也就没人提了,这个世界上保质期最短的东西可能就是流言蜚语了。”钟翰看出顾小凡的担心,开口安慰她。

顾小凡点点头:“你方才不是说基本上搞定了么?怎么和杨队说的?”

“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本身就清清白白的事情不需要解释,越解释越心虚,所以我就问了杨队一个问题,我问他,那个人说顾小凡到我家里去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如果真有这件事,那也一定仅限于我和顾小凡本人知道,作为第三人,那个消息灵通的小喇叭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中把别人的生活内容都监视到这么事无巨细,这样的人才留在刑警队可惜了,应该打报告申请给调职到国安局那边去。”钟翰笑着说,就好像是开个玩笑似的,“杨队也是明白人,一听也就明白了,所以才会跟我说注意影响的那些话,我顺便也告诉他这段时间你在工作上面的进步,作为领导,比起那些无关痛痒的风言风语,下属的工作表现显然是他更在意的,所以他对你还是很满意也很高兴的。”

“谢天谢地!”顾小凡抚了抚胸口,虽然不是很痛快,但这样的结果倒也让她松了一口气,话刚说出来,她就收到了钟翰抗议的眼神,连忙改口补充一句,“更得谢谢你!你排第一位!”

钟翰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开车。

顾小凡谢过他之后,隔了一会儿又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我才反应过来一个问题,我之所以会这么被人编排,归根结底,祸根好像是从你那儿引起来的吧?因为你惹上的非议,你帮我摆平不是正常的么,我为什么要谢你呀!”

钟翰一脸无辜的耸耸肩:“这也不能怪我,得天独厚又不是我的错!”

扑哧——。

顾小凡被他那一贯的,同时也是近乎于厚颜无耻的自我感觉良好逗笑了。

“笑一笑心情就好多了吧?”钟翰看她笑出来了,面部线条也跟着柔和了一点,“把那些事情先抛一边吧,收收心,接下来又有的忙了。”

、第六章 姐妹

两个人开车回到公安局,把车停好正往台阶上面走,一个迎面从楼里刚刚走出来的女人忽然叫住了顾小凡,表情有些茫然的问:“你好,我想问一下,办护照不是在这儿么?我怎么进去之后找不到办护照的地方呢?”

“哦,办护照不是从这个门走的,”顾小凡一听是问路的,便站了下来,伸手朝公安局大楼侧面的一条小路指了指,“你看,那儿不是有个指示牌么,从那儿走过去,后面有一个三层的白色小楼,直接进去就是出入境管理处的办公地点。”

“哦!是这样啊!怪不得我方才进去找了半天怎么都不像是能办护照的样子,谢谢你啊!”女人也是不到三十岁的年纪,打扮得很时髦,说起话来也是很干脆的样子,她向顾小凡道了谢,刚走下两级台阶,忽然又站了下来,转过身重新叫住顾小凡他们二人,指着钟翰说,“我怎么觉得看你那么面熟呢?”

顾小凡有些好奇的看看身旁的钟翰,钟翰虽然站住了脚步,面无表情,却是一副并不太想理人的样子,对这个女人的话也没有做出什么回应。

“你是…钟翰吧?”女人不太确信的叫出了钟翰的名字,叫完之后见钟翰没有否认,也愈发笃定起来,立刻兴高采烈的走过来和他打招呼,“哎呀真是你呀钟翰!我都没想到会在a市遇到你!你怎么在这儿上班了呀?我都不知道!咱们都多少年没见过了?从高中毕业就没再见过面吧?”

钟翰有些疏离的笑了笑,点点头,嘴里虚应着:“是啊,好多年了吧。”

女人对他的这种态度可不买账:“是不是我变化挺大的,你都没认出来我是谁啊?我是华敏啊!这会记得了吧?我原来和郑怡的关系最好了,想起来没?”

钟翰的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对这个自称叫华敏的女同学点了点头。

顾小凡在一旁看着,觉得钟翰的恍然大悟根本就是一种应付,八成是打从一开始就认出这个华敏了。只不过是打从心眼儿里没想理睬,现在避不过去了才不得不装出这副样子来,这倒让顾小凡有些感到好奇了,从她认识钟翰到现在。不管是喜欢的还是讨厌的,还没见他特别回避过谁呢,这倒是第一次,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钟翰会对自己多年未见的高中同学态度如此冷淡。

“你这人还真是变化够大的,高中时候一个假期就能换个样,这几年不见,要不是方才看你五官眼熟,根本认不出来你,越变越帅了啊!我对你的印象多少还有点停留在高一那个时候呢!”华敏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对了,你电话号码是多少啊?结婚了没有?有没有孩子呢?”

“个人问题不着急。”钟翰笑着回答,把自己的手机号码输入进华敏递过来的手机里面。

华敏接过手机,又说:“我结婚了,老公被外派到国外去。年底要给我申请陪伴签证过去呢,我打算过段时间组织个同学聚会,老同学碰个面,联络联络感情,正好遇到你,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你呢,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这边事情挺多。到时候不一定能参加,你们好好玩儿。”钟翰毫不犹豫的婉言拒绝了这种邀请,对华敏笑笑,“你还得去办护照吧?那赶紧去吧,晚了可就到午休时间了,别耽误了你正事。以后再联络!”

“行,那我过去办护照去了,聚会的事就这么说定了啊,没时间就挤时间,反正这回我们都知道上哪儿能堵到你了!”华敏大大咧咧的摆摆手。转身走了。

钟翰一言不发的继续上楼梯,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很明显情绪已经有些低落下来,顾小凡跟在旁边,见他一副暗自烦恼的样子,有些诧异,忍不住问:“怎么了?不愿意去啊?一个同学聚会而已,我还以为你这人天不怕地不怕的呢。”

“不了解的事情就不要评论。反正我不去,我就不信能有人把我给绑了拉过去。”钟翰脸色不大好看,一副不想谈论这件事的架势。

顾小凡虽然满肚子的好奇,见他这副模样倒也不好再多打听什么,只好把好奇心压下来,急急忙忙回到办公室,接下来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们去做。

首先需要做的就是确认死者的身份以及通知家属到公安局这边来办手续,顾小凡负责确认白玉冰的身份是否无误,而钟翰就负责联系白玉冰的丈夫施逸春,施逸春的联系方式他们已经从白玉冰的手机里面找到,包括白玉冰娘家的电话。

白玉冰的身份很容易就得到了确认,此人家在本地,是个土生土长的a市人,今年二十八周岁,即便是户籍信息上面的照片也能看得出来是个清秀有气质的女人,并且生前也没有任何不良记录,绝对是一个背景干净的人了。

钟翰联系到施逸春也没有什么困难,原本以为这个平时就不太喜欢回家的大老板会推三阻四找一堆不能马上过来处理的理由,没想到施逸春听说之后,除了一开始有些震惊不敢相信之外,倒也很快就答应下来,表示会立刻就赶来这边。

白玉冰娘家那边的反应自然是比较激烈的,白玉冰的母亲在电话里一阵呼天抢地似的嚎啕大哭,紧接着便没有了动静,直到她父亲接过电话,说会叫人过去公安局这边配合工作,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又过了一会儿,汤力也回来了,他回来了就意味着现场那边的工作已经处理结束,钟翰和顾小凡离开之前有把白玉冰那辆车的情况交代给他,顾小凡回来之后也第一时间就把白玉冰名下登记的车牌号码发给了汤力,所以汤力一回到刑警队给他们带回来的第一个消息就是和那辆车子有关。

“死者白玉冰名下的那辆车,现在正被交警队那边扣押着呢。”汤力说。

“什么情况?”钟翰连忙询问详情。

“酒驾,我刚才打电话跟那边问过了,”汤力说,“就是昨天晚上的事情,大约夜里十一点多,交警在某路的路口设卡抓酒驾,快要收队的时候有个女的开着那辆车路过,在路上都画龙了,要求靠边停车也不听,被迫停下来之后,不等交警上前,开了车门撒腿就跑,直接钻到旁边一个开放式小区里头去了,小区那边夜里没有什么照明,单元门又都是敞开的,交警也找不到人,只好暂时把车给拖回交警队这边扣押着,也正打算联系车主呢,没想到居然就是白玉冰。”

“那当时的驾驶人身份,也没办法确认喽?”

“没办法,除了看出来是个年轻女人,中等身高,偏瘦,长头发,别的交警那边也没来得及搞清楚,人就已经跑了。”汤力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听说别看跑的挺急,还没忘把车钥匙也给顺手一起拔走。”

“现场有没有人带着执法记录仪?”顾小凡想到了一个可能的办法。

汤力点点头:“有是有,但是当时现场光线不好,交警那边看过拍摄下来的视频,发现不是很好辨认对方的相貌,恐怕没办法根据那个找到驾驶员。”

“那是因为咱们都不认识开车的那个女人,但是根据孙翠英的讲述,前一天白玉冰是在家里面邀请朋友,车子很有可能是被其中的某个人开走的,咱们只要想办法先找到白玉冰的朋友,熟人辨认,能把人给认出来的几率可比咱们这种陌生人高得多,对吧?”顾小凡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给钟翰和汤力听。

汤力听完点点头:“我看行,那我这就去一趟交警队。”

汤力离开没一会儿的功夫,施逸春就来了,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女性,两个人看起来神色都很凝重。

施逸春四十七岁,容貌普普通通,中等身材,整齐的短发,穿着一身西装,没有扎领带,说是多么惹眼那绝对谈不上,但是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沉稳的气质。

“我是白玉冰的丈夫,来处理她的后事。”进门之后,他沉声对钟翰和顾小凡先做了一下自我介绍,然后又一指自己身旁的那名年轻女人,“这位是玉冰的姐姐,白玉凌。”

白玉凌和她的妹妹白玉冰长相迥异,如果不说根本看不出来是一对亲姐妹,白玉凌也比较苗条,但是五官更趋于平庸,属于通常意义上的大众脸,十分普通,没有妹妹那样的清秀。她等施逸春介绍完自己之后,对钟翰和顾小凡说:“我爸妈给我打电话,说我妹妹出事了,让我代替他们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是需要我们做的,我就和施大哥一起过来了。他们两个年纪比较大了,受不了刺激,我妈已经躺下了,我爸陪着她呢,要是让他们过来,搞不好我们家还得多搭进去两条命。”

、第七章 “融洽”

“那这样的话,二位谁和我去辨认一下死者尸体?”顾小凡问。

施逸春看了看白玉凌,说:“还是我去吧,我是男人,胆子大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