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先是显得有些诧异,随即眼神里便多了几分戒备,他扫了眼贺宁手上的a市市区路线图,垂下眼皮,略微有点木讷的摇了摇头:“不是我的。”

“怎么会呢,我亲眼看到这个是从你身上掉出来的。”贺宁当然不会放弃,原本她只是打眼看到之后的感觉,所以还有点吃不准,故意拿了之前从a市特意带过来的路线图出来作为试探,以便近距离的观察下,现在她已经笃定多了。

汤力也走到跟前来,站在了那个男人的身后,副挡住他去路的样子。

和这个男人起走的其他几个人见状,也有些糊涂了,以为是自己的工友遇到了什么麻烦,赶忙也围上来,边打量着汤力和贺宁,边问那个男人:“老鲁,咋回事儿?这俩人是干啥的?”

那个男人沉默了下,回头对自己的那几个工友笑了笑,说:“没事儿,你们先回去吧,这俩是我朋友,老家那边来的,跟我开玩笑呢,我跟他们有点事儿,在外面呆会儿,说说话。”

那几个人听他这么说,就也没有再多盘问什么,和这个男人打了个招呼就先离开了,这个男人站在远处,没有开口,汤力和贺宁也没急着说话,直到那几个人走远了,男人才苦笑着叹了口气,抬起头,问道:“你们是警察吧?”

“是啊,”贺宁点点头,拿出证件来让对方看清楚,“路康盛,我们是专门到这里来找你,准备接你回a市区把需要你处理的事情处理妥当的。”

汤力在旁直处于高度戒备的状态,怕路康盛会突然之间耍什么花样,不过路康盛似乎并没有这样的打算,特别配合的点点头。

“我这回去,估计就再也不用回这边了,你们陪我去把东西收拾下吧。”路康盛对贺宁和汤力说,“那些被褥铺盖什么的倒是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银行卡还藏在住处呢,回头这些东西,我得交给我老婆。”

汤力他们没有反对,陪着路康盛去到了他和其他工友共同租住的出租屋,简单的收拾了下他的个人物品,路康盛告诉其他人,他老家那边家里有点急事,需要他赶紧回去,然后就跟着贺宁和汤力起离开,上车之后他也依旧很沉默,情绪非常淡定的样子,完全没有贺宁原本以为的那种慌乱,

“这段时间都做些什么?”在由当地公安的同行开车送他们到机场去的路上,汤力就好像和老熟人闲话家常那样对路康盛开了口。

路康盛苦笑了下,说:“开始什么也没做,后来找到了个装修工的活儿,幸亏以前爱健身,有膀子力气,就跟着工头混口饭。”

说着,他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抠了抠,把那道疤从脸上撕了下来,原来那是块硅胶的那种仿真疤痕,在把那块疤痕贴撕下来之后,路康盛叹了口气,用手指挠了挠原本被贴住的那块皮肤:“这样就舒服多了,直贴着这个东西,我这里的皮肤都已经有些过敏反应了,痒的不得了。你们的眼神还真的是挺好的,我特意买了美黑霜,比原来黑了那么多,头也愁白了不少,还贴了疤,结果你们还是下子就把我给认出来了,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天恢恢疏而不漏?”

“你倒是挺淡定的。”贺宁对他说。

路康盛笑了笑:“本来逃出来也就是赌把,找不到我就算是我赌赢了,如果把我给抓住了,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没有什么可不淡定的。”

其他的事情他们当然也不会在路途上就去询问路康盛,于是三个人到了机场,办好了登机手续,路康盛在机场买了套旅行装的洗漱用品,在汤力的陪同下到卫生间去把自己给梳洗了番,虽然美黑霜的效果不是随便洗洗就可以洗掉的,但是刮干净了胡子,头也梳理番之后,人看起来倒是清爽了点。

“虽然不是荣归故里吧,但是好歹回自己的老家了,不能是那副鬼样子。”路康盛是这样对贺宁和汤力说的。

三个人坐飞机当晚就返回了a市,下了飞机就直奔公安局,到公安局路康盛就被带到了审讯室,他全程都表现的非常配合,没有点抗拒的举动。

落座之后,不等贺宁和汤力开口盘问他,他倒是先开了口:“有件事,我有点好奇,希望你们能给我点解答。你们是因为我给我老婆汇款,所以现我没死,并且顺藤摸瓜现我藏在哪里,把我给找出来的么?”

“不完全是,”事到如今,路康盛既然表现的这么淡定,贺宁他们也就没有横眉立目的去与他吹胡子瞪眼,贺宁在路康盛提出问题之后,开口回答说,“最先让你暴露了的,是你给卜志强的妻子汇款的那个举动。当时你是怎么想的?”

“我还以为给我自己老婆汇款比较引人注意呢,毕竟你们当时都应该以为我已经死了。”路康盛听了贺宁的话,似乎有些诧异,然后又叹了口气,“我这个人做事,比较码归码,谁对我不仁,我对谁不义,这倒是没有什么,关键是我给我老婆汇款之后,想到她自己带这个孩子,我什么忙都帮不上,心里就觉得特别难过,后来又想,卜志强没了,他老婆也没有做错什么,从此以后也就没依没靠的了,也觉得有些内疚,所以就算是让自己的良心好过点,再加上我能找到够自己开销的活儿了,手头带出去的那些钱也多少敢动用下,我就给她汇了点过去,以卜志强的名义汇的,他手机在我这儿,里头存着他老婆的账号,这个我早就看到过,所以才能汇的过去。”

“你跟卜志强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你串通了叶茂才谋杀了卜志强?”

“不是,”路康盛摇摇头,“开始是卜志强不知道怎么认识的叶茂才,雇了叶茂才去杀我的,估计是想要替邵小雨报仇吧,我对卜志强这个人,是直没有什么话可说的,正常人这么给人家当了那么多年狗腿子,都不被人正眼瞧,除了利用他就没有别的存在价值,就算是恨,也应该是恨那个利用和玩弄自己感情的女人吧?起了杀心也应该是针对这样的女人吧?无论如何不应该是对我,所以最初的时候我也是很诧异的,叶茂才也不是什么聪明人,他想要对我下手连偷袭都没做到,我问他,我跟他无冤无仇的,他为什么要对我下手,他还美其名曰让我死个明白,就把卜志强雇他杀我的事儿告诉我了,连卜志强给他多少钱都告诉我了,我看他就是图钱,别的什么都不在乎,我就把他给策反了。”

这种可能性贺宁和汤力曾经猜测过,没想到居然还真是这么回事。

“你是怎么策反叶茂才的?”

“加钱呗,叶茂才他就是为了钱,到底杀谁他也不是特别在乎,我别的不说,比起经济水平来,我还是比得过卜志强的,尤其在那种时候,不出钱就得出命,如果是你们,你们会怎么选?”路康盛对于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后悔的情绪,只是略显无奈,“卜志强许诺给叶茂才十万块钱,我跟叶茂才说,要不然这样,卜志强不是已经给了你定金了么?这笔钱你拿着,然后我另外再给你十万块钱,你不要害我,你在见卜志强向他交差的时候,他给你另外的五万,你也照拿,然后趁着这个时候,你把他杀了,这样里外里你就能收2o万,比原本帮卜志强杀我翻了倍,有这种好事为什么不答应?这种时候跟个没什么交情的人讲什么道义,这不是和自己过不去么?叶茂才就动心了,我看得出来,他真的是特别在乎钱,所以就又对他进行了番攻心,让他明白多出来十万块钱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后来就真的受不了诱惑,答应了。”

“他是怎么杀死卜志强的?调包尸体是谁的主意?”汤力问。

“还能是谁的主意,当然是我的了。”路康盛叹了口气,“叶茂才原本是想随便在郊外挖个坑把人埋了就算了,我觉得不靠谱,又重新想的办法,我问他在火葬场有没有什么认识人,其实当时只不过是突奇想,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有个同学在那里工作,而且还很快就搞定了,我又帮他变的理由,把这事儿搪塞过去。卜志强是叶茂才毒死的,也是我的主意,我给叶茂才的秋水仙,让他去跟卜志强交差的时候,给卜志强下到饭里头去。我当时还为了让卜志强能相信叶茂才,别出什么岔子,特意让弄了只活鸡撒自己衣服上头上,然后面朝下趴在地上让叶茂才拍照拿去给卜志强看,估计卜志强要么是没脑子,要么是心就想要弄死我,想到得手了就乐昏了头,反正中间过程我也没细问,总之最后死在叶茂才手里头的人是他,不是我。”

“卜志强想要杀你,就是因为邵小雨的事情?”贺宁问。

路康盛点头:“对,叶茂才跟我说了,说卜志强跟他说的,我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和辜负他最爱的女人,他实在是不愿意看到自己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次又次的为了我这么样的个男人伤心难过,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了百了,只要我死了,邵小雨就没有什么念想,自然也就不会伤心难过了。我到现在都不明白这算是哪门子的流氓逻辑,我才是那个被邵小雨还得妻离子散、家不成家的人吧!怎么她邵小雨摇身变就成了被伤害的那个了呢?现在是什么年代了?又不是古时候封建社会,哪怕是个男人看到了个女人的胳膊,可能都得把人家给娶回家里去负责。我承认我当初跟邵小雨在起的时候,我们两个之间的确生过所有该生的事情,但是那时候真的是你情我愿,没有谁勉强了谁,我那时候也是真心实意的对待她,但是她对待感情的那种让人窒息的距离,还有偏执的态度,多疑的性格,真的是让我越来越受不了,吃不消,可是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反思过自己的问题,就总觉得是我负了她,我娶我老婆是对不起她,我生我孩子还是对不起她,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从这点来说,卜志强跟邵小雨倒真的是天生对,他们两个人的脑子都不正常,都有病,都是神经病!”

“那你有没有想过杀了邵小雨?”

“这个倒是没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虽然说邵小雨把我坑的很惨,但是我不接纳她,不回应她的所谓感情,这本身就是对她最大的折磨了,可能比杀了她都还让她更难受呢。我也真不是那种逞凶斗狠的人,卜志强这次的事情,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路康盛的表情略微凝重了点,“当时如果我不拼了命去策反叶茂才,那当天死的人就是我了,人都是有求生本能的嘛,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我也想赌把,假如你们认为死的那个人是我,被火化成了捧灰的那个人也是我,就肯定不会花太多精力去追查我,这样来,等过几年风声过了,我就还可以改头换面再回来,至少我能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成人,比不明不白的因为邵小雨就丢了命要强。只不过有赌就有输,我愿赌服输,现在被你们现了,抓到了,我也没有话说,认栽。”

“那叶茂才又是怎么回事?怕他把你供出去,所以杀人灭口么?”汤力问。

路康盛摇头:“虽然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但是也不太对。我原本也是希望他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把钱给了他,这事儿就了结了,结果我没想到他那个人竟然这么贪心不足,春节还没过呢,就给我打电话,说他思来想去这事儿不对劲儿,他为了帮我处理卜志强的尸,花了三万块钱的人情费,这笔钱是他出的,但是他不应该担着,只能算是替我垫付,应该我把这三万块钱还给他。我跟他说,他原本跟卜志强的约定是杀个人,也就是我,得十万块钱,现在还是杀了个人,就算有那个三万块钱的人情在里头,那也还是等于平白无故的多得了七万块钱,这还是划算的,不应该再跟我纠结那三万块钱的事儿了。他说不是那么回事儿,卜志强答应事成之后给他的那五万块钱他没拿到,卜志强没把现金拿到明面上直接给他,他又担心错过了机会就得不了手,就没等拿到钱就直接下药了,等到卜志强毒死了之后,他现卜志强没把钱随身带着,人都已经死了,那五万块钱就要不出来了,所以他已经亏了。我告诉他这件事他横竖不亏,没有那五万块,也还是比过去多赚了两万,两万也是不少的钱,但是他听不进去,说如果我不给他那三万块,他就去自,把我给捅出来,让我吃不了兜着走。我是从那个时候觉得叶茂才这个人留不得,他太贪心了,没有的时候想要有,有了之后就希望要更多,永远都不可能满足,如果我不弄死他,以后我不管躲到哪里去,都还是照样会被他想方设法的要挟和勒索,那我就只能做到劳永逸。”

“你是怎么对叶茂才下手的?”

“就是骗他说我答应给他钱了,问他在哪里,他说他在城南新村租的房子,我就赶过去看了看,觉得那里的环境,还比较适合处理这些问题,所以我就把卜志强的车子交给他,让他去买水泥。本来我也想要用干净点的办法,投毒之类的,弄死了叶茂才干干净净的把他埋了,然后我就远走高飞,结果没想到他当天起了疑心,后来我们俩就厮打起来,他没有我体格儿好,后面的事情你们大概也都知道了,我把他杀了之后,索性分分尸,然后开车把水泥坑里埋不下的处理了,之后我就回家,伪造了个厮打的现场,用绳子挂在门把手上头,坐在地上往前拉,地上也拖出鞋底的印子了,门把手也拉脱了。我还为了更逼真有点,在胳膊上隔了个口子,往地上洒了些血,等半干不干的时候再擦干净,反正就力求看起来像是家里头生过搏斗的那种就对了,再然后我就把卜志强的车子给扔到郊外去,自己也找人买了张假身份证,倒了好多趟车,绕来绕去的才到了你们找到我的那个地方,以为离家那么远,又用了假身份证,并且我还是‘死者’,应该短时间之内都不会被人现这件事呢。”

“为什么让叶茂才自己去买水泥?”贺宁问。

“也没有为什么,就是那个时候我已经是个官方意义上的死人了,我不想太多的抛头露面,如果不是被叶茂才缠住了,我早就已经跑掉去外地躲起来了,是他缠着我要钱,我怕走了之以后,他会真的跑去举报我,所以猜想到了要不做二不休,之前卜志强去找叶茂才的时候随身携带的个人物品,车子、钱包、手机这些,叶茂才在我结清了给他的好处费之后就都丢给我了,让我想办法去处理,没想到后来居然还能派上点用途。叶茂才那个人是很轻信的,我那天就是带了三万块钱现金去,让他看过了,然后请他再最后帮我跑趟腿,买点水泥,他连问都没问我为什么要买那么多袋水泥就直接去了。”

说完之后,路康盛忽然沉默下来,良久才又重重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有些时候,我夜里睡不着的时候,我也会想,怎么我路康盛也会成了杀人犯呢?我原本对生活也追求品质,对自己也要求严格的人,放弃了自己的事业,放弃了自己的形象,为了让人认不出我来,又美黑又增肥,还要贴上伤疤,愁的头都花白了,身上直接也好,间接也罢,背着两条人命,这真的是我么?手上欠着人命,那种滋味真的是点都不好过,我对叶茂才倒是还好,没有太多的愧疚情绪,毕竟因为这件事,他也算是拿了十几万块钱,这笔钱也算是留给他父母了。在外头躲藏的那些日子,我想来想去,觉得最亏欠的是我老婆和孩子,所以我找到了能糊口的活儿之后,就把手头的钱给她汇了部分,当时的想法是,哪怕因为这事儿,我被逮着了,我也要补偿对我老婆孩子的亏欠。后来可能是想我老婆孩子想多了,我也会想到卜志强的老婆孩子,觉得他们娘俩其实说起来,不也是因为邵小雨和卜志强这两个神经病,所以被害得不轻么,也是可怜人,原本可能还能多少得到点从卜志强那里来的经济补贴,现在卜志强人也不在了,我就想再挤出点钱来,也弥补下,算是让自己良心上好过点,没想到,最后的纰漏居然是出在了这里。”

说完之后,他沉默了会儿,深深吸了口气,又长长的呼出来,摇了摇头:“我真的从来没有主动的想过要去害谁,要去弄死谁,即便我都被人给折腾成那个样子了,也没想过用什么违法犯罪的方式去解决问题,可是我没对别人起歹心,别人却不打算放过我,我的人生轨迹被邵小雨搅乱了之后,至少还是有轨迹在的,但是打从卜志强雇了叶茂才来杀我之后,我就知道,自己彻底脱轨了,从此以后走上的就是条赌命的绝路。有时候我就觉得,我的这辈子,因为邵小雨,好像活脱脱的就变成了出荒诞剧,真的是时至今日我都还没有想明白,步步走到了现在这个份上,我到底算不算是个坏人?到底是我害了他们,还是他们害了我?”

第六卷 杀人直播

第一章 培训

路康盛在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之后,抛出了那样的个问题,他与卜志强、邵小雨还有叶茂才比起来,到底谁才是坏人,到底是谁害了谁。

面对这个问题,贺宁的内心可以说是久久的都不能够平复,面对路康盛的这些遭遇,她的感受就好像是面对那种因为不堪家暴,最后愤然杀夫的那种女人样,你说他们的行为是对是错,那这个问题是没有任何疑问的,百分之百是错的,是严重的犯罪行为,但是从他们的角度去看待整件事,又没有办法单纯的用丧心病狂、丧失人性之类的词语去形容他们。

就像路康盛自己对贺宁和汤力说的那样,他拿邵小雨毫无办法,邵小雨就好像是幽灵样的总徘徊在他和他家人的生活周围,你说她真的做了什么能够严格意义上构成骚扰或者恐吓威胁的行为,又似乎算不上,但是直接跟她打交道的时候,又分明可以感受到她的那种暗示和不怀好意,报警之后,警察也有来过问,但是因为邵小雨并没有什么实质过格的行为,警察也只能是劝说和教育批评,顶多就是口头警告之类的,并不能够把她抓起来或者施以其他处罚,路康盛他除了干生气,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处理方式,最后只能以离婚收场,不敢拿自己的老婆孩子来冒险。至于卜志强,路康盛说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后悔过杀死他,因为在他看来,卜志强盯上他也已经不是天两天了,今天能够雇叶茂才来,说不定明天还能雇别的什么人来,所以就只能是个你死我活的结果。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路康盛没有自信定可以通过搏斗制服叶茂才,并且报警把叶茂才扭送公安机关,在那种情形下,他任何的风险都不敢去冒,甚至担心卜志强如果不能成功的对自己下手,会不会转而去对自己的前妻和孩子不利,在那种特殊的情形下,策反叶茂才回去反杀卜志强,似乎就成了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也成了路康盛眼中的唯选择。哪怕明明事情并不是真的到了那种山穷水尽只能孤注掷的地步,但是人在那种情况之下也是盲目和不理智的,根本没有办法去分辨。

并且从客观上来说,抛开杀人的结果不谈,卜志强和叶茂才的结局,也是因为他们最初先萌生出来的恶念所导致的,最终想要杀人的人,反而成了被杀的对象,这种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叫做咎由自取。

更重要的是,路康盛使用秋水仙来对卜志强进行投毒,据他的说法,这也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和仔细研究的结果,来这样在处理尸体的时候会比较容易,不那么血腥,干干净净的也容易编造谎言,不引起火葬场那边接应的人的怀疑,二来根据他了解到的情况,秋水仙中毒除了死亡率比较高之外,跟其他的独物比起来,秋水仙中毒的人,从中毒到死亡的整个过程都会保持着神志清醒,也就是说这样来,卜志强就要全程清醒的感受着那种痛苦,路康盛把这当做是对卜志强的种惩罚的手段。

“我不能让他死的太舒服,”路康盛是这么说的,“我跟邵小雨不管有什么样的纠葛,毕竟曾经有过交集,但是我跟卜志强却是无冤无仇,除了他因为邵小雨所以知道我,我因为邵小雨所以知道他,连真正意义上的认识都算不上,他明知道邵小雨对我的纠缠是病态的,是不对的,非但不劝阻,还助纣为虐,这是我最不能容忍,也最痛恨他的地方。”

在将路康盛移交起诉之前,还生了另外件让贺宁心情度变得十分低落的事情,那就是路康盛的前妻得到了通知之后,带着孩子来到公安局,希望能够让她和孩子最后再见上路康盛面,毕竟又是雇凶杀人,又是故意杀人,这两条人命背在身上,从轻处罚的可能性已经降到了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

按照规定,刑事拘留期间的犯罪嫌疑人,是不可以与家人见面的,但是路康盛的前妻哭的肝肠寸断,说不需要与路康盛面对面,只想哪怕隔着玻璃看上眼也好,贺宁他们不管怎么劝都无济于事,最后只好请示上级,上级领导那边还没有得到批示,这边路康盛倒是已经有了主意,没有人告诉他这件事,但是他却好像已经预料到了似的,直接就告诉贺宁和汤力,如果自己的前妻听说了这件事,想要带孩子见自己最后面,不管是不是出于规定的限制,还是别的理由,请定帮忙拒绝,不管按照规定这种行为是否是被允许的,他都不能够接受,不愿意让前妻和孩子看到自己身陷囹圄的样子。

“我孩子还小,小孩子记不住很多事情的,就算是记得住,也都是断断续续的碎片,你也不敢保证到底被记住的会是什么,被忘掉的又是什么。”他苦笑着对贺宁和汤力说,“你们应该还没结婚,没孩子吧?那估计你们不会理解我的那种感受的。只要是正常的父亲,都定会希望自己在自己的孩子心目当中有个高大的形象,我也不例外。我希望我的孩子哪怕以后都记不住我的样子了,回忆起来的时候,也会说,我小的时候我爸爸对我很好,哪怕我前妻变个谎话骗他,我也希望他会以为自己的爸爸是个什么了不起的大英雄。但是如果让她们娘俩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了呢?”

他抬起手来,扬了扬自己的手铐,摇了摇头:“万这成了我孩子心目当中,对于自己父亲最不能磨灭的印象了呢?让孩子辈子都觉得自己有个囚犯父亲,自己的父亲是个大奸大恶的坏人么?对不起,请原谅我这点自私的愿望吧。”

于是到了最后,路康盛的前妻也仍旧没有能够和他见上面,原本只说是规定不允许的时候,她还表现出了诸多不理解,哭着质问贺宁他们,假如现在不许她见上路康盛面,等到路康盛真的要被判死刑了,行刑前向法院申请见面的也必须得是直系亲属,而自己作为个已经离了婚的前妻,如果申请不下来,这个责任谁来负,等到贺宁把路康盛说的话转述给她,她便忽然之间沉默下来,个人呆呆的怔了好会儿,最后木然的擦了擦眼泪,离开了公安局,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来纠缠过和路康盛见面的事。

好在不管如何令人心情复杂,这个案子还是落了幕,也让贺宁有时间可以慢慢驱散心里面的那种说不出来的沉重。不过这件事情了结了,不代表没有别的事,之前汤力的父母就表示过,要过来a市这边同贺宁和汤力都见见面,虽然贺宁隐隐觉得这可能不是什么好事,所以直不算太积极,但是考虑到汤力的感受,她倒也没有表现的太抗拒,还好汤力跟她之前的默契还是在的,所以不用她多说,汤力也知道这个见面恐怕不会是那种特别简单的真的只是见面而已,不需要贺宁多说什么,他自己就已经有些抗拒了,这中间汤力父母又给他打过几次电话,询问他什么时间比较方便,都被汤力给推掉了,有的时候是真的不太方便,他们这边还有没有处理完的工作,正忙得不可开交,有的时候则是刻意的找理由搪塞罢了,之后汤力的父亲那边也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正好也没有时间过来,这倒是很合汤力和贺宁的心意,于是就这么会儿这边不方便,会儿那边不方便,直从春天拖到了入夏,这个面都还没有如愿的见成。

初夏的时候,汤力接到了项上级派下来的任务。省里面组织了公安大练兵活动,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除了线外勤之外,省厅要求还要对全省公安队伍当中的文职警员也同样进行体能和擒拿格斗、警体拳这类基本功进行训练和考核。作为外勤线刑警,贺宁和汤力他们是早于各单位的文职人员进行过考核的,因为汤力的考核成绩十分优异,所以上级抽调他到c市去担任教官,对那边的培训点学员进行培训和考核,为期两周,汤力接受组织安排,如期的前往c市报到和开始培训任务,贺宁恰好还有之前办案子时候攒下来的调休和年假,当时手头也正好没有案子,刑警队这边还算是比较清闲,她就向上面报了休假,请了周的调休,也回了c市,方面可以回家里看望下父母,另外方面也可以给汤力个惊喜,所以事先她点风声都没有透露给汤力,就连出前天,跟汤力通电话的时候,她都个字也没提自己请了休假要回去bsp; 回到c市的第天,贺宁哪里也没去,好好的陪了陪贺爸爸跟贺妈妈,贺爸爸贺妈妈也没有想到女儿会忽然休假回来,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贺妈妈买了好多好菜回来,张罗了大桌子贺宁爱吃的菜,贺宁在家里美滋滋的享受了天幸福时光,虽然说在a市有汤力陪伴,比起原来已经温馨多了,但是再怎么样也比不过家里面那种放松和自在。等到第二天,贺爸爸和贺妈妈也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了,贺宁便打电话给原来的同事,打听了下c市这边的培训点是设在哪里,问才知道,原来c市因为有警校在这边,所以培训点直接就定在了那边,贺宁听,这倒是熟门熟路,于是便直接去了警校,到了那边之后又再细打听了下,得知汤力的确是在这里做教官呢,并且眼下正好是实战训练课的时间,他正在那边带着他负责的那班学员在体育馆里面上课呢。

贺宁到体育馆的场馆门口,被执勤的在校学生给拦住了,说里面正在授课,不能放她进去,还好在这个时候恰好有个贺宁认识的老师经过,贺宁便同他打了个招呼,由于在学校的时候贺宁经常会被找来帮忙,所以即便已经毕业那么久了,贺宁的穿着打扮也都生了点变化,老师看到她还是立刻就把她认了出来,非常亲热的同她攀谈了几句,听说她的男朋友正在里面做教官,二话不说就帮她同执勤的学生打了个招呼,于是贺宁就走了个后门,破例被放了进去。

“里头那个小汤是你男朋友啊?”临别的时候,那个老师还有笑着对贺宁说,“小姑娘眼光不错,没让咱们学校出去的青年才俊流失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老师,这话你是不是说错了人了?”贺宁故意同他开玩笑。

那个老师哈哈笑了起来,点点头:“有道理!咱们学校稀缺的是女生资源,所以还真是小汤有眼光,没让我们学校的优秀女学员流失到外人田!回头等我再遇到小汤的,我定得跟他说这话!他有眼光,你也有眼光,你们两个眼光都好!”

贺宁笑着同老师道了别,就顺着侧门钻进了场馆,沿着侧的台阶直接爬上看台,看台上还坐着几个人,都是年龄层各异的女警,穿着作训服坐在那里看着下面场地上面的训练情况,估计这几个是身体不太方便的,贺宁就坐在了她们几个人的后面,猫着腰,尽量让自己从下面看上来不至于太显眼,现在还是上课时间,她是想要藏到下课的时候再给汤力个“措手不及”呢。

“还有多久下课?”她小声的问了问坐在她前面那排的个女警。

“进行了半了,”对方有些好奇的回头看了看她,倒是没多打听,“会儿还有个实战考核,两两对战,然后就结束了。”

贺宁点点头,向她小声道了谢,然后就把视线投向了下方场地上的汤力。

第二章 对战

别看跟汤力已经不是刚刚认识一天两天了,甚至两个人在一起谈恋爱也不是一天两天,加上搭档的那一层关系,几乎是每天都呆在一起,但这还是贺宁第一次换一个视角来看与平日里不是同一样角色的汤力呢。

平时贺宁对汤力的印象大体分为两种,一种是沉默而又认真的工作状态,另外一种是则是憨厚老实又不失细心温柔的恋爱模式,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别的了,现在坐在看台上,偷偷摸摸的看着下面场地里的汤力,贺宁还真觉得他变成了教官之后,看起来有些不大一样。

平日里因为工作性质的需要,经常要在外面走访排查,所以通常汤力是不着装的,身穿便装比较不容易造成影响,引起恐慌情绪或者风言风语,但是现在他是在担任教官的工作,自然就不能再随随便便的穿着自己日常的衣着,并且现在是实战训练课,汤力穿着一套黑色的作训服,腰上还扎着武装带,脚下穿着作战靴,呈跨立姿势,正在对已经列队的学员进行着接下来实战考核的说明和具体要求,他的表情看起来比平时要更严肃一些,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神情非常的认真,声音依旧是和平日里一样的低沉有力,说起话来显得很沉稳。

我们家汤力还真的是挺帅的呢!贺宁的脑子里忽然冒出这样的一个感慨,随即便回过神来,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颊忽的一下子就热了起来,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一定是脸红了,幸亏那几个不方便参加实战考核的女警都坐在自己的前一排,谁也没有回头来端详自己,否则真的是要钻到椅子下面去了。

贺宁觉得自己一向也算是那种比较理智的性格了,没想到居然也有这么发花痴的时候,不知道回头要是让汤力知道了,他是会觉得美滋滋的,还是会笑自己哦,不对,这事儿实在是太丢脸了,绝对不要让汤力知道。

“关于这一次实战考核的注意事项,就是这些,希望大家把我刚才讲过的要点都记牢,在一会儿的考核当中,动作标准的同时,也要注意自己和对方的安全,一来在实践工作当中,对战的目的也是以抓捕为主,而不是攻击,二来各位结束这一次的培训之后,还要立刻返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上,所以尽量不要造成伤病,以免耽误了之后的正常工作。”汤力姿态挺拔的站在一队受训学员面前,对他们说着接下来的注意事项。

这时候,队伍当中有一个人举起了手,是一个看起来已经有四十出头的中年男警察,汤力看到了他犹犹豫豫举起来的手,对他点了一下头,示意他开口,这个中年男警察对汤力说:“汤教官,要不然你先给我们做个示范吧,就你刚才说的那几个动作,怎么样是正确的,要注意控制哪些力度或者动作,这样我们就比较清楚了,你看,这还有不到一周就结束培训了,要是真搞伤了确实耽误事儿。”

他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之后,队列当中的其他人也纷纷点头附和。

汤力点点头,答应了他提出来的这个要求,然后目光在队伍当中扫视了一圈,开口询问:“谁愿意到前面来,配合我给大家做一下示范?”

刚刚开口的那个中年男警察赶忙开口提议:“汤教官,你找个年轻一点的吧,悟性好一点,比较会配合你,我们这种老胳膊老腿的不太合适了。”

他这么一说,旁边几个年纪跟他不相上下的也都赶忙点头。

汤力没有对此表示反对,既然没有人主动愿意出来帮忙做示范,他就打算自己从队伍当中选一个出来,他朝队列当中看了看,忽然伸手一指,指向了队伍里面一个正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的男警察:“那个正在低头的,就你吧。”

低头正在溜号的那个人起初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被点到了头上,还是他旁边的人用胳膊碰了碰他,他这才赶忙抬起头来,有些错愕的看着正指向自己的汤力。

与此同时,看台上的贺宁也跟着愣了一下,原本她只想着过来给汤力一个意外的惊喜,听说是在警校也没有多想什么,现在忽然之间看到了队列当中被汤力点到头上的董伟斌,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真的是忽略了这个问题,董伟斌是警校的,又是文职人员,这一批参加培训也是很正常的,只不过他恰好就在汤力负责的队伍当中,这倒是让贺宁着实没有想到。

董伟斌不知道方才在走神干什么,现在被汤力点到了头上,也愣住了,旁边的人催促他也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是并不情愿出去承担这个任务的。

汤力淡定的看着他,脸上什么特殊的表情都没有,等了一会儿,看他拖拖拉拉的不出列,也没有想要勉强他的意思,只是开口对董伟斌说:“如果害怕配合我做示范会伤到你,不用勉强,我再另外找别人。”

董伟斌不管怎么说,也还是个二十多岁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俗话说人要脸树要皮,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果他继续心安理得的呆在队伍当中不出去,那就等于被汤力说中了,他是害怕会受伤,就等于是认怂,这可让他的脸往哪里搁。于是他就呆不住了,略微有点不情愿的从队里当中走出来,来到最前面,站在了汤力的旁边,明明满心的不高兴,脸上还得故作轻松,对汤力说:“汤师兄,那你可一定要掌握好火候啊,这要是小心不小心的做个示范再把我给做医院里头去,那这个责任可就得你来负了!”

“可以,没有问题。”汤力对他点点头,脸上表情依旧很平淡。

这个回答也让董伟斌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那么好了,因为私人的那一层缘故,他实在是不能确定汤力这一句“可以,没有问题”到底是说可以掌握好火候,避免弄伤自己,还是说如果弄伤了自己,可以负这个责任,没有问题,偏偏其他人又不知道他与汤力私下里的那一层关系,他现在也不好表现出什么来,只好故作淡定的对汤力笑了笑,说:“那咱们就开始吧。”

“那我们先示范一下撩臂锁喉,”汤力先对其他人说,然后转过身来,示意了一下董伟斌,“你伸手过来搭我的肩膀。”

董伟斌看得出来尽管脸上是一副很放松的表情,但是实际上他却是半点都没有放松下来的,整个人都是紧绷的状态,在汤力开口之后,略微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为了面子和自尊心的考虑,没有打退堂鼓的伸出手来搭上了汤力的肩。

汤力在董伟斌的手碰到自己肩膀的一瞬间,右手抬起抓住了董伟斌的手腕,左手提肘下落,击向了董伟斌的臂弯上面,动作非常的利落迅速,在董伟斌的手臂本能的做出了弯曲的反应时,顺势拉转,将董伟斌由面对着他的姿势变成了背对着他,紧接着他两手相扣,往回那么一拉,一个利落的锁喉动作,董伟斌被这猛然的力度勒到了脖子,一下子有点喘不过气来,身体又是失去平衡的状态,想要挣扎都做不到,表情看起来有一点痛苦。

汤力的动作停顿了一会儿,这才松开手,对其他人说:“这就是撩臂锁喉的标准方式,力道可以迅速让你迅速控制住对方,又不会给对方造成实质的伤害,但是我刚刚示范的是在真正的实战当中的擒拿技巧,呆会儿你们进行考核的时候,可以把力道适当降低一点,以免控制不当,误伤了队友。好,接下来我再给大家演示一下反腕扭臂的动作要领。”

董伟斌一听这话,连忙退后半步,脸上似笑非笑的对汤力说:“汤师兄,既然你都跟大家说了,要降低力道,避免控制不当,误伤队友,那你用我做演示的时候,是不是也应该适当的控制一下,点到为止啊?”

“不行,”汤力回答的也十分干脆,“第一,我有足够的控制能力,不会造成误伤,其次,如果我不以正确的力道和方式进行示范,如果今后真的有需要用到擒拿技巧的时候,由于我的错误示范,导致了错误认知和错误的力度控制,那么非但不能制敌,反而还容易给自己带来人身安全的威胁,你能负责么?”

董伟斌哑口无言,汤力也不给他继续纠结的机会,开始向学员们介绍起下一个动作的要领和注意事项,就这样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接连演示下来,董伟斌倒是真的没有受什么伤,但是也是弄得狼狈不堪,脸红脖子粗的。

好不容易,所有的示范动作都做完了,汤力并没有立刻让他归队,而是直接交代学员可以自行寻找搭档进行两两分组,分组之后再准备接下来的实战考核。

他这么一说,队伍当中的其他人自然就开始或者就近,或者寻找比较熟悉或者体格比较相近的人来做自己的队友,大家非常迅速的就各自找好了队友,这时候董伟斌才发现,因为有一些不方便参加实战考核的女警在场外休息,所以他们队伍当中的人数居然不是双数,并且由于他方才被拉出来做示范,并且站在前面没有归队,所以并没有人主动过来找他组队,他成了唯一那个落单的人。

“那我怎么办?”他的语气里面隐隐的有些不悦,扭头问汤力。

“没关系,你跟我一组。”汤力淡定的回答。

董伟斌一听这话,一张脸都快要绿了,但是偏偏这样的安排也没有什么问题,并且除此之外他似乎也是别无选择的,于是也只能硬着头皮接受了事实,他对汤力笑了笑,笑容里面带着那么一点讨好的味道。

“汤师兄,手下留情啊。”他若有所指的对汤力说。

汤力没做什么反应的对他点了点头,示意他随时可以准备开始。

有人和教官一组,并且第一个开始,其他人当然都打算好好的围观一番,虽然说在此之前他们里面的很多人都并不认识汤力,但是在之前的一周时间里面,汤力的表现还是让他们很服气的,所以与其说现在是想看看董伟斌的表现如何,倒不如说更多的是想要看一看汤力的表现。

因为汤力毕竟是教官,所以基本上他和董伟斌之间都属于他在配合着董伟斌的状态,只不过也不知道是董伟斌太弱,还是汤力太强,这一场本来应该由董伟斌做主导的考核,很快就转变成了汤力给其他人的另一场演示。

“这就是力度不够的结果,会被敌人迅速反制。”汤力在把董伟斌一个过肩摔给砸在地上之后,淡定的对周围旁观的人说,脸不红气不喘,“大家以后都要注意这个问题,擒拿格斗的要点就在于要么不出手,出手力度就必须拿捏准确,否则要么伤人,要么被伤。”

旁人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纷纷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董伟斌脸上的表情可就丰富多彩了,似乎是觉得有些痛有些不舒服的,但是又为了面子必须要强撑着,怕别人觉得他毕业的年头还不多,就已经早早的把实战基本功都给扔的差不多了。

汤力站直身子,让开一步的距离,又伸手对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董伟斌示意了一下:“好了,你继续。”

董伟斌有苦说不出,虽然他明明白白的感觉到了汤力对于他的敌意,但是却没有办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指责汤力公报私仇,毕竟汤力所做的一切都没有超出正常的范围,这种时候他跳出来指责,只会让人觉得他自己理亏心虚,并且技不如人。没有办法,董伟斌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坚持,结果也没有什么了令人意外的,仍旧是他一场一次的被汤力轻松反制。

“好了,你的考核可以到此为止了。”终于,汤力在松开董伟斌的手腕之后,开了口,不过还不等董伟斌松上一口气,下半句就已经跟着说出来了,“你的实战考核,成绩不合格。”

第三章 见家长

听到这话,董伟斌的脸色自然是好看不到哪里去的,虽然说这一次培训最后的每一项考核结果都只是作为一个参考存在,并不会直接对日常的工作和前途构成太大的影响,但是一起受训的其他人如果都表现不错,至少能保证样样合格,结果偏偏到了自己这里,考核结果是不合格,还不如那些因为身体原因不方便参加考核的女警最终的结果来的好看,这可就让董伟斌有些心里别扭了,可是不管他怎么别扭,方才和汤力进行演练的时候,自己技不如人是不争的事实,其他队友都眼睛齐刷刷的看着呢,想要找借口或者耍赖,再或者是求求情都不太可能。

那一刻,董伟斌的心里面其实是十分懊恼的,他有点后悔为什么在此之前的一周时间里自己都没有好好的花点心思去和自己这一队的其他人拉一拉关系。当初他把问题想的很简单,那些人都是从其他地区的公安局、公安分局或者县局之类的地方被抽过来接受培训的,所在单位的级别都不如自己所在的警校级别高,这些人又都是各个地方公安局里的文职人员,董伟斌利用自己的“主场优势”,私下里也打听了一下自己队里面的那些人,发现他们不管是与自己年纪相仿的,还是已经四十多岁的那些,除了熬资历之外,似乎都没有多大的提干空间,也就是说跟这些人出好关系并不能给自己未来的发展带来什么实质的好处,于是董伟斌在之前的一周多时间里就一直是一种表面客气,实际上高傲的态度,除了必要的训练科目必须要呆在一起,其他时候他都有点独往独来的意思。

其他人对警校的环境都不熟悉,对其他的人更是比较陌生,他则是对自己的队友颇为疏远,倒是与学校里的其他人每每遇到就谈笑风生,态度热络,一副比谁都混得更好,吃得更开的样子。其他的队友也都不是第一天走上社会的新鲜人,看他是这样的一种态度,就也表面上对他客客气气,每每见面就点个头示意一下,训练结束后的私下里便也就不和他打什么交道了。

原本董伟斌并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对自己会有什么损失,现在他却是真的后悔了,汤力在这种时候可以放水,也可以选择不放水,放水是人情,不放水是原则,怎么样都不算错,而以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指望汤力放水那简直是天方夜谭,董伟斌甚至严重怀疑刚刚的那一番苦头就是汤力一直憋着劲儿对自己的打击报复,假如说自己跟队友们关系融洽,这种时候有人稍微说几句和稀泥的话,再有几个人帮着一起随声附和一下,汤力估计也不好意思当众表现出来公报私仇的态度,哪怕只是给自己一个及格,也比不合格看起来要好很多。

可是偏偏其他人就只是那么在一旁看着,自己被汤力摔的好像破麻袋一样的时候,没有人替自己说句话,现在被汤力直接判定不合格,其他人也都只是默默的听着看着,这就算是彻底的断了董伟斌的“求助场外观众”选项,现在除了硬着头皮假装无所谓的接受这样的结果,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了。

“好,不合格就不合格吧,就当是给我的一个警示,让我知道知道自己的不足在哪里,以后也有努力的方向,知道怎么去进一步的完善自己,提高自己的业务水平。”董伟斌心里虽然说是叫苦不迭,脸上为了维护自己的自尊心和面子,还得佯装成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对,这的确是一个警示。”汤力面无表情的对他点了点头。

董伟斌脸色微微一变,被汤力那眼神一扫,竟然感觉心里面有点打突,他忽然有点后悔了,这会儿倒不是后悔和其他队友处理关系的事,而是后悔之前自己干嘛要跑去再一次的招惹贺宁,更后悔当初为了自己的面子和自尊心,说了贬低汤力的话,现在好了,这现世报来的太快,让他猝不及防,换一个角度来想,谁又能想到自己好歹算是一个高校行政人员,竟然会和对方一个一线警察不但产生了工作上的交集,还基本上算是落到人家的手里去了呢。

他面色狼狈的对汤力点点头,告了个假,说自己有点不舒服,需要到医务室去看一看,汤力没有留他,批准了他的请假,董伟斌就一个人先离开了场馆,其他人对他的离开也没有什么反应,按照方才自主做出的分组也开始在汤力的指导下进行着他们的实战考核,汤力表情严肃的穿梭其间,时不时的提醒队员注意动作规范,不要造成伤害之类的,一直到差不多四十分钟之后,所有人都已经完成了考核,汤力让大家重新列队,又转过身来向看台上面坐着的那几个身体不适的女队员招手示意了一下,让她们归队,自己好做总结,这一回头一招手,恰好就看到了坐在看台上正看着自己的贺宁,汤力一下子愣住了,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对贺宁笑了一下,继续示意那几个女队员归队。

坐在贺宁前排的那几位女警这时候才意识到,贺宁是来找汤力的,看到汤力对贺宁面露微笑,都好奇的一边起身准备归队,一边回头打量贺宁,队列里的其他人当时只看到汤力的后脑勺,并没有看到他对贺宁的微笑,只是发现看台上多了一个不属于他们队伍的陌生女孩儿,也没有多想。

汤力从来都不是一个话多的人,所以做起总结来也是言简意赅,把需要提醒的注意事项交代了一下,大略的点评了几句队员们的表现,然后就宣布可以解散了。其他还不明就里的队员纷纷准备离开的时候,那几个女警其中的一个,忽然开口问汤力:“汤教官,看台上那个是你女朋友吧?你不叫她下来给我们介绍介绍啊?我们刚才可是亲眼看到了,你跟人家笑得那叫一个甜!”

这下可好了,这一句话一下子把所有人的八卦之心都给勾起来了,也不急着离开了,纷纷开口起哄,让汤力把贺宁叫下来,因为人多嘴杂,你一句我一句的,汤力在跟前能听得清清楚楚,坐在看台上面的贺宁就听不清了,她只知道方才汤力让董伟斌吃了点苦头,现在考核结束,他被一群学员围了起来,七嘴八舌嗡嗡嗡的不知道在说着什么,担心他会不会有什么麻烦,所以下意识的从看台上面站了起来,可是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下去帮汤力解围,正有些着急呢,就看到汤力从人群中间走出来,径直走上了看台,来到了自己身边。

“这些人,太八卦了,一定要我介绍你。”汤力来到贺宁面前,面带微笑的看着她,同时也大大方方的向她伸出了手。

贺宁一听这话,一颗悬着的心倒也就放下了,虽然说这么多人起哄,她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既然汤力都表现的这么坦然了,自己也不好太小家子气,于是就把手也伸过去让汤力握着,跟着汤力一起走下了看台,来到了场地上。

“这位是我的女朋友,也是我平时工作中的搭档,贺宁。”汤力拉着贺宁的手来到众人面前,向大家作了介绍。

“汤教官有福气啊,女朋友这么漂亮!”方才提议汤力做示范的那个中年男警察笑着开口称赞起贺宁来。

一旁之前坐在贺宁前一排的一个女警却笑着说:“我觉得汤教官女朋友也很有福气啊,这几天咱们跟汤教官打交道,你们见他笑过几次?活脱脱的就是一个硬汉形象,结果今天这个硬汉形象算是彻底崩塌了!刚才你们是没看见,我们几个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汤教官一看到女朋友啊,那眼神温柔的,简直让我想回家去打自己老公一顿,感觉好像这辈子我都没被人那么样看过。”

“你就别指望了,以前你老公没有那么看你,你要是回去打他一顿,估计以后他看你的时候,眼神里就剩下惊恐了!”旁边有一个她的熟人开口调侃了一句,引来了所有人的一阵哄笑。

贺宁同他们打了招呼,随便聊了几句,因为场馆还要腾出来给下一批有实战课的学员,所以他们也没有逗留太久,离开了体育馆之后,这些人也很识趣的没有继续拉着汤力和贺宁给人家当电灯泡,打了招呼之后就各自散去了。

“董伟斌怎么会那么巧正好在你的队里?”其他人都走了之后,贺宁就按捺不住心里面的好奇,开口向汤力求证起来,“是你故意安排的对不对?”

汤力当然不会对贺宁刻意隐瞒这件事,点了点头:“他原本不在我负责带的队里,分队的时候我跟别人换了一下。”

“想利用这个机会给他吃点苦头?”

“也算是吧。”汤力就算是对任何一个人在这件事情上面不坦诚,也不可能对贺宁不坦诚,于是他便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董伟斌之前的所作所为,包括离开A市之前放出去的那些流言蜚语,我不能让他一点代价都不用付,要不然就像你说的那样,犯错的成本太低了。我之前就听到风声,说上面有意想要组织大练兵,教官就从各地区抽调考核优异的一线民警来担任,培训地点应该就是设在警校里面,所以我当时就心里有数,抽调教官一定会有我,所以这是个机会。”

这话倒是不假,汤力无论是擒拿格斗,还是射击、障碍,实力都是有目共睹的,绝对称得上出挑,再加上他的性格最为沉稳,比起与他差距不大的其他几个人来说,更适合担任教官这样的工作,所以一旦有这样的任务,汤力几乎不需要去争取,只需要静静的等着上级来找他就足够了。

贺宁忽然想到自己之前被董伟斌给恶心到了,发牢骚的时候说过真想打他一顿,当时汤力告诉自己,不要为了这种人去犯错误,不值得,以后会有合适的机会可以教训他的,当时自己觉得汤力不过就是在安慰自己而已,所以也并没有太当一回事,现在回头想一想,总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头已经在打算盘了。

她把自己的疑问提出来,问汤力:“你真的那个时候就已经有在计划了么?”

“我哪有那么神,”汤力被贺宁的疑问逗笑了,“我那时候只是不想让他白白的恶心了我们,当然了,机会永远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虽然说看着他被你摔的好像破麻袋一样,我觉得还挺解气的,不过我还是要说,真的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做,挺让我意外的!”贺宁边说边偷笑。

“我也是个男人,没什么奇怪的,”汤力回答的那叫一个认真,“没有哪个男人会看着自己女朋友被人欺负还能无动于衷,不想做点什么的。”

“嗯,有这么一回,估计以后董伟斌都不会再想看到咱们两个人了,所以以后我们也不用再为了他觉得的烦心了。”贺宁也不想再去多谈董伟斌这个人,毕竟她特意请了休假过来,可不是为了跟董伟斌置气的,两个人一边说话也一边已经走出了警校的大门,她就也没有了那么多的顾忌,于是便轻轻的挽起汤力的手臂,问他,“刚刚看到我,有没有觉得特别惊喜?”

“有,特别惊喜。”汤力毫不掩饰自己看向贺宁时候眼睛里面的温度和光彩。

“那你今天还有什么别的工作没有?要是结束了的话,我陪你在C市转悠转悠?别看你原来念书也在C市,那也没有我这个土生土长的C市人熟哦!”贺宁心情特别好,开口询问汤力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

“我倒是真有一件事想要做。”汤力忽然拉住了贺宁,表情也忽然变得认真起来,“我想见家长。”

第四章 新闻

“见家长?什么意思?”贺宁压根儿没有想到过汤力会给出这样的一个答案,这完全和她的预期不太一样,所以让她一下子也觉得有些发懵。

“对,”汤力看了看时间,“你先问一下叔叔阿姨方便不方便吧。”

“为什么忽然要去我家见我爸妈?”贺宁倒不是觉得汤力拿不出手,事实上他们两个人的感情越来越趋于稳定,带汤力来见自己的父母也是早晚的事,只是她没有想到汤力会现在忽然提起来,“这是你一直以来就计划的,还是突然奇想的临时起意?你事先应该不会猜到我会休假回来c市这边找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