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一起吧,看看小冰最后一眼,回去和我爸妈也有个交代。”白玉凌没有接受施逸春的好意,坚持要和他一起去看白玉冰的尸体。

毕竟白玉凌是白玉冰的亲姐姐,是娘家人,绝对有这个立场要求看到妹妹的尸体,施逸春也不好再说什么,便点点头同意了,两个人跟着顾小凡去了一趟法医那边,看过了尸体之后,签了解剖同意书,重新回到刑警队的办公室。

白玉凌在看过妹妹的尸体之后,收到了很大的冲击,脸色惨白,一句话也不想说,所以顾小凡给她泡了一杯热茶,送她到会客室里去,让她可以在沙发上躺着休息休息,安顿好了白玉凌才又返回办公室里,钟翰和施逸春已经聊起来了。

“我真没想到玉冰会出事,”施逸春满脸的内疚,“最近公司里面事情挺忙,我回家的次数少了一点,本来说好了这周末回家陪她的,结果公司那边出了点状况,临时得找各部门的高管回来开会讨论应急策略,也没回去成,还想着她肯定会不高兴,下周找个时间陪她出去散散心,没想到这一下竟然成了永别了。”

“跟我们说说白玉冰的情况吧,她是个什么性格的人?开朗还是内向?有没有抑郁的倾向?”钟翰点点头,表示理解施逸春的心情,继续引导着发问。

施逸春摇摇头:“玉冰那个人性格挺好的,开朗,有什么事儿都不会放在心里,平时也比较善于社交,朋友挺多的,交往的还都挺不错,以她那样的性格和生活状态。是绝对不可能有什么抑郁的倾向,这一点我敢保证。”

“她平时身边交往比较密切的朋友你熟悉么?人怎么样?”钟翰问。

“我年纪比玉冰大不少,和她的那些朋友说是父辈可能都不为过了,所以不是特别熟悉。见面是见过,没打过交道。至于人怎么样这个问题,你们问我,我回答起来不大合适,毕竟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生活方式,在他们看来可能那种生活态度叫洒脱,叫自由,可能在我们看来那就是不务正业。个人有个人的活法,我自己不能接受是我的事儿,不好对旁人指手画脚的下评判。”施逸春说话语调平缓。语气适中,除了表情看上去很悲伤之外,稳重的气质倒是一点没有被打破,说起话来也很意味深长,摆明了对白玉冰身边的朋友并不欣赏。却也不明说。

“那你对白玉冰和这些人来往,是什么态度?”顾小凡问。

施逸春摇摇头:“没什么,她喜欢,就由着她吧,反正我生意上比较忙,平时能陪她的时间也不多,只要她觉得解闷。觉得高兴,我不过问。我和她约定过,毕竟我已经快五十岁了,更喜欢清净,只要我回家的时候,不要一屋子乱七八糟的人。把家里弄得乌烟瘴气的,平时她爱怎么往家里面带朋友,我都不过问。”

“有能叫的上来名字,或者有联系方式的么?”钟翰问,虽然他们拿到了白玉冰的手机。并不难从里面找到她朋友的联系方式,但是哪些是来往密切,更加经常登堂入室的,哪些相比之下关系略显疏远一点,这些还是从施逸春这里了解一下更客观,以免有人因为得知了白玉冰的死讯,所以就对彼此的交情和关系加以编排渲染,人为的可以撇清,在死无对证的情况下,验证起来很麻烦。

施逸春想了半天,说:“好像有个叫徐什么什么的,和她关系还不错的样子,前一段时间她丈夫还来找过我,想要承包我们公司一个新楼盘的基础装修,那个女的好像和玉冰关系不错,叫什么我还真忘了,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回去问问。”

“你对白玉冰的包容度真高,我冒昧的问一句,是因为年龄差距的缘故么?”顾小凡觉得施逸春不像是那种会随便发飙的人,便试探着问了一句。

施逸春的表情略显尴尬,但他还是坦诚的回答了这个问题:“不是因为年纪,虽然我比玉冰的年纪大了不少,但是自问也没有亏待过她,她跟着我,可能日子过得比跟着年轻人还要更好,这也是她的个人选择,所以在这方面我们两个是平等的。我确实比较包容她,主要是因为…我对她有愧疚,当年因为我的一个失误,害她掉了孩子,身体也有损害,所以这也算是我对她的补偿吧。这件事过去也有三四年了,跟她这次出事肯定没有关系,咱们就不提了吧。”

顾小凡理解的点了点头,看样子那件事对于施逸春而言,也算得上是难言之隐了,他能这么坦诚的说出包容白玉冰的缘由已经挺不容易,现在也确实没有证据显示这两件事会有什么关联,那么暂时也就没必要继续刨根问底。

“你有个儿子吧?”钟翰把话题从白玉冰的朋友身上转移到了施向文那里,“听说还没有成家,和你们生活在一起?他和白玉冰的关系怎么样?”

施逸春犹豫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才妥当,最后他还是实实在在的说:“我儿子和玉冰之间的关系谈不上亲近,毕竟孩子那么大了,有些事情他自己心里面是有横梁的,我这个做父亲的,不是个好榜样,也不能强求孩子接受我想让他接受的事情,但是我儿子是个很理智的孩子,做事很有分寸,不会有着自己性子胡来,所以怎么说呢…他们的关系还是比较融洽的吧。”

他的这番话听起来颇有深意,钟翰理解的点了点头,也不打算深问,朝会客室的方向看了看,问施逸春:“你和白玉冰的姐姐是在哪儿碰上的?”

“不是碰上的,我们两个是一起来的,她就在我公司里面工作。”施逸春说。

“施先生是做什么生意的呢?”顾小凡记得方才施逸春提到,白玉冰一个女性朋友的丈夫曾经找他希望能承包楼盘的基础装修。

“我是做房地产的,不过规模不算大,和那些大开发商没有办法相提并论的。我自己家住的就是自己开发的楼盘。”施逸春回答的很谦虚低调。

“白玉冰之前…是在你公司工作的么?”顾小凡又大胆的问了一个问题。

“不是,我们两个是机缘巧合认识的,三年多之前结婚以后,她遇到了流产那件事,之后身体也不是特别好,所以我才让她辞职回家休养的。”施逸春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红,略显窘迫,但还是回答了顾小凡的这个疑问。

“施先生,有个问题可能你不会太高兴听到,但是事关重大,所有有可能的事情我们都需要了解清楚,你和白玉冰在一起的时候,是已婚还是离异的身份?”

钟翰的问题比顾小凡那些拐弯抹角的可直白太多了,但顾小凡的那些问题也算是给施逸春打过了预防针,所以面对钟翰直截了当的询问,他表现的倒还算淡定,汗颜道:“是已婚的身份,虽然我原本的那段婚姻,一直是名存实亡的,但是我必须得承认,在没有正式和我前妻离婚之前就和玉冰产生了瓜葛,这是我的错误,也是需要受到道德批判的,这件事虽然我很少开口承认,但是基本上别人也不需要问我,看我和玉冰两个人的年龄差,还有我儿子比玉冰才小四岁,很多人就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儿了。”

“你前妻现在也在a市么?你们平时还有没有联络?”钟翰又问。

施逸春忽然沉默下来,一会儿才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前妻不在了。”

“是什么时候的事儿?”顾小凡吃了一惊,有些敏感的问。

“和我离婚之后没多久,我和玉冰结婚当天,玉冰的孩子也是因为受了惊吓所以流掉的。”施逸春摆摆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算了,不提这个了。”

“那你儿子对于这件事,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钟翰问。

施逸春立刻摇头否认:“没有,我儿子从小就很独立,因为他母亲不是一个特别会照顾孩子的人,所以他从初中开始就住校学习,只有假期不需要补课的时候才会回家稍微住上几天,平时和我们都不是很亲近,我和他母亲离婚的时候,他就表明了态度,说我们的婚姻我们自己做决定,他不干涉,离婚之后一直到现在,他和我的关系也一直很正常,和玉冰相处的关系比较淡,主要是因为两个人年龄差距很小,又是继母和继子的关系,所以觉得有些尴尬罢了。”

说完,他抬眼看到从会客室里出来的白玉凌,抿了一下嘴,声音下意识的放低了一点,说:“玉冰的事情我很难过,也很遗憾,但是这件事我确定不会和我前妻的娘家人,或者我儿子有任何的关联,请你们不要怀疑他们。”

、第八章 模范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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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白玉冰娘家人相处的怎么样?”钟翰朝白玉凌看了一眼,问施逸春。

“哦,这方面还可以,我们平时打交道不太多,玉冰的家里人都还是比较厚道的类型。”施逸春回答钟翰的问题,顺便也关切的问白玉凌,“你好些了么?”

“好多了,我没事儿。”白玉凌有些不好意思的对他点点头,又对钟翰和顾小凡说,“对不起啊,我以为自己没事儿呢,所以才坚持要去看我妹妹最后一面,结果没想到自己其实那么没出息,给你们添麻烦了!”

“别那么说,这都是可以理解的。”顾小凡开口安慰着,帮她拿了椅子过来。

施逸春看了看手表,有些欲言又止,钟翰用眼神示意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他这才开口说:“是这样,我下午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要开,实在是缺席不了,我也知道这个时候作为丈夫,我不应该提前离开,所以想问问你们是什么意见,大概还有些什么事情需要做,大概还需要多久,我看看提前通知那边,把下午的会议推迟到晚上什么的,我先在这边把需要处理的都处理好再走。”

钟翰盘算了一下:“既然你还有事就先回去吧,这边尸检结果也不是马上就能出来。有什么事情我们会再联系你的,最近你和你儿子就都暂时不要回那个别墅去居住了,什么时候可以搬回去,我们会提前通知你们的。”

“没问题。我儿子在学校也有宿舍,我办公室就能住人,这我们都能做到。”施逸春立刻满口答应下来,眼睛朝白玉凌那边扫了几眼,“那…我就先走了?”

这话与其说是在对钟翰和顾小凡发问,倒不如说是在试探白玉凌的态度,年轻的妻子刚刚出了事,作为丈夫,并且还是个忙生意已经好几天没有回过家的丈夫,施逸春当着白玉凌这个娘家人的面。显得有些气短,并且小心翼翼的。

白玉凌赶忙对他点点头,表情也很恳切:“施大哥你赶紧回去吧,公司那边的事别耽误了,这边还有我呢。有什么事儿我处理不了的再打电话给你。”

施逸春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和钟翰他们客套了几句,一个人先离开了。

他走之后,白玉凌也显得放松了一点,当她发觉顾小凡看着自己的眼神带着询问,便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其实他走了以后我跟你们说话更方便。”

“为什么?有什么关于你妹妹的事情是不方便当着他的面讲出来的么?”

“哦不是这样的,你们别误会我的意思。”白玉凌连忙摆手否认,“我的意思是说,施大哥对我们一家都挺好的,他是个做生意的大老板,平时忙,回家的时候少。我是小冰的姐姐,当着他的面在这种时候要是说起来关于这种话题,难免让他觉得我们娘家人在这种时候给他捅刀子,小冰出事我们家里很难过,他是小冰的丈夫。说不难过也是不可能的,所以不想让他在这种时候误会什么。”

“你的考虑也有一定的道理,没想到你作为白玉冰的姐姐,在这种时候还能这么设身处地的去考虑施逸春的感受。”钟翰微笑着对白玉凌说,从表情和神态里很难判断出他到底是由衷的称赞,还是带着讽刺。

白玉凌似乎并没有觉得他这些话有什么不妥,叹了口气,说:“说实话,施大哥不管是对我妹妹,还是对我们娘家人,都算是不薄了,我妹妹嫁给他之后一点委屈都没有受过,吃穿住行样样都好,花销啊买什么东西啊,也是由着我妹妹折腾,从来都不过问,我爸妈年纪大了,出出进进的不方便,他不光给我爸妈换了一套一楼带小院子的新房子,还给他们两个人每人都买了一台老年人代步的四轮电瓶车,花了一两万块钱,我父母一开始也不太喜欢他,觉得他年纪太大了,比我爸妈才小了十几岁而已,但是后来都被他感动了,特别喜欢他。”

“咱们先把施逸春放下,说说你妹妹吧。”顾小凡开口岔开话题。

“我妹妹是个特别优秀的女孩儿,从小到大学习就好,从来没让我爸妈操过心,不像我,没出息,学习不好,连高中都考不上,”白玉凌有些惭愧的苦笑了一下,“小冰长得也漂亮,大学毕业之后就找到了很好的工作,除了当初和施大哥在一起的时候,让我父母有点接受不了,跟家里闹了一段时间的别扭,后来施大哥对我们家里人特别好,家里人也就接纳了他们之间的事情,她跟我们就没有隔阂了,我妹妹也挺顾家的,虽然回去的时候不太多,但一回家肯定给爸妈买好多营养品什么的,这次她出事,我爸妈肯定伤心死了,要是能的话,我都希望是我这个没用的废物替她出事,我替她死都没问题。”

“你也别那么说,并不是说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就比没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命不值钱,”顾小凡安慰了她一句,继续问,“你一直都称呼施逸春是‘施大哥’么?”

白玉凌点点头:“是啊,他年纪比我和我老公都大,虽然是我妹夫,但是称呼上面会比较尴尬一些,所以干脆就按年龄,叫大哥,这样大家都比较自在。”

“施逸春和你妹妹是怎么认识的,这些你们家里人了解多少?”钟翰问。

“我们没问过,第一次知道这事儿就是小冰把施大哥给带到家里去见我父母了,之前我们连小冰有男朋友这件事都不知道。”白玉凌回答。

“那施逸春和白玉冰在一起之前的事情你们有问过么?”

“没有,我们知道施大哥是离过婚的,有个孩子,别的也没问太多,光凭前两样一开始我父母就已经不同意了,但是我妹妹那人从小就有主见,从来都是自己拿主意,不问别人的意见,所以她认准了别人拗不过,到后来觉得施大哥人不错,对我小妹好,对我父母包括我和我老公,都挺好,也就不想多打听了。”

看样子白玉凌对白玉冰曾经插足过施逸春婚姻这件事似乎并不知情,钟翰也没打算当那个主动告知这一事实的人,转而询问另外一件事:“你在施逸春的公司里从事什么工作?”

“我是负责公司食堂的采购,”白玉凌舔了舔嘴唇,垂下眼皮,似乎谈论起自己的职业让她显得有些局促,“我就初中文化,和我妹妹没法儿比,就这份工作也是多亏了我妹妹小冰,施大哥才叫我去做的,不然这么好的活儿也轮不到我。”

“这活很好么?”顾小凡问。

“很好的,平时工作时间比较自由,还能顺便帮忙把我们家和小冰家里的吃吃喝喝都一遭置办出来,当初我们也都是觉得做这个工作可以连带着照顾家里和照顾小冰那边,所以才找施大哥帮忙的,他是公司的老板,我怎么说也是他的大姨子,所以领导和同事什么的对我也都特别好。”白玉凌回答说。

钟翰听了点点头:“那作为大姨子,你觉得施逸春对你妹妹白玉冰怎么样?”

“挺好的,我妹妹平时没少在家里面夸施大哥,说他对她特别关心,从来不对他发脾气,我不和他们住一起,不知道私下里怎么样,不过在公司里面大家都是看得到的,有时候小冰去公司里找施大哥,施大哥连应酬都推掉,陪她出去吃饭,送她回家,小冰想要干什么施大哥也不拦着,就连我身边别的同事也都跟我说,说你妹妹真是好福气啊,找了施总这样的好男人。有一次小冰跟我说,她找了一群朋友回家去热闹,中途施大哥回去了,可能是受不了家里面那么吵闹,和小冰打了声招呼就走了,后来等人都散了,小冰给他打电话,才知道他那天其实身体不舒服,所以连应酬都推掉了想要回家休息,没想到家里没有人,所以就折回公司里去住了,小冰跟他道歉,他也说没关系,小冰高兴就行。”白玉凌说。

“这么说起来的话,施逸春也算得上是个模范丈夫了,”钟翰想了一下,“你丈夫在哪儿工作?”

“他也在施大哥的公司里,负责车库那边的车辆调配。”白玉凌回答,说完之后,她很敏感的察觉出来钟翰这个问题的不单纯,“我说施大哥人好,可不是因为我们两口子都给他打工的缘故,现在小冰出事了,就算明天施大哥就让我偶们两口子走人,我也没二话,你再问我,我也还是说他人好,到这个程度,他对我们真的是仁至义尽了。”

“白玉冰的朋友很多吧?”顾小凡又问起另外的一个问题,“你认识么?”

“见过两三个吧,不认识,她的朋友太多了,我记不住。”白玉凌摇摇头。

“有没有和她关系比较不好的人?”

白玉凌依旧摇头:“我印象里没有吧,因为她在她的那些朋友里是条件最好的,谁也不会和财大气粗的人过不去不是么,所以感觉至少表面上,那些人和她都挺好的。”

、第九章 密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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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白玉凌的说法,白玉冰和自己虽然是亲姐妹,也只相差四岁,但是因为受教育程度相差太多,生活条件也差距不小,所以平时除了生活上的往来之外,几乎找不到什么共同话题,因此白玉冰的社交圈子是完全把白玉凌撇除在外的,白玉凌也没有什么机会了解那些人的情况,只知道去白玉冰家里送菜的时候偶尔会遇到白玉冰的朋友在,各个都打扮时髦,看起来经济条件很不错的样子,凑在一起聊的话题也大多是名牌服装啦,珠宝首饰啦,出境旅游啦这一类白玉凌非常陌生的东西,所以她也很自觉的不会过去凑热闹,每次遇到就都是和那些人点点头,笑一笑,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帮白玉冰收拾好东西就离开。

白玉冰的住处,白玉凌平均每周都要去一次到两次,把平日里需要吃的菜肉蛋等等都置办齐全,中间偶尔白玉冰突然想吃了什么不太寻常的东西,需要她帮忙买的,也会打电话告诉她,这些花销她统一报给施逸春,施逸春报销给她。

别墅里的保姆孙翠英,白玉凌也很熟悉,和白玉冰不一样,她叫孙翠英为孙姐,语气很亲切,被问起对孙翠英的印象,也是频频称赞。

“孙姐人真的挺好的,”她对钟翰和顾小凡说,“小冰这个人其实有时候,尤其是对外人的时候,挺挑剔的,之前也换过不少个保姆了,不是她嫌人家做的不好,就是人家嫌她要求太多,总也做不长久,只有孙姐来了以后。对小冰态度也好,做家务手脚麻利,饭菜做的也香,小冰都挑不出她的不好。不然也不会一直留着她,还给她涨了好几次工钱,逢年过节的时候,施大哥还让我顺便也给孙姐也置办点儿年货什么的。这么说吧,除了孙姐,小冰也不太容易找到让她满意的保姆,除了小冰家,孙姐也不太容易找到这么大方的东家了。”

“那孙翠英的女儿申秋你认识么?”钟翰忽然问起了那个女孩儿来。

白玉凌摇头:“听孙姐说过好多次,没见到过她本人,估计是上学没有空总跑出来吧。跟我去送东西的时间合不上,听说是个学唱歌的,孙姐给我看过照片,长得挺漂亮的一个小姑娘,是孙姐的掌中宝儿。差不多每次去都能听到孙姐夸她。你们为什么问那孩子的事儿啊?她跟我妹妹的事情有关系么?”

“没有,只是说起孙翠英就顺便想起她女儿来,随便问问。”钟翰回答。

白玉凌点点头,也不说话了。

顾小凡趁机问起了家中点心的事情来:“你平时除了做饭菜用的食物原料,白玉冰吃的饮料、零食,也都是你帮着买回去么?”

“我很少买那些东西的,小冰减肥。不敢碰零食,也很少喝饮料,除非是什么说是能美容养颜的东西,她就会吃,偶尔她也馋零食,就让我买给她。然后陪着她吃,她每样都尝一点,剩下的让我都带走,免得她控制不住食欲吃多了。”白玉凌叹了口气,“别说零食了。平时她连饭菜都吃很少,我听孙姐偷偷告诉过我,有一段时间小冰比原来胖了一点,就害怕了,一天就只吃那么一点点黄瓜、生菜什么的,跟喂兔子差不多…对了,我妹妹不会是减肥减死的吧?我以前看电视的时候经常看到有那种新闻,说谁谁谁减肥方法不对,不吃这不吃那,结果突然之间就死了。”

“你妹妹的死因我们也还在确认,结果出来以后会第一时间给你们家属一个交代的。家里面老人那里,恐怕就得你多照顾了。”顾小凡对她说。

“那倒没什么,我们本来就和我爸妈住在一起,每天都照顾,就是小冰突然一出事儿,估计我父母肯定受不了打击。”白玉凌有些担心的皱起了眉头,“我和我老公的工资都不高,这些年我爸妈的营养费,吃药看病的花销基本上都是依靠着小冰,要不我说呢,还不如我替她出事了,反正我这辈子也没什么出息,死了也就死了,没什么好委屈的,我妹妹活着对大家都有好处。”

“话不能那么说,不管有没有出息,你和白玉冰都是你们父母的孩子,而且你也还得考虑一下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孩子不是么。”顾小凡听她说这种有点自我贬低、自暴自弃的话,心里面有点不是滋味,便好心安慰白玉凌。

“我…没孩子,”谁知道顾小凡的话无意当中却又戳中了白玉凌的一个痛处,她微微低下头,表情有些苦涩,“我老公之前出过一次事故,下半身当时伤得挺严重,后来恢复好了,除了走路有点腿脚不太利索之外别的倒是没什么,就是…不能生了…”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顾小凡一听,自责的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才好,她事先并不知道白玉凌的丈夫还有过这样的事故,这么一来自己的安慰哪里还是安慰,简直就等于是在往别人的伤口上撒盐,即便不是故意为之,也还是很内疚。

白玉凌对她笑了笑,摆摆手:“没事儿,你又不知道,而且我也看开了,不管怎么样,我老公活下来了,托施大哥的福,还能有一份不嫌弃他腿脚不灵活的工作,谁也没规定没有小孩儿就是罪过,人家现在好多人不是还丁克呢么。”

她这么一说,顾小凡就更加不是滋味了,本来是想劝别人,没想到戳了对方的痛处之后,反倒还要对方来安慰自己,这实在是让她心里不大好受,也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钟翰也看出她有些不是心思,便把话题岔开来,继续询问一些白玉冰日常的情况,一直到汤力从交警队那边存了执法录像回来。

刚好白玉凌还在这里,钟翰便请她帮忙辨认一下前一天晚上开走白玉冰车子的人是谁,按照他们之前的推测,能够拿到白玉冰车钥匙,开走她车子的人,必然是和白玉冰关系不一般的朋友,白玉凌就算对妹妹的交际圈子并不十分熟悉,但如果是来往密切的人,或多或少也会增加一些见面的机会。

白玉凌没有拒绝这样的请求,依言的坐在电脑前面,让汤力帮她播放了那一段执法记录仪录下的画面,由于当时的路灯光线比较昏暗,车里的人又很快就弃车逃走了,镜头晃动的比较厉害,清晰度不大理想,汤力反复把那个人的脸从镜头前闪过的画面播放了好几遍,但白玉凌始终没有认出这个人来。

“对不起啊,我真没看出来这个人是谁来,感觉不太面熟,可能是平时我在小冰的朋友面前总觉得矮人家一等似的,觉得自卑,就躲躲闪闪的,要是我不那样,说不定就能多认识几个人,就能认出这人是谁了。”白玉凌有些懊恼的说。

“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一直道歉。”钟翰被她这种又自责又愧疚的情绪也搞得有些无奈和头疼,赶忙示意汤力关掉执法录像,不再继续播放给她看。

“那…我倒是知道一件事儿,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白玉凌犹豫的说。

顾小凡一听,连忙鼓励她:“没关系,想到了什么你就尽管说,不要有顾虑。”

“我妹妹的车子,她一直特别宝贝的,听说当初施大哥给她买那个车,花了一百好几十万,当成是跟她结婚送她的结婚礼物,所以小冰特别喜欢那个车,每次开车回娘家,第一件事就是让我老公接了水管子,帮她把车给洗洗干净,那车也确实是漂亮,我不认得啥叫名牌车的人都觉得那车一看就好,有一次小冰回娘家,她一个高中时候关系还挺好的女同学到家里来看她,也是开着车回来的,但是车子肯定不比小冰的好,那个女同学就挺羡慕的,跟小冰说能不能在门口开两圈试试,结果小冰说什么都没同意,说万一刮花了,补个漆都得好几万,要人家赔吧,负担重,不让人赔吧,自己也堵得慌,所以还是算了吧,后来说的那个女同学也挺不高兴的,原来说好了在家吃饭都没吃,直接就走了。”白玉凌回忆起了这么一件事,“所以我虽然没认出来这个开车的是谁,但是我知道自己妹妹有多爱惜那辆小红车,能让她答应开走车的,肯定是关系不一般的人才行。”

“那你知道的白玉冰的朋友里面,有没有交情能达到这种程度的?”顾小凡问。

白玉凌起先摇了摇头,而后略加思索,又开了口:“有那么一个人,但是我也说不准,你们回头要是去问,可别说是我说的。我就是觉得那个女的也和刚才录像里的一样,瘦瘦的,长头发,成天披散着,和小冰走的很近,平时总去小冰家,我有几次看到小冰把自己的包、鞋子都送给她来着,所以觉得关系肯定是小冰和她的关系比别人还要更好。”

、第十章 温水煮青蛙

“那这个人叫什么名字呢?你知道么?”顾小凡一听赶紧拿过本子。

“那个女的名字好像是叫杨…杨…”白玉凌一开口又顿住了,想了想,“好像是叫杨诗婷,做什么的我不太清楚,就只知道她们两个的关系确实不一般。小冰对这个杨诗婷好像格外的好,有什么吃吃喝喝,或者衣服、化妆品,用不完或者不太喜欢的,就都给她,别人可没见她给过那么多东西。”

顾小凡把杨诗婷的名字记了下来,准备回头想办法找到这个人的联系方式。

钟翰在白玉凌回忆杨诗婷名字的时候,从旁边拿出了一个装饼干的小铁皮桶和一盒冲剂饮品,正是从白玉冰死亡的别墅里带回来的那桶杏仁饼和那盒杏仁茶,这两样东西包装表面的指纹已经被提取过了,盒子里的东西留在了法医那边检测是否有毒,两个包装盒则被钟翰暂时给拿到了他们这边。

白玉凌一眼瞥见钟翰从桌子下面拿上来的这两样东西,目光立刻就被吸引过来,嘴里有些纳闷儿的说了一句:“咦?那个不是…”

“你认得这两样东西?”顾小凡顺势问。

“我不知道,就是看着眼熟,我妹妹那儿也有这样的,我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这儿也有一样的东西。”白玉凌说得有些迟疑,磕磕巴巴的回答。

“这两样东西就是从白玉冰那里带出来的,你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么?”钟翰把那两个包装盒朝白玉凌面前推了推,好让她能看得清楚一些。

白玉凌一听这东西就是从白玉冰家里拿出来的,倒也不需要再去确认,摇摇头:“这个不是从咱们本地买的,听说好像是小冰的朋友去澳门还是香港玩,回来的时候带给她的,说是特别地道的百年老字号什么的,之前还拿出来给我尝尝。我喝了一口,满嘴都是杏仁儿的味道,又甜又腻的,我喝不惯。剩下的就都没喝,还被小冰给笑了半天,说我土包子,什么洋气东西都吃不惯。”

“那大概什么时候的事情??”顾小凡问。

这一问倒把白玉凌给问懵了,有些犹豫不决起来,回忆了老半天才说:“大概是前段时间,没过去多久,我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几月几号星期几,反正天已经凉了,正好降温。我看到她喝那个饮料,还问她怎么不减肥了,小冰当时还跟我说,天凉了喝正好暖身子,而且还美容什么的。就这么着让我尝尝,我还跟她说,我打算去给我爸妈加工两床新棉胎的棉被,过阵子天冷了还没供暖之前正好就能盖上了,问她们家里需不需要,小冰说这年头谁盖棉被啊,一年就死沉的。给了我三千块钱,让我给爸妈买两床好一点的鹅绒被,又轻又暖和,我拿了钱走的。”

白玉凌想不起来,但是又不甘心,努力的想要回忆起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可惜收效甚微,回忆了半天她也还是记不得具体的日子,只记得大概是九月中旬的样子,a市寒流过境,一夜之间降了十渡左右的那段日子。而买这东西给白玉冰的人是谁。白玉冰没说,她也自然是无从知晓的,并且看样子,妹妹忽然出事,警察却对一盒点心和一盒饮料询问的这么仔细,这让她觉得很困惑。

当然,钟翰和顾小凡可谁都没有去给她解答这种困惑的意思,该问的都问清楚了,便送白玉凌离开了,临走的时候留了联系方式,叮嘱她在情绪相对稳定的情况下,考虑帮忙想白玉冰的父母再询问一下,毕竟作为女儿,她开口询问,给老人带来的精神压力肯定比公安局陌生的警察要小得多。

白玉凌离开之后,一直默默的在一旁听着的汤里才把从交警队回来顺便打听到的最新进展告诉钟翰和顾小凡。白玉冰卧室床头柜上的那只水杯里果然有残留的氰-化-物成分,但是浓度很低,摄入之后可以造成中毒的不良反应,但是并不足以在短时间之内造成一个成年人的死亡。杏仁茶和杏仁饼也在一小包一小包的接受检查,看看有没被拆封之后重新封口的痕迹,包装袋上面是否有针眼之类的东西能够向包装内部注入毒-药,眼下这项工作还没有做完,只检查了很小的一部分,已经检查过的这部分饼干和冲剂尚未发现有氰-化-物的存在。

这样一来,钟翰和顾小凡他们就都感到有些困惑了,死者白玉冰口鼻有淡淡的苦杏仁味溢出,表明了她极有可能死于氰-化-物中毒,水杯里确实发现了氰-化-物,但是剂量却并不足以置人于死地,案发现场白玉冰所使用的那部手机就放在枕头边上,且电量充足,不存在中毒后来不及报警或者求救的可能性。

汤力也特意向法医科那边的人咨询过,得知氰-化-物虽然是著名的因为一些文学作品的渲染,几乎快要被视为“毒-药之王”,但实际上它却并不像是很多书中所写或者普通老百姓以为的那样,只需要微不足道的那么一点点,入口之后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立刻两腿一伸,死了个彻彻底底。事实上,如果想要毒死一个中等身材的成年人,并且还想要连挣扎和求救的机会都不留给对方,投毒的人需要至少使用半个硬币大小体积的氰-化-物才能实现。

考虑到氰-化-物溶于水之后,浓度也会被稀释,白玉冰遇害的时候床头柜上面那只有氰-化-物成分残留的水杯里还有大半杯水,那只水杯的大小很精致,大约只可以盛放不到200毫升的水,由此大致推测一下彭善芳喝下去的水量,想要让她立刻就毒发身亡,需要使用的氰-化-物体积至少要有一枚七号电池那么大,从水杯里残留液体中的氰-化-物浓度来看,远远达不到这样的标准。

法医还提到了另外一样值得注意的事,氰-化-物中毒身亡的人,死因实际上是细胞缺氧窒息,这样的死亡原因直接导致的就是死者的静脉血液当中富含氧气,因此尸体上会出现鲜红色的尸斑,耳廓、耳垂颜色发红,脸色发紫等等迹象。可是白玉冰的尸体所呈现出来的状态,却并不符合氰-化-物中毒的典型状态。

白玉冰的丈夫和家人刚刚才来处理完同意解剖尸体的各项手续,法医方面还没有来得及开始做解剖检查,因此最后的死因到底会被确定在什么上面,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才能得出确切的结果。

“现在有没有什么计划?”汤力问钟翰。

钟翰蹙眉思索了一会儿,对汤力说:“汤力,呆会儿麻烦你再跑一趟,回白玉冰出事的那个别墅去,把她餐厅橱柜里面所有的杯子都拿回局里面来,所有杯子都逐个检查,指纹和毒性都包括在内,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新的发现。”

“没问题,这个事情交给我。”汤力立刻答应下来,准备出发。

顾小凡赶忙叫住他:“你最好带个人和你一起去,或者至少多准备一些用来装杯子的东西,免得到了那边找不到趁手的不方便。”

“有多少杯子需要带回来?”早些时候这些事情并不是汤力亲自处理的,所以他对于白玉冰有多少杯子的问题也不是特别了解,听顾小凡说才好奇起来。

“玻璃杯,瓷杯,陶杯,大小加在一起,差不多有四五十个。”顾小凡回答。

汤力有些瞠目结舌:“一个人一张嘴,怎么用得完那么多个?”

“谁知道呢,可能是爱好吧,而且根据他们家保姆说,白玉冰是随机选择用哪个杯子的,所以…”顾小凡提示汤力。

汤力也明白了,点点头:“那我知道了。”

汤力离开之后,顾小凡问钟翰:“你是怀疑别的杯子上也有氰-化-物?可是那样不会太冒险么?假如下毒的目标就是白玉冰本人,留在别的杯子上,万一被其他人误用误食,那不就坏了事儿了么?”

“你说的这种可能性存在,我考虑的是另外一种假设,温水煮泥鳅的故事听过吧?”钟翰问顾小凡。

顾小凡点点头,刚要开口发问,自己倒先明白过来了:“你是说,如果急性中毒,不管是谁都会吓一跳,假如不是立刻就发作身亡的话,基本上都会引起重视,打电话求救之类的,但假如是慢性中毒,不良反应从轻到重,反而会让人麻痹了神经,觉得自己只是身体不舒服,压根儿没想到过会是中毒,对么?”

“对,这就是我现在的想法,”钟翰对顾小凡的领悟感到很满意,起身拿过薄外套,对顾小凡说,“走吧,咱们也该出发了。”

“去哪儿?”顾小凡连忙跟上。

“去找施向文,趁着施逸春还不一定有时间提前和他儿子沟通,赶紧见一面聊一聊!”钟翰点点头,“不管怎么说,防人之心不可无,有备无患嘛。”

、第十一章 熟悉的陌生人

两个人离开公安局,开车直奔施向文目前就读的某研究所。

施向文就读于哪个研究所,这个信息还是钟翰在送孙翠英和申秋回家的时候从申秋口中套出来的,那个小姑娘一路上就没停止过和钟翰的攀谈,问了钟翰那么一大堆的问题,钟翰中间穿插着反问几句,她自然也是有问必答。这么一问一答之间就被钟翰问出了一些信息,倒也算是帮他们省了不少时间。

研究所顾名思义当然是搞研究的地方,搞研究需要足够的清净,所以这样的场所自然不会是设在喧闹的市中心,钟翰开车走了四十多分钟,这才来到了位于市郊一处幽静地段的研究所本部,因为白玉冰是施向文的继母,和施向文之间仅有四岁的年龄差也比较尴尬,钟翰和顾小凡没有说出具体的来意,只说是施向文家里的一位亲戚死于事故,需要找他了解一下情况,于是辗转联系到了施向文的导师,导师又通过电话联系到施向文,得知他正在实验室里,钟翰接过电话和施向文简单的沟通了一下,由于实验室那种地方当然不方便钟翰他们过去,施向文最终同意到外面来,和钟翰他们约在附近的一家奶茶店见面。

奶茶店距离研究所不远,出了正门过一条马路再穿过一条不长的小街就能看到,钟翰索性就把车子继续停在院子里,和顾小凡步行走过去,很快就到了奶茶店,一进门顾小凡就认出了施向文,倒不是他长得和他的父亲施逸春,一方面这个时间,奶茶店里的生意比较冷清,也没有几个人,另外一方面,和施向文在一起坐在桌旁喝奶茶的那个人早上他们才刚刚见过面。

顾小凡看到申秋的时候。申秋也看到了她和钟翰,她把面前的奶茶往桌上一放,冲门口的方向努了努嘴,对坐在对面的男青年说:“向文哥。警察过来了。”

施向文不急不忙的从桌旁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快速的打量了钟翰和顾小凡一番,对他们点点头,扭过脸去对吧台那边的老板说:“老板,这边再给加两杯奶茶。”

老板很快就端了两杯饮料过来,放在桌上,又识趣的转身离开了,施向文对二人示意了一下:“有什么事,坐下说吧。你能回避一下么?”

他最后那一句话是对依然站在自己旁边的申秋说的。态度不冷不热,申秋倒好像早就习惯了他的这种态度,非常乖巧的点点头,一指远处靠近门口的位置:“那我坐那儿看杂志去了,不打扰你们说话。”

施向文也不应声。默默的坐了下来,钟翰也拉椅子坐下,目光扫过桌上的半杯奶茶,笑着问:“刚才你导师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就已经在这边了吧?”

施向文淡淡的笑了一下,并不否认:“我总不可能跟他说,大白天我不做正事。跑到外面的奶茶吧里面泡着吧,我才刚刚搞定了保送连读的事情,这个时候要是表现得太懈怠了,容易让老师觉得翘尾巴,不太好。你们是为了白玉冰的事情来找我的吧?她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实话讲。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帮到你们。”

不用问顾小凡他们也知道施向文会是从哪里得知白玉冰遇害的消息,答案就优哉游哉的坐在不远处的小沙发上翻杂志呢,施向文开口就对自己的继母直呼大名这也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包括他的态度在内,都和之前申秋、施逸春两个人流露出来的二人关系十分相符。假如他现在表现出满脸的沉痛,那才反倒要让钟翰和顾小凡感到十分诡异别扭呢。

施向文今年二十四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好年纪,方才他起身的时候,身量比钟翰还要略高一点,属于瘦高白净的类型,五官清秀,透着一种书卷气,比起同年龄的人而言,气质也更沉稳一些,尽管他的脸上表情并不丰富,看上去不露一丝情绪,但是下意识微蹙的眉头却让这个年轻人多了一点点的忧郁气质,属于那种放在人群里也比较惹眼的类型,外貌比起父亲要英俊得多,是不是遗传自母亲的那一方便不得而知了,目前钟翰和顾小凡还没来得及去了解他生母的情况。

“最近在学校这边比较忙么?”钟翰没有立刻开口询问白玉冰的事,而是问起了施向文的学习情况,“方才我们和你父亲已经见过面了,没少听你父亲称赞你,说你学习成绩优异并且特别淡泊名利,宁可求学也不愿意接手家里的生意。”

施向文淡淡的一笑,不大在意的说:“人各有志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而且我觉得做学问比和人打交道谈生意轻松得多。咱们还是有什么说什么吧,绕来绕去,你们也累,我也累,没有必要。”

被他就这么拆穿了自己的目的,钟翰也不觉得窘迫,淡定的点点头:“对于你继母白玉冰在家里面中毒身亡这件事,你是怎么看的?”

顾小凡注意到,施向文在听见钟翰强调白玉冰是他继母的时候,眉头微微的皱紧了一下,尽管他很快就察觉了自己的那个本能反应,并且立刻就把表情调整回了正常状态,但那一瞬间的反应还是足以见得他内心里对白玉冰的排斥。

“我没什么看法,”施向文摇摇头,语气依旧非常平淡,“诚实的说,我不是很喜欢白玉冰那个人,但是不喜欢归不喜欢,我还没丧心病狂到了死了人我还高兴地拍手叫好的那种程度,她平时认识的人乱七八糟的也挺多,谁知道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别人,我觉得你们与其在我和我爸身上浪费时间,倒不如多留意一下那些成天跑去我们家鬼混不肯走的狐朋狗友,说不定会有收获。”

他的态度倒也算得上坦诚,至少顾小凡没有想到他会对自己不喜欢白玉冰这种事情也这样的直言不讳,换成别人,以一个低年龄差距的继子这种敏感身份,至少会对自己的真实想法有所掩饰,这个施向文倒是坦诚的有些不同寻常了。

“你说的对,白玉冰的那些朋友我们也会去走访了解情况的,只不过调查的先后顺序也要依据亲疏关系来安排,你们是白玉冰的家人,我们也还是需要首先听一听你们的看法。”钟翰似乎是打定主意要在措辞上拉进施向文和白玉冰的关系,方才强调“继母”,现在又刻意突出了“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