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达成了一致,两个人就动身返程,此时已经是傍晚六点多钟,单程两个多小时,再加上天色越来越暗,为了安全考虑不能提高车速,估计到达a市就已经是晚上九点钟左右,这大半天唐弘业并没有打电话来通知什么,应该是那边并没有什么急事或者突发状况,这倒也让贺宁和汤力放心不少,也让贺宁觉得,抛开许静对自己的敌意和排斥不说,单纯看到把唐弘业派来帮他们这件事,好处还是大大的,这么一想,原本让她有些郁闷的事情也就变得风轻云淡了。

在返回a市的路上,汤力的手机响了,汤力连忙一边开车一边瞄了一眼手机支架上的手机,看看来电人是不是唐弘业或者局里面的其他人,生怕有什么紧急情况发生。还好,来电话的并不是公安局的任何人,亮起来的屏幕上显示出两个字——关昕。

汤力皱了皱眉头,伸手按了拒接,继续默默的开车,没过几秒钟,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打电话来的还是关昕。汤力再一次拒接,关昕也锲而不舍的第三次呼叫过来。贺宁原本有些困倦了,歪在座椅上面打瞌睡,汤力的手机铃音已经调低了许多,但是耐不住这么几次三番的响,还是把贺宁从睡梦中吵醒了,她迷迷糊糊的第一反应也是局里面有什么事,连忙坐直身子,扭头去看汤力。

汤力有些抱歉的看了看她;“不是局里。是关昕。”

“哦,”贺宁松了一口气,看一眼仍旧响着铃声的手机,想到自己出来a市时候对什么都不熟悉的那种感觉,推己及人,“你不接一下么?打了好几次了吧?会不会是她有什么事啊?毕竟一个小姑娘自己在a市念书。”

汤力被她这么一说,倒也有一点担心起来,想了想,还是把电话接了起来,由于在开车,所以还是选择了打开扬声器。

电话刚一接通,那一头关昕的声音就迫不及待的传了出来,语气里面带着几分娇嗔:“汤力哥哥!你怎么才接人家电话啊!我都打了好半天了。”

“我在开车,你有事么?”汤力的脾气一向还是相当好的,即便关昕一遍一遍的呼叫给他造成了一定的干扰,但是却没有流露出半分的责怪。

“当然有事了,没事我找你干嘛呀!”关昕在电话那边笑嘻嘻的回答,“你以为我妈给你做的酱牛肉是白吃的么?你是不是得考虑回报回报啦?由于我是一个又善良又善解人意的美少女,所以呢,我已经替你把方案给拿出来了,一会儿你来我学校请我吃饭,还有我几个关系特别要好的同寝室好姐妹,就这么定了吧!她们听说你是当警察的,都可想见见你了,说你肯定帅呆了酷毙了!”

“改天吧,我在外地。”汤力皱了皱眉头,开口回绝了关昕。

谁知道关昕并不买账:“汤力哥哥,你是不是找借口不想来啊?我可是都已经跟我室友们说好了呀!你要是找借口不来,放我鸽子,那我可就太丢脸了!”

“不是借口,我在出任务。”汤力有些无奈,但还是很有耐心的解释说。

“真的啊?!哎呀,你怎么那么忙呀!那算了,我跟她们说改天好了!那汤力哥哥,到时候你可一定不要再让我丢面子了呀!”关昕一听这样,只好暂时放弃了,不过她并没有挂电话的意思,而是继续询问起来,“汤力哥哥,那你是自己一个人出去出任务,还是跟别人一起啊?一个人会不会特别孤单呀?”

“两个人…”汤力想要告诉关昕以后有时间再闲聊,并不想和她多说。

可是关昕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两个人?那个是谁啊?我见过么?是不是那个大姐姐?…你不说话就是了对吧?哎呀汤力哥哥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到底是真的去出任务了,还是重色轻友了呀!”

她这话一出口,汤力顿时就尴尬了,他有些不自在的扭头看了看贺宁,贺宁也是一脸的无奈,最后他只好对关昕说:“我现在是扬声器。”

“扬什么…哦…”关昕这才明白过来,不过她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尴尬的,立刻就说,“大姐姐,你是不是在旁边呀?你能听见我说好么?”

贺宁看了看汤力,也不知道自己开口合适不合适,汤力对她点点头,表示没有关系,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合适,只好开口说:“哦,我在,你好。”

“大姐姐,我刚才可是夸你的呢!我说汤力哥哥跟你在一起是重色轻友,意思就是说你长得漂亮,这可是夸你呢哟!”关昕语气娇憨的对贺宁说。

贺宁有些哭笑不得:“是么,那我还要谢谢你呢。”

“那倒是不用,我这也是实话实说嘛!那行,你们忙吧,我跟同学吃饭去了!拜拜!”关昕总算不打算继续聊下去了,主动说了结束语,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之后,汤力有些抱歉的看了看贺宁:“不好意思。”

“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孩子是你带大的,你没教育好?”贺宁调侃道。关昕从相貌上来说,还是不错的,一般长得漂亮的姑娘容易有一点被人宠出来的小毛病,只要无伤大雅,基本上大家都会包容,而这个小姑娘的毛病也同样不大,只不过是表现的方面不太相同。她似乎总是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稚气,说起话来就像是一个办事欠考虑的小孩子,假如倒退个三四年,或许这还算是一种纯真的表现,然而放在一个马上就快要满20岁的大姑娘来说,就会给人一种太过骄纵,缺少基本教养的感觉。

汤力摇摇头,笑了笑:“我没养她,只是看她长大而已。”

“唉,同情你!”贺宁伸手大大咧咧的拍了拍汤力的肩膀,顺便不忘夸张的调侃上几句,“不过也幸亏咱们两个人今天出来到县区出任务,不然的话,你今天晚上钱包瘦身还是小事,最重要的是,以你的个性,一个人面对一众二十来岁的青春少女,一个人说一句,凑在一起都是唧唧喳喳的效果,那你还不得头都炸开了呀?也不知道到了最后应该是你把那些小姑娘闷死,还是她们把你吵死。”

“没事,我会有对策的。”汤力淡定的表示。

“你有什么对策啊?”贺宁有些好奇的问。

汤力回她一笑,并没有把答案告诉她,贺宁也没深究,权当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只不过是随口回应自己而已。

这时候,电话又响了,这一次打电话来的倒真是唐弘业。

“汤力,贺宁,”电话一接起来,唐弘业的声音就传了出来,“许静来电话了。”

第二十章 醉酒

“她有什么事?”既然是唐弘业打来的,也知道汤力开了扬声器之后贺宁一定会在旁边听得到,于是贺宁也不用再假装不存在,开口主动询问道。

“说是要跟咱们谈一谈。”唐弘业的声音听起来略微有一点无奈,“还非得今天晚上就谈!我都服了!之前无论如何也不跟咱们交流的是她,要咱们给她时间平复情绪的也是她,现在大晚上蹦着高儿不谈不行的还是她,咱们是不是上辈子欠了她的啊?就算是被害人家属的情绪需要照顾,但是有这样的么?”

“你先别生气,那这事儿最后你答应没答应啊?”贺宁问。

“我敢不答应么?我刚说了一下能不能明天一早去,人家那边就又哭又闹,好像我害了她全家似的,非得说我是什么罪人!我只好答应了呗!这不就是没办法了才赶紧给你们打电话的么,我一个人可扛不住那个许静的脾气啊!”

贺宁有些想笑,还好忍住了,看了看汤力,汤力也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然后对唐弘业说:“大约还有半个小时,在局门口见。”

许静突然打来电话,哭着喊着要见面,这倒是挺出乎贺宁和汤力的意料,他们都以为许静怎么也要拖拖拉拉过些天才肯找他们的,毕竟当时她是那么的眼神闪烁,神色慌张,又把嘴巴闭得紧紧,好像蚌壳一样,给人的感觉是她需要回家去酝酿一番,想好了到底应该怎么对他们说才肯开口似的。为什么现在突然之间又开窍了呢?难道是这么快就不知周全了?

不过现在怎么猜都没有意义,一会儿见到了才能弄清楚怎么回事。

汤力把车速提高了一些,加快速度返回a市,除了进城高速路口的位置上稍微堵了一会儿车,基本上比预期的要遭到大了十分钟左右,来到公安局门口的时候,唐弘业已经提前得到了通知等在那里了,一看到汤力的车子过来,赶忙上前,车子在路边稍微停留了一下让唐弘业上车来,然后就继续出发,直奔许静家。

“一会儿你们俩谁打头阵?我是有点怕了她了!你们都不知道方才她在电话里面哭成什么样,我都忍不住要怀疑这人是不是反射弧太长了,怎么白天时候确认了自己丈夫的死,没怎么样,到了这个时间了才开始哭天抢地的呀?”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唐弘业有些头痛的开口对坐在前排的汤力和贺宁说。

贺宁爱莫能助的摊了摊手:“帮不上你的忙了,我要是打头阵啊,倒是不怕许静,就是怕她直接把咱们仨都轰出去,门儿也不让进,一转头第二天一大早又去轰炸局领导,到时候咱们可就都热闹了!”

“老汤,那就只有你出马了!”唐弘业隔着座椅靠背拍了拍汤力的肩膀,一副委以重任的口吻,“我看你这么成熟稳重,一瞧就知道是做大事的人!”

汤力早就习惯了唐弘业的这种调侃,略显无奈的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对这种安排倒也没有二话,基于许静的态度,原本直接与许静对话的人选也一定是他或者唐弘业,所以到底是谁先去打头阵叫门也并不是特别重要的事。

三个人来到许静家所在的小区,把车停在小区门外,步行进入。小区是封闭式的小区,但是已经有些年月了,门卫并不严格,唐弘业走到门口同他说了一句帮忙开门,他便连询问都没有询问的直接打开门放人进去,好在小区不大,楼也不算多,并且排列还算是横平竖直,非常整齐,贺宁他们三个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许静家所在的那栋楼,楼下的单元门是开着的,他们毫无阻碍的上了楼。

来到许静家门口,贺宁很自觉的朝后面让了让,原本汤力在路上询问过她的意见,问她要不要干脆回家里去休息,不跟着到许静家,以免许静又态度不好,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会让贺宁觉得不舒服。但是贺宁考虑之后,还是拒绝了汤力的好意,毕竟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汤力和唐弘业两个都是大男人,没有自己在场的话,到许静家里面万一有个什么突发状况,也比较不方便,综合考虑还是有一名女性在场会更稳妥,相比之下许静会不会对自己恶声恶气就没那么重要了。

汤力伸手敲了敲门,门里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起来就好像是有人直直的朝大门口冲了过来似的。事实证明,门外的人听得没错,防盗门里面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应该是里面的人因为冲的比较快,一下子撞在了门上面。

随后,门打开了,还没等看到门里面的许静贺宁他们就已经闻到了扑鼻而来一阵浓浓的酒味儿,并且这酒味儿里面还混杂着别的气息,浑浊而又难闻。

给他们开门的人正是许静,她看起来和白天的时候判若两人,白天里虽然态度略显蛮横,但总体来讲还是一个穿着适宜的中年女人,而现在站在门口的却好像是一个疯子,一头微卷的头发乱蓬蓬的,脸涨红的厉害,站在门口连身子都有点稳不住,摇摇晃晃的,身上的衣服上面沾着一些脏兮兮的污渍。

“你们找谁?”许静倚着门框问,眼神迷离,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嘶哑。

“公安局的,咱们之前见过面。”汤力对她说,并准备拿出自己的证件来。

结果还不等他拿出自己的证件,许静先是眯缝着眼,好像是想要把人看清楚一些,然后就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把他往屋子里面拖,嘴里还含含混混的念叨着:“你们怎么才来!你们所有人都忽视我!都不拿我当回事儿!”

唐弘业和贺宁都吓了一大跳,赶忙紧跟着走进去,进了门,屋子里的异味就更浓了,客厅的地板上还有一摊呕吐物明晃晃的晾在那里,贺宁一眼看到之后,顿时就觉得自己的胃一阵一阵的抽搐,非常的不舒服。

好在许静只是把汤力从门外拉进门而已,之后就松开了手,脚步踉踉跄跄的来到沙发旁边,跌坐在上面,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在沙发一旁的地面上还有几只空酒瓶,都是一些红酒,贺宁偷偷的数了数,一共有五个瓶子,其中三个是空的,两个少了一大半,不过贺宁也看到沙发上面有一摊红色的污渍,估计那些酒也不全是许静喝下去的,还洒掉了不少。

三个人谁都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许静自己倒是先哭起来了,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她似乎对于自己的形象已经没有了任何顾虑,仰面靠在沙发上,也不管家里面已经多了三个“观众”,裂开嘴巴嚎啕大哭起来,她的哭也是真的哭,并不是做做样子的假哭,眼泪不停的从她的眼角流出来,顺着脸颊流下去,连鬓角的头发也都已经被打湿了,她的嘴巴也咧得非常大,哭声响亮。

三个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究竟应该作何反应,干脆就等着许静自己稍微冷静下来一点再说。结果这一等就是半个多小时,眼看着许静好像已经把眼泪都哭干了,却还在干嚎,三个人都觉得再这么傻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必须要开口了。

“咳咳,”唐弘业清了清嗓子,试图引起许静的注意,但是收效甚微,许静仍然拼尽全力的闭着眼睛嚎哭着,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他只好提高了自己的音量,“许静!你打电话叫我们来,到底有什么事要跟我们说?”

一边说,他还一边给汤力和贺宁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如果许静现在的状况根本就没有办法沟通,那就不要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了,还不如先回去,等第二天许静醒酒了之后再跟她联系,看看能不能够对话。

贺宁和汤力也是这么考虑的,三个人都已经有了准备离开的打算。

这个时候,许静忽然开口了,她抽抽噎噎的停了下来,带着浓浓的鼻音说:“我有话说!我有好多好多话想说!这么多年,我过得委屈死了!我有一肚子的委屈,没有地方说,这样的日子我受够了!我受够了!”

既然她开了口,三个人自然也就不打算走了,唐弘业又开口对她说:“你现在心情不好,我们能够理解,毕竟失去丈夫这件事确实也是很痛苦的…”

没等他说完,许静就瞪了他一眼,冷笑道:“痛苦?我是痛苦,但是我痛苦的可不是因为庄文彬死了!是因为庄文彬居然就这么死了!”

她这话说的像是绕口令,又像是打哑谜,让人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比较好,三个人索性谁也没有说话,就静静的看着她,等着许静自己说下去。

许静喝了很多酒,情绪也很不稳定,的的确确没有想要跟谁去沟通的意思,完全是一副自说自话的模样:“我嫁给庄文彬这么多年,跟着他过了半辈子,早年跟着他吃苦的是我,等到后来吃香喝辣的倒成了别人了!他在外面招摇撞骗,年轻漂亮的小妖精左一个右一个!我呢?我在工作单位兢兢业业,哪方面都拿得起放得下,家里面我也要什么都照顾到,我照顾不到,庄文彬就像瞎子一样,绝对不会替我分担!他在外面丢人的事儿一桩又一桩,我还得一直给他留着脸面,在孩子面前不说他爸爸半点坏话,在两家老人面前给他贴金抹米分,在外人面前还得帮他圆谎,免得他那些恶心事情传出去,连我都要跟着一起颜面扫地!我付出了这么多,我换来什么了?!钱钱不给我!别人家早就换了大房子了!我们家呢?庄文彬的工资收入一毛钱也不拿回家里头来,全靠我一个人撑着,还换房子?这么多年了,连家具都换不起一套像样的!我都没脸邀请别人到家里面来,只能给自己置办几套拿得出手的衣服,拾掇拾掇自己,出去之后假装好像自己生活的很富足似的!我太累了!我太累了呀!”

说着,她又觉得十分委屈,再一次嚎哭起来。

贺宁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她终于听明白了,尤其是许静骂了那一句“年轻漂亮的小妖精左一个右一个”,原来许静对她的敌意并非来自于自己与李芷慧是否具有相似的相貌,而是因为庄文彬经常与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纠缠不清,关系日爱日未,是一个十足的“惯犯”,许静在这件事情上面忍气吞声很多年,早就已经是一肚子的怨气,再加上这一次庄文彬出事居然也是请了年假还在家人面前谎称出差,很显然也不是出去干什么见得了人的好事,许静在重重打击之下,心中肯定是又难过又屈辱,乍一看到贺宁这么一个同样算得上是年轻漂亮的女警察,就顿时产生了迁怒情绪,把她也给划到了“小妖精”的行列当中去了。

所以庄文彬的死,难道与婚外情有关么?凭借他们从别处得到的信息,庄文彬那个人在外面是很会拉大旗作虎皮,假装得好像很有权势一样,虽然说社会阅历丰富的人绝对不会相信他那一套装腔作势,但是就像李芷慧说的那样,涉世未深的年轻人,尤其又是平日里与他交往没有那么密切的,倒是很容易能被他唬住。结合许静所谓的“左一个右一个小妖精”,不难推测出来庄文彬在外面的桃花经常更新换代,为什么呢?一种可能是庄文彬自己感到腻烦,主动断了关系,而另外一种可能则是对方与他日爱日未本来就是为了一个“利”字,发现是被庄文彬哄骗了,自然就会选择翻脸。

那么会不会是庄文彬又故技重施的和外面关系不一般的女人偷偷出去约会,但是被对方下了毒手呢?

贺宁正想着,许静哭的差不多,又冒出一句:“死就死吧,我也算是眼不见心不烦,为什么他临死临死还得给我找那么大的麻烦,二十万,我上哪儿弄二十万给他还债啊!”

第二十一章 酒后吐真言

原本以为许静哭来哭去,应该都是关于庄文彬的风流旧账,都已经让贺宁听得有些心不在焉的时候,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二十万的债”来,一下子就让她把注意力给拉了回来,唐弘业和汤力也是一样。

“你说二十万的债是怎么回事儿?庄文彬什么时候欠的?什么性质的债?”唐弘业连忙开口向许静追问,希望她能够大气一点精神来说一些关键问题。

许静喝了很多的酒,有些迷迷糊糊的,她的眼神有些迷离,说起话来就好像舌头已经肿大,口腔里面快要装不下了似的,有些含混不清,就连身子也是一点一点的朝一侧歪了过去:“我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欠的债!他什么事都不告诉我!成天就会让我给他擦屁股!我当初就是瞎了眼才嫁给他,就是为了孩子才没有离开他,我现在真是后悔死了,早知道这个死男人,就算是死了都还在给我找麻烦,我早就把他摔了算了!想当年我也是有很多人上门提亲的人,我也年轻漂亮过!全都是为了庄文彬这个王八蛋,我为他活活熬成了黄脸婆,他就这么回报我!跟那些小妖精纠缠不清,一分钱也不教回家里来!他倒不如早点去死!欠钱之前就去死!还省得给我找麻烦!现在死无对证,让我怎么办!”

说着说着她的身子就歪歪斜斜的失去了重心,以别扭的姿势栽倒在沙发上。

“许女士,请你抓一下重点好么?你说的二十万元债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唐弘业听她唠叨了半天,结果半句都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也有点急了。

他的话问完,并没有人回答,三个人定睛一看,原来许静栽着身子歪倒在沙发上之后,居然在酒精的作用下一瞬间就陷入了昏睡,压根儿没听见别人的话。

唐弘业也没辙了,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征求其他两个人的意见:“怎么办?这都烂醉如泥了,敢情方才打电话给我的时候就不是个清醒的状态!我居然都没有听出来有什么问题!真是服了我自己了!那咱们干脆走吧,她醉成这个样子,怎么沟通啊!还不如等明天她清醒了之后咱们再来找她,再继续谈呗!”

汤力皱着眉头,并没有立刻回答唐弘业,贺宁也是对唐弘业摇了摇头。

“我看,再等一等吧,万一她能稍微再清醒一点,不指望彻底清醒过来,只要能开口,咱们就再问一问,就算是零零碎碎的信息,能问出来的就尽量收集好了,明天她肯定会清醒过来的,但是就怕她清醒过来之后,反而嘴巴会闭起来,什么也不跟咱们讲。”她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唐弘业听,毕竟白天的时候,许静还在替庄文彬遮掩,谎称他真的是出公差的时候失踪的,和晚上对庄文彬抱怨连连、破口大骂的态度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汤力也点了点头,对唐弘业说:“我同意贺宁。”

唐弘业一看他们两个都是这样的想法,也只好叹了一口气,指了指倒在沙发上神志不清的许静:“是,你们考虑的也对,但是你看她现在这副样子,根本就没有办法沟通,都这个时间了,没喝酒的正常人估计也快睡觉的时候,她还喝了这么老多的酒,这一睡过去,保不齐可就是一整夜啊!咱等得起么?”

贺宁也有些犹豫,假如用冷毛巾帮许静擦擦脸,或许还能好一点,但是这事儿让汤力或者唐弘业来做,肯定是不合适也不大方便的,只能是自己来,她倒不是嫌许静醉得一塌糊涂会脏,而是担心一个冷毛巾擦在脸上,许静真的清醒过来了,一看到自己,万一又是迁怒,甚至借酒装疯的跟自己动手怎么办?

正在纠结着,许静忽然动了,她猛地一下从沙发上面坐起来,捂着嘴巴就朝厕所的方向跑,脚步有些踉跄,没等跑到卫生间的门口,就已经忍不住了,一手撑着卫生间的门框,低着头直接就呕吐起来,一股浓烈的异味混杂着酒气顿时就好像是在房间里面炸开了似的,再配合上许静呕吐的声音,贺宁觉得自己的胃已经拧成了麻花,如果不是强忍着,现在估计已经干呕起来了。

许静吐了半天,估计好受了一点,但是头脑仍旧不大清醒,随便用衣袖抹了抹嘴边的污秽,又趔趔趄趄的走回沙发旁,就连自己的拖鞋尖被呕吐物给弄脏了也没有发现,一下子跌坐下去,垂着眼皮,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庄文彬是欠了谁20万?”唐弘业抢着恶心的感觉,装出方才许静并没有昏睡过去的样子,继续方才被忽略掉的问题。

许静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了看他们,似乎有些茫然,不过嘴上还是做出了回答:“我怎么知道,我就接了个电话,说庄文彬还欠了他的钱,这钱他必须要回去,要是拖着不还,就卸胳膊卸腿随便选,我吓都吓死了,庄文彬的钱这么多年来我一毛钱,不对,一分钱都没有花到过,除了供孩子上学他拿出来几万块钱,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钱,存在哪里!真是太欺负人了,都逼我!一个两个的都来逼我!庄文彬的爹妈也没死呢!他们怎么不找老头儿老太太的麻烦!这么多年庄文彬在外面那些烂事儿,那两个老东西什么不知道啊!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装瞎!反正吃亏的是我,我又不是他们亲生的!现在好了吧!报应来了吧!庄文彬死了,关我什么事!我回头再找个人改嫁,我照样日子往下过,反正我是活下来的那一个!我再找肯定找个有家庭责任感的,怎么都比跟庄文彬过得好!他们呢?儿子一死,我看他们指望谁给他们养老送终!还想像以前那样,一点屁事儿就打电话把我叫去卖苦力?想得美!老娘再也不伺候了!”

说完,她还非常夸张的大笑了几声,然后俯身去摸酒瓶,因为喝得迷迷糊糊,还差一点点就栽倒在地,幸亏摸到了酒瓶,酒瓶帮她支撑住了平衡。许静把还有小半瓶红酒的酒瓶拿起来,对着嘴一仰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然后把空空的酒瓶随手扔在了一边,眼睛也闭了起来。

“给你打电话的是什么人?男的女的?”贺宁有点着急了,怕许静还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回答就又昏睡过去,也忘了自己之前的顾虑,开口问道。

许静突然听到了女人的声音,似乎有些敏感,但是被酒精麻醉的大脑又显得有些迟钝,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朝贺宁这边看过来,眯了眯眼,好像有些看不清楚自己对面的人长什么样子似的,眨了半天眼睛也还是毫无起色,只好放弃了,重新闭上眼睛,懒洋洋的回答说:“一个男的,说不还钱就卸胳膊卸腿…”

“他跟庄文彬打过什么交道?”

“我怎么知道…我就是接了个电话,有个男的,说庄文彬欠了他二十万,让我还钱,我说我不知道,他说我装傻,卸胳膊卸腿…”许静迷迷糊糊的,说起话来也成了车轱辘,转来转去就那么几句,“他后来还说我是个傻子…我可不就傻么,不傻还能跟庄文彬那个混蛋耗这么多年…我就是个傻…”

话还没等说完,她就又睡着了,歪着头靠坐在沙发上,呼吸粗重。

“怎么办?又睡着了!”唐弘业刚刚燃起了一丝希望,以为许静开了口,应该能多问几句,没想到这么快就又睡了,“还要不要再等一等了?”

“不等了,走吧。”汤力这一次也做了决定,许静这个样子,继续等下去恐怕也不会有更大的收获了,“明天一早再来。”

“行,那咱赶紧走吧,再不走我真的快要吐出来了!今天晚饭我吃的还不错,可舍不得吐这儿!”唐弘业苦着一张脸,用手轻轻的掩住鼻子,“你让我出现场闻那个腐尸的臭味儿我都能忍受,但是这种酒鬼喝多了乱吐的味儿真受不了!”

“那咱们走吧。”贺宁其实也已经快要临近忍耐的极限了,既然决定了第二天再说,自然就没有必要拖拖拉拉的继续耽搁,连忙朝门口走。

三个人走出许静的家门,帮她把门关严,连忙下楼去,到了户外,有了之前在屋子里被熏过的反差,顿时觉得外面的空气清新极了,贺宁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好像是想要通过这种办法,把鼻腔里面残留着的难闻气味置换掉似的。

“你们两个从县里面赶回来,到现在吃没吃饭呢?”唐弘业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这才想起来问一句,“要是没吃,这就算夜宵了!”

贺宁摆摆手,表情不大好看:“算了,我不吃了,本来还有那么一点点饿,结果刚才被许静那么一吐,现在一点儿胃口都没有,恶心的要命。”

“你就知足吧!许静这是喝高了,眼睛发花看不清楚人,所以你看你进门也好,你开口问她事情也好,她连翻脸都没跟你翻脸,这就算是多可喜可贺的事情了呀!万一她没喝到头晕眼花的程度,看到是你了,跑过来跟你纠缠不清,拿你乱撒邪火,最后再一不小心吐你身上,那你才算是中了头奖了呢!”唐弘业离开了许静家之后,觉得心情好了不少,开始调侃起贺宁来了。

贺宁的联想能力向来比较强,被唐弘业这么一说,脑海中立刻就浮现出那样的画面来,顿时就觉得自己的胃里面一阵翻搅,脸色都有些变了。

汤力在一旁示意唐弘业不要再开玩笑了,然后说:“这一趟没白来。”

“嗯,是啊,”贺宁也连忙跟着转移话题,不想再去讨论呕吐物之类的东西了,“虽然是零零碎碎的,但起码知道许静对庄文彬其实是一肚子怨气的,并且她对庄文彬这么多年在外面的风流韵事其实都知情,现在还又冒出来了一个债主,说是被庄文彬欠了二十万不还,这都是重要的信息呀!”

“哎,话说回来,你们说许静这是酒后吐真言呢,还是借酒装疯?”唐弘业听了贺宁的话点点头,也觉得那些是收获,只是他仍然有点疑问。

“取决于酒量。”汤力回答。

贺宁耸耸肩:“我觉得应该是酒后吐真言吧,毕竟她喝了那么多,都吐成那样了,正常人肯定都已经早就醉了,除非她是千杯不醉,而且还得演技一流,否则不大可能实现。话又说回来,真的要是千杯不醉,并且演技一流的,装得很像有可能,但是连吐都这么收放自如,不太容易吧?”

“那倒是,好家伙,跟个喷壶似的,哗哗的!”唐弘业一边说,一边还故意学着许静的样子,冲着贺宁一弯腰。

贺宁连忙躲开,嗔怪的瞪了唐弘业一眼,唐弘业笑哈哈的跳到一旁,好像是准备躲避贺宁的攻击似的。

“明早咱们再来。”汤力性格比较稳重,从来不会像唐弘业那样打打闹闹,现在他也仍旧满脑子都是案子的事情,没有什么笑闹的闲情逸致。

贺宁想了想:“那咱们还得早点来呢,要不然万一许静走了,不在家了,联系她她又避而不见,那咱们不是还得多耽误不少功夫么!”

“行,那咱们就赶紧回去早点睡吧,明天早上起个大早,过来杀许静一个措手不及!”唐弘业深表赞同,“真是的,咱们在她面前也太被动了!她想骗咱们就骗,喝多了一个电话就把咱们折腾过来,回头又说什么情绪没有准备好就打发掉咱们?哼哼,门儿也没有!”

“走吧,上车,我送你们回去。”汤力指了指停在路边的车子。

贺宁点点头,跟着他过去上车,可是她的脑子里却转着一个疑问。

一个女人知道了她的丈夫在外面有别的相好对象,并且可能还不止一个两个,而是风流成性,真的可以像许静那样这么多年都佯装无事,默默的忍着么?

第二十二章 弟弟

这个问题贺宁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毕竟每一个人的性格都大有不同,有些人面对委屈甚至侮辱的时候,首先就会本能的选择隐忍,尤其是面对婚姻生活的时候,就更难让人迈出决绝的那一步。

就像贺妈妈的一位同事,丈夫一直都有好赌的坏毛病,屡教不改,每一次因为赌而惹了麻烦,都会又是下跪又是要剁手,哭着喊着求原谅,但是每一次又都是故技重施,恶习难改,旁边所有人都觉得这样的日子根本没有办法过下去,不如干脆离婚了比较利索,但是那位作为当事人的阿姨却只是摇头,死活都不肯离,哪怕很多人骂她没有出息,她也无动于衷。一直到后来,她才有一次对贺妈妈说了心里话,因为她的家里面有一双儿女,读书都比较努力,这位阿姨自己的收入维持生活外加供养两个孩子,实在是不够,以她丈夫的品行,一旦离了婚,没有人约束,恐怕所有的收入都会被拿去赌,到时候想要指望他支付抚养费恐怕也是难上加难,倒不如维持现状,自己虽然是委屈了一些,但好歹可以管住丈夫一部分的收入,只给他一小部分在手里面,可以拿出去乱花或者作为赌资,至少不用担心孩子们读书的花销,能够给他们一个保障,这也是委曲求全的办法。

贺宁听贺妈妈同贺爸爸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心里面也觉得很有感慨,以她的性格,假如遇到这种事情,恐怕做不到那位阿姨的隐忍和长远计较,估计早就快刀斩乱麻了,这也是一向被人称道的所谓有骨气的做法。但是在面对这种不如意的情感时,顾全自己的利益,直接一刀两断比较好,还是像那位阿姨一样,明明心有怨怼,还要为了孩子和家庭的利益一忍再忍比较伟大,这还真的是不好评价,也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去加以衡量。

许静也同样不是一个无牵无挂、无所顾虑的年轻人,她和庄文彬之间也有共同养育的孩子,所以这么多年来她明知道庄文彬在外面风流成性,自己也是一肚子的怨恨,却又在外面想方设法去粉饰太平,这也是一种为了孩子利益的长远考虑么?或者说她心中的怨恨早就已经发酵,只不过一直都在等待一个适当的时机去把多年的怨气一股脑的发泄出来?

这还真不好说,能忍的人,谁也不知道到底会忍到什么程度才会忍无可忍,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一旦一个忍辱负重的人再也不打算忍下去了,那么爆发出来的能量往往也是非常吓人的,造成的破坏结果也常常超出人们的想象。

这么一想,贺宁又觉得挺庆幸,幸亏自己还年轻,无牵无挂,也就没有了太多的顾虑和牵绊,至少可以忠于自己的内心,不需要去委曲求全。

汤力开车分别把贺宁和唐弘业送回住处,三个人约好了第二天起个大早,再到许静家里面来,趁着她应该已经醒了酒,但是又不至于立刻就动身离开的时候,好好的再和她聊一聊关于庄文彬的事情,尤其是前一天晚上她醉酒之后流露出来的那些话,到底背后隐含着什么样的信息,一定要挖掘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贺宁五点钟就起了床,换好衣服下楼去等汤力。前一天晚上被许静吐得她也胃里面直翻搅,什么也不想吃,现在睡了一夜,胃口终于回来了,一起来就觉得饥肠辘辘,可惜起得太早,住的地方楼下的早点铺子都还没有开张,想买口吃的都没有地方买,她有些懊恼,恼火自己为什么没有吧汤力给自己的那一包零食带回来,这样至少可以先垫一垫肚子。

到了楼下没几分钟,汤力的车子就来了,一看到贺宁手插在口袋里面,站在路边等着,汤力愣了一下,等贺宁上车了才问:“怎么下来这么早?”

“昨天晚上睡得不太好,早上起来之后脑袋昏昏沉沉的,所以在屋子里等你,还不如提前下楼来,早上空气好,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有助于头脑清醒!”贺宁笑呵呵的说。其实现在的清晨已经有了一些寒意,尽管穿着外套,贺宁的体温还是在清晨的冷风当中流失了不少,插在口袋里的手都冰凉了。

不知道是不是触景生情,或者是临睡前思虑过多的缘故,贺宁做了一夜的梦,梦里面的情形并不是很愉快,所以早上醒来的时候就好像一夜没睡那么累,头也疼得厉害,就好像是要炸开了一样,所以她才决定要下楼吹吹风的。

汤力回身从后排座椅上拿了一个塑料袋递给贺宁,里面是一杯豆浆和一个酥皮馅饼,贺宁接过来,发现豆浆很温热,馅饼的香味闻起来也很诱人。

“这么早你是从哪里买到的馅饼啊?”贺宁也不跟汤力客气,先喝了一口豆浆,然后又咬了一口馅饼,发现酥皮非常香脆,里面的肉馅也嫩滑多汁。

“我家楼下的摊子,开张很早。”汤力回答说,顺便又多补充了一句,“快点吃,我没带唐弘业的份。”

贺宁有些失笑,不过还是非常领情的把那份热腾腾的早餐尽快吃掉。要说这热腾腾的早餐真的是暖身效果比空调还要棒,因为它不仅能让人的身体暖和起来,还可以让胃也被填充满,有一种令人浑身舒坦的饱腹感,吃了早餐之后,贺宁顿时就觉得之前还因为梦境带来的心有戚戚焉早就不见了踪影,自己的状态已经回来了,又重新成为了那个精力充沛的人。

“你给我带了一份,你自己吃没吃?”贺宁吃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忘了问一问汤力,假如那是人家自己的那一份,让给她了呢?自己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吃掉了,连一句客气话都没说,那可就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汤力点点头:“等你这份的时候吃完了。”

贺宁这就放心了,至于唐弘业有没有吃早餐,她还真没有担忧,一来两个人的交情没有那么深,所以也轮不到她关心那么多,二来唐弘业那个人活泛得很,真要是肚子饿了,肯定会第一个就跑出去买东西打牙祭,绝对不会饿着肚皮一直等着,基本上不会委屈自己的,所以自然也就不需要旁人去瞎操心了。

果不其然,到了唐弘业住处把他也接上的时候,他已经是吃得饱饱的了,上了车之后,抽了抽鼻子,说;“咦?谁吃馅饼了啊?还挺香!这要不是我在家一大早起来把冰箱里的速冻饺子煮了吃,现在估计得被这味道给馋死!”

不过他随后又在这个非常和谐的时候很不合时宜的问了一个问题:“不过,你们说,这一大早,许静家里那些…她吐的东西…应该都还没有收拾呢吧?这一夜了,现在味道是不是比昨天晚上还浓烈啊?咱们的早饭会不会白吃了?”

“去你的!哪壶不开提哪壶!”贺宁恼火的瞪了唐弘业一眼,刚刚还觉得很舒服的胃现在顿时就又感觉有一点点拧巴了。

唐弘业自知理亏,心虚的嘿嘿干笑了几声,也闭上嘴巴,不再乱说了。

第二次到许静的住处,三个人也算是熟门熟路,照旧把车子停在门口,徒步走进去,到了许静家楼下的时候,楼门前也横着一辆车,挡住了小路,他们不得不绕一下才能进得了楼门,上楼去敲门,很快就有人来开门了,开门的是一个男人,三四十岁的样子,穿着一件深色休闲裤,上身polo恤,看到门外站两男一女三个陌生人,先是一愣,然后颇有些戒备的问:“你们找谁?”

汤力拿出自己的证件递过去:“我们找许静。”

“哦,”对方一看是警察,态度倒是缓和了一点点,点了点头,“那你们先进来坐一下吧,我姐还没醒,你们要是不着急的话,就等一等吧!”

说完他也不等三个人回话,急急忙忙的又转身返回屋子里去,把敞开的大门口留给了三个人。汤力他们面面相觑,跟着那个男人的脚步也进了门,贺宁小心翼翼的把房门轻轻关起来,以免声音太大会吵醒还在睡的许静。

一进门他们家就发现屋子里已经被打扫干净了,地板上的污渍都被清理掉了,空酒瓶被摆放在门口,用纸袋子装起来,窗子都被打开了,空气中还有淡淡的茉莉花香味,应该是喷洒过了空气清新剂之类的东西来驱赶异味。就连沙发上面的布套也被撤了下来,那个给他们开门的中年男人正在厕所揉搓着前一天晚上被红酒给染出污渍来的沙发座套,脸色阴沉的厉害。

“许静是你的姐姐?”贺宁开口问,方才这人把许静称为“我姐”,那么最有可能的身份就是许静的的弟弟,虽然两个人的相貌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相似之处,但是年龄倒是有这种可能,所以贺宁还是要亲口确认一下才可以。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仍旧专心致志的搓洗着座套,嘴里回答说:“对,许静是我姐,我是她弟弟,我叫许智明。你们来找我姐,是为了庄文彬死了的事?”

“你已经知道这件事了?”贺宁有点惊讶,毕竟许静前一天说她还需要时间去调整情绪,通知家人,结果到现在为止庄文彬的父母并没有跟他们取得过任何联系,很有可能是还不知情,但是许静的弟弟、庄文彬的小舅子却已经什么都清楚了么?这样的情况还真的是有些不大合理。

许智明点点头:“知道了,昨天后半夜知道的,我姐喝多了,给我打电话哭,说庄文彬死了,我一开始还以为他们两个又闹别扭了,她赌气,喝多了说疯话呢,也没当回事儿,后来怎么都睡不踏实,心里面惦记着这个事儿,傍天亮又打电话过来问,我姐已经迷迷糊糊的了,我问她到底庄文彬怎么回事,她还是说死了。我实在不放心,就跑过来看看,一看家里面被她搞得乱七八糟,赶紧帮忙收拾收拾,这刚刚打扫的差不多了,你们就来了,我原来其实对我姐的话还是有那么一点半信半疑,结果你们一来,我心里就明白了,真的是有事,不然警察怎么会来!”

“你能把手上的活儿稍微放一放么?咱们聊一聊。”贺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