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在叶茂才父母家门口下了车,这时候天色都已经有些暗了下来,片警对这里比较熟悉,站在叶茂才父母家的院门口先喊了一声,然后示意三个人跟着他一起进去。叶茂才父母家的房子还是略显破旧的,砖墙不知道是不是年头太多的缘故,已经有些颜色暗淡了,墙缝里面原来的水泥早就已经脱落的七七八八,甚至还有一间仓房的墙体上面带着一条看起来让人略微感到有些心惊的裂痕。他们住的那间房子情况也并不比仓房好太多,屋顶的瓦片都已经斑斑驳驳了。

因为听到了片警之前在门口喊的那一嗓子,很快屋门就开了,迎出来一个老人,这位老人看起来已经有快七十岁的样子,模样很是苍老,又黑又瘦,后背还有那么一点佝偻着,他的脸上皱纹很深,一看就是吃过苦的人。

这个老人还没有开口,贺宁就已经认出来了他就是叶茂才的父亲,原因很简单,虽然这位老人与他们手里系统里面得到的存档照片上的叶茂才比起来,年龄差距恨不得有五十来岁,但是两个人的五官还是有非常醒目的共同点,眉眼之间极其相似,尤其是那两条好像小扫把头儿一样的眉毛,简直堪称标志性。

“哎呀,这不是陈儿么?”叶茂才父亲迎出来之后,先是看到了熟悉的片警,愣了一下,开口同他打了个招呼,然后又看到了跟在片警身后的三个人,因为觉得面生的缘故,一下还显得有些茫然,“你咋忽然到我家来了?”

“不光是你家,还得去别人家呢。”片警很显然是和叶茂才父亲非常熟悉的,他停下脚步,回身指了指自己身旁的汤力他们,有鼻子有眼儿的对叶茂才父亲说,“这几位是县公安局的警察,我们上级单位来的,到我们派出所做人口普查的补充抽样回访,随机抽取了一部分人家进行走访,了解了解情况,检验一下我们平时的工作表现,事先会抽到谁我们也不知道,正好就抽到你们了,就过来看看。”

“噢噢噢,那赶紧进来吧!进来,到屋喝口水,坐下说!”叶茂才父亲看起来是一个相当质朴的人,面对片警小陈的这种说法,他简直不疑有他,连忙把她们几个人朝屋子里面让,一边往里走,一边还开口大声招呼自己的老伴儿,“茂才他妈,你赶紧出来一下,人家领导上咱们家来了解情况了!”

后厨房里面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个同样七十来岁的老太太一边拿着一条脏兮兮的旧毛巾擦着手,一边从厨房里面走了出来,一脸惶惑,很显然是还没有搞清楚到底是怎么样的状况。

“别愣着啊,赶紧去少点开水,给人家喝点水,这都到家里来了,别的我们也没啥好东西了,喝口热水招待招待还是应该的!”叶茂才父亲非常热情的招待着他们,顺便对贺宁他们三个人说,“三位领导,陈儿可是我们这一片的好警察啊!平时没少帮我们解决问题,我们大家都特别的拥戴他,喜欢他!他的工作表现绝对没问题,你们放心,我们这些群众都监督着他呢,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你是…叶大叔吧?”贺宁装模作样的看了看自己手里面的记事本,好像是在确认对方的身份似的,“你好,我们是县公安局的,这一次不是来针对陈警官一个人的工作表现才来的,是抽查一下,免得他们的信息统计不够准确完整。所以说,你不用紧张,我们就是问一些非常普通的问题,不是针对陈警官自己的。”

叶茂才父亲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又连连点头,嘴里答应着。

“你们家一共几口人?”贺宁见叶茂才父亲已经有了回应,便继续开口问。

叶茂才父亲赶忙竖起了三根手指头,他的手指头看起来皮肤十分的粗糙,也十分的厚,皮肤纹路里面都是黑乎乎的印子,还有指甲缝里也是一样。

“三口人,”他对贺宁和汤力他们说,“我,我老伴儿,还有我儿子。”

“你们还有个儿子?”唐弘业也演技很好的皱了皱眉头,转头对片警小陈说,“你们之前不是说他们家就两口人常住么?”

“是是是!陈儿说的没错,”片警小陈还没有来得开口回答,叶茂才父亲就先急不可耐的开了口,“平时就我们老两口子,我儿子是做大事的人,去了外地上班,挺稳定的,所以平时基本上很少回来了。”

第二十五章 巨款

看得出来,叶茂才的父亲的确是一个厚道人,生怕他们误会了片警小陈工作做的不够好,所以才会忙不迭的开口替小陈说好话呢。

“那平时家里就你们老两口?你们的主要经济来源是从事什么类型的工作呢?”贺宁装模作样的拿着本子,一边抬头问一句,一边准备做记录的样子。

“我老伴儿平时没有工作,就在家里头给我做个饭什么的,”叶茂才父亲说,“我早些年是在外头做木匠的,给村里人还有别的村儿的打家具,后来这几年生活条件都开始好起来了,而且现成的那种家居有的贵,有的也挺便宜的,村里人愿意找木匠自己做家具的也开始少了,大块的木材也不好搞,所以我就改行了,当年我年轻那会儿也找师傅学过泥瓦匠,现在跟人家一起干活儿,谁家盖房子了我就去给砌墙去,谁家修院子我也可以给做地面,反正只要我能干得了,啥活儿我都干,但我可不偷不抢,我们老叶家祖祖辈辈都是老实人,不干昧良心的事儿。”

说这话的功夫,叶茂才的母亲也从外面进来了,手里端着几个不锈钢的水杯,里面装着还冒着热气的开水,很热情的挨个递到他们的手里头,水很热,所以贺宁他们只能端着杯子,谁也没有办法喝,反正他们也不是过来讨水喝的,所以这也不重要。别看叶茂才父母家里什么都很旧,屋子很旧,家具很旧,衣服鞋袜样样都很旧,但是这几个不锈钢的水杯倒是崭新崭新的。

片警小陈也注意到了,他端着杯子看了看,咦了一声:“你们家这是新添置的吧?上次我过来做人口普查的时候,你们家那都掉了碴儿的大搪瓷缸子可还没下岗呢!上头还有什么生产队什么的字样,除了你们家我在别处都很久没看到过这种东西了!那几个大缸子哪儿去了?收起来了?”

“嗨,那玩意儿还有啥好收的呀,就像你说的似的,都掉碴子了!”叶茂才父亲摆了摆手,“扔了!都扔了!这几个新的,都是我儿子上次回来的时候给我们买的,我们俩是觉得能用就行呗,花那钱干啥,现在啥东西不贵啊,他说不行,咋也不差几个杯子的钱了,就把家里那几个破破烂烂的都给扔了。”

“你是什么时候过来做普查的?”汤力看起来很认真似的问片警小陈,“跟他们家儿子错过了是么?之前你的记录上面好像没有他什么事儿。”

“是是是!陈儿来我们家了解情况那时候,我儿子还在外面打工呢,陈儿问我们,我们说了,但是他没见着我儿子本人,”叶茂才父亲忙不迭的又替片警小陈解释起来,生怕会耽误了他的工作成绩,“等后来过年的时候我儿子才回来,一共也没住几天,大年初二就走了,我们寻思着反正就这么两天,回来过个年而已,平时他也不在家,所以就没有想和陈儿特别说这件事儿。”

“你们儿子叫…叶茂才对吧?”贺宁继续假装的好像对叶茂才的情况不太熟悉的样子,“他在外地打工,还是在本地工作,只是不住在家里?”

“他原来是在本地,但是不住家里,在市里头找了个活儿干,后来他老板特别欣赏他,觉得他人好,聪明,还勤快,就打算带他去外地,跟着老板一起干,过年他就回家来住了那么两天就走了,就是老板催他赶紧走,到了那边年后好开工呢,”叶茂才父亲说起自己的儿子来,满眼都是掩藏不住的骄傲,“我儿子可真是数一数二的好小伙儿啊,勤快,能赚钱,对家里好,还孝顺,这要是回头哪家的闺女看上我儿子了,那可绝对是有眼光!不是我这个当爹的吹牛,远了不敢说,就这附近的十里八村,可找不出来比他更靠谱的好小伙子了!”

“你瞧你这个人呀,”叶茂才母亲在一旁笑着拍了拍老伴儿的腿,“人家这是警察上门来登记一下信息,又不是媒婆上门来给你儿子介绍对象的,你说那些没用的干啥呀!陈儿他们那种单位,男的多女的少,而且人家给政。府干活儿的能看上你儿子?再怎么勤快人好,咱儿子书读的也确实是不太多啊。”

“哪有你这样的,当妈的这么说自己儿子?”叶茂才父亲很显然是非常以自己的儿子为荣的,一听老伴儿这么说,登时就有点不高兴了,皱着眉头撇了撇嘴,向贺宁问道,“小姑娘,我问你一句话,没别的意思啊,就是随便问问,你一个月能赚多少钱?能赚上七八千那么多不?”

“赚不到。”贺宁非常坦诚的摇了摇头,一来这确实是一个事实,作为一个参加工作念头还不多的年轻警察,她当然不会有七八千那么高的工资了,二来即便是有,她现在也同样还是会给出否定的答案,因为很简单,叶茂才父亲能这么说,肯定就是说明了他接下来要谈到叶茂才的收入问题,并且叶茂才的收入情况看样子也是非常让他感到得意和骄傲的,只有让他能够顺顺当当的说下去,才能知道接下来他会提到的事情背后,潜藏着那些他们可能感兴趣的东西。

“你看!就是吧!这还是县公安局的人呢!陈儿,你们镇上派出所的还不如人家县公安局的赚得多吧?”叶茂才父亲多少带着一点得意的说,“我们家茂才,别看读书没有你们读的多,赚钱可比你们多多了,刚开始头几年挺辛苦的,赚的也不算太多,但是这孩子沉得住气,能稳下心来。这不,现在也熬出来了,这回春节回来,直接给我扔下十万块钱,说是之前听说我想要翻新翻新家里头的房子,这一年他吃用上面省着点儿,攒了十万块钱给我们,让我们翻盖新房也轻松点儿,别不舍得花,回头他还能再挣,这回跟着老板去南方,肯定赚得更多,让我和他妈两个人放心,以后他让我们俩过上好日子。你们说,就这样的男青年啊,哪儿找去啊?光是读书读的够多,手比较笨,一天到晚也不会赚钱,那家里日子咋过?难道还能全家一起喝西北风?所以说啊,面子是一回事儿,真的过起日子来,靠的还得是里子!对不对?”

“哟,那这个叶茂才可真的是赚得不少!一年省吃俭用能攒出十万块钱,那再怎么省吃俭用,一年吃喝拉撒全加一起,也得两万块钱花销吧?那他这一年最起码得赚十二万往上,折合一个月赚一万打底啊!”唐弘业一脸惊讶的说,“那这倒确实是比我们当警察的来的实惠多了,我们俩人绑一起也就赶上他一个吧!他干的是什么工作啊?赶明个儿我也改行得了!叶大叔说的对,还是里子重要!”

“唉唉,那哪能呢!你们当警察,保护老百姓,也重要!也重要!”可能是因为唐弘业长着一张笑呵呵的娃娃脸,看起来特别的喜兴,说话的口气又是调侃的那种,所以叶茂才父亲也没有太当真,嘴上跟他随便客气了两句,就又毫无防备的谈论起了自己的儿子,叶茂才对他来说,是这辈子活到现在最值得炫耀的了,现在有人愿意听,他当然乐不得多说几句,“他那个活儿啊,我也不知道他具体是干什么的,说就是跟老板到处跑,我猜啊,可能是跟老板谈生意什么的吧,我儿子我说了也不怕你们笑话,这个小子的好处优点就是脑子聪明,够机灵,嘴皮子也好使,缺点就是懒,从小让他好好念书,他念不下去,屁股坐不住板凳,那会儿我就骂他,我说你现在不好好念书,以后就得种地过日子,靠老天爷心情好不好来赏口饭吃,现在你觉得坐在教室里头上学念书累,等到你一天一天的天不亮就得爬起来下地干活,中午大太阳晒着你也得在那儿打药拔草的,你就知道啥叫真的累了!结果这个臭小子特别狂的跟我说,他就算不念书,也不种地,照样能养活自己,而且不光能养活自己,还得让我和他妈俩人都过上好日子!我当时还笑话他来着,我说你就吹吧!把别人家养那牛都吹天上去,掉下来了我捡着!你说,哪曾想,他还真就做到了呢!”

“那他老板那么欣赏他,这回还特意把他带着一起去外地,那肯定赚的更多了吧?走多久了?没说再往家里给你们汇点钱什么的啊?”片警小陈也见缝插针的继续和叶茂才父亲套话,询问叶茂才的近况。

“那,老板肯欣赏他,带他走,我儿子也肯跟着走,那肯定还是比原来有好处呗,我再没多少文化我都知道有那么一句话,叫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要是去外地,离家那么老远,结果赚的还没有原来多,我儿子肯定不会去啊!”叶茂才父亲不无得意的说,“他大年初二就走了,走之前我和他妈跟他说,让他把他攒的钱都带着,俗话说得好,穷家富路,在家里头就算没多少钱,那也怎么都能凑合着过,但是在外头就不一样了,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但是我儿子说了,没事儿,他手头还留了两万块钱零花,反正回头老板还会给他发钱的,到时候他就又有钱了,等他再攒出来一些,再给我们,我们都说不要,不要,让他自己留着,回头还得攒钱娶媳妇儿呢,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个什么浪漫,他要是手头也没几个钱,回头人家小姑娘不爱搭理他,我宁可他不汇钱回来,下次回来给我带个儿媳妇回来,那可真是比啥都强呢!”

“最近叶茂才也没说往回给你们打个电话什么的?”片警小陈等他说完之后又问,他怕叶茂才父亲多心,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上头说了,这种总也不在家的,终归户口还是跟你们在一块儿的,该登记也得登记。既然叶茂才去了外地,也不太方便让他为了这种事儿特意回来一趟,什么时候他往家来电话了,你们把他到外地去的电话号告诉我,我打电话给他做个登记也一样,还方便。”

“,行!这多亏了有陈儿这么好的人啊,要不然非要折腾我儿子回来一趟,那也真的是有点受不了。”叶茂才父亲十分感谢的对片警小陈说,“你着急不?不着急的话可能得再等一等,他出去到现在还没给我们来信儿呢,之前的手机号也不用了,我们也不知道他现在到了哪儿,怎么才能联系上他。我估计啊,这初来乍到的,刚到了一个新地方,又得上班,又得安顿,也是没工夫,没顾上别的。”

贺宁不动声色的听着,心里面却在盘算着时间。叶茂才父母都说他过春节还回了家,并且还给家里面留下了十万块钱,这笔钱对于他们这样一个比较困难的家庭来讲,即便不算是什么巨款,也同样不是一个小数目,以叶茂才要学没有学,要技术没有技术,要家底也没有家底的这种现状,短时间之内能够赚来这么多钱的可能性可以说是很低很低的,那么这一笔钱的来路可就变得耐人寻味起来了。他以身份不明的死者是自己远方亲戚为由,找苗远帮忙处理,给了苗远三万元好处费,之后春节期间给了父母十万翻建新房,自己手头还有两万,关于两万的这个手头余额,叶茂才父亲说的言之凿凿,所以就当叶茂才就当他对自己父母说出来的数字是毫无保留的,那么从尸体被掉包这件事情当中,叶茂才的获利至少也是十五万,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勾当,和什么样的角色,让叶茂才可以有这么一比不小的“分红”呢?

第二十六章 可能性

贺宁很显然不会是唯个有这种疑惑的人,只不过大家当着叶茂才父母的面,谁都没有表露出来分毫罢了,叶茂才的父母倒似乎是非常相信自己儿子忽然之间带回家里面来的那笔钱是他凭自己的真本事赚的。

“你们是不知道啊,我之前那些年经历了什么,承受了多少别人的指指点点啊,”叶茂才父亲非常的以自己儿子为荣,并且颇有点扬眉吐气的意思,这些话他很显然是不好去对村子里的街坊邻居说的,直以来都是不吐不快,又不能不忍着的状态,所以这回终于逮到机会,便抑制不住的对来家里走访的警察说了起来,“我们两口子之前也不知道是冲着了哪路神仙,也是邪了门儿了,那孩子是怀个没个,怀个没个,还有好不容易省下来了,刚落地就又没了的,当时真的是,村里人说什么的都有啊,有说我们家房子风水不好的,又说我们家坟茔地冲着了什么东西的,还有更缺德的,我们两口子老实巴交的,是个人就能看的见,所以他们也说不出来什么,就在背后说,说不定是我们两家祖上干了什么缺了大德的事儿,所以报应到了子孙的头上,老天爷这是要让我们家绝户,断子绝孙。我那时候真的是气得宿宿睡不着觉,俩眼睛熬得血红的,就反反复复的想啊,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事儿,要遭这份儿议论!”

回忆起那些令人感到不愉快的过往,他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眉头展,啪得拍了下大腿:“这回好了吧!谁还能说出什么来?!是,我儿子从小就不太爱学习,别人家跟他岁数差不多的,都上大学,都大学毕业了,有的还读了什么研究生,那又怎么样?!他们有我儿子孝顺么?他们有我儿子聪明会赚钱么?我儿子打小儿我就总跟他说,你以后可得赚大钱,你以后可得有出息,要不然人家别人就会在背后戳着我和你妈的脊梁骨说,你看到老叶家那两口子了么?费那么大劲,遭那么大罪,最后就生了这么个不成器的家伙!我和你妈两个人可不能再受那份儿气了!你看怎么样?我儿子做到了吧!现在全村人都知道,我儿子有出息,赚了大钱,下子就给我们扔下十万块钱,让我们翻盖新房,我走出去谁不跟我面前夸我儿子有出息,夸我儿子好!”

“哎呀,行啦!人家这几个小孩儿也都是挺有出息的人,你别光夸你自己的那个!叫人家听了笑话呢!”叶茂才母亲在旁笑着拍打了下丈夫的手臂,嘴里的话乍听起来好像是批评他不要那么高调的炫耀,但是从表情到语气,无不透露着种淡淡的骄傲,其实她的这种表现也不过是种变相的炫耀罢了。

叶茂才父亲也跟着嘿嘿笑,点点头:“那是,没出息的能当上警察么!而且啊,你们也幸福,比我儿子幸福,你们爹妈肯定不需要你们攒钱给他们翻盖房子,搞不好还得拿钱出来给你们买房买车呢吧?要不然就你们个月的那点儿工资,够干嘛的呢!所以说啊,我儿子是真懂事,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我现在就盼着啊,我们俩早点把房子翻盖起来,弄得漂漂亮亮的,回头让我们家茂才在外面再跑两年,存点钱就回来,别出去跑那么老远了,娶个媳妇儿,安顿下来,再给我生个大胖孙子,那我这辈子啊,就算是没白活,死了都能闭上眼了!”

眼见着叶茂才父亲越说越得意,并且忍不住已经开始畅想起美好的未来了,贺宁只能在心里面默默的叹口气,事到如今,叶茂才与尸体调包的这件事是绝对撇不清关系的,眼下需要明确的是他在这件事中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是执行者,还是主导者,仅此而已,所以等到真相大白的时候,叶茂才父母要受到的打击,和他们现在的骄傲程度也绝对是成正比的。

并且叶家的新房到底能不能翻盖起来都还是另外回事,叶茂才交给他父母的这笔钱,虽然说还没有从他本人那里得到口供,但是十有**是与尸体调包有关的非法所得,等到叶茂才被抓捕归案之后,法院在对他进行审判的过程中,也会对他从事犯罪行为过程中的非法获利进行处分,到时候叶茂才父母几乎可以说是人财两空的个结局,这对他们来说只怕会更加的雪上加霜。

同时,贺宁又忍不住产生了这样的个想法,她觉得方才叶茂才父亲洋洋自得的那番话其实也说明了不少的问题。在叶茂才成长的过程中,叶茂才父母直在把之前要孩子频频失败的代价累积在他的身上,在方方面面明示暗示他,生他养他的代价比别人家的父母更高,所以如果得不到相匹配的回报,那就会变得很悲惨,被人嘲笑,抬不起头来等等。这些砝码被加在了叶茂才的身上,很显然也是有了效果的,否则也不会有叶茂才在实施了这样的犯罪行为之后,并没有第时间选择外逃,而是照样春节回家过年,把自己的获利献宝样的交给父母。

诚然,参与尸体调包的这件事情本身是叶茂才的主观意志,也是他个人做出来的决定,但是在这件事的背后,能够让他产生这种为了赚钱不顾法律道德,甚至不择手段的念头的人,确实现在面前这两个看起来忠厚老实,颇为自己儿子感到骄傲,甚至可以说有些洋洋得意的父母,是他们不断的在叶茂才的面前强调着生养他的代价和定要有所回报的这种观念,才会给了叶茂才种心理暗示,让他拼命的想要去迎合父母的意愿,让他们能够有那么个扬眉吐气的机会。

过去读书的时候,曾经就有个老师在课堂上对他们说过,任何个人做出来的行为,不管好坏,都不是个可以独立去看待和分析的事件,结合这个行为人身边的环境和他的个人经历,定能够挖掘出很多表象背后的深层根源。

贺宁现在看着叶茂才父母,听着他们说起叶茂才的种种,忽然之间就当年并没有太深感悟的这番话有了些认识。可能在大多数时候,人们都意识不到自己的言行观点会跟身边的人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尤其是至亲家人。

就像叶茂才的父母,如果说他们坏,那可能真的是天大的冤枉,他们绝对是称不上坏的,甚至可能在道德和法律范畴上都是很不错的好人,他们灌输给叶茂才的那种思想,从孝道来说,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来,抛开生儿育女到底是不是种养老的投资,子女到底有没有义务为父母的面子而活这种直被争论不休的问题不谈,他们的那种传统而又老套的观点,至少不能算作是什么恶念的,这种观念灌输给子女之后,也不是所有接收这种信息的子女都会做出叶茂才这样的选择,所以说这种事情真的很难去评价,不能够因为叶茂才的行为就对叶茂才父母横加指责,可是最终付出的代价里面,也同样不能说没有他父母的“努力”。

所以说,法不容情这四个字,还真的是有定道理的,否则的话,非要说叶茂才参与了尸体调包的这件事,目的是为了赚钱对父母尽孝,那难不成这件事还要变成桩值得歌颂的善事美事了么?

这个世界上的人,绝对没有百分之百的善良美好,也没有百分之百的邪恶凶狠,即便是个通常意义上的恶人,合法权益遭到了非法侵害,也不能变成“活该”,个出点再怎么善良的行为,最终的结果是对他人造成了伤害,越过了犯罪的那条警戒线,也同样会被归结为宗罪恶,这才是公道。

聊的差不多了,贺宁他们便起身告辞,毕竟她们是打着“抽样回访”的名义来的,追问的太详细,也怕让叶茂才的父母亲起了疑心,如果他们真的产生了怀疑,选择向叶茂才通风报信,那事情就会变得更加麻烦,还不如趁着现在他们还不疑有他,及时收手,说不定还对之后对叶茂才的寻找比较有帮助。

折腾了这么大圈之后,时间也已经不早了,在镇上与片警小陈分别之后,三个人就驱车赶回了市里面,回到市区已经天色暗淡,三个人又因为下班晚高峰在路上被堵了阵子,回到公安局基本上就已经是七点钟左右了,他们顺路买了点吃的东西准备当做晚餐,然后就直接回了办公室。

“其实你不用跟着我们起在这里耗着啊,”贺宁看唐弘业还直跟着,便忍不住对他说,“你怎么不回家去好好吃点饭,或者去泡你的健身房呢?”

“不行不行,心太乱。”唐弘业胡乱摆摆手,“你们俩要是不嫌我在这儿当电灯泡太碍眼,就给我派点差事吧,就当丰富下我的业余生活。”

汤力有些无奈的看了看他,摇摇头:“你可真够有出息的。”

“是是是,我没出息,你也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吧!谁啊,之前被自己的那个青梅竹马缠得那么烦躁。”唐弘业不服气的反将了汤里军。

“你这么说会不会太夸张了点啊?‘女强人’有汤力那个青梅竹马那么过分么?”贺宁觉得要不然就是唐弘业反应过度了,要不然就是他对那个女孩子的描述有误,个在学习和工作上,方方面面都那么要强的女孩儿,无论怎么去想象,都很难让人把她和关昕那样的类型划上等号。

汤力也对此略有些不满,不过这个不满是针对唐弘业和贺宁两个人的:“你们两个不要用‘青梅竹马’这个词。”

“唉,都造成了这么多年直生活在她的阴影下,幼小心灵早早就留下了创伤,这还不够么?”唐弘业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看你现在嘴还能那么频,我就觉得这个女孩儿的功力可能还不够!”贺宁噗嗤声笑了,调侃过唐弘业之后,她又正色表示,“那这样好了,你帮我们查叶茂才有没有任何使用证件购买车票机票之类的记录,怎么样?”

“小意思,最近有什么差事尽管招呼!我对工作充满了热爱,定不要让我闲下来!”唐弘业郑重的点了点头,难得板起脸来本正经的对贺宁和汤力说话,只不过说出来的话听起来还是给人种调侃的错觉,“我的命就是工作给的!”

贺宁和汤力都对他有些无可奈何,不过这种事也不好评价,毕竟他们没见过唐弘业的那位真正意义上的青梅竹马,更别说了解了。如果换成是个不了解内情的人,看到汤力当初是怎么冷淡和疏远关昕的,恐怕也会觉得汤力实在是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吧,毕竟关昕的外貌看起来也是非常青春和甜美的。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没有了解就没有言权吧。

在把关于购票记录这样的工作交给了唐弘业之后,贺宁和汤力接下来的工作重点也是样的,都是查找叶茂才的行踪轨迹,个人不可能凭空消失,人间蒸,想要离开a市,就总会留下些踪迹的。

有关于叶茂才,汤力和贺宁分析出了几种可能性。第种就是叶茂才只是这件事里的个小角色,只负责处理尸体,没有其他的分工,他对家里人说的所有事情,除了钱数之外,其余律都是凭空捏造出来哄骗父母的,他和给他好处让他帮忙处理尸体的人在事情结束之后就彻底的断绝了来往,个人离开a市,到外地去躲起来,准备避避风头之后再说。第二种是他不止是协助别人处理尸体那么简单,毕竟把给苗远的好处费也加起来的话,从这件事当中叶茂才的获利至少是十五万元,说不定这是五万元里也包括了杀人的“劳务费”,把他因为犯的事儿比较大,也会躲得更深更远。

而可能性,也并非只有这两种而已。

第二十七章 失踪

第三种可能性是叶茂才父亲口中的老板也并不是叶茂才随口编造出来蒙骗父母用的,而是他在事成之后,有可能真的是与他的雇主同外逃的,而他的雇主到底是从事什么勾当的,这个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还不大容易明确。

贺宁、汤力还有唐弘业,三个人仔仔细细的通过各种途径都调查了番,没有查到任何关于叶茂才购买过车票机票的记录,也同样没有租车的记录,a市是个内6城市,没有什么水路出行的选择,所以这种可能性也就直接排除掉了,那么这样来倒是让汤力他们三个人都感到了有些困惑,眼下的情况来看,叶茂才春节之后定是把钱交给了父母之后就选择了外出躲藏,但是现在这种查不到任何与他有关的行踪这种情况下,究竟叶茂才是外逃还是失踪,也不好判断。

如果叶茂才口中的那个老板,其实就是与他合伙作案的人,那么所谓的提携他,带他到外地去赚大钱,那便极有可能是两个人在事成之后同向外地逃窜的意思,对方的身份无法确定,也不知道其名下是否有交通工具私家车,假如叶茂才是乘坐着别人的私家车离开的,那想要锁定他的行踪,确定他现在所在的方位,还真的是有些渺茫,毕竟这件事情已经生过去了很久,叶茂才父母说他是大年初二离开家的,但是这与他什么时间离开a市却并不构成什么因果关系,不能够确定到底他会是什么时候,走什么路线离开的a市,这个可能性太多,时间跨度太大,搜索起来恐怕会好像是大海捞针样,连事倍功半估计都做不到。

这样来,接下来的调查方向就让人有些犯了难,死者身份尚不明确,想要从另外个角度去入手都无从下手,从林荣德到苗远,再从苗远到叶茂才,这根本就是条单行线,现在忽然前方出现了无数条岔路口,好像迷宫样,不知道哪条是真正通往目的地的路,哪些是歧途,下子就把他们给困在了原地。

汤力把这件事报请了大队长杨成,杨成组织所有人起开了个会,这个案子看起来好像简简单单的,并没有太多的涉案人员,也没有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更没有团乱麻样的凶案现场,换句话说,这个案子到现在都还没有个真正意义上的案现场可言,在死者身份都尚不能明确的情况下,找现场几乎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负责处理尸体的叶茂才临时租用的车库被确定了没有血迹后。

至于叶茂才之前直租住在哪里,他的父母也不知道,平时他们似乎对儿子在外面的情况过问甚少,因为叶茂才过去直都是也不爱学习读书,也不愿意挨累做农活儿,被周围的街坊邻居私下里议论的对象,他的父母便有些羞于过问自己儿子的事情,即便儿子对他们直都还算是孝顺的,直到叶茂才忽然“衣锦还乡”,还给他们留下了笔好钱翻盖房子,这才有了后来的扬眉吐气,于是那种羞于过问就又变成了种放心和放任,于是就更加的不加以过问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到底是花费许多的人力精力在寻找叶茂才的总机上面,还是应该利用苗远提供的那张略显简陋画像去确定死者的身份,这两种方式哪个都不算是省时省力,旦折腾了很久,到最后现是条走不通的死胡同,那么所有投入进去的人力物力就都付之东流,还要从零开始,代价很大,因此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所有人的态度都显得格外慎重,除了个人。

董伟斌是很轻松的,整个小会议室里面就只有他这个编外的旁听人员是派悠闲,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烦恼或者纠结的,会儿看看这个,会儿瞧瞧那个,完完全全就是副旁观者看热闹的模样。

杨成在听其他人讨论案子的相关问题时就已经注意到了董伟斌的这种反应,起初他只是微微的皱了皱眉头,过了会儿,等几个人表态过之后,才把视线重新落到董伟斌的身上,对他点点头,问道:“小董,这件事你是怎么看的?”

“我?”好像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杨成问起来似的,董伟斌显得有些惊讶,他赶忙调整了下坐姿,挺直腰杆儿,表情略显局促的对杨成说,“杨大队,我不太方便表观点吧?毕竟我只是个从学校里过来实践锻炼的,不了解情况,也没有多少实践工作经验,冒冒失失的表观点恐怕不太合适吧?”

杨成皱了皱眉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旁边的其他人:“怎么了小董?是到我们这里来不太适应工作节奏,还是有什么别的问题?”

“没有没有,杨大队,你千万别多想,这就是我个人的点点顾虑而已,跟别人没有什么关系,”董伟斌连忙摆手,对杨成说,“我觉得这次的案子好像挺蹊跷的,也听其他同事说了,就算是在线工作了好几年的人,也都是第次听说和遇到这样的事情,我这种直在学校里面做行政工作的,经验不足,怕自己胡说道,惹人笑话,或者是不小心误导了大家伙儿,那可就不太好了。我这个人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所以有什么需要跑个腿儿或者打打下手处理下文件的工作,我觉得我还是不成问题的,尽管吩咐给我就可以了,其他的么…”

“小董啊,不要这么想,你既然是来线实践锻炼的,那就定要投入进去,要不然这次的活动就没有意义了。”杨成看他说的脸诚恳,也对他笑了笑,开口鼓励他。虽然和董伟斌并不熟悉,这也是第次打交道,但是这毕竟是被分配到自己这个大队里来的,回头活动结束人家重返岗位的时候,如果被人问起来在a市公安局刑警队的实践生活怎么样,结果这个小董开口全都是被人嫌弃没有经验啦,直帮忙做些打杂的工作之类,这对于刑警队上上下下的形象和工作氛围来说,都无疑是种抹黑,所以这么想,他便又对董伟斌说,“你就尽管放心大胆的参与进来,咱们刑警队做决定和安排行动的时候从来都不是言堂,没有谁是永远对或者永远错的,你也尽快调整心态参加进来。其他人也是的,你们也不是第天参加工作就那么经验丰富,大家都有个过程,所以对于过来参加实践锻炼的同事,大家也要多提醒,多鼓励,不要泼冷水,要是让你们做小董的那摊工作,你们肯定也还不如他呢。小董,没关系,你说说你的想法。”

“那我就表下自己不太成熟的想法吧,如果有什么考虑不周的地方,还请各位前辈和同仁多多指正。”董伟斌副推辞不过的样子,不太好意思的对杨成笑了笑,点点头,“我觉得既然那个叫做叶茂才的人查不到任何的行踪记录,到底人在哪里,什么时间离开的,这些都点线索也没有,那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点头绪都没有,没头苍蝇样乱飞乱撞的查,可能反而浪费时间和人力,尤其是如果查了半天,到最后无所获,这样不仅仅浪费时间和人力,还会对大家的办案热情和信心都造成打击,士气不振,我觉得实在是得不偿失。倒不如根据苗远的那副画像,再不济也起码已经有了个大致的长相特征,还有年龄段,只不过是缺乏细节罢了,从这幅画像着手的话,至少可以第步先确定个大致的范围,如果可以在接下来的调查当中逐步细化,可能很快就能锁定死者身份了。”

“这也是种思路,”杨成点点头,在董伟斌之前也有人提出过这种观点,所以董伟斌说完之后也有其他人跟着附和,表示赞同,他转头看了看直都没有表态的汤力,“汤力啊,这个案子你和贺宁直都是主力,贺宁刚才已经说过了,她认为还是应该从叶茂才的下落着手,你呢?你是什么观点?”

“我同意贺宁的观点。”汤力沉声说,表情十分严肃,“查案过程中有遇到碰壁和阻挠都是很正常的,涉及不到打击士气,叶茂才在这件事情当中究竟扮演的是杀人外加处理尸体,还是单纯收钱替人处理尸体的角色,这是目前调查进展的关键,虽然说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需要花费些经历和时间,但总体来讲,要比通过苗远提?供的画像来确认死者身份这种做法要更靠谱些。”

“说下你这么考虑的原因吧。”杨成作为领导,自然不会随随便便听几句就盲目表态,他对汤力也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汤力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董伟斌倒是先说话了,他的眼睛朝汤力端详着,嘴里问道:“汤师兄,那幅画像好像还是你带着苗远去找人画出来的吧?如果你觉得不靠谱,那当初为什么还要让苗远协助画像呢?汤师兄,我知道你和贺宁是搭档,可能是会觉得搭档就应该观点致,共同进退,但是你的说法和你之前的做法有矛盾的地方,这样也不太好,希望你还是保持客观点比较好。”

“让苗远协助画像这只是没有办法的情况下,种权宜之举,”汤力对杨成说,对于董伟斌连看都没有特意去看上眼,“说句显得比较消极的话就叫做死马当成活马医,如果能够碰巧借助画像结果明确死者身份就更好,如果不能,至少尝试过了,也不会造成什么损失或者纰漏。但是综合考虑苗远在面对这件事时候的精神状况,还有他过去在殡仪馆的工作性质,我认为他对于当时自己参与调包运送和处理的死者尸体未必有太深刻的印象,所以画像很有可能不准确。”

“就是,这辈子就见到过次死人的人,可能到什么时候都忘不掉乍看到死人的时候那种深刻印象,毕竟是在种极度的震撼和恐惧心情下,想不留下深刻印象都难,但是如果经常见,天天见,久而久之那种震撼和恐惧感就都被磨平了,看到死人死尸就好像看到了萝卜白菜样,内心里根本没有丝波澜,那还怎么可能有什么深刻印象啊!”唐弘业在这个问题上是赞同汤力观点的,“就像我吧,毕业之后考到咱们这里来,第次跟老同志出现场,看到的那具死者遗体的模样,我到现在都觉得印象深刻,让我重新描述下,我估计肯定会说的丝不差,但是你现在要是问我,经过我手并且已经宣告破案的上上个案子里面的死者是什么样的,那我可说不出来,顶多能记起来对方是怎么被人杀害的,这就不错了。苗远不也是这样么,刚开始开灵车,对于被装上车的遗体肯定都是有紧张又有点害怕的,等到后来,他都敢为了两万块钱干这种事儿了,由此可见内心的承受能力强大了多少!对他来说看到死人可能就跟看到路边的大石头也没有太大的区别,所以在落之后,心就想着要有立功表现,难免紧张着急就张冠李戴了,把自己印象中别人的形象特征给换到了本案死者的身上。”

“我觉得还有种可能性,”贺宁等唐弘业说完之后,也补充道,“既然从多方面的渠道我们都找不到叶茂才离开a市的线索证据,那么可不可以增加种可能的假设,那就是叶茂才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a市,就躲藏在本地呢?”

“照你这么说,他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把?”董伟斌笑了笑,副不太把贺宁的这种假设当真的样子,“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第二十八章 小动作

“当然有好处了,”贺宁笑呵呵对董伟斌说,语气里听不出一点点的火药味儿,倒好像是在调侃似的,“俗话说得好,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俗话又说了,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两点能成立的原因就在于人都是有一种思维定式的,只不过有的人严重,有的人不那么严重,仅此而已。惹了麻烦之后一定会远走高飞,惹的麻烦越大,就会跑得越远,藏得越深,这可能是很多人的一种观点,所以如果反其道而行之,虽然需要冒很大的风险,需要拿出很大的勇气赌一次,胆小的人肯定是会不敢冒这种风险的,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去想的话,一个敢找熟人调包尸体,偷梁换柱的人,胆子应该不算小吧?再退一万步说,在a市范围内进行排查,消耗的人力精力也都相对低一点,总体来说我认为可行性还是比较高的,如果有收获就两全其美,没有至少也算是做了一次排除。”

杨成认真的听了贺宁的话,点点头,觉得她说的也是有一定道理的,他又把脸转向了其他人,用眼神征求其他人的意见。在场的人对于董伟斌那种观点和贺宁、汤力他们的观点都有人表示赞成,认为各有各的道理,一时之间竟然争论起来,持这两种不同观点的都认为自己选择的这种方向可行性比较高,虽然嘴上谁也没说什么,但是话里话外也都担心对方的那条路线会让大家白忙一场。

杨成斟酌了一番之后,最后决定把人员分成两组,好在眼下队里也没有什么其他特别棘手,特别耗费人力物力的案子,所以还是有条件这么做的。他在尊重个人意愿的情况下,把更倾向于两种不同调查路线的人分成了两组,双管齐下。

“虽然说这样一来,人力上可能有所分散,但是既然两种可能性都是存在的,那两条腿走路,也等于是个双保险,那就这么决定了吧!”杨成在对人员进行了分组之后,对他们说,“如果都能有收获,那就更好不过了!”

进行过了分组之后,杨成就安排两组人员分别再进行一下分工,汤力、贺宁还有唐弘业都是主张从本地着手,先排查叶茂才行踪的,加上汤力资历比较深,又是从一开始就主要负责这个案子的,所以这一组人就由他来负责,另外的一组交给刑警队里另外一个比较资深的刑警来带队,其余人员听从负责人的安排。

董伟斌因为是站出来明确表态,认为通过画像来明确被害人身份这条路比较可行的,所以自然就被分到了另外一组,估计分组行动这也是他最初有些始料未及的,可是话都已经说出去了,也不能分了组之后又改口,所以也就接受了这样的安排,跟着另外的那一组人去讨论工作分配的事情了。

“欸,就那个来实践锻炼的,怎么回事儿啊?”散会之后,唐弘业感到有些不太满意,“咱们平时也没有谁因为他不是从事一线工作的就挤兑过他啊!就算咱们可能一不小心忽略了什么,有点无心之失,那私下里跟咱们沟通一下,把误会澄清了不就好了么?犯得着平时一声不吭,开会的时候在杨大队面前弄出一副好像自己受了多少挤兑的样子么?这不是摆明了给咱们‘上眼药’么?”

“你也别想太多,杨大队不是糊涂的人,心里面肯定很清楚咱们几个都是什么样的性格,只不过方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人家那么说了,他总要给对方一点面子的。”贺宁安慰唐弘业,她心里倒是确实有点过意不去,方才董伟斌明里暗里针对的是谁,她心里是很清楚的,只不过因为唐弘业和汤力都与自己的观点相同,这几天又是一起出去调查走访的,自然就被其他人视为是一挂人,那么董伟斌方才那一番话里面明示暗示的意有所指,自然也就把他们牵扯进去了。

“本来我对这人还没有什么太深刻的印象,不过这回我可记住他了。”唐弘业咬牙切齿的说,“莫名其妙的黑了咱们一道,这事儿太窝火了,我这人呢,从来不会瞧不起什么学院派,但是前提是你得有真本事,没真本事还摆谱搞小动作的人,我、倒要看看他能折腾出多大的水花,做成多大的事来!”

“你都说了是‘学院派’了,你还跟他计较什么呀,都不是一类人。”贺宁不愿意让唐弘业为了这件事太伤脑筋,索性有点不厚道的转移了一下话题,“所以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浪费心思在这种不沾边儿的人身上了,有着功夫还不如想一想,你那个实战派的青梅竹马回头过来了之后你要怎么应对呢。”

贺宁用的这一招转移注意法果然奏效了,一提他的那个青梅竹马,唐弘业顿时就把对董伟斌的意见抛在了脑后,愁眉苦脸的朝贺宁指了指:“贺宁!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这样可不厚道!我现在巴不得自己失忆呢,你可别提醒我!”

之后的几天,唐弘业的确是没有什么闲暇时间可以去烦恼他那个实战派的青梅竹马了,因为进行了重新的分组和分工之后,所有人就都马不停蹄的忙了起来,一组人从画像着手,试图确认死者的身份,另一组人则在寻找叶茂才的踪迹。

贺宁他们这一组的进展不算顺利,a市虽然说不算是什么一线城市,但是也没有小到那种从东头可以一路“11路”溜达到西头的程度,有点规模的大宾馆,不起眼的小旅店,加在一起数目也是比较可观的,叶茂才不可能以自己的真实身份入住,所以就需要凭借他的照片发传真或者亲自上门去请对方的工作人家加以辨认,并且除了旅店宾馆这种地方之外,租住民房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想要查清楚是否存在这样的可能性,需要的人力和精力就更加庞大,所耗费的时间也更长,所以一连几天下来,这一组的人都是在四处奔走,并且没有什么令人振奋的收获,大家都非常的疲惫,并且心里面的压力也非常的大,另外一边的进展如何,他们也普遍都不太清楚,毕竟自己面前的这一摊事情都还分身乏术呢,哪有那种闲情逸致去打听别人的进展和收获如何。

又过了两三天,忽然另外的那一组传来了好消息,说是死者的身份已经初步确定了,全组人都感到十分振奋,迫不及待的就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了另外一组的同事,还有大队长杨成。正在外面走访调查的贺宁和汤力赶忙开车赶回局里,如果死者的身份能够明确,那么叶茂才的行踪就不是眼下最急于确定的事情了,他们接下来的工作重点也需要进行一番重新的调整。

一回到局里,好巧不巧的他们就在办公室里面遇到了董伟斌,董伟斌看到贺宁和汤力回来了,脸上带着淡淡的得意,朝他们两个人迎了过去。

“你们回来了?听说了么?我们这一组基本锁定死者身份了。”他对两个人说,然后还特别热心肠似的问,“你们那边怎么样?找到那个叶茂才了没有?”

“你这人找归属感倒是挺快的,死者是什么人?”贺宁也不想跟他说太多的废话去浪费口舌,更不打算向他做什么工作汇报。

“死者么,原本是a市一家工程公司的老板,我们不仅锁定了这名死者的身份,还顺便通过这名死者的身份对凶手的杀人动机也进行了一番推测和分析,基本上已经可以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等到通知了死者家属,向死者家属再进一步的了解情况之后,就可以有所行动了!”董伟斌颇有些得意的说,说完之后,又故作遗憾的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只可惜啊,人手不是特别够,毕竟分出去不少人跟你们一起查那个叶茂才的下落,要不然的话,估计都用不了这么多天就能够锁定死者的身份,到现在说不定都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突破了呢!”

“现在说这话太早,等等看吧。”汤力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并没有因为董伟斌的话而流露出什么恼火或者不悦,甚至也没有任何的期待,他看了看手表,又问董伟斌,“已经有人去联系死者家属了么?什么时候去的?如果还需要等很久,我们先继续处理这边的调查工作了,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用来空等着。”

“汤师兄,没有必要吧?不撞南墙不回头可不是还是什么褒义词,”董伟斌对汤力说,“你的心情我明白,但是这种事其实也很正常不是么?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就放松下来,休息休息,等着最后的确认结果就好了。”

“胜败?”贺宁在一旁挑了挑眉毛,“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咱们成了站在对立面打擂的双方了?你代表的是哪里?警校?还是说你把刑警队给拆分了?”

董伟斌原本是洋洋得意的,觉得自己当初主张和支持的观点现在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是行之有效的那一方了,而贺宁他们却是没头苍蝇一样乱打乱撞白白折腾了那么多天,这里面的胜败输赢是明明白白的摆在那里的,可是被贺宁这么一问,他的那种理直气壮的得意却好像成了小人的举动了似的,理不直气不壮,还显得非常的小家子气,好像自己居心不正似的,他抿了抿嘴,假装没有听到贺宁同自己说话似的,不搭腔。从前贺宁在学校的时候,他对这个姑娘自认为还是很了解的,虽然头脑聪明,嘴巴也很犀利,但是总体来说毕竟还是涉世未深的那种女孩子,心思比较单纯,很容易就可以摸清楚她的想法和底细,所以这么久以来,董伟斌一直认为自己是了解贺宁的,这也是他一直很有信心可以让贺宁回头与自己重修旧好的原因,可是最近一段时间的屡次打交道下来,现在他忽然就没有了那种信心,他发现贺宁似乎也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么容易糊弄,并且一旦犀利起来,还真是让人有些招架不住呢。

贺宁还是很注意分寸的,毕竟上一次董伟斌故意摆出那样的态度来,不管是出于礼貌还是真的相信了几分,至少杨成是把话摆在那里的,旁人不知道她与董伟斌的那段过往,她也不想到处去宣扬这种事情,所以更加不能在这种时候表现的太小家子气,让旁人猜疑她为什么好端端的会特别针对董伟斌这个人,所以用略带着一点杀伤力,但是又让人挑不出毛病的措辞算是小小的打击了一下刚刚有些得意忘形的董伟斌之后,她也并没有继续乘胜追击的打算,只是不再理睬董伟斌,板着脸坐在位子上,等着负责联系死者家属的那名同事回来。

汤力很清楚贺宁的个性是什么样子的,她这个人非常的护短,哪怕是自己遭到了别人的人身攻击,可能都会风轻云淡的带过,但是如果是自己身边的人因为她而受到牵连,成了别人攻击的靶子,那她反而会怒火攻心,气愤的基础上还要加上自责的成分。现在是在办公室里面,就算他和贺宁从来没有刻意的去保密过两个人的关系,但是同样的也从来不曾高调的张扬过,工作场合不是适合让个人感情和私人情绪泛滥的地方,他不便直接开口安慰贺宁,只好走到她身后,把两只手搭在贺宁的肩头,不轻不重的替她揉捏了那么两下,这是一个放松肩部肌肉的动作,也算是两个人之间一种默契的用来传递信息的小动作了。

贺宁感受到了自己肩头的力道,明白这是汤力让自己放松,不要理会的意思,便扭过头去,对汤力笑了笑,点点头。

“我去给你倒杯水。”汤力见她有反应了,也回她一笑,顺手拿起贺宁桌上的水杯,朝饮水机方向走了过去。

第二十九章 张冠李戴

汤力端着水杯走开了,不远处的董伟斌表情却变得有些微妙起来,方才汤力和贺宁两个人之间的小动作他是看在眼里,并且似乎是有些诧异的,这意味着什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过他很快就调整过来,重新踱回到贺宁跟前,扭头看了看正在另一个方向接水的汤力,压低了声音对她说:“不会吧?你来真的?”

贺宁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没有理睬,她知道董伟斌问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她和汤力的关系这件事,对于这件事,她可是对什么人都没有刻意的隐瞒过,只不过是一直也没有太过于高调罢了,归根结底,只要没有影响到正常的工作和别人的生活,那这就是她和汤力两个人的私事,没有义务向任何人特意的解释说明。更何况她之前已经对董伟斌说过了,是董伟斌自视甚高,竟然以为贺宁是假称与汤力是情侣关系,来搪塞自己,所以没有当真,那也不是贺宁需要去在意的事情。

一间办公室又能有多大呢,汤力去帮贺宁倒杯水并不需要很久,很快就回来了,董伟斌虽然说嘴巴上对贺宁和汤力的事情是一副难以置信,好像贺宁是逗自己似的,但是骨子里在面对汤力的时候,学生时代留下来的对这位师兄有多么优秀的记忆也还是没有磨灭,这让他不由自主的在气势上就先矮了一截,自然不敢当面说什么或者做什么,于是便有些悻悻的坐回了自己的位子,没在吭声。

汤力自然也是懒得理董伟斌的,由于性格的缘故,他一直属于不惹事也不怕事的典型,对董伟斌这个人,于公于私他都没有办法产生什么好感,只要对方不来招惹贺宁,或者在工作上给自己捣乱太严重,基本上汤力连话都懒得对他讲。

“现在基本上宾馆和旅馆已经排除一大半了,”他把水递给贺宁,继续和她商量他们这边接下来涉及到的调查难题,“如果最后的结果是没有发现他曾经入住过任何的旅馆、宾馆,那接下来是否按照原计划继续调查,压力就很大了。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我还是觉得叶茂才不可能这么无声无息的离开a市,一点痕迹都不留下。”贺宁摇摇头,虽然说截止到目前,在这件事的后续调查上头,她也感觉到压力很大,但是自己的观点却并没有因此而遭受到动摇,“咱们这段时间也仔仔细细的调查过了,叶茂才在这件事之前,根本就没有过什么特别固定的工作,所以这个所谓的老板、雇主,跟他也不会是什么长期雇佣关系,我认为对方会带着他一起两个人外逃的可能性太低了,比较不现实。我觉得只要是外逃,就一定会或多或少的留下一些痕迹,做不到踪迹全无,反倒是如果选择蛰伏起来会比较不大好找。”

汤力点点头:“那就只能希望运气好一点,早点出现转机了。”

董伟斌在一旁听着他们两个人的对话,一脸的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终究是没有忍住,清了清嗓子对他们说:“你们应该不用操心这些事了吧?不是已经有人去联系死者家属了么。只要明确了死者的身份,再顺藤摸瓜的找到和死者有过结的人,确定叶茂才到底是在替谁办事,把他逮着,这还不是早晚的事儿么?”这一回,贺宁和汤力默契的选择了对董伟斌发表的见解充耳不闻,就好像没有听见一样,两个人继续讨论接下来的工作安排,董伟斌有些恼火,阴沉着脸没有再说话,一直到又过了十几分钟,之前去联系死者家属的同事回来了,他才恢复了脸色,隐隐带着几分得意和看好戏似的态度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怎么样?什么结果?”汤力也看到对方回来了,点头示意一下,开口问。

这个去联系死者家属的人也是刑警队的老同事了,和汤力进行警队的时间前后也没差多久,平时还算比较熟悉的,所以虽然与汤力在这一次的分工上面有所不同,但却没有董伟斌那种打擂台一样的心态。被汤力问到,他愁眉苦脸的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这样的反应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很显然不是什么好征兆。

“白跑了一趟,这事儿闹了一个大乌龙。”那位同事无奈的摊开了手,“那名死者的确是工程公司的老板,也的确和画像的相似度最高,拿死者照片给苗远辨认的时候,得到的也是肯定的答案,但是,人家死者家属说了,正常死亡,死因是饮酒过度导致的重度酒精中毒,连医院出具的死亡证明都拿出来给我们看了,而且死者毕竟生前也算是有点头脸的,所以当初的葬礼也是风光大办的,光是灵堂就摆了三天,还特意请了一个什么主持人去给办的遗体告别呢!我去询问死者的情况,把他家里人都惊讶坏了,后来我一听就知道这中间肯定是搞错了,我猜应该是在苗远的那个环节出了问题,他肯定是车上载过的死人太多,所以张冠李戴,搭错了!硬是把一个正常死亡,经过他的车拉去火葬场的人记成了那名死者,我们还特意又去问过了苗远,他死活想不起来别的了,说是怎么想怎么觉得就是那个工程公司老板的样子,脑袋都想破了也回忆不起来别的模样。”

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以苗远现在的处境来说,他应该不会在自己已经落网,准备接受法律制裁的前提下还故意说谎去蒙骗警方,因为那样做被拆穿是迟早的事情,对他不会有任何的好处,只会带来不良影响,除非他已经蠢到家了,否则应该不会那么想不开的。另一方面,苗远在被带回公安局之后也是处于一种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下,在这样的情况,脑子里的记忆出现了错误也是很有可能的,一时紧张,潜意识里又迫切的希望能够回忆起死者的相貌来,替自己争取一个良好的态度和立功机会,过于心急的情况下,就会把本来与这件事无关的记忆,因为潜意识里迫切的渴望而嫁接了过来,最后形成了这样一个张冠李戴的结果。

这样的一个结果,并不会让贺宁和汤力感到有什么特别惊讶的,所以自然也不会特别的失望,原本对于这件事的调查结果,他们两个人也是抱着一种如果有收获那就锦上添花,没有的话也不打紧,反正他们的调查重点在于叶茂才的落脚地上面,希望能够借由叶茂才后来的藏身之地,要么找到叶茂才,要么找到能够用来确定杀人第一现场的地点,那也是很不错的收获。

不过很显然,对于这样的一个结果,董伟斌是感到十分意外的,他原本似乎笃定了那个工程公司的老板一定就是他们要找的死者,所以在贺宁他们面前已经忍不住流露出了一点耀武扬威的得意,现在忽然之间情况出现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以为是捷径的路线走下去居然成了死胡同,在听完了那名同事说了整件事情的过程之后,董伟斌的脸色精彩极了,就好像开了霓虹一样,五彩斑斓的。

“确定不是苗远想要帮人隐瞒什么,故意误导咱们么?”董伟斌有些不甘心,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真的认为那个调查方向会有所突破,还是觉得自己方才的态度在现在眼下的事实面前跌了面子,“会不会是这个案子牵扯到了什么人是他得罪不起的,所以故意通过隐瞒死者的身份来达到保护对方的目的?”

“那要是找你那么说的话,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把叶茂才给供出来,直接从这一步就胡编乱造虚构出来一个人不是更稳妥么?”这回不用贺宁和汤力说什么,那名同事就已经先觉得董伟斌这个猜测不靠谱了,不过他倒是没有多想,拍了拍董伟斌的肩膀,对他说,“苗远如果不把叶茂才给抖出来,这件事情里面干系最大的就会变成他,你不要把那些人想的太讲道义,在泥菩萨过江的这种情况下,他们可不会为了给别人打掩护就冒险去说谎,做对自己不利的事儿。苗远估计是真的被吓傻了,所以才会记忆都搭错了,不过也没关系,这条路走不通,不是还有汤力他们在找叶茂才的藏身地呢么!条条大路通罗马,肯定会有收获的。”

董伟斌对他扯了扯嘴角,点点头,不等汤力和贺宁有什么反应就先一个人转身走开了,因为他是过来参加实践锻炼的,所以没有人会要求他非得什么行动都跟着不可,贺宁和汤力就更不会想要走到哪里都带着他了,于是贺宁和汤力就留下来和那位同事沟通了一下其他情况,之后就又出发继续排查工作了。

就这样,通过苗远提供的画像来确认死者身份的希望彻底因为了这死者身份的张冠李戴而画上了句号,原本分组过去负责调查这件事的同事便也都跟进了叶茂才藏身地的调查当中,一下子人手多了不少,只是贺宁他们谁都没有因为人手的增加而感到身上的担子变轻了,反而觉得更沉重,因为苗远记忆的张冠李戴也就意味着那条路被堵死了,如果叶茂才的藏身地也找不到,那这个案子就等同于完全走进了死胡同,想要再找突破口和新的调查方向都比较困难。

这样的事实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所以大家都感到压力很大,私下里也没少凑在一起分析和议论,不管是队里面比较资深的老刑警,还是刚刚走出学校参加工作没多久的新人,对于这一次的案子都感到十分的新鲜,过去别说是遇到过类似的,就连听说都没有听说过类似的情况,这种陌生和新鲜同事也带来了经验的匮乏,谁也没有办法从过去的工作经当中汲取到什么可以借鉴的东西,大家都有一种共同的感受,调查这个案子就仿佛是开车行驶在异常狭窄的羊肠小路上面,既跑不起来,又没有别的路口可供改道。

这种上不上下不下的滋味,着实让人有些抓狂,可是案子就是案子,不能因为没有前例或者棘手就放下不去理会,所以不管嘴里面是如何抱怨的,大家手头忙活着的事情确实一丁点儿都没有敢松懈过。

就这样又大范围的排查了两三天,终于有了一点点的收获。

贺宁和汤力查到了叶茂才在尸体调包的事情发生之前最后可以被查到的一处打工地点,是在a市某个位置不算特别繁华热闹的老商场,在那段时间里他受雇于该商场,充当着促销员的角色,不过并不是那种商场里面的促销人员,而是该商场从外面通过小广告招募来的一群人,在商场店庆的那几天里面,身上挂着印满了各种促销广告的牌子,手里面拿上厚厚的一叠传单,在那座商场附近的人行路里面走来走去,派发广告传单。这些人都是商场从外面雇的,基本上都是一些没有什么固定工作的人,过了那几天的店庆促销之后,商场以现金形式给他们结算了日薪工资,然后那些人就都散了。

贺宁和汤力辗转通过当初负责招聘这些临时促销员的商场工作人员,找到了一个与叶茂才姑且算是认得的临时工,并且找到了他本人,向他询问起叶茂才的事情来,这名临时工表示自己也并不是与叶茂才很熟,只不过是打零工的时候遇到过,所以能有一个见面打招唿的交情,两个人当时互相留联系方式也是为了互惠互利,如果有合适的工作机会,也好想着对方一点,帮忙互相介绍一下。他当初就是先知道了商场这边的促销活动在招人,并且自己先一步应聘成功了之后,才给叶茂才报了个信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