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出入

在贺宁的反复劝说下,这位临时工终于同意和他们见上面了,在电话里面他们约了地点,是在局里那名临时工现在打工地方比较近的个小饭馆,见面时间是他下班之后,见面的条件是贺宁和汤力招待他顿饭。

毕竟这是个实实在在的和叶茂才打过交道的人,对于贺宁他们来说意义自然也就非同寻常,所以这种顿饭的要求他们还是可以满足的,更何况对方提出来要请顿饭的地点也不是什么特别昂贵的大酒店,不过是寻常的小饭店而已。

于是到了约定的时间,贺宁和汤力两个人就动身前往见面地点,果然在那家小饭店里面见到了要和他们见面的人,那个名字叫做李兴的临时工。

当然了,现在还叫人家临时工很显然是不太妥当的,李兴眼下已经结束了过去直不停更换兼职工作的生活状态,在他们见面这附近的家西点屋做送货员,负责骑着摩托车给在这里订蛋糕和西点的顾客送货上门。见到贺宁和汤力,李兴还是有些紧张局促的,原本他已经先步来到了这家自己比较熟悉的小饭店,早就已经找了个相对比较安静的位子坐了下来,看到贺宁和汤力来到了,连忙慌慌张张的站起身来,不小心连旁边的椅子都给撞翻了,木头椅子倒在地上出砰的声响,惹得周围的人也纷纷朝这边看了过来,他尴尬的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汤力不声不响的把椅子扶起来,示意他坐下慢慢说,他这才手足无措的坐了下去,时之间连自己的两只手应该放在哪里都有些搞不明白了。

“你别紧张,咱们就是随便聊聊。”贺宁见他紧张成那个样子,知道这么下去也未必能取得什么有效的沟通,于是便伸手示意了下服务员,等待服务员过来的时候,对李兴说,“这样吧,咱们边吃边聊,这家店你应该比较熟点吧?我们第次来,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拿手的特色菜,不如就你来帮忙推荐下吧!”

李兴讪讪的应着,仍旧有些放不开,服务员把餐单拿到他面前,他对着餐单了会儿呆,最后非常谨慎的选择了几个价钱比较适中的菜饭,然后就又坐在那里不吭声了,两只手夹在两条大腿中间,低头像是在研究桌子的纹路。

“会喝酒么?平时有没有吃饭喝点的习惯?”贺宁笑呵呵的开口问他。

李兴在她开口的时候就紧张兮兮的抬起头来看她,听完了她的问题之后,点了点头:“平时要是没有什么事儿的话我也会喝点儿啤酒,白的不行,我没量。”

贺宁点点头,伸手示意了下,再次叫来了服务员,替李兴叫了瓶啤酒,李兴没想到贺宁会这么做,连忙和她客气,表示自己不是非喝不可。

“没关系,你要是也没有什么其他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那就喝点放松放松,没有什么不好的,如果他不是会儿需要开车,而且我们也还算是工作时间内,他就陪你喝点了,”贺宁边说边指了指自己身旁的汤力,对李兴说,“抽烟伤身,有百害而无利,但是喝酒的话,只要适量,还是没有什么坏处的。”

这话算是说进了李兴的心坎儿里,他神色稍微放松了点点,连连点头,说:“就是,就是,喝酒只要不喝多了耍酒疯,就不碍着别人什么事儿,不像抽烟,自己抽烟伤身体也就算了,旁边的人还得跟着抽二手烟,太不好了,我就从来不抽烟,也讨厌别人抽烟,那玩意儿就是又烧钱又折腾自己。”

这家小店规模不大,但是效率还是挺高的,没过会,李兴之前点的几样菜就都被热气腾腾的端了上来,还有贺宁帮他点的那瓶啤酒,李兴自己让服务员给拿了瓶冰镇的,啤酒拿上来之后,墨绿色的酒瓶表面很快就浮现出了层细细的小水珠,可见这啤酒是被冰镇得凉气十足,与旁边热气腾腾的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李兴拿起酒瓶,先和汤力客气了番,执意要给汤力也倒上杯,被汤力谢绝了,他告诉李兴自己工作时间不可以饮酒,这是纪律约束,李兴这才不再继续和他客气,等饭菜都上齐了,贺宁和汤力谁也没有急着开口向李兴问,而是三个人言不的默默吃了会儿东西,贺宁和李兴随意的攀谈几句关于西点屋里面生意和工作状况的话题,等到李兴稍微放松下来了些之后,不用贺宁和汤力故意去转移话题,他就已经主动的开口询问起关于叶茂才的事情来。

“叶茂才他怎么了?你们找他干啥?”李兴好奇的问贺宁和汤力,此时他已经没有最初那么紧张了,虽然还是有些忐忑,但是好奇心仍旧占了上风。

“你最后次跟他联系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汤力没有回答,开口反问。

李兴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想了想,说:“我都挺长时间没有联系过他了,你们要是不找我问,我都差点儿把他给忘了!最后次跟他有联系…我想想…想想…好像得有至少小半年了吧!去年刚入冬那会儿?哎不对不对,还没入冬,是入冬前不是有过次特别大的寒流么,下子温度就降了好多的那次,那是我最后次联系他,再那以后就没有和他联络过了。”

“你记得还挺清楚的嘛!”贺宁听了这话,表面上不动声色,好像随口在和他调侃,实际上心里面却因为李兴的话而下子就绷紧了神经。去年入冬前的那次大寒流大降温她是有印象的,时间上来讲,也比较靠近刘法医之前推测出来的尹厚禄的死亡时间,那名被叶茂才伙同苗远调了包的无名死者就是和尹厚禄相差没几天相继死去的,因此才能够浑水摸鱼的来了次大胆的偷梁换柱。她很想要立刻就追问李兴些细节问题,但是又怕这样来显得太过于迫切,会让李兴感到紧张或者警惕,到底他跟叶茂才交情有多深或者有多浅,现在还都不好说,贺宁也不敢全然的相信这个第次见面,没有丝毫了解的陌生人。

李兴叹了口气:“想不记得都难啊!我那阵子简直都要愁死了,之前我直想找份儿稳定点的工作,但是直就没有合适的机会,这边又不能手头没有钱,边喝西北风边找工作,所以就还得边找正式的工作,边还继续打零工,但是到了那个季节吧,打零工的活儿也不是那么好找了,天寒地冻的,愿意出去逛街溜达的人也少了,所以也不太需要那种在外面给人传单的人,我差点点就揭不开锅了,天到晚就盼着自己手机响,不管是认识人帮我介绍了份临时工的工作,好让我能周转周转,或者是我之前去应聘过的地方能来电话通知我去上班,结果直等直等,哪种都没盼到,我这心里就急的简直就跟放在锅上面用油煎似的,后来就想啊,别人不找我,我找别人不就得了么!树挪死,人挪活,我也不能就那么眼睁睁的等着断粮啊。所以我就打了大圈的电话,平时能互相介绍介绍活儿的人都打了个遍,里头就有叶茂才个。但是他跟我说,他不打零工了,跟别人干点别的营生,我还跟他说,要是有什么有展的好事儿,别忘了也带我把,毕竟我以前有工作也没少想着他,他就嗯嗯啊啊的答应着我,好像不太想搭理我的样子,我看,估计是这小子有了财的道道,不想理人,看不起我了,我也就没再说什么,之后我就再也没跟他联系过了。”

“他没有对你说起来过他跟什么人做什么营生么?”汤力又问。

李兴摇摇头,脸的无奈:“他真的是个字都没跟我透露过,不骗你们,我骗你们也没有什么意义不是么,他又没给我什么好处费,我要是真的知道什么,帮他瞒警察?那我不是有毛病么?你们找我打听他,我其实也能猜到,要不然就是他惹事儿了,要不然就是他出事儿了,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就对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感觉的,反正那会儿就我跟他打听这件事的时候,他给我的感觉可是有点神神秘秘的,遮遮掩掩,跟以前和我打交道的时候就好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我那会儿还猜过,他是不是在外头惹了什么事儿,或者穷疯了心,想要干什么坏事儿,什么横财,所以后来我也就不打听了,免得真出事儿了再把我莫名其妙的给牵扯进去,犯不上,我还想过自己的小日子呢。”

“叶茂才以前跟你打交道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人?”贺宁顺势问道。

李兴回答说:“咋说呢,我觉得还真有点儿不太好形容,你说他勤快吧,他干点什么都听不情愿的,总是大堆的牢骚,你说他懒吧,他打工有比谁都积极,甭管什么时候,哪里招人做兼职的那种,只要通电话,不管几点,不管在哪儿,他准儿答应然后早早就跑来,从来都不推三阻四的。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他。我感觉吧,他其实本身是不愿意干那些活儿的,但是他又心里面压力特别大,有的时候我们俩起做兼职,扛着那种广告牌子慢节奏,中间也有休息的时间,所以也聊聊天,他就总说,怎么就不能给他个财的机会呢,怎么赚钱就那么难呢,我还总劝他,我说饭得口口的吃,钱得点点的攒,哪有口能吃成胖子,步就能登天的,急什么,反正还年轻,慢慢来呗!然后他跟我说,他跟别人不样,别人有时间,他没有,他爹妈岁数都特别大了,别人二十年能给爹妈的效果,他就得缩短到十年可能还得更少。”

说到这里,李兴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他到底是犯了什么错,还是出了什么事儿,反正你们不能告诉我的,我就都不打听,免得对你们对我都不好。我就说说我自己的个人感觉吧。我觉得叶茂才那个人,虽然不太勤快,但是总体来说,人还是不错的,有的时候遇到比较累的活儿,也不愿意干,嘴上抱怨的跟什么似的,手头上可是点都没有闲下来,只要叫他来的活儿,他都特别肯干,雇主般也都挺满意的,所以我有什么活儿都找他,问他愿不愿意起。我觉得他是那种特别孝顺的人,虽然说心里头是万个不愿意出力气干活儿,但是想到自己爹妈,就得硬着头皮上的那种人,原本我还觉得,这人啊,只要有孝心,就算不是什么好人,十有**也是差不多不错的,结果没想到会这样。”

“会哪样?”贺宁听他这么说了之后,脸困惑的看着他,开口问。

李兴这下子可有点茫然了,他困惑的看着贺宁,又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你们来找我,我不就是寻思着肯定是他要么出事了,要么惹事了么?”

“我们也不知道他是惹事了,还是出事了,只不过是他最近段时间和家里面断了联系,他父母对他特别的担心,希望能够尽快找到他罢了。”贺宁非常淡定的对李兴说,顺便不着痕迹的观察着李兴的反应。

李兴听了这话,似乎是不疑有他的,了然的点了点头:“这倒是挺有可能的,之前他跟我说过,说他当初不想念书了,他爸妈急得团团转,说他又不愿意务农,又不愿意读书,以后不就得跪在马路边上给人磕头赚钱了么!所以叶茂才总是怕他爸妈觉得白生了他这么个孩子,没有点好处,所以干活儿总是特别的拼命,他跟我说过,要是以后有能轻轻松松大财的机会,他肯定会死死的把握住的,反正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想辈子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下去了。”

第三十一章 郑哥

“轻轻松松大财?哪有这种好事啊!”贺宁故意笑道。

李兴点点头:“说的就是这个呢!我就觉得,这年头啊,你出多大力得多少钱,这都是挺好的了,不亏,你看现在不就是人多工作少么,谁都想干活儿又轻松,又赚钱特别多,哪有那么多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啊。我之前也劝过他,我说你最好别动这种心思,容易被人给坑了,咱都不是那种特别聪明的人,比咱鬼主意多的人那也是多了去了,你看现在有多少那总新闻什么的,不就是总惦记着想要横财,结果被人拐去做了传销什么的,到最后钱也没赚到,海连自己那点老底儿都叫人家给套进去了,没把人块儿卖了那都是因为人不值钱!”

说完之后,他显得有点不太踏实,小心翼翼的问:“他不会真的是…”

“这个我们还不清楚,不然就不需要找他身边熟悉的人了解情况了,”贺宁对他摇摇头,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叶茂才的父母说他们不太了解叶茂才在外面的表现和具体做什么事,只知道叶茂才每次回家都报喜不报忧,跟父母说他在外面工作很顺心,老板很欣赏他,打算重用他什么的,所以现在忽然之间找不到叶茂才了,家里面特别着急,点能联系到他的办法都想不到。”

“是是是!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太符合叶茂才的性格了!”李兴听了贺宁的话,连连点头,“我跟他不算是直在起打交道,不过也算是认识有段时间了,我也见到过几次他给家里头打电话,确实挺能跟爹妈吹牛的,好像就怕爹妈看不起他,觉得他混得不好似的。我是觉得没这个必要,自己爹妈,要是在自己爹妈面前都不能有啥说啥,那这人活的不也太累了么!再者说了,叶茂才哪来的什么老板啊?还欣赏他…除了后来我也联系不上他之后,在那之前我俩都是打零工的,我是直想找份儿稳定点的工作,但是之前也直没找到合适的,包括现在这个,也就是暂时的,就是比在外头扛个牌子给人家打广告好点呗,要是我能找到更稳妥点的,我还得换。他跟我不样,我是想找个稳定点的就行,毕竟我岁数也不算太小了,直打零工,工作不够稳定,找对象人家姑娘不愿意搭理我。叶茂才不样,他是想财,是不是正式的,稳定的工作,他都无所谓,重点就是得能财!所以我每次劝他说让他安安稳稳的找个稳定点儿的工作,他就笑话我,说如果被个破工作把自己给绑死了,财的机会到了面前都没有办法抓住,到时候可就亏大了!他还说我脑子不够聪明,不是找个稳定的工作就能有姑娘喜欢我的,哪怕工作再不算稳定,只要能大把大把的抓钱,照样有女孩子会主动找上门来要跟他好。反正…他爹妈都不管他,我算哪根葱啊,我也不管,说多了还惹人烦,我就老老实实过自己的日子得了。”

“叶茂才和别人相处性格怎么样?”汤力等他说完了之后,开口询问道。

李兴点点头:“他性格还可以,轻易也不太跟什么人闹矛盾,要是他跟个刺儿头似的,我也不敢总给他介绍那种打零工的活儿不是么!要不然的话,你说我们都是那种临时雇来的,然后我介绍了我认识的熟人过来起做,这人把别人给骂了或者打了,那最后人家不得连我都起怪罪么!之后再有什么活儿人家也不叫我了,那我不是就等于把自己的饭碗给砸掉了么!叶茂才这个人吧,真的是除了有点财迷,天到晚就想等着天上掉馅饼,别的真没什么毛病。”

“你说叶茂才后来不跟你联系了,你问他,他说跟着老板干点营生,那在这之前你们最后还打交道的时候,就丁点儿征兆都没有么?”贺宁不死心。

“真的没有啊,大妹子!”李兴很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刚才不是跟你们说来着么,以前我跟叶茂才也不是整天在起打交道,就有活儿的时候起干,也有的时候我找的活儿人家不缺别人了,我就不会叫上他起,他要是找到什么活儿不需要额外再介绍人过去,他也不会找我的。说跟到底,我们俩就属于多给自己留条活路,也不是什么贴心贴肺的那种好哥们儿。他在那之前其实就有小段时间不怎么出来找零工了,这也是我后来跟别人打听的时候听说的,就我打电话联系他那会儿,比那再早个半个多月,他就什么事儿都不干了,别人有活儿找他,问他做不做,他也不做,还说以后再也不做那种吃苦受累赚钱少的事儿了,从此以后他就只赚大钱。我也不知道他说的赚大钱到底是多大的钱,口气反正是不小,这事儿我也是后来又打电话找别人帮忙介绍工作的时候,人家跟我说的。”

“那个人,你能帮我们问问么?看看他会不会知道点你当时没细问的事儿。”贺宁不愿意放弃任何点可能性。

“那…”李兴也有点说不准对方到底有没有在当时对自己事无巨细的都说出来,所以现在也不好口就回绝了贺宁的要求,在犹豫了番之后,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对他们点点头,摸出自己的电话,说,“那我试试吧。”

他把电话给当时自己打电话联系的那个人拨了过去,顺手打开了扬声器,以便让旁边的贺宁和汤力都能够听得到电话那端人说的话,好在他们所处的这个位置比较偏点,相对比较不引人注意,而店里面到了这个时间段,生意也还是比较红火的,不至于用人声鼎沸来形容,也还是非常热闹的,他们这边电话扬声器的声音并不算是特别引人注意,不过三个人还是把头凑在了起,李兴手机的扬声器音量尽量不开那么大,免得被人听到还是不太好。

李兴打电话联系的那个人也是他们过去起打工的时候认识的,不同的是那个人有份比较清闲的固定工作,但是收入不够生活开销,自己的工作属于辞掉不舍得,单纯做那项工作又没有办法满足对生活开销的要求,所以就利用业余时间和些工作当中可以开溜的时间,自己接些私活儿,甚至是跑跑约车,不过因为毕竟他是有份正式职业的,所以有些时候得到消息说哪里有需要兼职的人,但是他自己又因为工作原因走不开的,就会推荐给其他认识的人,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和他打交道的诸如李兴这类的人,都对这个人尊重有加,甚至或多或少的带着几分讨好的成分,这点从李兴给对方打电话的时候说话的语气和称谓就可以很清楚的分辨了。这个人姓郑,李兴开口就是亲亲热热的管对方叫郑哥,并且在直奔主题之前不忘关切的询问下这位郑哥的生活情况,身体情况,是否起的都好,客套了好几句之后,才总算是直奔主题了。

“郑哥,你最近有跟叶茂才那小子联系过没有?”李兴边问,边抬眼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的贺宁和汤力,对他们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转入正题了。

“没有啊,他不是大财去了么,估计已经看不上他郑哥这种小角色了!”那位郑哥很显然对于叶茂才忽然之间迹,之后就开始不理人的举动也是颇有些不满的,回答李兴这话的时候口气听起来有些酸溜溜的,“你问他干嘛啊?”

“嗨,别提了!”李兴按照之前贺宁和汤力告诉他的理由,只不过特意隐去了两个警察就在自己身旁的事实,对那位郑哥说,“那小子也不知道究竟是跑去哪里的哪门子财,点音信都没有了,他爹妈找不到他,着急啊,老头儿老太太也不知道怎么着,就打听到我的手机号了,打电话跟我哭来着,让我无论如何帮他们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谁能联系上叶茂才的。我想来想去,我是好久都联系不上他了,他以前好像挺喜欢联系郑哥,跟郑哥起喝个酒吃个饭什么的,说不定他不联系我,也还得联系郑哥你呢,所以就帮忙问问,不管怎么说,老头儿老太太都那么大岁数了,让他们为了儿子的事儿着急上火的也不好。”

“那倒是,我没见过他爹妈,不过听说过,他爹妈好像岁数可不小,是老来得子还是怎么着,不过啊,郑哥这回也帮不上忙了!”郑哥在电话里对李兴说,“我也有很长段时间都没跟叶茂才联系了,那小子估计现在是能耐了,已经不稀罕跟咱们这些没出息的人混在起了。不过这小子也是不地道啊,他过去跟我起喝酒那时候,说的多好听啊,什么等有天他出人头地了,定给他爹妈翻盖大房子,要不然再财的大点儿,把他爹妈都接到城里来住,吃香的喝辣的,不让老头儿老太太干活儿挨累什么的,好家伙,好听的说了堆,怎么自己现在混好了,爹妈也不管不顾了?这可太不应该了!”

“郑哥,他之前有没有跟你提起来过,他到底是跟了什么老板,去干什么营生了?就是你说的那样,他以前也跟我说起来过,别人可以花二十年时间去慢慢给爹妈尽孝心,他可能就十年,因为他爹妈岁数比别人都大,所以他得比别人尽孝双倍都不止。所以我就觉得吧,能说出这话的人,不应该是那么不孝顺的,所以会不会是他被人给坑了骗了什么的呢?”李兴很尽力的想要从那位郑哥口中帮着贺宁和汤力往外套话,态度那叫个诚恳,说的也煞有介事,就好像自己真的是受了叶茂才父母的委托,想要帮两位老人找儿子似的。

“他也没跟我具体说什么,神神秘秘的,”郑哥虽然嘴上对叶茂才颇有些不满似的,但是听说是老人找不到儿子所以着急,态度上倒是也配合得多,还算是比较有耐心的说,“当时别人有个活儿问我干不干,正好我单位那边那几天真不行,走不开,我觉得要是能介绍给你们谁,那不也算是让自己兄弟把钱赚了么,结果我打电话过去,人家就直接跟我说,他不做,而且以后有这种事我也不用找他了,他以后不打算再那么白白的让人给便宜使唤了,我当时还傻乎乎的劝他呢,说做人还是得脚踏实地的好好干,出多大力,拿多少钱,要是低头就看到坨狗头金,那前头肯定也是有人挖好了坑等着你呢。结果他也不愿意搭理我,还让我以后多保重,他以后跟我起打工起吃饭的机会估计也不多了,最后他还劝我呢,说让我也有点人生追求,考虑考虑什么是适合自己的事情,别把时间都浪费在打杂工上头了。我当时真的是觉得自己肺管子都要炸开了,觉得自己之前那么长时间,觉得他年纪也不大,对爹妈难得那么有孝心,所以平时什么事儿都想着他也比较多点,对吧?结果咱不说非得换点什么,至少也落个好不是么?这倒好,还反过来教训起我来了,好像我耽误了他大财似的!”

“郑哥郑哥,你别生气,他估计也是年纪小不懂事,所以说话狂了点儿,”李兴赶忙在电话这头开口安慰几句,“他有没有说过要跟别人去外地或者什么别的?”

“那他可没说,那小子嘴巴可牢了呢,我当时还真问他了,我说你跟什么老板什么财啊?可别叫人再给卖了,还傻乎乎的帮人家数钱呢!他说不能,还让我别管了,反正他能干得了的事儿,我也干不了,问那么多也没有意思,等他以后混大了混好了,会回来请我吃大餐的,我当时听这话就不想再搭理他了,我是那种差他那顿大餐的人?!后来随便说了几句,把电话挂了,再也没跟他联系过,他也没再找过我。”郑哥回答说。

第三十二章 老板

听得出来,这位郑哥对叶茂才的意见还是挺大的,说起叶茂才来就带着股气呼呼的劲儿,但是叶茂才的保密工作也的确是做的比较到位,关于那个带着他起赚大钱的老板到底是何许人也,竟然对所有人都做到了只字不提。

问了半天也没有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李兴也有些无奈,似乎是觉得贺宁和汤力请自己吃了顿饭,还喝了瓶啤酒,结果关键的信息自己问三不知,搬出来个“救兵”也没比自己强到哪里去,这就多少有那么点吃人嘴短的感觉了,挂断了电话之后,不等贺宁和汤力开口,就主动提出来他还可以再打电话多帮忙问几个人,看看有没有人对叶茂才那件事知道的多点。

贺宁和汤力自然不会阻拦他这样的举动了,欣然同意,并表示了感谢。其实即便李兴不帮他们继续打电话向别人询问情况,他们也不能够算是彻彻底底的无所获,虽然说与那位郑哥的通话收获确实不大,但至少也是明确了件事的,那就是叶茂才的确是跟了个什么神秘老板,对方许他钱财,让他为对方做事。那么这样来,他父母提供出来的诸如很受老板器重,被老板带去了外地的事情,不是叶茂才胡乱编造出来的,他在尹厚禄尸体被调包的这件事里面充当着被雇佣的角色,那么现在他的行踪不明,很有可能就真的有这个“老板”的参与成分。

李兴又打了好几个电话,询问他们原本那个打工兼职互助的小圈子里面的其他人,有没有谁对叶茂才的情况比较了解的,最后问出来的东西也并不是特别的详细,叶茂才到底跟了什么人去财,谁也说不上来,他好像很忌讳别人问起来这件事,不管谁和他打听他受什么人雇佣,干些什么事情,他都会顾左右而言他,不肯正面回答,也不愿意透露任何丁点的信息,每个和他打听过,然后被兜了圈子的人都觉得叶茂才是为了自己财,所以才故意加以隐瞒的,就是怕别人知道了会抢了他的饭碗,他们不约而同的谁也没有多想,只当叶茂才这个人比较独,自私又贪心,不愿意有福同享,也因为这样,在那之后叶茂才没有和他们当中的任何个人取得过联系,也没有人多心,只当是叶茂才去闷声大财了。

不过李兴的这几通电话倒也不算是白打,在他后来联系过的这几个人里面,有个人无意当中说出了叶茂才在和原本的这些朋友都断绝了联系之前租房子的地方,李兴对这条信息并没有太过在意,毕竟他以为叶茂才不知所踪,父母都找不到人,那肯定是已经去他租房子的地方寻找过了,无所获,最后没有办法才向警察寻求帮助的,不过贺宁和汤力心里面有数,很清楚锁定了叶茂才最后租房居住过的地址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很有价值的,于是不动声色的默默记住了那个地方,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来,在李兴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联系和询问叶茂才情况的共同朋友的时候,向李兴道了谢,让他踏踏实实的把饭吃完,然后便就此道别,开车直奔叶茂才最后租房子住过的地方,向周围的邻居打听起来。

叶茂才租住的是个比较老旧的开放式小区,里面固定居民的人数比较少,大多数都是为了上班方便所以租住在此地的出租户,彼此之间互相认识的很少,甚至有很多都是最近这四五个月或者春节后才搬过来的,他们搬过来的时候叶茂才之前租的那个房子早就换了人,所以自然是无所知的。贺宁和汤力还特意走访了叶茂才之前住的那套房子现任的住户,那是个三室厅的房子,当初叶茂才租住的是其中的间,租房子给他的是那里的二房东,也就是说当初有人把房子整租下来之后,再分租给其他人起来共同分担租金,房主方面对叶茂才这个人是并没有什么认识的,而那个当初租房给叶茂才的二房东现在也已经退租离开了这里,现在的承租人是在叶茂才走了之后住进来的,因为在这里住着还不错,距离自己的工作单位比较近,二房东的房租到期之后,他就把房子转租过来,自己当起了二房东。关于叶茂才这个人,现在的承租人是从来没有见过,也不认识的,但是好在他还能够知道之前二房东的点个人情况,在那个二房东离开之前曾经提起过自己变更后的工作单位,打算在新单位附近重新找个房子。

这个收获还是比较有价值的,作为叶茂才的前任二房东,这个人与叶茂才打交道未必很深,但是低头不见抬头见,能够听到看到的情况却未必比其他人少。

只是他们现在掌握到的是对方的新的工作地点,眼下的这个时间自然是不太合适的,于是汤力和贺宁就选择了回去休息,第二天早再过去找人。

第二天大早,汤力就准时的来到了贺宁住处的楼下,接上贺宁之后,直奔叶茂才前任二房东的现工作地点,准备找这个人谈谈,了解下情况。

这位前任二房东名字叫做周泽远,是在个公司里面上班的小白领,贺宁和汤力拿到的只是栋大厦的名字,而这栋大厦可不小,足有三四十层,还分了a座b座,里面光是大大小小的工资加在起就有三五十家都不止,贺宁和汤力只能依照着楼层介绍上面的指引,挨个公司打听是否有名叫做周泽远的职员。好在这个名字还不是那种重名排行榜上比较靠前的类型,所以虽说跑了好多家公司才终于在其中的家公司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但至少这个周泽远果然就是他们想要找的那个人,而不是同名同姓却毫不相关的人。

周泽远没有想到会有警察上门来找自己,所以最初显得特别紧张,后来得知他们是为了了解自己之前做二房东那会儿的个房客,这才稍微放松下来些。

“你们是要打听那个叶茂才啊,我跟他打交道的次数还真不多,跟你们说实话啊,我不是特别喜欢他那个人,”周泽远在搞清楚对方的来访目的之后,很坦率的对贺宁和汤力说,“怎么说呢,感觉特别的贪心。刚到我那边租房子的时候,我看他年纪不太大,比我得小几岁,也就二十刚出头,也不是特别多话,还以为他应该是那种勤勤恳恳出来打工赚钱的人呢,而且他晚上也很少呼朋唤友的回来疯疯闹闹,基本上回来就是做个饭睡个觉,不打扰人,我还挺满意的,但是后来跟他聊了几次之后,我对他的印象就不是特别好了,感觉这个人好像是掉钱眼儿里去了,有点魔怔,应该是也没念过多少书,想东西的思路跟别人两股劲儿。”

“这话怎么说?能具体举个例子什么的么?”贺宁赶忙开口问。

“举例子倒是好举,就说让我印象最深的件事就行了,”周泽远说,“我这个人吧,往好听点说叫白领,但是实际上那工资收入,就是个‘秃领’,我自己也知道,但是路要步步走,饭得口口吃,没有那飞冲天的本事,就别做那种步登天的梦,对不对?我直觉得我这个人还挺踏实的,所以对自己目前的生活状况也还挺满足,最近这三年多的时间里,我跳槽了两家公司,现在这是第三家,工资差不多翻了倍,我就很开心了,虽然说公司常常加班吧,也是挺辛苦的,但是现在不都是这个样子么,你又想赚钱,又想不出力,这不现实。”

贺宁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周泽远刚才说要举例子说明下叶茂才的事情,结果怎么就忽然谈论起了他自己呢?

周泽远也知道贺宁的疑惑,便对她笑了笑,说:“你是不是以为我说跑题了?其实不是,就是我要举的这个例子必须得说明下我自己的这个生活现状,还有我的个性,要不然的话不那么好理解。我在那件事之前,跟叶茂才接触不算是特别多,那天正好是我在上家公司,加班到了十点多钟才回家,回家之后觉得肚子有点饿,就在厨房里煮方便面吃,正好叶茂才也饿了,出来煮面,我们俩就都在桌子边上坐着吃面,俩人大眼瞪小眼的也是尴尬,就找点话题来说呗,也不知道聊点什么好,毕竟也不太熟悉,就聊聊彼此工作的事儿,我听他的意思,他好像也没有什么正儿经的工作,就是到处打零工,我也没说什么,他问我干什么的,我就说了下,他说那你工作挺累的吧,我看你总加班回来挺晚的。我说是啊,现在工作压力也是挺大的。他就问我个月能赚多少钱,其实这种特别私人的问题,我心里是觉得不太舒服的,但是出于礼貌,我还是回答了他下,不过没说太具体的,就大概的给了个答案。你们猜怎么着?之后他把我给鄙视了!”

“他鄙视你什么?”汤力问,听得出来,周泽远对此是感到非常委屈和恼火的,即便这件事早就已经过去了,现在他的神态和语气还是会流露出来。

“鄙视我的收入,”周泽远脸好气又好笑的表情,“虽然说三百六十行,没有什么高低贵贱的区分,但是…但是我勤勤恳恳个上班的白领,被个连份正儿经工作都没有,就到处打零工的人给鄙视了,这真是有点儿没天理了啊!他说觉得不知道我怎么想的,个月才能赚那么几个钱,还得给老板加班加到那么晚,图什么,还问我有没有念过大学,我说念过,我也是211大学出来的学生,结果他连什么是211都不知道,还问我为啥是211,不是111,211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们学校在全国排第二百十,因为太次了,所以我才只能干工资这么低还挨这么大累的工作。那他这么说我,我肯定是不太高兴的啊,人有脸树有皮,谁愿意被人这么评价,我就问他个月能赚多少钱,你们猜他怎么说的?他说他直在寻找机会,将来定要做那种本万利,或者干脆无本万利的活儿,凭自己的本事赚大钱,出多大力就得拿多大的好处,什么赚钱多就做什么,不能像我们这么傻,这么死心眼儿,还就认准了要做自己的什么专业领域。我当时说他这么想可不太对,别到最后成了熊瞎子掰苞米,这个世界上没有无本万利的好事。他当时冲我笑了笑,说没遇到过不代表没有,谁也没见过外星人,但是谁敢保证别的星球就没有外星人啊。好家伙,下子还给我说的接不上词儿了!”

“这是距离他搬走多久之前的事情?”汤力问。

周泽远想了想:“大概…三四个月?他当时跟我说,他直在寻找那种能够赚大钱的机会,觉得给人家打工,被人家剥削,辛辛苦苦赚了钱,大头儿还都被老板给抽走了的事情,他不愿意做。后来搬走的时候,他跟我说他找到了个好活儿,遇到了个特别大方的好老板,我也懒得问他是什么,当时我就想着,无非就是吹牛呗,个初中都没好好念完的人,要技术没技术,要勤快也不勤快,满脑子就想着怎么财,怎么步登天,点都不踏实,这样的人如果都能出头,那我也真的是没有话说了!不过他走的时候倒是确实是兴高采烈的,感觉好像有什么喜事儿的样子,走之前段时间也是早出晚归,有的时候还宿都不回来,也不知道在外面折腾什么,那会儿我也没多想过什么,现在你们过来这么问,我怎么觉得心里头毛毛的呢!我到底是跟什么人起合租过房子啊!真觉得有点后怕!”

第三十三章 挂起来

“那在你们还住在同一套房子里的那段时间里面,尤其是后来他临近搬走的那一阵子,有没有和什么人来往比较多,或者联系比较多的?”贺宁问。

周泽远努力的回忆了一下,有些吃不准:“这个我还真的是有点说不好,他以前住在我租那个房子里的时候,我们打交道的次数还真的不算多,毕竟根本就不是一类人,也没有什么共同话题,要不是那一次一起坐下来吃个面,聊了几句,我还不知道原来人家打从心眼儿里还那么看不上我呢!”

周泽远哼了一声,似乎是一想到自己被叶茂才给看扁了,心里面还觉得有些忿忿不平,说起话来也带着一股子赌气的味道。

“没关系,尽量回忆就行。”贺宁向他示意了一下。

周泽远又想了想,态度比较谨慎的说:“我亲眼见着他跟什么人来往倒是没什么印象,不过他有一段时间倒是经常在家里头打电话,有一回我不知道是他手里头空不出来,不方便接还是怎么着,反正开了扬声器,我也没特意去听,就是在客厅里头收拾收拾,你们是不知道啊,二房东可不是那么好当的,这帮人觉得你是二房东,就什么都不干,什么都不管了,就算是住学校宿舍都还得自己打扫卫生吧?他们倒好,直接就给我来了一个住宾馆一样的做派…扯远了扯远了!我说回来啊,就是关于叶茂才打电话的那个事儿。我当时在客厅里头打扫卫生,正好听到他在房间里头跟人打电话,开的扬声器。跟他打电话的是个男的,听声音肯定是个成年人,但是岁数也不像是特别大的样子,这人有的声音成熟,有的声音听着嫩,我也不好乱说,只能跟你们这么讲吧,那人肯定不是五六十岁往上。”

贺宁和汤力点点头,表示明白他的这种谨慎的用意。

周泽远这才继续说:“我记得那个男的问他想没想好,要他给一个痛快的答复,要是答应,那还有很多细节他们得再进一步的沟通,要是不答应的话,那就算了,这件事儿哪说哪了,他再去找别人,不跟叶茂才耗着了,因为他那边好像是比较急,时间上面不是那么随意的,不能跟叶茂才这么耗着,而且他还让叶茂才必须考虑清楚了,要是答应,那这事儿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不能现在答应了,回头什么细节都已经敲定了之后再反悔,说要退出什么的,那是绝对不可以的,真的要说那个样子,那就不是单纯钱不钱的问题了。我当时听了以后心里面其实是挺不踏实的,我怀疑是不是叶茂才在外面跟什么传销的人搅合在了一起,虽然说正经工作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违约,但是没人会那么说话的,感觉分明就是带着威胁的意思啊。我那会儿还真的有点纠结,想报个警,但是又一想,我就是那么门外头听了一耳朵,也没有什么证据,万一去报警,警察一听说是这么个情况,不理我怎么办?或者是理我了,调查了一圈,人家不是那么回事儿,那我不成了报假警了么,回头再让我承担什么责任,我也犯不上,所以就算了。”

周泽远关于报警还是不报警的那一番纠结,贺宁和汤力听了谁也没有太当一回事,因为这十有**是他当着他们两个人的面才说出来的内容,毕竟现在警察找上门来,叶茂才不管是出了事还是惹了事,终归的摊上了事,而他作为二房东,如果一开始就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却放任不理,估计也怕落埋怨,所以自然要把自己的姿态和立场先表达清楚,至少在态度上先表现的积极主动一些。

“那你有没有听到叶茂才对这个给他打电话的人有没有什么称谓?还有他是怎么答复这个人的呢?”贺宁对周泽远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又继续问。

“称谓…好像也没什么正经称谓,就管人家叫老板来着,我当时还觉得好笑呢,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管人一开口就叫老板的,这叶茂才也太老土了,一看就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周泽远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我当时听叶茂才在电话里头的那个意思,应该多半是同意了,他好像挺害怕那个老板真的不用他,换了别人似的,一听人家要改口,就赶紧答应了,照我说啊,我觉得他是被人给画了个圈,套进去了!虽然说我也不是什么在社会上混了很久的老油条,但是自我感觉吧,比叶茂才还是社会经验丰富一点,我觉得那个叶茂才在电话里叫他老板的人,其实骨子里应该是比叶茂才还害怕叶茂才反悔呢,说什么让他赶紧下决心,否则自己就另外找别人,过了这个村儿就没有这个店儿,这不都是虚张声势的那种招数么,说到底就是攻心计,就看谁把对方吃的更死。叶茂才估计还跟人家强调钱的事儿来着,我估计那小子就是因为掉到钱眼儿里去了,所以才会这么蒙了眼似的,连对方的那点底牌都看不出来,就急急忙忙的答应了。”

“他们说道具体的钱数酬劳之类的这些东西了么?”汤力问。

周泽远摇摇头:“我不记得了,应该是没有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叶茂才好像是跟电话那边的那个什么老板说,让他千万说到做到,别出尔反尔,说好了给多少,就必须给多少,不能事后赖账,电话那边的那个什么老板还说他不能这么怀疑自己,要是两个人之间连这么一点儿信任都没有,就不用合作了什么的,之后叶茂才好像怕人家真的不跟他合作似的,就赶紧答应了。不过我估计啊,那人答应给叶茂才的钱数不会太少,要不然他也不会后来跟我说话的时候口气那么大,这明显是觉得自己已经大把大把的钞票揣进口袋里了!”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什么稍微具体一点的东西没有?”贺宁听了半天,觉得虽然不能说周泽远提供出来的这些问题没有价值,但是却也价值不大。

周泽远爱莫能助的摇了摇头:“没有了,感觉那俩人说话都挺小心的,所以我也是因为这个才印象特别深刻的吧,要不你们今天问我,我可能都想不起来。”

虽然说收获不算大,让贺宁心里面隐隐的有那么一点失望,但是客观事实就是如此,谁也没有办法强求,总不能逼着周泽远胡编乱造一个出来,所以他们也只好作罢,向周泽远道了谢之后,便与他告别。

跑了这一趟之后,可以肯定叶茂才的确是收人雇佣来做事的,只不过到底雇佣他的人是要他杀人害命,还是单纯的负责善后工作,在别人实施了故意杀人的行为之后,替对方处理尸体,掩盖犯罪事实,这就不好说了,很难通过周泽远听到的那只言片语来加以判断。更重要的是,周泽远只听到了那个与叶茂才做交易的人在电话里面的声音,同时也因为叶茂才只是称呼对方喂老板,所以不能够从任何一种角度来推测出与对方身份有关的信息。

这就很让人犯难了。已知有一场谋杀,其中有雇佣方,有受雇佣者,也有被害人,现在真正身份明确的就只有一个被雇佣者叶茂才,还不能确定到底是被雇来杀人还是雇来善后的,其他两者,无论是雇佣方还是被害人,身份都是一个硕大的问号,一个云山雾罩的没有找到直接目击者可以确定其身份,另外一个则已经化成了一堆连验dna都不可能的灰烬,唯一夹在中间,对两方都知情的叶茂才也是不知所踪,整个案子调查到了现在,丝毫没有让人找到什么明确的进展,反而好像越是调查就越觉得迷糊,就好像人在进去迷宫的最初一段时间,还很有信心,认为自己的方向感是非常清楚的,一定能够找到正确的方向,顺利的闯出迷宫,然而在遇到了几个死胡同之后,反而越来越感觉晕头转向了。

汤力和贺宁现在就是这样的感受,而且不仅仅是他们两个人,一起负责调查这个案子的其他人也是一样的,有一个同事甚至有些无奈的联想到了一个笑话某次生物课考试,有一道题是看一副画着动物的脚的图片,猜该动物的名称,一考生实在是不会做,愤怒的把试卷撕掉就往外走,老师看见了,抓住他大声说道:“你哪个班的,这么嚣张”。学生把裤腿一提,说道:“你猜啊,你猜啊!”

“那个学生遇到的问题好歹还可以有一只脚作参考,咱们这要是有一只脚啊,估计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可惜,咱们有的就只有一堆灰!”那个同事忍不住抱怨说,“这种事情真是闻所未闻,简直是奇了怪了!”

大家对于这位同事的抱怨,也只能是苦笑一番,上面已经发话了,这个案子上面消耗的人力和精力都实在是太多了,最近又有新的案子堆了下来,不可能把那么多人手都放在这一个没头没脑的案子上头,如果这个案子迟迟没有进展,就只能暂时的挂在那里,什么时候又有了新的线索可以形成更加完整的证据链,那么调查工作才有必要再继续下去。

虽然有点不太甘愿,但是规定就是这样的,总不能因为一个始终找不到有力证据的案子,就把其他所有事情都一并耽误了,尤其是这回的案子,简直比那种无法确定死者身份的无头案都还要更难。在上面下达了最后的时限之后,汤力和贺宁又花费了一番力气试图找到叶茂才的行踪线索,但是有些时候并不是付出了努力,花费了心血,就一定会有结果的,一直到最后的时限,他们也还是没能够有所突破,最终只好不甘不愿的把这个案子暂时挂起来,着手去处理新的工作。

这样的一个结果令贺宁稍微有那么一点灰心丧气,还好汤力比她更有经验一些,所以自然也比较心态平和,私下里没少帮贺宁宽心,让她明白,破案除了主观上的努力之外,天时地利也是缺一不可的,有些时候的确需要涉及到一点点的运气,所以或许眼下只是时机不到,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就会忽然有新的线索补充进来,一下子就冲破瓶颈,让接下来的调查都顺风顺水起来呢。

有了汤力的这种安慰,贺宁倒是的确感觉好了许多,只不过另外一个人的态度倒是让她心里隐隐的有些不爽。

原本在通过苗远提供出来的画像锁定死者身份这件事宣告失败了以后,董伟斌在贺宁和汤力面前足足颓废了好几天,一天到晚虽然碰不了几次面,但是每一次看到他,他都是蔫头耷拉脑袋的模样,一看到贺宁他们,就心虚的找借口躲开,似乎也是有些受了打击的,结果贺宁他们那一边的进展也不理想,最后案子还是被当做悬案挂了起来,董伟斌通过这件事一下子又重拾自信了,看到贺宁的时候,脸上又挂起了他那招牌式的笑容,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说真的,要不是怕别人误认为我是对他还有怨念,还纠结着过去的事情放不下,就看他那副表情,我真想直接弄一罐子黄酱扣他脸上!”贺宁在某一次的不期而遇之后,忍不住对汤力抱怨说,“都不知道他是什么逻辑,那个尸体被调包的案子,他当初支持的调查方向没有结果,咱们这边也没有结果,怎么他倒好像是一副咱们的调查方向没有结果,就等于他赢了似的呢?!”

汤力对于董伟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种态度并不是十分好奇,他对另外的一个问题更感兴趣一些:“为什么是黄酱?”

贺宁干咳了两声,抿了抿嘴,忍住笑,对汤力说:“这有什么好问的,发挥一下你的想象力,想一想黄酱的那个样子,你觉得像什么就假装那是什么呗!”

第三十四章 摊牌

这么一解释,就连一贯最沉稳最绷得住的汤力也忍不住了,差一点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也跟着笑了出来,还点了点头,对贺宁说:“我也想。”

他这么一说,就轮到贺宁笑了,笑过之后,又觉得心里面有一点暖暖的,汤力对自己的性格已经可以说是很了解了,不但了解,还有信任和包容,他从来不会乱吃飞醋,也不会用那种道德绑架一样的标准去要求自己,这一点让贺宁觉得特别的暖心。她不算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只是没有那么容易宽容和谅解罢了,对于贺宁而言,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行为,以及行为带来的结果负责,对他人造成了伤害或者冒犯的,就必须要承担相应的后果,即便是做出了弥补的行为,对方也同样有选择不原谅的权利,否则怎么才能够吃到教训?没有吃到过教训的人,永远都会以自我为中心,学不会考虑别人的权益和感受,这都是犯错误的成本太低,对被冒犯的人道德要求太高造成的。

现在也同样是因为那种约定俗成的观念束缚着,当初做人不地道的是董伟斌,现在不甘心,回过头来又想要做出什么挽回举动的也是董伟斌,为数不多的知情旁人甚至还觉得董伟斌这种行为算是迷途知返,浪子回头,甚至还有人觉得经过了这一次,董伟斌还会回头想要追回贺宁,一定是意味着他意识到了自己对贺宁的感情是真爱,所以贺宁应该选择认真的考虑,并且原谅和接受董伟斌,因为一个回头的浪子会更加珍惜对方,并且对感情也有更深刻的认识。

对此,贺宁只想说,你们这些人言情小说看多了,已经中毒入了魔吧?

生活当中哪里有那么多迷途知返的浪子,真正有责任心的人从最初就不会选择去浪,而所谓的浪子之所以回头,也不过是因为暂时没有更好的选择,只好退而求其次罢了,那么一旦当以后又出现了更加具有诱惑的选择呢?

背叛感情的人,就和那些怀着侥幸心理,想要通过犯罪行为谋取不义之财的不择手段的犯罪人是一样的,一旦尝到了甜头就根本不可能在毫发无损的情况下选择金盆洗手,即便是受到了一点惩罚,假如之后面对的诱惑和利益足够大,也不敢保证会不会重操旧业,这就是为什么许多类型的犯罪在犯罪率始终居高不下的原因。有一些人在面对诱惑的时候,定力就是不够好,不管是感情还是金钱。

董伟斌如果当初能够搞得定那个对他更加有利的女孩儿,就一定不会有现在所谓的幡然悔悟,和所谓追回旧爱的举动,而就算抛开那种假设不谈,董伟斌现在一边较劲心思的去想要争取贺宁回头的可能,另一方面却又和林飞歌这个几乎所有人都心照不宣是对他有好感的单恋者也很亲近,这种行为本身就又是给自己找退路的一种表现,只不过对于董伟斌来说,贺宁显然要比林飞歌更理想一些,林飞歌虽说从客观条件上来说,父母和家庭背景要更胜一筹,但是对于董伟斌这样一个虚荣的人来说,她的家世还没有好到可以足够弥补外貌上面带来的不足。

只可惜,这么明显的小算盘,很多旁观者却是选择性失明的,根本就视而不见,只看到了所谓的浪子回头,而贺宁的不理不睬反倒成了心狠的表现,这还只是贺宁不理不睬呢,如果按照她的性格,再打击董伟斌几次,估计还会有人觉得她小心眼儿,睚眦必报,太过于斤斤计较,不给人改过自新的机会。

有些时候,在感情方面,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思想上都会不由自主的对女性的那一方要求更加苛刻一些,反而对男性的那一方更加宽容和理解,甚至就连贺爸爸和贺妈妈也在董伟斌最初几次三番登门拜访的之后,在电话里都曾经暗示过贺宁,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太计较,如果没有什么原则上的问题,就再考虑考虑也不错,贺宁当时直接在电话里表明的确有原则上的问题,但是具体是因为什么她不想再提,贺爸爸贺妈妈一听贺宁这么说,心里面也有了数,之后董伟斌再去献殷勤,他们两个也就只是客客气气,不咸不淡的应对着,让董伟斌无处发力,拳拳都打在棉花包上一样,到最后逼得没了办法,这才想方设法的往a市跑,想要直接从贺宁本人这里打开突破口,有所收获的。

一想到这一点,贺宁就对汤力又多了几分窝心的感动,她觉得汤力的个性当中最难得的是他不仅没有像旁人那样对自己进行道德绑架,认为自己不应该始终介怀董伟斌当初的所作所为,不能够宽宏大量的去谅解,甚至他也不怀疑自己的这种介怀还有董伟斌的种种挽回举动意味着两个人之间的藕断丝连,他很了解自己的性格,懂自己,就好像他是另外一个男版的贺宁一样,自己的想法哪怕只是透露那么一点点,他也心领神会,并且感同身受,贺宁相信这不是所有恋爱当中的男人都能够做到的,这种理解和信任让她觉得极其可贵。

还好,在暂时把尸体被调包的案子暂时挂起之后,贺宁和汤力又被安排接手了另外一桩刑事案件,这一回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刻意的回避,董伟斌并没有与他们打什么交道,没有跟他们的这个案子,甚至好像也没有跟别人的案子,而是一直留在局里,帮忙处理一些文书方面的工作,这倒是给林飞歌创造了条件,让林飞歌非常开心的每天找各种理由跑去找董伟斌沟通感情,林飞歌是开心得不得了,至于董伟斌是不是也那么开心,那就不知道了,贺宁也不太想知道,对她来说,她只不过是不能谅解董伟斌当初的所作所为,以及他那种行为对自己的自尊心造成的伤害而已,至于眼下和未来,只要董伟斌不来招惹她,碍她的眼,他爱和什么人在一起就和什么人在一起,这都与她贺宁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只可惜,她这么想,有人却不是这么想的。

贺宁和汤力手头的那个案子并不复杂,甚至作案手法可以说是简单粗暴的,在看似混乱的现场实际上留下了打量的痕迹证据,指纹、足迹,比比皆是,他们也很快的就通过现场附近的监控画面锁定了嫌疑人,明确了嫌疑人身份,不到四十八个小时就在嫌疑人的父母家中将其抓获。

处理完这个案子,恰好轮到汤力值夜班,贺宁索性留下来陪陪他,顺便处理一些结案需要的材料,忙到晚上九点多钟,汤力不放心贺宁一个人回去的太晚,把自己的车钥匙交给她,让她早点开车回去休息,贺宁便答应下来,免得留的太晚了让汤力放心不下,她也叮嘱了汤力一番,让他注意休息,毕竟四十八小时破案,虽然难度不算大,但是疲劳也总还是有的,紧接着又轮值夜班,说不心疼那是假的,只不过是工作性质摆在那里,她心里头明白这都是家常便饭而已。

两个人道了别,贺宁到楼下去找汤力的车,准备回家休息,刚刚走到车子跟前,就被人从后面一搭肩膀,把贺宁吓了一大跳,要不是想到自己还在公安局的院子里,估计也没有谁会胆子达到了跑到这里来袭警,恐怕她已经本能的想要给对方一个过肩摔了,险险克制住了这种冲动之后,贺宁也是迅速的挣脱开对方的手,猛地转过身去,看清站在自己身后的人,心里面松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比方才还难看了几分,而对方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就是了。

站在贺宁对面的人正是董伟斌,他沉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看了看贺宁,视线从贺宁的脸上转移到了贺宁手里面的车钥匙,又转向了贺宁身后的那台车,表情比方才又阴沉了几分,看起来颇有些追到门口来讨说法的样子。

“你跟那个汤力,你们两个人是认真在一起的?”他开口问贺宁,口气里带着几分质问的意味,“都已经到了你可以随便开他的车那种地步了么?”

“这和你有关系么?”贺宁怒极反笑,她实在是不知道董伟斌有什么资格这么咄咄逼人的责问自己,毕竟以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贺宁根本没有必要向他做任何的解释说明,更不需要忍受他的这种态度。

董伟斌对贺宁的个性虽然说并没有一个全面到什么程度的了解,但大体还是不算陌生的,一看贺宁现在那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就知道她是已经有些恼了,于是赶忙放缓了语气,恳求似的对贺宁说:“贺宁,别这样,咱们谈一谈吧!”

“对不起,我跟你实在是没有什么可谈的,当初的事情前因后果都非常的一目了然,所以不存在什么误会和内情,而且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更没有什么必要去‘挖坟’,”贺宁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董伟斌的请求,“时间不早了,我还得回去休息,你可能很闲,但是我已经累了,没时间跟你耗着。”

说着她转身打算离开,手刚刚抓在车门上,就被冲过来的董伟斌把车门给按住了,她错愕的抬起头来看着董伟斌,随即一股火气腾的一下子就窜了上来。

“董伟斌!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还有完没完?!”贺宁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里面有两团火苗在燃烧着,“我现在数到三,你不松开,后果自负!”

“贺宁,你别这样,咱们好好的谈一谈还不行么?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我知道过去是我对不起你…”董伟斌急急忙忙的开口对贺宁说。

贺宁看都不看他:“一!二”

“我这次来真的就是为了能有那么一个机会,和你好好的道个歉!”董伟斌生怕她真的数到三,忙不迭的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好了,我知道了,但是我选择不原谅你,你滚吧,现在我不想看到你,以后也没兴趣,你的话留着说给想听你说话的人去吧!”贺宁直接打断他的话。

“贺宁!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我已经这么低三下四的几次三番找你道歉,对你示好了,你还想怎么样?我对你的父母你的朋友,都示好,都表示关心,我也不图他们能够领我的人情,念我的好,只要你能明白我的用心和诚意就够了!人一辈子谁还没有犯糊涂的时候?你就敢保证自己从来都没有犯过错么?”董伟斌看贺宁不为所动,也有点急了,“我怕你有压力,明明是想方设法才争取来的到a市参加实践锻炼的机会,就是为了你才来的,连留在c市那么方便的安排都被我给拒绝了,我不指望你领我的人情念我的好,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为你做了那么多,就是为了想要争取一个机会,能够向你道歉,向你争取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这有错么?这是罪过么?至不至于让你对我这么横眉冷对?而且就算你还怨恨我,还生我的气,你用得着那么自暴自弃么?你看看你现在的选择,你连个机会都不愿意给我,倒愿意跟那种空有一身蛮力,一辈子也没有什么出头机会的木头疙瘩在一起?!这就是你的追求?”

贺宁觉得自己心里面的那一股火,现在已经烧到了脑子里,原本她还在心里不停的提醒自己,要理性,要克制,但是现在一听到董伟斌最后的那几句话,她的火气便蹭蹭的窜了出来,只觉得两只耳朵里面嗡嗡作响,根本来不及思考这么做是对还是错,身体就已经自动自发的做出了反应,右手抬得高高的,朝董伟斌甩了过去。

然而,她的巴掌并没有能够落在董伟斌的脸颊上,而是被人中途握住了手腕。

第三十五章 轮毂

挥出去的力道中途被人给硬生生的拦截下来了,这种感觉自然是让人十分光火的,贺宁本来就在气头上,现在被人这么一阻拦,第一反应就是愤怒,不过等她看清楚了拦住自己的人是谁的时候,那股怒火就一下子降了一大半。

“你怎么过来了?”她顺势放下扬起来的巴掌,问拉着自己手腕的汤力。

“你忘了东西。”汤力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摸出贺宁的钱包递给她。

贺宁想起来,这是之前他们两个人出去吃晚饭的时候,自己没有背包,只是带着钱包,但是随身没有那么大的衣服口袋,钱包就只能一直攥在手里,所以后来就交给汤力,让汤力帮自己拿着,后来一转头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如果不是汤力现在送过来,她恐怕还以为钱包好端端的放在自己的皮包里呢。

董伟斌在一旁看着忽然出现在面前的汤力,也有些愣住了,方才他专注于对贺宁说话,并没有留意到周遭的其他情况,根本没有发现汤力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方才他对贺宁说的那些话汤力又听到了多少,眼下他注意到的当然是贺宁和汤力之间的对话和动作,这对话也好,动作也罢,看起来其实都是稀松平常的,没有什么稀奇,可就是这种稀松平常的对话和动作,却也昭示着两个人之间关系的亲密,如果不是关系亲密到了一定程度,感情已经达到了要一个相对稳定的阶段,谁又会把自己的车让对方随便开,自己的钱包交给对方帮忙保管呢?

一想到这些,董伟斌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变幻莫测起来。

汤力虽然对方才贺宁和董伟斌之间的冲突只字不问,但是贺宁心里清楚,他从办公楼那边过来,距离也并不是很远,估计也应该是能看到听到个七七八八,所以汤力不提不问,她就也没有主动去说什么,从他手里面接过钱包,对汤力笑着说:“幸亏你发现的早,我还想回去的路上顺便买点明天的早点呢。”

“上车吧,晚上外面凉,别在外面站太久,”汤力从贺宁手里面接过车钥匙,示意贺宁上车,“我刚才跟他们打了声招呼,有事的话就打我电话,我送你回去。”

如果是平常时候,贺宁可能会选择拒绝,不让汤力特意为了她折腾这么一趟,但是眼下,她还真的有点需要自己的男朋友陪在身边,否则以方才的心情,她恐怕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真的当场就大发雷霆起来。

于是她点了点头,准备绕到另外一侧去上车,这时候被汤力的突然来到一下子给打断了话题的董伟斌也回过神来,上前一步挡在了贺宁的面前,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他一边挡住贺宁,一边对贺宁身后的汤力说:“汤师兄,我跟贺宁有点事情需要谈,你在这里不合适,先回去吧,我和贺宁谈过之后我送她回去。”

贺宁刚刚因为汤力的到来,稍微缓解了一点的火气这下子腾腾的又窜了上来,正要发作,汤力从她身后轻轻的搭上了她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像是在安抚她,让她不要冲动似的,于是她便又生生的把到了嘴边的火气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