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秋显然也没有想到居然那么多人在这里守株待兔的等她送上门来,当场就吓得面如死灰,整个人筛糠一样的抖成一团,几乎快要站不住,如果不是顾小凡过去拉住她的胳膊,扶了她一把,搞不好早就两腿一软跌坐在地了。

一行人把申秋带回公安局,唐弘业他们负责打电话通知申秋的家人,钟翰和顾小凡把她带到询问室,申秋整个人好像都吓傻了一样,别人和她说话,哪怕是问她的姓名年龄,她也都怔怔的,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做出反应。

没过多久,申秋还没有从失魂落魄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孙翠英夫妇就已经慌慌张张的赶来了,一个劲儿闹着要见申秋,这个要求自然是不会得到允许的,他们又提出要见钟翰和顾小凡,钟翰考虑过后,决定自己过去和他们谈一谈,不让顾小凡出面,免得孙翠英在情绪激动之下,万一做出什么不当的行为,会首当其冲的冲着他们当中相对最弱的顾小凡去。

孙翠英的情绪确实很激动,哭着一个劲儿说他们一定是搞错了,抓错了人,自己女儿才二十出头,还是个小女孩儿,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来的。孙翠英的丈夫在一旁也是脸色难看,频频附和,钟翰花了不少口舌才暂时稳住他们,说对申秋的事情还需要寻问清楚,让他们先不要慌张。

虽然他心里很清楚,蹲守等到了申秋自投罗网,基本上这个姑娘的嫌疑就已经洗不脱了,现在这么说,只是在一切都水落石出之前,尽量稳住孙翠英夫妇两个人,不要让他们情绪太过激动罢了。

孙翠英和她的丈夫虽然还是惴惴不安,但至少同意暂时等待一下,他们不愿意离开公安局,钟翰只好拜托其他人暂时把他们安顿在办公室那边,等着消息。

重新回到讯问室。申秋还是老样子,魂不守舍,顾小凡一直在试图和她取得沟通。钟翰回来的时候,她正在对申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试图让她愿意开口说话,申秋在长长的沉默之后,终于开了口。

她的声音颤抖的很厉害,但还是勉强开口了:“我什么都没做。你们抓错了人了,你们放我走吧!”

“那你能跟我们解释一下。今天晚上你偷偷跑去白玉冰家的别墅,还翻白玉冰的衣柜,是想要干什么?”钟翰并没有用特别严肃的态度对待申秋。

申秋咽了口唾沫,这个问题她似乎已经花了很久的时间去打腹稿。所以听到钟翰这么问也没有任何的难堪或者尴尬,直接开口回答说:“我不是为了减肥药去的,我都不知道那个是什么减肥药,我还以为是吃了美容的美容药呢,所以才会偷拿了我妈手里的钥匙跑去,我就是一时糊涂,我知道错了,你们批评教育我吧,但是别的事情我真的没有做过!”

听了她的话。钟翰笑了,顾小凡也无奈的看着申秋,叹了口气。申秋见状也有些慌神,不敢再说什么,一双大眼睛充满了紧张的盯着发笑的钟翰。

“首先,我们有说你回去是为了减肥药么?”钟翰的第一个反问就让申秋傻眼了,但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其次。你又是怎么知道所谓的‘美容药’是放在那里的呢?进门之后等也不用开,摸着黑也能直接准确找到?还有最后一点。我们已经调查过了你的网上购物记录,确定你曾经多次购买过一模一样的减肥药,所以你不可能不知道那个你试图偷出来的药瓶本来应该盛放的是什么,现在你拿那个瓶子留下的指纹,我们也已经拿去和原本真正放在大衣口袋里的药瓶上面的指纹进行比对,结果用不了多久就能出来,所以,你还坚持自己的说法么?”

听了这话,申秋彻底没了主意,眼泪从她的眼角流了出来,却并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巨大的恐惧所致,她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情绪彻底失控,一边哭一边大声说:“我没杀人!我没杀白玉冰!我…我只是想作弄她,想要报复她当初说我骂我的那些话,我没有想过要让她死!你们要听我解释,我真的没有杀人!”

“申秋,你控制一下自己,不要那么激动,把事情说清楚。”顾小凡见状,赶忙开口劝她,尽量让自己的说话语气温和一些,免得让申秋感受到更多的压力,“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给我们听,你到底是怎么做的?”

“我…白玉冰她之前骂过我,不止一次两次的,”申秋一边哭,一边抽抽噎噎的说,“她说话特别难听,我妈在她家里当保姆,她就不拿我们当人看,好像我们比她命贱一样,那次我就是一时好奇,偷偷试穿了一下她的衣服,她发现了,就骂我,还骂我妈,我…我就是气不过,我想跟她吵架,我也想跟她打一架,你们根本不知道她说话有多难听,我恨的想把她嘴巴都撕了,但是我妈拦着我,不让,说她还得保住自己的饭碗呢,不然的话,没有他们家那么高的工资,我在学校的生活费都凑不够,我当时就忍了。我回家以后越想越气,我就觉得凭什么啊,我家里头是没钱,她自己以前不也是个穷丫头么!不就是榜上了向文哥的爸爸才过上好日子的么!我又不比她差什么,她凭什么瞧不起我!”

“所以你就对她投毒了?”钟翰接过话头问。

申秋哭着摇头:“我没想毒死她!我真的没想毒死她!那天你们到我家里去,说她可能是吃减肥药,我简直吓死了,你们肯定是搞错了,我真的没有给她放什么毒药,我只不过是把她的减肥药给换成了别的而已,我真的只是想教训教训她!”

“你换成了什么?”顾小凡明知故问。

“换成了蓖麻子,就是蓖麻子而已,没有别的,我小时候见过有的小孩儿吃了蓖麻子,肚子疼,一个劲儿的恶心吐,也没见谁吃死了呀,所以我才想到用那种玩意儿作弄她一下,别的我真的什么都没加。”

“你是怎么发现白玉冰吃减肥药这件事的?蓖麻子又是怎么放进胶囊里面去的?”钟翰问。

“我…偷着穿她衣服的时候发现的,蓖麻子我就在家拿擀面杖给敲碎了,塞胶囊里,趁着下回去找我妈的时候偷偷的给她换了。这事儿都过去那么久了,怎么可能还跟我有关系啊?”申秋哭的愈发伤心起来,并且满怀委屈。

“你一共换了多少瓶减肥药?”

“我…大概四瓶,对,一共就四瓶,没有更多了。”申秋算了一下,有些期待的看着问话的钟翰,期待着他能够说出些对自己有利的话。

“那一共用了多少蓖麻子?”钟翰又问。

这个问题倒是让申秋有些犯难了,她想了半天,也只能含含糊糊的回答说:“一个胶囊里头,我砸碎的蓖麻子也就能塞进去差不多两粒,可能多点儿,也可能少点儿,我也没有搞得那么精确过,一瓶好像是50粒胶囊,四瓶…一共有多少我也说不清楚了,你们自己算一下吧,我现在头都发麻呢!”

“那个减肥药的用量是多少?”钟翰偏过头去问顾小凡,顾小凡之前有特意买了一样的回来做成分对比,所以应该对这些比较知情。

“一次两粒,一日两次。”顾小凡回忆了一下包装上面的服药说明。

申秋听了却直摇头:“白玉冰可不是那么吃的,她一天最起码吃了三次,一次三粒或者四粒那么多。”

“这你是怎么知道的?”顾小凡有些诧异。

“我不是得给她换药么,所以…隔一段时间就去看看她吃完了没有,换出来的减肥药,我就自己吃了,我是按照说明书吃的,她比我吃的速度快不少,所以我就大概猜了一下。”申秋有些尴尬的回答。

钟翰和顾小凡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无奈,蓖麻子和其他对人体有毒的植物一样,都有一个中毒量和致死量,很显然申秋并不知道这一点,她以为这只是会让人造成食物中毒,恶心腹泻的东西罢了,所以换到了白玉冰的减肥药里,偏巧遇到了白玉冰为了减肥效果能够立竿见影,没有按照服药说明上面的用量,私自做主过量服药,结果就导致了摄入的蓖麻子毒素在体内积聚的越来越多,根本来不及代谢出去,最终导致了毒发,再加上白玉凌在茶杯里投放的少量氰。化。物,这才发生了死亡的结果。

也正是氰。化。物。中。毒所特有的气味,在最初的时候把整个案子差一点点引向了完全错误的调查方向。

这样的结局,让钟翰和顾小凡都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才好,白玉冰这个人到底是好是坏,这个很难做出评价,但她的刻薄和自私是在调查过程中就越来越清楚的被人了解到的,可是最为讽刺的是,真正想杀她的那个人,因为缺乏知识,导致了谋杀以失败告终的结局,而另外一个人,单纯的想要报复她的刻薄和打击,想要折腾她作弄她,却也同样因为缺乏知识,而真的夺走了白玉冰的性命。

当顾小凡把白玉冰因为蓖麻子而中毒死亡的事实解释给申秋听之后,申秋彻底傻掉了,连哭都顾不得哭,整个人就好像失了魂一样,傻傻的,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而她面临着的,也将是严厉的法律惩罚。

【这一卷结束了,大家对钟妈和小凡也终于向前迈进了一步感到满意么?那么接下来的一卷,除了一个迷雾重重的案情之外,两个人还会有什么别的情况么?明天老时间,咱们新一卷继续讲故事~!另外,最近投粉红的筒子们似乎都没有来得及逐一谢过,一耽误,逐个找名字就怕找不全,索性在这里统一感谢一下先,大家不要怪迷糊莫吧,超爱你们!么么哒!】

、第一章 流言蜚语

【感谢瑞睿妈咪、砂岩99滴粉红票,抱住抱住!感谢初三党00墨言的长评,虽然追文写长评小莫超开心,不过咱不耽误学习哈,劳逸结合,事半功倍!最后感谢玩偶妖女和好基友十三的咖灰,喝过之后精神百倍,么么哒!】

一转眼,距离白玉冰遭人投毒的案子告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寒冬降临a市,到处一片冰天雪地,几次大降温之后,虽然说滴水成冰未免有些过于夸张,却也是几年都没有遇到过的一次寒冬,很多人都忍不住抱怨天气冷得有些离谱。

不过顾小凡并不在此列,倒不是她有多么的耐寒,主要是有了爱情滋润的女人,不管外面是怎么样的寒风凛冽,心里面也永远是如沐春风般的温暖。

这一个多月可能是顾小凡成年以后过的最滋润的一段时间,以前虽然她也渴望浪漫甜蜜的爱情,但是毕竟从来没有正儿八经的实践过,脑子里那些虚无缥缈的幻想念头终归是看不见摸不着的,自然比不上钟翰这么一个看得见摸得着,活生生有血有肉并且还方方面面堪称优质的男朋友来得真切。

钟翰到底是不是个称职的好男朋友,这个问题顾小凡根本就不需要去考虑,因为答案一定是非常肯定的。早接晚送,工作之余的约会,看电影吃饭,偶尔的小惊喜,这些情侣之间的必修课,钟翰是做得一件不落。更不要说两个人晚上各自回家之后,短信里和电话中的一些甜甜蜜蜜的悄悄话了,有时候顾小凡自己一个人翻手机看看过去的短信记录。还会心里甜滋滋,脸颊红扑扑的呢。

当然,自古以来中国就有那么一句话,叫做“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尽管钟翰和顾小凡的恋爱谈得很低调,就算每天工作在一起,也没有在外人面前表现出过任何过分的亲昵。但是久而久之,朝夕相处的同事还是有人察觉到了什么。比如唐弘业和韩乐乐这种比较外向好打听的人,就已经忍不住开始向他们打探究竟,就连汤力这种速来不喜欢打听别人私事,连话都懒得多说的人。在听到唐弘业试探询问的时候,都忍不住好奇的朝他们看过来,等着他们两个给出答案。钟翰和顾小凡在这件事上早就统一了意见,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根本不予回答。

这种含含糊糊,不清不楚的态度,差一点让唐弘业被自己的好奇心折磨死,一直到某一次钟翰和顾小凡周末一起看电影,散场之后手牵着手从电影院里走出来。正好遇到了局里另外一个部门的女同事和男朋友一起去看电影,两个人谈恋爱的事情才终于再也压不住,被公开了。并且很快就传得沸沸扬扬,只不过周围人对这件事的态度让顾小凡或多或少有点不太舒服。

男同事们似乎都还算正常,没有特别奇怪的反应,听说以后,再遇到钟翰或者顾小凡,无非就是随口调侃几句。或者道个喜,而局里面的女同事的反应。就有些五花八门了,年纪比顾小凡大一些,三四十岁的女同事,普遍替顾小凡感到高兴,夸钟翰眼光务实,知道找女朋友光贪图脸长得漂亮身材好这些是没有用的,找个本本分分适合过日子的好姑娘才是最重要的,而和顾小凡年纪相仿,不管是已婚还是未婚,有男朋友或者单身的,基本上则是分成了两种态度,一种是羡慕顾小凡,觉得她的运气真不错,居然近水楼台,得了钟翰这么个优质男友,而另外一种,则是对这样的结果有些诧异甚至失望,觉得并不看好他们两个。

顾小凡甚至有一次午休的时候在卫生间的隔间里面,听到两个声音听起来还蛮陌生,应该并不算熟悉的女同事一边洗手一边谈论她和钟翰的事情。

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你听说了么,刑警队从外地调来的那个长得挺帅的男的,居然和他们队里那个老姑娘好上了,叫什么来着…顾什么凡。那个男的调来的时候我就听说了这么个人,私下里人家还都说呢,说这男的长得又帅,条件也不错,工作表现还很好,以后肯定挺有发展的,还没对象肯定是想找个不相上下,以后能帮扶帮扶的,没想到居然这样了。光是我知道的就有好几个没男朋友的小姑娘看他挺顺眼的呢,都不敢往跟前凑,怕伤自尊,早知道他那个人心这么不高,别人也可以试试啊,哪个也未必比那个老姑娘条件差不是么?”

“什么别人也可以试试,我看是你自己想试试吧?”另外一个笑着打趣了一句,接着又说,“我看啊,你没试试也是好事儿,长得帅的男人有几个好东西啊?!那都是花丛里泡惯了的人,大鱼大肉吃腻了,牡丹玫瑰看多了,偶尔也惦记吃点清淡的,看看路边的小野花也觉得挺新鲜,关键是吃惯了好饭好菜的人,偶尔换换口味可以,让他粗饭淡菜一辈子,他可受不了,以后清淡的觉得没滋没味儿了,还得回头去吃香的。到时候人家哪天和哪个领导家的孩子好上了,那个顾什么凡哭都找不到调,咱们都安安分分的,谁也不用羡慕她,谁吃亏谁知道。”

这件事着实把顾小凡气得够呛恨不得直接走出去,看看那两个女人见自己听到了她们乱嚼舌头,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不过想了想,她还是忍住了,一来最近被认识的不认识的背后谈论,已经很丢脸了,她不想给人家制造更多的话题,二来万一怒气冲冲的跑出去,人家却颇为同情的看着自己,那可就更丢人了。

后来她还是忍不住把这件事跟钟翰说了一遍,委委屈屈的说:“你看,这就是我怕咱们俩谈恋爱的事情公开的原因,这是我听到的,指不定还有多少我没听到的更难听,更恶毒,更不看好咱们两个的背后议论呢!”

“谈个恋爱,暂时不公开也还说得过去,那要是以后结婚呢?为了怕别人议论,难道你还打算和我来个隐婚吗?”钟翰有些无奈的看着垂头丧气的顾小凡,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嘴长在别人身上,咱们管不了,她们想怎么说那是她们的事。恋爱是咱们两个人的事,咱们也一样是有独立思维能力的大活人,咱们两个怎么去谈恋爱,怎么相处,也不是她们随便议论几句就能左右的。她们只知道首饰店里人工雕琢加工之后,放在投射灯下闪光的是钻石,价格很贵,根本参透不了我手里头那块钻石原石到底值多少钱,还以为是有机玻璃呢。我对自己的眼光一向是很有信心的,不能理解的人是她们自己的品味太低。”

顾小凡再迟钝也听得出来钟翰这是夸自己价值高,是宝贝呢,顿时心里面的郁闷就散了一大半,心情也好了许多,尤其是又听到钟翰提到“结婚”二字,虽然两个人才在一起恋爱了一个多月,距离谈婚论嫁还有一段路需要走,但是钟翰这么说,让顾小凡觉得他对待两个人的感情态度是十分认真的,这让她觉得心里特别的安稳,又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笑了,同时也彻底的想通了,作为当事人的钟翰都不觉得和自己在一起是委屈,是没眼光,这不就够了么,别人爱怎么拿自己的思维方式去套别人的想法,那是他们自己的事,实在没必要去理会。就算全世界人都觉得钟翰不应该和自己在一起,只有钟翰自己觉得甘之如饴,也好过全世界的人都觉得他们天造地设,钟翰自己却觉得无比委屈。

“啊,对了,我还听说了一件事!”顾小凡忽然想起来那两个女人议论他们两个的事情之余,还提到了另外的一件事,“我听她们的意思,好像是说,咱们局里哪个领导家的女儿,和高轩在一起了。”

“不奇怪,对自己的能力没信心,还喜欢待价而沽,总想着给自己找个靠山,这倒是挺符合高轩的个性,这种事他应该做得出来。”钟翰不觉得惊讶。

“是,确实是他能做的出来的事,不过你记不记得,就在咱们俩还没在一起之前,高轩不是相亲找了个女朋友么,家里面是做生意的,条件很好,你记不记得,他还特意在大门口叫住我,给我做介绍来着,这才多久啊,怎么就变成是和局里领导的女儿了呢?而且听那两个女人议论的意思,高轩和那个局领导的女儿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算怎么回事儿啊?”

“这估计算好事儿吧。”钟翰闻言似乎在算计着什么,笑容透着狡黠。

顾小凡看得出来,不过不管她怎么问,钟翰就是不肯说,她也只好暂时作罢。

很快,她也没有心情去理会钟翰到底心里头藏着什么样的小算盘了,因为一个案子又被交到了他们的手上,并且这一次的案子似乎有些诡异。

某小区的一户居民住宅中发现了一具女尸,这么有什么奇怪的,真正奇怪的是,这具女尸不是完整的,却也不能算是支离破碎的,死者被人杀死,肢解,之后却又重新拼合在一起,变成了一具奇怪的“血肉人偶”。

、第二章 血肉人偶

接到报案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快八点了,顾小凡和钟翰下班之后的晚餐才刚刚吃完,钟翰正打算要送顾小凡回家,接到了电话之后,两个人急急忙忙按照电话那头的交代,直接奔赴了案发现场——位于a市某开发区内的一个小区。

这个开发区在a市还是小有名气的,当初被媒体炒得热热闹闹,说那里将是a市最新的经济中心,于是很多房地产开发商便早早的打好了算盘,在那里开发了许多个新楼盘,然而等到鳞次栉比的高楼纷纷落成,许多以投资为目的或者出于升值空间等等远景考虑所以买了那边房产上铺的人也拿到了自己期盼已久的钥匙之后,开发区却并没有按照很多人期待的那样变得红红火火起来,商用写字楼无人问津,原本被宣传的各种配套设施也没有到位,除了一些看起来很堂皇的居民小区之外,实际上那里还是一片荒凉,没有商店,没有学校,更没有诊所医院,有的只是空荡荡的大马路和不远处和这些高大建筑完全不搭调的大片农田,原本乔迁到这里的住户又因为生活不方便纷纷搬走,房子许多都被低价转租。

顾小凡和钟翰开车赶到这里花了一个小时,晚上九点左右的开发区变得更加空旷,两侧的小区高楼里没有一丝灯光,马路两侧的路灯是唯一的照明,外面静悄悄的,俨然就好像是进入了一座无人的空城。顾小凡透过车窗看着周围高楼上一个个不见一丝光亮的窗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过等他们到了案发现场的楼下,空寂就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群人热火朝天的忙碌,最初接到报警过来查看现场的巡警、公安局的法医和刑技人员,还有惊魂未定的报案人夫妇,一群人让原本寂静的小区里突然多了一些生气,只不过这种生气也因为这一群人的身份和来意,又笼罩上了一层死亡的阴影。

来到现场,钟翰先找到最先来这边查看过现场的巡警了解情况。得知死者是一名年轻女性,报案人是她的房东夫妇。巡警询问他们是否知道死者的姓名身份,夫妻二人虽然点头表示知道,但是由于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两个人都因为受到了刺激。脑子一片空白,问什么都是答非所问,所以巡警暂时也没问太多。

顾小凡听了这些之后,在心里也开始早早的给自己打预防针,等她和钟翰到楼上去查看情况的时候,一眼看到床上的女尸,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已经不再是跳动,而是变成了颤抖,两条腿的骨头也仿佛一下子就软了。她悄悄的从后面用手拉住钟翰的胳膊,一来这样比较安心,二来也防止自己会真的脚软。幸亏这一年多以来她跟着钟翰也算是锻炼了不少,不管是胆子还是见识都有所提高,如果是换成以前的自己,恐怕现在已经吓得瘫坐在地,或者呕吐不止了吧。

其实不光是顾小凡,就连比她胆子不知道要大多少倍的钟翰乍一看到那具女尸的时候。也觉得心里猛地打了个突,从警这些年以来。他虽然算不上是个经验特别丰富的老前辈,倒也早不是什么菜鸟,但是这种女尸,确实不在他以往的阅历里面,所以在发现顾小凡在身后悄悄的拉住了自己的胳膊时,钟翰完全能够想象和理解她的感受,也悄无声息的在背后捏了捏顾小凡的手,算是在这种工作场合,能够给她的最力所能及的安抚了。

那具女尸是完整的,却又是支离破碎的,呈现着仰卧的姿势被放置在床铺上面,全身赤。裸,皮肤呈现出一种严重失血之后才有的苍白,她的头发很长,染成了棕黄色,此刻凌乱的散在身后,从干枯分叉的发梢来看,应该是很疏于打理的。死者身材不高,略显丰满,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刀口,刀口参差不齐,不像是什么熟练于用刀来切割的人做得出来的,那道伤口似乎很深,在脖子的正面一直延续到两侧颈动脉后侧,伤口上面用普通缝东西的粗棉线横七竖八的缝合起来,一眼看过去,并不能够看出伤口到底有多深。

同样的,在这名死者的手臂、双腿上面,也有意义的缝合,只不过和脖子上不同,死者的大臂,小臂,双手等等这些部位都曾经被肢解过,又粗暴的被重新缝合在了一起,切口并没有对合得很严密,很多地方都显得有些错位,靠着粗棉线的牵拉才勉强的连在一起,她的腹部也有个明显的刀口,同样被线缝了起来,腹部微微有些不大自然的隆起,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似的。

乍一看,这名女性死者就好像是一个诡异而又恐怖的人偶娃娃,只不过被放大了许多倍,并且是由血肉构成的。

奇怪的是,一具被肢解之后又缝合起来的尸体,甚至已经遭遇过了开膛破肚的悲惨之后,床单上竟然并没有一眼就能发现的明显血迹,看样子这具尸体是从别处被肢解甚至缝合过之后,才搬运到了床铺上面。

这样的情况别说是钟翰和顾小凡第一次见到,就连比他们更有经验的刘法医来到现场一看到这样的场面,也是惊讶的愣住了,连连表示搞了这么多年的法医工作,这么奇怪的现场还真是头一次遇到。

“死亡时间应该已经超过48小时了,”刘法医粗略的查看了一下尸体的情况,对钟翰和顾小凡说,“脑后有钝器击打伤,应该就是致命伤了,颅骨被砸碎,那个对她下手的人感觉起来应该对她有很深的恨意啊。”

说完他有用手按压了几下死者微微隆起的小腹,皱了皱眉:“腹部应该有异物填充,按压起来的手感非常不自然,到底是什么,回头解剖的时候就知道了。”

“那儿有个纸包!”顾小凡有点不敢一直盯着这具尸体定定的瞧,所以大致的观察了一下,就把目光移开,留意起周围的东西来,并且很快被她发现了死者枕头下面露出来的一角纸包,她没敢轻举妄动,指了指那个纸包,示意他人。

刘法医距离枕头那里比较近,伸手把纸包轻轻的从枕头下面拿了出来,纸包不大,还没有半个巴掌的大小,拿在手里似乎也没有很重的分量,轻飘飘的,纸是杂志上面的那种彩页,比较光滑硬挺,刘法医小心翼翼的把那个包裹仔细的小纸包打开来,看了看里面的东西,皱了皱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有些不敢确定,他把纸包交给身边的助手,又低头去检查起死者的后脑。

“刘法医,这里面是什么东西?有什么问题么?”钟翰看出了他这种特殊的反应,瞥了一眼小纸包里的东西,见只是一些沾着干涸血液的细小碎块,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只好向刘法医询问个究竟。

刘法医检查完死者的后脑,有些诧异的转头对他们说:“如果我判断的没错,那些应该是凶手砸死死者之后,颅骨后侧或者确切的说应该说是枕骨被砸碎,纸包里的是砸碎枕骨之后掉下来的碎片,这个案子还真是挺奇怪的,我见过杀人肢解的,也见过击打后脑把人打死的,可是肢解过了之后还把人重新缝起来,颅骨后侧被打碎了,还把骨头的碎片都收好抱起来放在尸体旁边,这种我真是没见过,也想象不出来这么做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太奇怪了,真是太奇怪了。”

如果是钟翰和顾小凡觉得奇怪,或许还只是一般奇怪而已,毕竟他们在法医学角度来讲是个外行,但是现在连经验丰富的刘法医也觉得作案手法很奇怪,那这个案子可就是真的有够奇怪了。

这也难怪在楼下警车里等着的那对夫妇,扎看到这样的场面,会被吓得语无伦次,根本没有办法镇定的去和别人沟通交流。顾小凡觉得假如自己不是警察的话,冷不丁遇到这样的事情,搞不好会被吓得连打电话报警都忘记了。

顾小凡和钟翰简单的查看了一下屋子里的情况,这是一个大约不到五十平米的小户型,一间卧室,厨房、卫生间,外加一进门的一条细长小走廊,房子里的物品陈设很简单,卧室里除了床还有一张写字台和一个大衣柜,写字台上立着一面化妆镜,旁边堆放着很多化妆品,大衣柜里凌乱而又拥挤的塞满了五颜六色的各种衣服,相比之下厨房里就很乏善可陈了,小冰箱里空空荡荡,垃圾桶里除了几个鸡蛋壳之外,就只有三个方便面的包装袋。

看样子死者是个爱美爱打扮,但是对吃喝却并不讲究,甚至可以说有些糊弄的人。

那么除此之外,她到底是谁,从事着什么样的职业,有着什么样的社交圈,为什么会以如此诡异的手段惨遭毒手呢?

恐怕这些问题只能找楼下那对惊魂未定的房主夫妇来询问了。

、第三章 幼师

报案人夫妇三十多岁,钟翰和顾小凡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还坐在巡警的巡逻车里,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男房东虽然脸色苍白,一头的冷汗,显然也吓得不轻,但还是努力的维持着平静,让妻子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你还好吧?”顾小凡借着车里面的照明灯,看到女房东的脸色,以及她瑟瑟发抖的身体,觉得有些担心,现在这周围和荒郊野外也没有什么区别,距离医院诊所都不算近,如果她真的有什么身体不适,可不敢在这里耽误时间。

女房东白着脸,点点头,似乎不大想开口,顾小凡也不打算勉强她,自己的胆子就不大,知道受到惊吓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你们是这里的房主?”钟翰问男房东,他们现在唯一适合交谈的对象。

男房东有点木然的点了点头:“我俩过来找人,想催她交房租,这都超期很久了,这几天我们俩来过几次,都没找到人,所以今天就拿着钥匙过来了,怕她不想交房租人就跑掉了,结果一开门…”

他说到这里,似乎又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自己看见的那个画面,赶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免得在车里面就干呕出来,旁边的女房东颤抖的也更厉害了。

“没关系,没关系,你们不用给我们讲上面的细节,就说说你们这个房客的个人信息吧。”顾小凡见状。连忙示意他们放轻松,并且避开了会重新唤起他们两个不良记忆的敏感话题,希望能让这两个饱受惊吓的年轻夫妇放松下来。

“我们跟她也不怎么熟悉。”说话的依旧是男房东,他努力压制下去涌上来的恶心感,对顾小凡和钟翰说,“我就知道她的名字叫韩玉环,好像是不知道哪个幼儿园的老师,当初她租我们房子的时候说是为了图上班近,估计可能就在周围。具体的我们也不太清楚,没怎么跟她打听过。就最初租房子给她见了个面,签了合同,之后都是通过银行把房租转给我们的,几乎就没有联系过。她在这儿都住了得有一年多,将近两年的时间了,以前也没拖欠过房租,我们也没催过,所以这次才会超期这么久,实在找不到人了才过来看看,没想到…”

他说到这里,立刻自己打住了没有说完的话,生怕又触及了方才的画面。

“你们租房子给她有签订过租房合同么?留没留过身份证信息?”钟翰问。

男房东点点头:“那当然。签了,我们俩也担心没保障,所以留了身份证号。”

说着他就伸手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折叠起来的a4纸。递给钟翰:“这就是我们的合同,来找她怕她耍赖或者记错了,所以随身带着一起,给你们吧,反正现在放在我们手里也没有什么用了,说不定你们用得上。”

钟翰点点头。接过来打开看看,合同虽然比较简单。但是该有的内容倒是还算齐全,总体来说算得上是比较正规了,上面也确实有租房人韩玉环留下的手机号码和身份证号码,看过之后,钟翰又把合同重新整整齐齐的叠起来,夹进了自己的记事本里,准备回到局里之后用来确认核实死者身份的时候用。

女房东这个时候忽然哭了起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男房东赶忙安抚她,顾小凡和钟翰也想知道她到底是想到了什么,才会忽然之间哭出来。

“早知道会这样我当初就不应该答应租房给她住,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呢,真是太坑人了,以后这屋连我自己都不敢进了,好好的一个房子,就这么给毁了啊!”女房东哭得很伤心,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对房子里发生了凶案的郁闷渐渐超过了看到案发现场时候的惊吓和恐惧。

“现在还说这些干什么,这个世界上有没有后悔药,也没有那么多早知当初的事儿啊。”男房东比他的妻子要略微冷静理智一些,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自然是不可能逆转的,只好尽量开导她,“你就看开一点吧,反正咱们这个小区也没有几户人家,估计也不会传出去,没事的,别想那么多。”

“当初租房子的时候我就觉得她看上去给人感觉有点风尘气太重了,不像是个幼儿园老师,怕她是骗咱们,实际上万一是跑出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把咱们俩这个房子当成了赚钱的地方,那多恶心啊,当时你就说让我别互相乱猜,说不会不会,结果现在出了这个事,当初要是相信我的直觉,就不会搞成这样了。”女房东还是没有办法平复心中的恼火,忍不住开始埋怨起了自己的丈夫来。

男房东一脸无奈:“行了,都这个时候了,怪你还是怪我,直觉不直觉的,说那些还有什么用啊!而且你现在不也不能就说她是搞那一行的么!”

说完之后,他发觉钟翰和顾小凡都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们,也有点不好意思,便对他们解释说:“是这么回事儿,这个房子…当初是我们俩刚结婚的时候买来住的,在这儿生活了两年多,后来我老婆怀孕了,我们需要更大的空间,所以就搬去了别处,这里空出来就出租给被人,所以她对这个房子的感情特别深。”

顾小凡点点头,看着女房东的目光里多少带着一点点的同情,两个人刚结婚的时候住的房子,不管多么简陋,还是会觉得意义深刻,这一点她能理解。

“那为什么当初你们会觉得韩玉环像是个从事不良执业的人呢?是她有什么看起来比较有代表性的举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钟翰毕竟是个男人,房子对于女房东什么意义,他并不是很在意,却对女房东对死者的看法很感兴趣。

“就是穿着打扮,我也不知道自己那么觉得对不对,就是直觉而已。”女房东见钟翰真的询问起来,也觉得有一点不敢随便发表看法似的,方才的恼火也收敛了许多,支支吾吾的回答说,“我自己也是个老师,小学老师,所以觉得不管是幼儿园的老师还是小学、中学的老师,最起码都应该是为人师表,平时的言谈、着装什么的,都应该比较注意,不能太前卫或者…随便,这个韩玉环之前找我们租房子的时候,我印象还挺深的,当时也已经是秋天了,天挺凉的,她下面就穿了一条还能透肉的薄丝袜,裙子短得距离膝盖起码有一只手的长度,到了屋子里看房子,她把外套一脱,里面那件紧身的小t恤,领口那么低,她还化妆,反正就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化了妆的那种感觉,怎么看都觉得不太像是个在幼儿园里工作的人,我那会儿不太想租房给她,但是你们也看到我们这儿了,不租给她,什么时候能找到下一个愿意过来租房子的人都不好说,所以…”

顾小凡一边听女房东的讲述,一边回想着方才在房子里看到的,写字台上面一本书都没有,倒是有很多被用得几乎快要见底的彩妆,衣柜里面塞得满满的各种衣服里,很多颜色花样都很显眼,尤其是豹纹图案更是出现频率很高。

这样的着装风格和化妆习惯,确实和寻常意义上的幼师形象不太相符,不过不管是对待什么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以貌取人都是不可靠的,所以顾小凡也只是听女房东说说,并不敢把她的这番评价作为什么参考佐证。

“那平时你们有没有过来看过,这里是不是就只有她一个人独居?”顾小凡不知道女房东除了主观上的判断之外,有没有发现别的什么迹象。

女房东摇了摇头:“原来这个房子因为开发商那边的原因,一直没有给安装有线电视的接口,去年才谈妥了,我们回来过一次带着师傅按机顶盒,当时韩玉环没在家,我们给她打电话,她让我们直接过去,我们到那儿看了看,虽然挺乱的,但是看着不像是有别人一起住的样子,应该还是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住的。”

关于死者韩玉环的其他事情,房东夫妇也都答不上来更多,于是钟翰向他们道过谢,表示他们可以回家去休息了,但是男房东因为受到了惊吓,手软脚软,开不了车子,让他们把车子留下来,坐公安局的车回去,白天再找时间过来取车,男房东却不愿意,说他对这里有点阴影了,近期恐怕都不会想到这边来,无奈,钟翰只好让他们暂时等在车里,一直到现场这边的事情大致处理完,他才让这对夫妇坐上自己的车,另外请其他同事帮忙开着他们的车,在回公安局之前先把他们两个送回家里去。

房东夫妇现在的住处,距离案发地点比较远,不过相对更靠近市区这边一些,尽管如此送完他们回家之后,等钟翰和顾小凡回到公安局,也已经是接近午夜了,而他们所要做的下一件事便是核实和确认死者的身份。

这一夜,恐怕注定要是一个不眠夜了。

、第四章 混乱

最近戴煦一直很忙,局里面安排了几个实习生,虽然原本并不是都由他来带的,但是很显然有些以钟翰为代表的人并不是很适合带实习生的性格,所以原本不是戴煦来负责的学生也主动跑去跟着他了,再加上他和汤力一起正在负责一桩案子,就更是忙上加忙,根本腾不出空来。

高轩手头倒是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案子,不过因为某种刑警队里大家心照不宣的原因,他也不是很愿意和钟翰他们一起合作,于是乎,和他们一起负责这个案子的人自然就成了唐弘业。

好在唐弘业除了最初受了影响,所以对钟翰有些不服气之外,随着之后了解的深入,早就对钟翰心服口服,所以这次他过来帮忙,即便需要通宵达旦的熬夜,也还是表现得很开心,当然,这里面也不排除有可以借此机会八卦一番钟翰和顾小凡的恋爱轶事这种因素在里面。

通宵达旦之后,收获还是很多的,死者身份经确认确实名叫韩玉环,留给房东的身份证信息也是准确无误的,韩玉环今年三十四岁,土生土长的a市本地人,在这三十四年当中除了中间有过五六年的时间因为在外读书所以把户口迁出,落到了学校所在地,毕业之后才又重新迁回之外,其余时间都没有任何的户籍变动,她是家里唯一的孩子,父母五十多岁,都是a市的普通职工。母亲退休,父亲依旧在工作岗位上,韩玉环的户籍在迁回a市之后依旧和她的父母落在一起。这一家三口都没有任何的不良记录,看起来像是中规中矩的普通人家。

法医在把尸体带回公安局之后,最先确定了那些被包在杂志彩页里的碎片确实是从韩玉环枕骨上面掉下来的骨头碎屑,韩玉环的死因是被人用钝器用力击打后脑致死,击打的次数比较多,力度也不算小,所以才导致了枕骨的碎裂。凶器初步估计应该是锤子一类的东西。

另外,韩玉环的尸体失血很严重。刘法医认为仅仅是因为后脑的钝器伤是不足以造成这种严重失血的,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性,失血是因为肢解行为而造成,而这样一来。凶手肢解韩玉环尸体的时间就又于韩玉环遇袭的时间拉近了。

可是一般来说凶手作案,都会尽可能的避免大出血之类,以免现场太过于混乱,会容易留下痕迹,不容易打扫,那么这个凶手反其道而行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别说是钟翰和顾小凡了,就连法医们一下子也没有个答案。

韩玉环的腹部有一道长长的刀口,被棉线横七竖八的胡乱缝在一起,并且腹部隆起十分诡异。并且按压的手感也很奇怪,这也成了法医们比较感兴趣的一件事,等法医把缝合用的粗棉线切断。重新打开腹部切口之后,惊讶的发现韩玉环腹腔中原本应该有的脏器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团沾着血污的棉花。

在现场的勘验过程中,尽管在卫生间的地面和墙壁瓷砖上,都发现了大量已经被冲刷过的血迹,但是却没有发现任何的人体器官。到底韩玉环腹腔中原本的脏器都去了哪里,一时之间也不可能有个答案。

被肢解之后又缝合的尸体。不知所踪的人体脏器,被填充了棉花之后重新缝合起来的腹部,这一切都好像是把韩玉环这么一个原本活生生的人,硬是变成了一具恐怖而又诡异的血肉人偶,顾小凡他们得知这些之后,都有些吃惊,意识到这一次他们遇到的恐怕不是以往遇到的那种寻常的谋杀。

第二天一大早,顾小凡就电话联系了韩玉环的父母,接电话的人是韩玉环的父亲,他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虽然明显能够听得出来受到了打击,但却依旧努力保持冷静的答应顾小凡尽快赶到公安局来。

半个多小时之后,就在钟翰、顾小凡和唐弘业刚刚吃完早餐的时候,韩玉环的父母就已经来到了公安局,韩玉环的父亲长得人高马大,韩玉环的母亲身材相貌和韩玉环十分相像,夫妻两个人的神色都很凝重,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似的。

韩父把韩母留在办公室里,自己跟着唐弘业去法医那边确认死者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女儿,韩母一个人闷不吭声的坐在椅子上,头微微垂着,两只手交握在一起,瑟瑟发抖,紧张到了一定程度。顾小凡知道她此时此刻大概心里面还抱着一丝幻想,希望丈夫在确认过尸体之后会发现死者并不是自己的女儿,不过同时顾小凡也很清楚,到最后韩母的这一线希望还是注定要落空的,这种情况下,搞错身份的可能性是很小的,毕竟他们在联系家属之前,也已经核对过了死者的身份相貌,尤其是韩玉环这种并没有被毁容的类型,更加的不会弄错。

她有些同情的默默看了看韩母,除了去给她倒一杯热水之外,也没有更多能帮她做的。等顾小凡端了热水来,递到韩母的手里时,摸到韩母的两只手好像冰块一样,没有一丝温度,就连指尖的指甲都泛着青白色,可见她的内心此时此刻已经纠结到了极点。

“你们的女儿韩玉环,她不住在家里对么?”顾小凡试着开口去和韩母沟通,也是希望在韩父认尸回来之前,能先给韩母一点接受现实的信号。

韩母有些木然的点了点头:“孩子大了,不愿意住在老人身边。”

“那你们以前有没有去过她租的房子?”

“没去过,她不让我们去,我问过她,说能不能给我留把钥匙,我退休了没什么事儿,闲着也是闲着,平时给她买买菜,做做饭,收拾收拾家也行,但是孩子不愿意,说那样的话就和住在家里没什么区别了,不给我钥匙。”

“那平时韩玉环回家的次数多么?”一听这话,知道韩母对韩玉环在外面租房子的生活情况恐怕不会太了解,并且韩玉环也可能并不是那种和父母沟通良好的子女,因此顾小凡只能转而询问起家里面的情况,希望能够通过另外的一个侧面来判断韩玉环和家人的关系,以及韩家父母对女儿事情的了解程度。

“一个月能回家个一次两次吧,以前她在外面念书的时候回来的更少,不过我和她爸爸不在乎这个,以后她一直这样我们也知足。”韩母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还是不愿意相信他们今天被叫到公安局来,是因为韩玉环已经遇害了。

顾小凡还想说什么,钟翰在旁边轻轻的碰了碰她,对她默默的轻轻摇摇头,顾小凡明白,钟翰是希望她不要再做无用功,韩母的侥幸心理,无非源自于内心里巨大的悲痛,不管是早点接受事实,还是不得不被迫接受,打击都是一样的。

过了一会儿,唐弘业带着韩父回来了,韩父看上去好像一下子就老了几岁似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打从他一进屋,韩母就立刻向他投去紧张的目光,韩父对妻子默默的摇了摇头,韩母一瞬间被抽去了脊梁骨一般,瘫软在了椅子上。

但是这对夫妇却并没有像顾小凡担心的那样哭嚎起来,除了看上去心情沉痛之外,只是更加沉默了,可越是这样,看在旁人眼里反而愈发的觉得心酸。

同情也好,体谅也罢,眼下更重要的事情是了解韩玉环的生活情况,以便从中找到可能有用的线索,帮忙锁定真凶。

“能给我们介绍一下韩玉环的情况么?”钟翰没有急着开口,而是给了韩父韩母一点时间来稳定情绪,之后才开始了例行的询问。

韩父期初似乎是希望由妻子来开口,但看到韩母的状态显然很难开口来讲述女儿的情况,便只好替她介绍了一下女儿韩玉环的情况,确切的说,韩父对韩玉环的事情也并不是了解很多,只能提供一些泛泛的信息,比如说女儿从小在a市长大,虽然从来都没有太出格的行为,但是总体来说并不算是个省心的孩子,读书期间一直比较贪玩不好学,高中毕业后考大学去了外地,读一所师范专科学校,学习幼教专业,三年之后又在父母的帮助下考上了专升本,继续读了两年的书,毕业后因为不愿意去从事幼师工作,嫌辛苦,同样是在父母的资助下,托人找到了一份文秘的工作,结果做了一年多,却又因为表现不好,得不到转正不说,还接触了雇佣合同,这才又回到了a市,起初和父母同住,后来换了两份工作之后,因为三十四岁了感情还没有稳定下来,被父母念叨的次数有些多,不耐烦了,便一个人租房子,从家里搬出去躲清静。

“我女儿以前的生活确实有点混乱,惹过一点小麻烦,但是…我和她妈妈怎么也想不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韩父难过的说。

、第五章 速战速决

“你说的混乱,具体是指什么?”钟翰问。

韩父没吭声,似乎有些顾虑,韩母在一旁叹了口气,皱着眉摇了摇头:“太丢人了,我们的孩子都已经没了,以前她年纪小做的糊涂事,就别问了吧。”

“你们的心情我们能理解,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其他那些都是没有意义的,查出真相,把凶手绳之以法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其他那些面子、自尊心之类的问题,和一条人命比起来根本都是无足轻重的,不是么?”顾小凡劝他们。

韩母似乎还是下不了决心,但是韩父听了她的话,却点了点头:“是,只要把害了我们女儿的坏人抓到,别的我们什么都可以不在意。我女儿从小就不是特别听话,一开始就是比较爱美,喜欢打扮,我们俩那时候工作也忙,也觉得女孩儿可能都这样,就没太在意,结果后来老师找我们,说我们女儿早恋了,小男朋友还是个校外染着黄头发的小混混,我们才觉得得好好的管一管,但是那个时候已经晚了,孩子大了不服管,我们俩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她始终就是那个样子,越打越骂就越叛逆,说道理又不耐烦听,到后来我们俩也是没有办法了,只能随她的便,这中间包括大学的时候,她一直没少换男朋友,那方面有点随便,我们劝她也不听,也惹过一点麻烦,不过都不是什么大事。要是说大事…”

他迟疑了一下,看了看身旁的妻子,似乎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韩母脸色不大好看。也不大想说的样子,但是丈夫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她遮遮掩掩的也没有什么异议,这才开口说:“我女儿上学在外地那期间,做过三次流产,每次都是我去那边带她到医院去,也是我陪护的。我问过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跟她说过那样很伤身体。如果跟人家感情真的好,毕了业就结婚,别还没结婚就乱来,以后吃亏的是自己。她也不跟我说什么。”

“不过后来大学毕业之后,年纪也大一点了,她就收心了很多了,感情上也没有以前那么乱来,我们还以为她懂事了,回头踏踏实实的找个好男人,以后日子过得稳稳当当的,我们两口子也就放心了,结果没想到…唉。”韩父叹了口气。韩母也在一旁用衣袖擦了擦眼睛,不管多么不让父母省心的孩子,也都是他们心头上的肉。现在等来了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结局,怎么能不难过。

“那她在哪里工作,这个你们应该知道吧?”顾小凡问。

韩父点点头:“她在一个叫苗苗幼教中心的幼儿园上班,离家挺远的看,我们就光听她说过那个地方的名字,没去过。也不知道具体地址是在哪儿。”

“那她工作中的情况你们了解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