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那里之后,他们得到了一个消息,李芷慧在家休病假,没有来上班,贺宁只好询问了李芷慧的家庭住址,然而面对两个陌生人,李芷慧单位的同事也还是比较有警惕性的,一直坚持称不知道李芷慧的住址是什么,不肯告诉他们。哪怕贺宁谎称是李芷慧的表妹,特意过来看她,对方也是毫不买账,最后没有办法,贺宁和汤力只好放弃了从李芷慧工作单位这边打听消息的打算,开车到县公安局去,说明了一下大致情况,在县局户籍科的帮助下查到了李芷慧所在的社区,拿到了她的家庭住址,汤力他们连忙赶过去,生怕再多耽误了时间。

县城不算大,所以到哪里相距也都不会特别远,没用多久他们就找到了李芷慧居住的那个小区,摸索着找到了李芷慧家。

没敲几下门就被打开了,一个脸色略显苍白的女人站在门内,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样子,容貌比较清秀好看,身段也很苗条匀称,即便是穿着宽松的家居服,也还是不难看出这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只是她的眉眼之间有几份郁郁,所以看起来略显颓唐,没有什么精气神儿。

“你们找谁?”女人看了看门口站着的两个陌生人,开口问。

“请问,你是李芷慧么?”贺宁对她笑了笑,开口问。

女人点了点头,她果然就是李芷慧:“我是,你们是…?”

“我们是a市公安局的,”贺宁拿出证件给李芷慧过目,“能和你聊聊么?”

李芷慧一脸狐疑,不过还是点点头,让开了门口,贺宁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又悄悄的打量了她一眼,心里面觉得有些纳闷,原本已经有点释怀的疑问重新浮上心头。这李芷慧的确是挺漂亮的,但是相貌却与自己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完全是两种风格的两种人,如果非得说相似之处,可能就是身高和身材略有相同点,但是苗条瘦高的姑娘千千万,如果单纯因为这个就把自己跟李芷慧联系到了一起,那简直是不可能的。

她看了汤力一眼,汤力的表情也带着一点困惑,很显然他也意识到自己之前猜错了,李芷慧和贺宁并不相像,但是许静的敌意来的太过于莫名其妙,终究得有什么理由才说得过去,如果不是因为李芷慧的相貌,那汤力一时也没了主意。

进了门,三个人都在客厅里面坐下来,李芷慧一脸的困惑的看着贺宁和汤力,略微犹豫了一下,开口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么?公安局为什么找我?”

“你认识庄文彬这个人么?”贺宁开口问。

一听到“庄文彬”三个字,李芷慧的脸色登时就变了,眉头也皱了起来,看样子是想要开口否认,可是一开口就又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有些迫切的替自己撇清道:“我跟那个人已经很多年没有往来了,他的什么事都跟我没有关系,不管他惹了什么麻烦,都别把我给牵扯进去!我现在就想安安静静的过我自己的生活,不想再被过去的事情纠缠了,所以你们还是别问我了。”

“我们想问一下关于你丈夫的事情。”汤力等她说完后才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李芷慧一听汤力的话,显得非常诧异,因为太过诧异,以至于她的声调不由自主的升高了几度,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

“关我丈夫什么事?我丈夫压根儿就不认识庄文彬啊!你们找过我丈夫了么?你们跟他说过什么了?”她有些慌张的问,身子向前倾斜着,屁股几乎快要离开了沙发,一副已经有些坐不住的模样。

贺宁看她的样子也感到有些困惑,李芷慧的震惊和害怕并不像是装出来的,倒好像真的非常害怕贺宁他们去找自己的丈夫谈论起关于庄文彬的事,可是之前翟晓梅说的也是有鼻子有眼,并且翟晓梅更加没有立场在这件事上对他们说谎。现在这两个人的反应却又相互矛盾,贺宁一下子也有些弄不明白了。

“你丈夫没有和庄文彬起过冲突?”贺宁疑惑的问。

“没有啊,他压根儿都不知道庄文彬这个人!”李芷慧有些急急的回答,说完之后,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神色稍微缓解了一点,试探着问,“你们说的跟庄文彬起了冲突的那个,是不是叫冯拥军?个子高高的,挺魁梧的那个?”

贺宁虽然不知道当日与庄文彬在单位里冲突起来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名叫冯拥军,但还是点了点头:“应该是这个名字,怎么?这里面有什么误会么?”

“算是吧,”李芷慧终于放松下来,毫不遮掩的重重松了一口气,“冯拥军不是我老公,他是我前夫,我俩五年前就离婚了。刚才我还以为你们说的是我现在的老公呢,把我给吓了一大跳,我老公可不知道我过去的事儿,我好不容易日子才重新走上正轨,可不想一不小心又重蹈覆辙。对了,庄文彬怎么了?”

“死了。”汤力回答。

李芷慧吓了一跳,努力的想要笑一笑,但是因为被吓着了,所以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僵硬扭曲,最后做出来的不过是脸颊肌肉抽动了两下的动作:“你们不是跟我开玩笑吧?真的假的?”

“李女士,我们是不会拿人的生命开玩笑的。”贺宁对她摇摇头。

李芷慧连忙正色点点头,有些不自然的说:“哦,我知道,我就是觉得听说这事儿挺突然的,所以就那种反应,不是说你们骗人,你们别在意。”

“能和我们说说你前夫冯拥军和庄文彬起争执的那件事么?”贺宁问。

李芷慧犹豫了一会儿,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我老公一会儿可能会早回来,咱们这样行不行,他不回来你们怎么问都行,要是他回来了,就说庄文彬是我以前的同事,可以么?”

贺宁对她点了点头。

第十六章 一时糊涂

见贺宁他们答应的比较痛快,李芷慧的脸色也稍微放缓了一点,不过被人找上门来打听庄文彬的事情,自然就意味着来人对她和庄文彬当初的事情早就已经是一清二楚的了,这也还是让李芷慧感到有些颜面扫地。

“你们想问哪方面的情况?”她脸色略微有点复杂的开口问。

“关于你和庄文彬,还有庄文彬和你前夫冯拥军之间的事情,都说一下吧。”贺宁知道李芷慧是存着侥幸心理,想要在令自己尴尬的问题上有所回避,如果这件事无足轻重,贺宁倒也乐意成全她,只可惜冯拥军之所以会与庄文彬冲突起来,归根结底的根源还是来自于李芷慧和庄文彬的关系上头,所以不能绕开。

李芷慧叹了一口气,手下意识的揉搓着自己的衣襟:“那事儿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们能找到我,就肯定是从别人那里都听说了什么了,对不对?我那点儿破事儿,真是传得人尽皆知了,我以为过去这么多年,慢慢的估计大伙儿也就忘了,没忘也肯定是不感兴趣了呗,哪能想到忽然冒出这么一档子事儿,又能把当年的那点见不得光的东西给翻出来了呢。我跟庄文彬确实好过一阵子,我承认,那时候我借调到市里去,跟他在一个科室里头,他就有事儿没事儿的找我聊聊天,说说话,我那会儿也是年纪小,刚毕业没两年,还有点儿没脑子呢,听他说什么都觉得特别有道理,特别对,而且…怎么说呢,你们可别骂我,唉,就算骂我也是我活该,毕竟这事儿是我不对在先的。”

“我和我前夫是家里介绍认识的,几乎是我刚毕业没多久,家里就给我们定下来了,然后就领证结婚,那会儿自己也没有什么想法,大学时候我谈过一个男朋友,后来分手的时候搞得有点儿伤,我那个男朋友是那种比较成熟比较斯文的类型,所以后来分了挺伤心,我就想这一次无论如何我要找一个跟之前那个性格什么各方面的都不一样的男人,免得再重蹈覆辙,就这么着,家里给我介绍我前夫的时候,我一看,他长得人高马大,往好了说叫性格挺有激情,往坏了说就是性格有点不成熟,幼稚,冲动,那会儿不觉得这是问题,就觉得行,看着挺顺眼,跟我前男友不一样,就他吧!然后就领证结婚了,婚后还凑合,没说有多幸福,但也不至于过不下去,接着没多久我就被借调到市里去了。”

说到这里,李芷慧叹了一口气:“其实当时借调的人本来不是我的,是我单位一个同事,结果不巧,那个同事刚刚发现怀孕了,家里人不让她去市里,怕有个什么闪失,单位也觉得不敢冒险,毕竟这种事谁也负责不了,就换人,问我愿不愿意,我觉得行啊,我前夫平时工作忙,在家的时候也少,我在家呆着也少无聊,去借调期间还可以没事儿逛逛街,四处转转玩一玩,就答应了。后来就遇到了庄文彬,一开始我觉得他比我大那么多,也没怎么搭理他,但是后来发现他那个人说话办事好像挺成熟的,特别有一种高瞻远瞩的感觉,他也爱找我说话,慢慢的我就心里头有点不是滋味儿了,发现自己还是喜欢跟前男友一个类型的人。”

“庄文彬的确是你刚刚说的那种样子的人么?”贺宁问,她和汤力之前在庄文彬工作单位听到的评价可是与李芷慧说的大相径庭。

李芷慧脸微微有些发红,她叹了一口气,说:“当然不是了,我估计我那个时候要不然就是鬼迷心窍,要不然就是脑子进水,反正肯定不正常,所以庄文彬装一装样子我就当真了,还以为他是多成熟多有思想的人呢,等到后来这事儿被我前夫撞破了,他怂得差一点点尿裤子,而且之后就立刻翻脸不认人,还对外颠倒黑白的说是我主动勾引他,他是一时糊涂,不然根本看不上我什么的,我简直都要气死了,简直想要一巴掌扇死自己算了,好在他什么德行,我什么样子,大家也都看在眼里,虽然因为这事儿肯定没人看得起我吧,但是至少也没人信他。”

“冯拥军和庄文彬是怎么冲突起来的?”贺宁问。

“就是我没想到他会突然从县里过去找我,因为他那个人挺不爱出门的,别看长得人高马大,其实骨子里跟小孩儿似的,遇到点儿不顺心的事儿,还得跑回他爸妈家里去找安慰,我原本还跟他说过,我说我去市里借调,你周末没事儿了就过去找我吧,咱们俩也跟人家别的小夫妻似的,看看电影,逛逛公园,去商场溜达溜达,喝个咖啡什么的。结果他死活也不肯,还把我气得够呛,所以我后来犯错误那会儿,就以为他不会来了呢,没想到他突然来了,之前我跟他说过在外面哪里租了个房子住,他还真就找到了。那天庄文彬跑的挺快,冯拥军没撞见他,就揪着我非得让我说出来那个人是谁,还打了我。不过打我我也活该,毕竟是我对不起他在先的,我后来就把庄文彬的情况告诉冯拥军了,之后听说他跑去那边闹了一通,我其实也挺生气的,我以为他会私下里解决呢,没想到居然闹那么大,打那之后我就没脸再回去上班了,干脆请了病假,就说身体不好,直接回县区来了。”回忆起当时的情况,李芷慧的神色还是非常的复杂,说到这里之后,就停了下来,微微垂着头,沉默着不再开口。

“冯拥军呢?”汤力开口问,李芷慧说过她的现任丈夫可能会早回来,那么也就是说他们可以这么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时间也是有限的,随时可能中止,之后是否还能继续都很难说,所以忍不住开口催促了一句。另外一方面,冯拥军已经成为了李芷慧的前夫,到底两个人的离异与庄文彬有无关系,这也很重要。

“他当时是跟我一起回来的,”李芷慧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揉了揉自己发僵的脸颊,这才开口说,“回来之后我就觉得,这日子肯定是过不下去了,他在市里能闹得那么大,回来之后还不知道得怎么折腾呢,所以那会儿我也是挺害怕的。结果回来之后,他跟我说,这事儿就翻过去,谁也别提,他不跟我计较,但是我得痛改前非,以后跟他好好过日子。我还问他怎么想的,他说这种事情传出去,别人都知道他戴了绿帽子,肯定会笑话他,他怕丢脸,而且也觉得我们两个夫妻之间还有感情,不想就这么算了,说他肯再给我一次机会,问我要不要好好把握,我当时对他是心存愧疚的,觉得自己确实是背叛了他,对不起他,他肯给我机会,我当然是愿意的了,你们来也看到了,这个县城就这么大一丁点儿,我也不希望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我有错,我罪该万死,但是我父母是无辜的,我也怕他们抬不起头来做人呐。所以后来我们俩就又继续过日子了。”

贺宁和汤力谁都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既然冯拥军已经成了李芷慧的前夫,那么这中间一定还有一些别的插曲,不会就这样结束。

李芷慧继续说道:“我以为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呗,之后还觉得挺愧疚,所以加倍的对冯拥军好,加倍的对我公婆好,就是想要弥补自己犯过的错误,但是后来我发现,这事情根本就行不通,我这边是心存愧疚,冯拥军那边反倒是越来越放不下这件事,这件事就变成了他身上的一根刺了一样,不管什么时候,也不管什么事,都有可能一下就戳到他痛处,到后来他变得特别歇斯底里,喜怒无常的,前一分钟还说得好好的,我们假期一起出去旅旅游,散散心,下一秒钟不知道因为我一句什么话,一下子就火了,一把就把我推到,然后骑在我身上打我,他那么大的体格,我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几次下来,我就意识到这么下去不行了。我就跟他谈,说不行的话还是离婚吧,他就又打我,说我还放不下庄文彬,我说我早就不跟庄文彬往来了,不是我放不下庄文彬,是他冯拥军放不下,他不肯让那件事过去,没有必要这么折磨彼此,再这么下去,早晚他得毁了我的一辈子,也毁了他自己的一辈子。冯拥军后来哭了,说他自己也觉得他都要疯了,魔怔了,不管怎么样,都会不由自主的就想到我和庄文彬的事儿,这么下去不行。之后我们俩又谈了好多回,最后终于是协议离婚了,对外就说感情破裂,我有过错,净身出户,反正也没多少存款,就当是我补偿冯拥军的吧。”

“你现在跟冯拥军还有往来么?”贺宁听李芷慧这么说,也觉得有些唏嘘。

李芷慧摇摇头:“没有什么联系,不过还是那句话,这个县城一共也没有多大,拐来拐去的总能找到交集,所以时不时的也能听说一些关于他的事。”

说完之后,她停顿了一下,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你们怀疑他杀了庄文彬?”

“我们现在也只是排查阶段。”贺宁回答道。

汤力在一旁又追问了一句:“你觉得可能么?”

“不好说,”李芷慧咬了咬嘴唇,“不是我离了婚还不忘找机会给前夫身上泼脏水,咱们就事论事,要是说别人,我肯定说不能,但是庄文彬,我不敢打这个包票,我跟庄文彬的事情确实把他打击的挺厉害,别说‘庄文彬’这三个字了,我们两个离婚之前,跟这三个字任何一个字同音甚至是谐音的字词,他都会一下子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我们俩离婚之后,我听说他到现在都没有再婚,好像是说不相信感情了,就想自己一个人。我觉得他从头到尾都没有从那件事里头走出来,但凡走出来了,也不至于这个样子。会不会是他把庄文彬给怎么了,我不敢说,我唯一能肯定的是他一直都放不下,这是他的心病了。”

“那在你跟庄文彬还有交往的过程中,他有没有对你提过或者被你发现有什么人跟他关系比较紧张的么?”贺宁问。

“当时我没觉得,他也不可能对我说那些,在我面前装还装不过来呢!”李芷慧的脸上多了几分轻蔑,“后来等我终于把自己脑子给找回来了,我才发现庄文彬是多么的满嘴跑火车,十句话里面估计有九句都是假的,全都是水分,不了解他的人听他说话那个德行,都以为他在单位里是什么骨干呢,等了解了之后才知道,论吹牛,全单位数一数二,论实际水平,倒着数一数二还差不多。不过必须得承认,他那个人对外人特别会伪装,而且不知道有什么歪门邪道的门路,确实有来钱的途径,所以他想要拉拢谁的时候,手头也是挺阔绰的,当初他请我吃饭都是去那种一看就非常有格调,环境特别雅的地方,所以我一直以为他品味很好,很有修养呢,不跟他实实在在的打交道都发觉不了他的真实面目。”

贺宁想了想翟晓梅对庄文彬的评价,似乎庄文彬现在在他的工作单位,尤其是他所在的科室里面,已经没有了李芷慧所形容的那种伪装,估计很有可能是原本还努力的伪装自己,后来因为与李芷慧的事情被冯拥军捅了出去,闹得单位上下人尽皆知,前途也受了影响,所以就干脆破罐子破摔了也是很有可能的。

正说着,门外传来了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李芷慧顿时就有些紧张起来,正襟危坐,收起了方才的话题。

门开了,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从外面走进来,样貌还蛮斯文的,一进门看到有陌生人在,还愣了一下,李芷慧连忙起身做了介绍,按照之前约好的说法,贺宁和汤力也很配合的又象征性问了两个问题,之后就离开了李芷慧的家。

第十七章 火眼金睛

李芷慧的现任丈夫为人还是很热情的,在贺宁和汤力临走之前还特意询问是不是他来了之后打扰了他们办事,贺宁和汤力否认了这一点,他这才放了心,还想要送他们下楼,李芷慧当然不希望丈夫和贺宁他们有什么接触,虽然说贺宁和汤力早就已经与她有过协议,但是谁知道会不会不小心露出一句半句来呢,所以她就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阻拦,贺宁和汤力也没打算让谁送,就客气的打了招呼道了谢,匆匆忙忙的离开李智慧家,准备开始下一项工作。

李芷慧的前夫冯拥军也还是在本地生活着,听李芷慧说,冯拥军现在和他的父母亲住在一起,之前与李芷慧结婚时候的那套房子就一直闲置着,没有转卖,也没有出租,只是空在那里,冯拥军打从与李芷慧离婚之后就再也没有去住过。

基于这些情况,他们想要找冯拥军,自然就得去冯拥军的父母家里,不过这一次贺宁和汤力没有打算直接去找冯拥军本人,而是打算旁敲刺激的打听一下。

县城的城区面积不算大,贺宁和汤力一合计,决定把车子留下来,步行前往冯拥军父母的住处,一来不需要再找地方停车,二来也方便和在冯拥军父母家附近遇到的人搭讪,否则突然开来一辆车车上跳下来两个人,一打照面就开始问东问西,估计换成是谁都会起了防备之心的。

在走去冯拥军父母家的路上,贺宁和汤力闲聊着,或者应该说是她单方面忍不住去和汤力聊天:“事实证明咱们俩猜错了,李芷慧长得和我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那你说许静到底为什么对我莫名其妙的有敌意呢?”

汤力转过脸来看了看贺宁,贺宁以为他是在观察自己与李芷慧到底有没有共同点,连忙问:“喏,你看,是不是鼻子眼睛哪里哪里都不像的?”

“你有自信么?”汤力忽然问了一个完全不着边际的问题。

“我?”贺宁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这么问,不过还是一本正经的回答了,“我觉得我还算是有自信吧。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你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汤力不理睬她的疑惑,开口又问。

贺宁想了想,毫不避讳的点点头:“在意啊,难道你不在意?”

“我不在意。”汤力回答的也十分坦然,然后停顿了一下,“既然自信,又何必在意别人的看法。”

贺宁被他这么一说,一下子哑住了,有点回答不上来,想了想才说:“这不是很正常么,人都是社会动物,怎么可能不在乎别人的评价呢,如果完全不在乎别人的评价,那岂不是处处受人排挤,那还怎么生活怎么工作呢?”

汤力摇摇头:“尊重别人和以别人的态度为标准,这是两个概念。”

“那你具体说说呗,这么言简意赅的,我领悟不上去!”贺宁脸上说的是一本正经,实际上心里面有点开玩笑的意思,难得汤力有点打开了话匣子似的,她当然想要好好的把握这次机会了,看看闷葫芦开口到底是什么样的。

汤力有些无奈,他一向不习惯说那么多话的,但是偏偏今天的话题是他先挑起来,这个时候想打退堂鼓也晚了,于是斟酌了一下,还是开口对贺宁说:“求同存异,尊重别人的意见和喜好,适当让步,这是人需要有的社会性。根据别人的看法和态度去肯定或者否定自己,这就是不自信。世界上这么多人,你没有办法取悦他们所有,所以不要把别人的态度看得那么重,这样不好。你要了解自身的价值,通过自己的眼睛,别通过别人的嘴,如果你自己都不了解自己,别人又怎么会比你更了解?那他们的评价和意见又怎么会客观?”

贺宁承认,汤力这番话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不过更令她惊讶的是汤力的语言组织能力,印象中她接触过的一些比较少言寡语的人,通常即便是被逼无奈,不得不长篇大论的时候,往往也会显得笨嘴拙腮,可是汤力完全没有这样的问题,不仅有理有据,并且还能够在把自己意思表达清楚的前提下尽量不说废话,观点的表达相当紧凑,这绝对不像是一个天生就内向少言的人会有的状态。

“你这不是口才挺好的么?说起道理来一板一眼的,挺像那么回事儿,那平时干嘛数着字数讲话啊?你之前说你不爱讲话,我觉得不对,我怎么感觉你不是打小儿就不爱讲话,而是后来自己要求自己少说话的呢?”贺宁对汤力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虽然不知道对不对,但她还是毫无顾忌的说了出来,似乎已经习惯了可以在汤力面前随心所欲的表达观点,因为他从来不会随意的批判别人。

汤力对她的这种猜测也只是微微一笑,并不想做什么回应,贺宁也没有再继续刨根问底,其实汤力说的对,她的自信并不那么纯粹。从小到大,她都是一个幸福的孩子,虽然说父母亲的收入水平很一般,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家境,贺爸爸贺妈妈却从来没有吝啬过对女儿的付出,同样给了贺宁幸福安逸的生活环境,而她又一向表现优秀,并因此而得到了来自同学和老师的赞扬声,所以她一直都习惯于这样的一种待遇,从来没有怀疑过,而当年龄越来越大,接触到的人际关系也越来越复杂,当她开始遇到表里不一的人,对她说着表里不一的话,她也并没有太过防备,直到有一天,当她得知原本在自己面前说尽好话的人,在背后却是极尽所能的在诋毁自己,那一瞬间,她原本完好无损,好似水晶一般的自信心出现了裂痕,那裂痕一旦产生,就非但不会消失,反而还会因为其他因素而逐渐扩大,就好像蝴蝶效应一般,让她原本非常坚定的信心也逐渐的遭到了动摇。

自己内心深处因为什么而产生了不自信,贺宁很清楚,但是却不想对别人说,就连自己最贴心的死党方圆她也没提过一个字,就更别说汤力了,正是因为如此,推己及人,汤力到底为什么要放着很好的口才却不肯开口,这背后的原因他不想说,就一定是不方便拿出来与人分享的,不问也是一种尊重的表现。

贺宁默默的回味着汤力刚刚的那一番话,心里面触动不小,感觉原本摇摇欲坠的自信心好像又稳住了似的,自己确实不够了解自己,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聪明人,直到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才发现其实在一些问题上自己也是糊涂得很。

最重要的是要了解自己,汤力这句话说的很对,很有道理。

两个人都沉默着,一个是自然而然的一声不响,另外一个是若有所思忘了开口,就这么一路走到了冯拥军父母的住处,贺宁的心情就已经调整的差不多了。

冯拥军父母所在的居民小区是一个开放式的小区,里面基本上没有什么规划可言,虽然看起来不大现代化,却也充满了浓浓的生活气息,小区里很多一楼的住户都把窗子改成了门,经营起不同种类的小生意来,有洗衣店,有裁缝店,有修鞋擦鞋的小铺子,还有理发店,小区里面也因此而变得更加热闹了几分。

在冯拥军父母家所在的那栋楼下面转了转,贺宁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然后扭头看了看汤力,问;“你头发长不长?要不然咱们俩都稍微修剪一下?”

汤力看了看,见冯拥军父母家楼下有一剪理发店,店里面坐着几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正七嘴八舌的聊着什么,看起来那里应该是附近居民扎堆聊天的一个小据点,一般想从这样的地方打听出来消息也会比较容易一些。

“走吧。”汤力点点头,表示赞同贺宁的想法,两个人朝理发店走去。

理发店很小,是一楼住户的一个大房间改成的,大约也就不到二十平方米,里面也没有什么装修装饰,四面白墙,一面墙上挂了一面大镜子,镜子前面有一张折叠椅,椅背上还搭着已经洗得有些发黄的围布。几个聊天的老头儿都挤在门口的两组小沙发上头,其中有一个身上兜着个白色的围裙,很有一点很多年以前理发店里剃头师傅的味道。贺宁和汤力走过去的时候,那几个老头儿正在天南海北的聊着,聊兴正酣,话题天上地下、大事小事,什么都能涉及到。

看到有人走过来了,他们才纷纷停下来,扭头看向来人,其中一个老头儿开口问:“你们是要剪头发还是干嘛?”

“剪头发。”贺宁很干脆的回答了对方的询问。

几个老头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表示有客人上门了,让正主儿先干活儿,他们去别处聊会儿,等一会儿这边忙完了再回来。没一会儿的功夫,这几个老头儿就都走掉了,只留下那个身上穿着一件白围裙的。

“师傅,怎么称呼啊?”贺宁笑眯眯的上前主动打招呼,既然想要从人家嘴巴里面打听消息,又怎么可以态度不好嘴不甜呢,先熟悉熟悉很有必要。

理发师傅也有六十多岁了,头发有些花白,剪的短短的,红光满面,精神头儿挺好,看起来像是一个爽快的人,就是不知道剪发的手艺怎么样。他也对贺宁笑了笑,朗声说:“我姓王,你就叫我王师傅得了!你们俩谁要剪头发?我可先打个招呼啊,我剃了一辈子男头,女发可不怎么擅长,小姑娘你想好啊!”

“是我要理发。”汤力对他点点头,主动走过去坐在了折叠椅上。

王师傅麻利的抖开围布帮他围好,叫贺宁在小沙发上头坐着等,又询问了汤力打算怎么剪,剪多短,然后就非常老练的给汤力洗起了头发。

贺宁还想着要怎么样打开话题呢,王师傅倒是一个健谈的人,一边给汤力抓着头皮,一边问:“你们两个看着有点儿面生啊,是住在我们这里的么?我在这儿开理发店开了有二十年啦,来来回回小区里的人,我不敢说都认识,也是认识个七七八八,感觉从来没见过你们两个似的呢。”

“我们不住在这儿,”贺宁回答说,“我们是串亲戚的,不认识我们也正常。”

“哦,那就难怪了!我这个人记性好着呢,见过一次的人,再见面还能记得住!”王师傅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那你们是谁家的孙子还是孙女啊?是在外面上班还是上学的啊?咋这个时候过来探亲呢,不年不节的!”

“年节的话人多,车票也不好买呀!”贺宁随口应和,然后开始争取问话的主动权,“王师傅,那你什么人都认识,认不认识这个楼的老冯家呀?”

“这个楼两户姓冯的呢,不过我都认识,你是哪家的?”王师傅拉着汤力去一边冲洗头发,头也不回的问贺宁。

“就是家里儿子离过一次魂的那个老冯家。”贺宁小心翼翼却又装作若无其事的回答,“你跟他们也熟啊?”

王师傅扭头看了她一眼,一撇嘴:“不对,你肯定不是他们家亲戚!他们家亲戚里头就属老冯两口子的儿子年纪最小,那都比你岁数大,他们家哪来你这么个小姑娘的亲戚啊!你说吧,干嘛来了跟我套磁儿?”

贺宁被王师傅戳穿了也不尴尬,耸耸肩,笑着说:“您老可真是火眼金睛啊!这都能被看出来,那我还是说实话吧,其实我还真是来打听那家儿子的。”

“你打听他干嘛?”王师傅被贺宁称赞了一句之后,也是有一点得意,不过更多的是好奇。

“是这么回事儿,有个介绍人,想介绍他们家儿子跟我姐认识,我姐怕不了解,就想让我帮忙打听打听,然后再决定要不要见面。”贺宁回答。

第十八章 一蹶不振

王师傅一听这话,脸上原本的狐疑顿时就散了,变成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还很得意的笑了,用手指朝贺宁的方向点了点:“你这个小丫头呀,看着古灵精怪的,还是在社会上磨练的少啊!你瞧!我这一看就看出来你肯定不是串亲戚的,一坐下来就想打听人,这肯定就是奔着打听人来的!怎么样?别看我不姓孙,但咱吃了这么多年的米,也照样有一双火眼金睛啊!”

“厉害!王师傅,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啊!”贺宁一副被戳穿了之后的讪笑样子,“我这不也是怕事情传出去让那个老冯家的人听说了,再觉得不高兴,要是他家儿子不怎么样,那不高兴就不高兴吧,我们也不太在乎,万一人家真是个人中龙凤什么的,被我把这事儿搞砸了,我爸妈还有我姐姐都得恨死我!”

“那倒不至于,你放心吧,我嘴巴牢靠,帮你保密!”王师傅爽快的说,“这种事情太能理解了,我家也是个闺女,我闺女在外地呢,当初她带男朋友回来那会儿啊,我简直恨不得去把我女婿家的族谱都给从根上查一遍,就觉得不放心,把我闺女交给谁我都怕人家对她不好,都怕委屈了她,坑了她!所以啊,我理解你,你这也是好妹妹了,这么为姐姐着想!”

贺宁一副与那个不存在的“姐姐”姐妹情深的样子,点点头:“那可不,虽然说这年头思想比较开明了,谈恋爱不合适可以分,结了婚不合适还可以离,但是还是事先搞搞清楚比较好,要不然蒙在鼓里,之后再发现对方是个人渣,那不是白白浪费了感情,浪费了青春还有生命嘛!伤感情也不怎么好受,是不是?”

“是,你这小丫头没多大,看得还挺明白!”王师傅挺喜欢贺宁爽快的性格,所以一边慢条斯理的给汤力剪头发,一边和她聊了起来,“咱们也是素昧平生哈,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也不知道我说句话,给个建议,你愿不愿意听。”

“愿意啊,干嘛不愿意!我现在巴不得有明白人给我指指路呢,我也好回去跟我姐姐有个交代啊!”贺宁一看王师傅的话匣子要打开了,自己套话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顿时也来了精神,腰杆儿也更加挺直了一些。

“那行,咱们今天这话吧,也是哪说哪了,你来打听的事儿呢,我不跟老冯家说,我跟你说的这些话呢,你回去也别指名道姓说是开理发店那个老王头儿说的,要不然你说这地方能有多大,传来传去的,对咱俩都不好,是不是?”王师傅有心和贺宁说几句心里话,但是他也同样有顾虑,怕给自己惹麻烦。

贺宁连忙做了一个给自己的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放心吧!我嘴巴也严!”

“行,那我就掏心窝子的跟你说句最实在的话啊,我这也是有闺女的人,将心比心的也不能看着别人家的闺女跳火坑啊!”王师傅停下来剪头发的动作,转过身对贺宁说,“那个老冯家的儿子啊,那可嫁不得!甭管介绍人给说的多天花乱坠的也别找,哪怕找个穷光蛋天天吃咸菜,都比找他强多了!”

“为什么呀?因为他是二婚的?”贺宁故作天真的问。

王师傅摆摆手:“你当我是那种老脑筋啊!再说了,介绍人都能给你姐介绍他,就说明你们家估计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至少也是不介意找个二婚的不是么,那我还咸吃萝卜淡操心个什么劲儿呢!你不也知道那个老冯家的儿子离过婚么,他是怎么离的婚,你知道么?”

看王师傅那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贺宁深深怀疑李芷慧说冯拥军没有把离婚的原因说出去那件事是不成立的,这个王师傅肯定知道些什么。但是为了让对方更积极的和自己交流信息,她还得装得很懵懂似的,故意歪曲事实的假装猜测道:“是不是那个男的有家庭暴力的倾向啊?他动手打老婆,把老婆打得受不了啦,所以才跟他离的婚?还是说他嗜赌成性,外面欠了一屁股的债?”

“唉,要是这样啊,那就好了!”王师傅一边摇头,一边叹气,“他是因为被他老婆给戴了绿帽子,刺激着了,现在整个人都感觉不太对,乍看挺正常的,接触起来又好像有点不太正常,反正怪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我看过照片,那人长得还可以啊,他老婆怎么想的?”贺宁故意引诱王师傅去说冯拥军和李芷慧离婚的事情,想要看看外界到底是通过什么样的一个渠道掌握到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又是怎么评价冯拥军这个人的。

“这种事儿谁说得准啊,有些人喜欢吃臭豆腐,有些人闻了就想吐,还真说不上谁好哪一口儿。”王师傅对此并没有打算多做评价,“反正就是听说冯家小子的老婆被调到市里头去,然后就跟别人勾搭上了,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个谁也不敢问当事人啊,就猜呗,反正不是为了钱,就是为了权,要不然就是那个女的骨子里就不太好呗!而且听说还是被冯家小子捉奸在床,这刺激可就大了!我跟你说,你是个小姑娘,肯定不懂也不理解,这种事儿是个男的就接受不了,那可是奇耻大辱啊!你说是不是啊,小兄弟?”

他一边说,一边拍着汤力的肩,询问汤力的意见,汤力对他点了点头。

“你看,是不是!连这是你朋友啊还是你家亲戚的,也这么觉得!”王师傅因为自己的理论得到了支持而感到很开心,“所以冯家小子就因为这件事儿被气坏了,后来就离了婚,这都不是重点,重点吧,是他因为这件事受了刺激,之后整个人就不是特别正常了,看人的眼神都怪怪的,这都好几年了吧,也不说张罗着再婚,给他介绍对象的人可不少,毕竟在我们这儿周围来说,老冯家的条件也算是挺不错的了,老两口有套房,冯家小子自己有一套房,他本人工作收入都可以,冯家老两口也都有退休金,反正就是一点负担也没有啊。一开始别人给介绍,女方很多还都挺满意的,毕竟之前那个离婚也不是他的过错,好多姑娘都觉得他经历过之前的事情,肯定能比较珍惜以后的感情,结果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这小子被戴绿帽子那件事一打击,整个人都一蹶不振了,根本打不起精神来,三接触两接触下来,人家女方又不傻,就都不愿意了,要不然他能单身到现在?”

“哎哟,那可真是影响挺大的!这怎么还走不出来了呢!”贺宁装作刚刚听说这些事的样子,“那话说回来,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这个人被他前妻戴了绿帽子,这事儿就像你说的,是个男的就受不了,而且也不怎么光彩啊,难不成他还到处去宣扬么?不然为什么别人都知道他被戴绿帽子的事情了呀?”

“自己到处宣扬那肯定是不可能的,谁再傻也不至于傻成那样啊!”王师傅摆摆手,“他和他爸妈在外面嘴巴都闭得紧紧的,一个字也不提,实在被问急了,就说是感情不和分的。不过这个世界上哪有一点儿都不透风的墙啊!再说了,大家这么多年的粮食也不是白吃的,想一想也差不多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儿了。小两口一开始都还日子过得稳稳当当的,突然就离婚了,离婚还是女方净身出户,而且在那之前,女的刚刚被调到市里没多久,一回来就闹离婚了,这真是傻子都看得出来会是怎么回事儿,对吧?更别说冯家小子现在精神头儿也不太对呢。”

“精神头儿不太对?他…癔症了?”贺宁大胆的猜测道,毕竟之前他们从李芷慧那里并没有听说关于冯拥军的现状是什么样的。当然了,作为当初离婚的过错一方,假如冯拥军的精神状态真的出了问题,贺宁也不认为李芷慧在明知道他们是警察的情况下,还那么坦率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总会有所保留的。

“谁知道是不是癔症了呢,”王师傅叹了一口气,有点同情,但是又有那么一点情绪复杂,“我给你们说件事儿吧,这要不是你们为了自己家姐姐的婚事儿来交接情况,我都不跟你们说,说出来显得我好像挺小肚鸡肠似的。平时大家伙儿都是街里街坊的,都相处的还挺不错,你们刚才来的时候不也看到了么,这帮老哥们儿没事儿就爱在我这个小店儿里头泡着,天南海北的侃大山呗,图个乐子,以前冯家的老头儿也来,后来不怎么来了,你知道为什么?因为冯家小子给我们家添了个大堵!我刚刚跟你们说了吧?我闺女在外地,平时也不常回来,就逢年过节的才回来。我家闺女比冯家小子小个三四岁吧,所以前年才刚结婚。之前谈了个男朋友,谈了一年多,带回来给我和她妈看看,觉得要是没问题就想确定一下,结果倒好,也是活该倒霉在楼下遇到了冯家小子,之后俩人就分了。”

“怎么会这样呢?冯家的儿子干什么了?”

“唉,说起来我就生气,那天他们是在楼下遇到的,离我店面也不远,我站门口都看到我闺女和她那个男朋友了,正好他们就遇到了冯家小子,站在那儿说几句话,后来我看我闺女他们回家以后,俩人表情都怪怪的,问也没问出个结果来,回去了不到半个月,给我来电话,说分手了。我问她怎么回事儿,她才跟我说,说是冯家小子遇到她和她男朋友,她打个招呼,给男朋友介绍说这是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老邻居,结果呢,冯家小子阴阳怪气的跟她男朋友说,让她男朋友把我闺女看紧一点,免得指不定哪一天就得让他戴绿帽子。偏偏我闺女那个男朋友也是个心眼儿小的,听了这话就起了疑心了,当着我们的面没好意思,回去之后就开始反反复复的盘问我闺女,说她是不是以前乱谈男朋友,对感情太随便了,否则为什么一个认识那么多年的老邻居居然要提醒他这种事,我闺女怎么解释那个男的都不信,最后我闺女也生气了,就一气之下分手。”

贺宁听了这个,确实觉得有点诧异:“莫名其妙的说这种话倒也确实是不太正常,那个时候是不是他刚离婚,所以还没从那个精神打击里走出来呀?”

王师傅无奈的笑了笑:“我那会儿也是那么想的,所以生气是有点生气,倒也没怪他什么,按照我闺女的话说,归根结底还是她那个男朋友小肚鸡肠,不尊重也不信任她,分了就分了,不可惜。后来我闺女又交了男朋友,哦,就是我现在的女婿,这回俩人是谈的非常成熟了才带回来见我和我老伴儿的,什么都挺好,挺满意,眼看着要回去了,一不小心又遇到了冯家小子,我闺女是前年结婚的,大前年带男朋友回来,那时候冯家小子离婚都离了好几年了,结果见到我闺女带着男朋友,居然又跑去跟我女婿说,让他盯紧了我闺女,免得一不小心就戴绿帽子,我女婿是中学的体育老师,个头儿将近一米九,当场就把他给骂了,说他精神病,再胡说八道就揍他,打那之后他倒是有点怕了,再见到我闺女他们两个都是躲着走的,这都又过来两年了,还是那样的呢。”

“哎哟,那可有点严重了呀!”贺宁感慨道。

王师傅使劲儿点点头:“就是,所以啊,你回去以后赶紧跟你爹妈说,这事儿还是算了吧,被带了一次绿帽子之后,我觉得冯家小子挺好的那么一个大小伙子,真的就被彻底的给毁了!他压根儿就走不出来,现在连脑子都感觉不那么正常,你姐姐一个挺正常的姑娘,还是别往这烂泥塘里面扎了!”

第十九章 打照面

“那他这好几年了,就一直跟他爹妈生活在一起,就一直是被打击的翻不了身那种啊?”贺宁做咋舌状,“那他不得恨死了他前妻了呀?他前妻不也是本地人么?还在本地么?他有没有找过人家麻烦啊?”

“那具体的咱可就不知道了,他真去找谁麻烦的话,也不可能敲锣打鼓闹得谁都知道啊,是不?不过要是我啊,我就不找前妻的麻烦,那显得多不爷们儿啊!”王师傅撇撇嘴,“要是我的话,我就找那个当初勾搭自己老婆的男的,狠狠收拾那个人一顿,谁让那个人勾搭别人老婆了,这要是放在旧时候啊,打死都不为过。”

正说着,王师傅朝门外瞥了一眼,忽然就住了嘴,见贺宁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便冲着外面努努嘴:“喏,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外面穿格子衬衫那个就是。”

贺宁连忙朝门外看,果然看到一个男青年穿着格子衬衫打从不远处走过来,那人看上去三十出头,身高和汤力差不多,应该有一百八十公分左右,相貌也还是比较端正的,只不过整个人都有一种被人抽了骨头一样的感觉,略显萎靡,两只眼睛里也没有什么神采,就好像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喏,看到了吧!”王师傅努了努嘴,“真人和照片还是有差距的吧?我估计他爹妈给介绍人看的肯定是早年的照片,现在冯家小子好像是木头人一样,傻呆呆的,就看这副模样,你相信他真的没有事么?你爹妈能舍得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这么一个男的?反正要是让我把闺女嫁给他,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嗯,我看也觉得有点儿悬,回去我得跟我爸妈说一声,要不这事儿就算了吧!我就那么一个姐姐,我又不恨她,可不能把她往火坑里推!”贺宁煞有介事的对王师傅点了点头,“王师傅,今天多亏遇到了你,实话实话的告诉我们这么多内幕!要不然真是遇到个昧着良心说话的,那可就真把我们家给坑了!”

“应该的,应该的!而且你们也没白打听,这不是还光顾我生意呢么!”王师傅看着镜子里的汤力,对汤力笑了笑,随口和贺宁客气着。

之前王师傅几乎光顾着同贺宁说冯拥军的事情了,没有怎么认真的去给汤力剪头发,现在话题聊完了,没有什么可说的,便把注意力转移到汤力的身上,替他把头发理好,王师傅毕竟年纪不小了,手法比较老套,速度也不怎么快,简简单单的理一个男式发型也花了半个多小时,剪完之后倒是很敬业,认认真真的给汤力冲水洗头,又吹干了才让他们走,这些事情折腾下来,外面的光线明显有些临近黄昏的意思,就连风都比中午的时候多了几分凉意。

贺宁看了看汤力的头发,原本他的头发其实并不算很长,被敬业的王师傅认认真真的那么一修剪,非常明显的短了下去,这让贺宁有一种又同情又庆幸的的感觉,假如不是汤力自告奋勇,刚刚王师傅剪的是自己,那可就热闹了。

在与王师傅的对话过程中,王师傅还提到过一件事,在冯拥军与李芷慧离婚之后,他的精神一直比较恍惚,总是好像走神一样,有一次开车差一点点出了车祸,打那之后冯家二老就把他的车子卖掉了,不许他开车出行,生怕他再出车祸。结合这一情况,汤力和方圆两个人提了车,来到了县城的火车站与客运站,询问是否有过一个叫做冯拥军的人在庄文彬遇害之前曾经购票前往a市。

调查的结果让他们有点失望,县城里只有一个火车站,站方证明冯拥军并没有在近期过买过去包括a市在内的任何一个地方的火车票,而客运站方面就更加糟糕了,因为只是县区,平日里客流量也不算特别大,客运站并没有严格的执行国家关于实名购票的要求,只要乘客表示身份证忘记了带,他们就可以不需要查看证件的售出车票,也就是说没有人能够证明冯拥军到底是否购票外出。

“怎么办?咱们还要直接去找冯拥军本人么?”贺宁看了看时间,问汤力。

“不去,返程吧。”汤力考虑了一下,迅速的做出了决定,即便是现在就立刻开车返程,等他们回到a市估计时间也已经不早了。

贺宁也觉得没有必要再去见冯拥军了,毕竟从侧面他们也听说了不少关于他的事情,并且两相比较之后也不难发现李芷慧和王师傅的说法出入很小,所以可信度还是比较高的,冯拥军与死者庄文彬之间很显然是存在着比较深的矛盾和仇恨,不能轻易的把冯拥军排除在嫌疑人的范围之外,这种时候不打草惊蛇是对的。

“那也不用去冯拥军单位打听一下么?”贺宁问。

汤力摆摆手:“单位不用亲自上门问。”

贺宁想一想,倒也有几分道理,两个人跑去打听,很容易就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莫不如之后如果有需要的话,再通过其他途径对冯拥军是否请假或者出差进行调查比较好,综合考虑来说是最稳妥的一种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