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然后呢?假如像你说的那样,那个在门外又是放老鼠又是烧门把手的嫌疑人,目的是什么呢?让一群老鼠把死者咬死吃了?”唐弘业还是觉得杜鹃的这个推测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并不能够真的成立。

杜鹃摇了摇头:“这个我也说不好,说不定那个嫌疑人真的就是这样的打算呢,毕竟并不是每一个犯罪人的所作所为都能够用常理解释,不是么?”

先不管她的推测到底是不是足够靠谱,至少这种说法是唐弘业无法反驳的,唐弘业抿了抿嘴,似乎对于自己无法反驳的这个事实本身有点不开心,不过他也只能选择什么都不说,把视线投向了刘法医那边,等着看看刘法医的检查结果。

另一旁,戴煦在听完了杜鹃的这一番分析和推测之后,也走到了小仓库的那扇小窗跟前,把方才急急忙忙拆掉的木板捡起来,小心翼翼的检查着什么。

“我觉得杜鹃说的有可能成立,”很快他就开了口,把其中一块带着钉子的碎木块递给唐弘业,“你看看封住仓库小窗口的木板上面钉子的情况就知道了。”

唐弘业从戴煦的手里接过那块碎木块,看了看上面的钉子,眉头皱了起来。

这木板本身并不是什么崭新的好木头,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对劲,但是上面的钉子却银亮银亮的,看起来崭新又干净,没有任何的锈迹在上头。

唐弘业虽然没有什么干木匠活儿的手艺,但是常识多少还是有一些的,他知道一般木匠在钉钉子的时候都会喜欢用唾液沾湿铁钉,让铁定生锈,增强与木头的摩擦力,起到加固的作用,或者哪怕不是人为这么做,在这样的一个雨季里头,隔三差五就会下一场或大或小的雨,仓库外面的环境相对比较潮湿,如果这仓库的窗口被封住有一点时日了,铁钉在吸收了水分和潮气的模板里面自然也会生锈,变得锈迹斑斑,又怎么会保持得这么干净光洁呢。

、第六章 烫伤痕迹

【昨天小莫腰疼发作,所以没有上来发章节,请大家多多见谅!】

“其实还有另外一个问题,你们想过没有?”方圆在一旁考虑了一会儿,也想到了一件事,“方才我还没有注意,戴煦拿了被撬下来的封窗子木板,我这才看到其实木板也并不是很厚,里面原本的窗子也是玻璃的,就只有一块玻璃损坏了而已,就算用这种厚度的木板从外面把窗口钉起来了,真想要从里面逃出来,以死者的身高和身材,估计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但是很显然,死者连尝试的举动都没有过,这是不是也在某种程度上算是印证了方才杜鹃的那个说法,死者是出于某种原因,自愿躲进去的,并且对于他来说,躲在里面比出来安全?”

“嗯,这倒是有可能的,毕竟只是一群大老鼠而已,抛开破伤风并且还非常迅速发作这种小概率的情况不算,大体上来讲对人的生命安全威胁还不算特别大,至少在常人的观念里老鼠肯定是没有人可怕的。”戴煦在一旁点头表示赞同。

唐弘业原本并不是很愿意接受杜鹃的那种推测,认为站不住脚,不过听了方圆和戴煦他们的说法之后,下意识里发现自己可能是有点主观干扰客观了,于是便点了点头,说:“这么说倒也说得过去,刘法医,有发现么?”

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他的发问而转移到了刘法医那边,毕竟死者的手上是否有过生前被烫伤的痕迹,这倒是可以视为杜鹃方才关于“火烤门把手”这种大胆猜测的一个有力证据,所以现在就看刘法医怎么说了。

刘法医正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死者原本攥着的拳头,仔仔细细的检查着死者的两只手,听到唐弘业问自己,便对他点了点头:“嗯,死者的右手手掌和手指上面都有烫伤的痕迹,虽然说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不过还是可以辨别出来的。”

刘法医的回答很显然已经初步肯定了杜鹃的这种猜测,那么假如她的猜测能够成立,这个案子的性质就变得更加有意思了,可能是一起动机不明,思路也有些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蓄意谋杀,死者在被凶手或者引诱或者威逼的情况下躲进了仓库里面,并且顺利的被凶手投放进去的一群大老鼠咬伤致死。也可能是死者为了躲避外面对他来说更加恐惧的袭击,自愿藏进了小仓库里面并且从里面锁住了仓库门,并且在那之后就被困在了里面,因此而被不明原因投放进来的老鼠咬伤,并且不走运的感染了破伤风并且迅速发作致死,死亡结果纯属意外。

接下来刑技和法医的人还有许多需要进行一系列的勘验工作,那么唐弘业他们则需要向附近的村民了解一下情况,争取尽快确认这名死者的身份,在这方面来讲,案发地点所处的环境倒也具备一定的优势,一般像是这样的村子,里面的村民彼此之间都非常熟悉,想要了解户主的情况难度比在市区要小得多。

“老戴,一会儿我跟你——”唐弘业开口对戴煦说。

他才一开口,戴煦就已经抬手示意了他一下,打断了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完的话:“免谈,我跟方圆一直都是搭档一起工作的。一会儿咱们就两组人分头行动吧,最后再把了解到的情况做一下汇总,就这么定了。”

说完,他拍了拍唐弘业的肩膀,根本不给他反对的机会,示意一旁的方圆,两个人便直接出去找围观村民了解情况了。

唐弘业一半恼火一半无奈的朝戴煦离开的背影点了点:“有异性没人性!”

说完之后,也只能认命的回头去招呼杜鹃:“走吧,出去了解情况。”

杜鹃又不傻,怎么会看不出来唐弘业那明显的抵触,还有一心想把自己甩开的小心思,如果说她一点都没有不悦,那显然是假的,不过现在是工作时间,她也不想因为私人情绪去耽误大家的正经事,于是抿了抿嘴唇,什么都没有说,对唐弘业点了点头,跟着他一起走出了院子。

院门外的警戒线外面仍然隔着一些村民在看热闹,其中有几个人正在和戴煦他们聊着什么,唐弘业和杜鹃便朝另一个方向的围观人群走了过去。

“这户的户主你们都认识么?是什么人?长什么样儿?”唐弘业问。

一个四十岁出头的瘦高个儿冲他摆摆手:“小兄弟,你别打听户主啦,死那个肯定不是户主!这家的老丁头儿我们村里人都认识,老早就不住这儿了,多少年了也没见回来,要我说啊,死那个八成是他儿子吧!他儿子前阵子倒是回来了,回来张罗了一阵子,折腾一圈,最近几天才看不见人,还以为又回市里去了呢,结果今天一听说他们家死人了,我猜十有八九得是小丁出的事儿!”

“那你说的这个小丁,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能描述一下么?”杜鹃问。

瘦高个儿点点头:“那有啥难的,小丁叫丁正青,长得还挺帅的,个头儿么…应该是跟你差不多,体格儿好像也跟你差不多。”

他一边说一边朝唐弘业比划了几下,似乎是在确认自己的说法。

“丁正青眉毛上面有一道疤,从这里斜过去,把眉毛都分成两段儿了,那是他以前跟人打架时候摔的,去医院疯了八针。”旁边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说。

“你对丁正青很熟悉么?对他的事情了解的这么清楚?”杜鹃看了看他。

杜鹃的相貌不算是顶顶漂亮的大美人,至少如果从“美丽”的角度出发,她的相貌按照大众审美,一定会排在刑警队另外一名女警察贺宁的后面,但是她的五官凑在一起,有一种别样的娇俏,从面相上看起来,是一个十足十的甜妹子,很容易能够激起异性怜香惜玉的本能那一类。

刚才说话的小伙子原本是对唐弘业说的,现在忽然被杜鹃这么开口一问,一下子还有点不好意思起来,略微有那么一点扭捏的讪笑了一下,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我想不知道也难,当初那个口子就是我跟他打架的时候他摔石头上磕出来的,还是我家拿钱送他去医院里头缝的呢,为了这事儿,我爸拿着皮带满院子追着我抽,我这要是都能忘了,那得多记吃不记打呀。”

、第七章 发家史

后“哟,那这么算起来,你们也算是发小儿啦?交情怎么样啊?”唐弘业在一旁听了之后,也跟着开口向这个小伙子打听起来。

“以前还行吧,小孩儿么,年纪都差不多,所以平时打打闹闹的也不太影响交情,不对,那种小孩儿之间的交情,其实也不算是什么交情吧,我跟他不算特别玩得到一起去的那一类,也就过得去而已,他跟我们那几个年龄差不多的好像也没有谁关系特别好,就都跟我差不多。”小伙子嘴上说的轻描淡写,不过从神情和语气里还是能够听出来那么一点淡淡的鄙夷,以及一点点的酸,“而且后来人家发达了,也不在我们农村呆着,全家都发了财搬到城里去了,成了城里人,富二代,那我们跟人家就更不是一类人,就更没有什么聊到一起去的事儿了。”

“那你们当初在他一家人还在这里住的时候就跟他不是特别玩得来,是因为什么呢?这个丁正青的性格有什么问题,还是人品有什么问题?”杜鹃问。

本来这个小伙子是不太想要开口的,不过发问的人是杜鹃,他便有点不好意思拒绝似的,略微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其实也说不上什么人品不人品的,也算是性格的事儿吧。丁正青在我们这儿那会儿岁数也不大,搬走的时候才十六七岁,小孩儿么,那有什么太正经的事儿,就是平时凑一起瞎胡混。他那个人最大的问题就是太能吹,那话怎么说来着?那就是个门框上挂猪皮,拿了擦完嘴才能出门的主儿!反正他们家连苍蝇都是双眼皮儿的,平时一群小孩儿凑一起,他什么都得压别人一头,时间长了谁还愿意搭理他啊,慢慢的就不那么合群儿了。”

小伙子这边说着,那边方才开过口的中年瘦高个儿忽然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唐弘业注意到了他的这个细微的反应,立刻把目光朝他投了过去,瘦高个儿倒是没有什么想要藏着掖着的心思,看唐弘业瞧着自己,便对他说:“我倒是觉得丁正青这小子人品不怎么好,不光是他人品不怎么好,这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他们丁家从根儿上就不怎么样,都说龙生龙,凤生凤,就他们家老丁那个人品,也生养不出什么端端正正的好儿子来。”

他一说出这话来,在他旁边看样子应该是他老婆的中年女人立刻在他的胳膊上拧了一下,拿眼一横:“你别在人家警察面前胡说八道了,这里头死的到底是不是老丁家的儿子都还不知道呢,你就在这儿胡说八道,回头传到人家耳朵里,老丁一家子跑咱们家撕你嘴的时候我可不帮你拦着!你忘了他们家多凶了是吧!”

瘦高个儿一听这话,原本的倾诉欲好像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把嘴巴一闭,冲唐弘业嘿嘿讪笑了两声就什么都不再继续说了。

唐弘业见状也没有继续对他刨根问底,而是对他笑了笑,很随意的问了一句:“你们家是跟这一户住邻居么?离得远不远?”

“不远,”瘦高个儿朝坡下面的一个烟囱正在冒着烟的房子一指,“就那儿!”

唐弘业也没有再说什么,又和杜鹃一起向周围的其他村民询问了一番,基本上能够归纳出一个大概来。这户人家姓丁,户主今年五十来岁,叫丁康强,原本是和老伴儿还有独生子丁正青,一家三口住在这里,早些年家境一直不算特别宽裕,甚至遇到了年景不太好的时候还会显得有些捉襟见肘,后来也不知道应该说是这个丁康强有头脑还是运气好,遇到一个自称是某某农业大学的毕业生下乡来搞致富项目,找自愿合作的农户种植某种中草药,村子里其他人都觉得这件事情有点不稳妥,纷纷表示了拒绝,继续种植经济作物,丁康强家里一共也没有几亩地,平时的收成也不够什么开销,所以就同意了,结果谁也没想到,种植竟然非常的成功,收获颇丰,后来合作方高价收走了丁康强种植出来的优质中草药。

这就算是丁康强家里面翻身的第一桶金,也让丁康强活了心思。

之后丁康强就不再几十年如一日的面朝黄土背朝天,种植寻常的经济作物,而是投机的继续种植一些比较稀奇的玩意儿,接连几年都有不错的收入,村子里陆续也开始有人跟风这么做起来,丁康强却见好就收,不再继续,而是用积攒下来的钱把村子里的一口鱼塘给承包下来,养起了鱼。

丁康强养鱼却并不是为了卖鱼赚钱,他把鱼塘给搞成了一个垂钓乐园,鱼塘旁边还搞了一些太阳伞和垂钓椅之类的,旁边盖了一间小房子,里头专门用来卖各种饮料零食,甚至还有一个小厨房,可以给做炒饭炒面之类餐食,丁康强出租吊杆,一支钓竿租金五十,钓上来多少条鱼都可以白拿走,不用再额外给钱,热了渴了饿了还可以额外购买饮料和食物,这在别处或许不稀奇,但是在当时的村子里,那也是头一份,甚至在周围的几个村子当中也是独一无二的,于是很快就吸引了一些闲来无事的村民跑来消费,很多人觉得五十块钱租一支鱼竿不算贵,可以从早到晚守在这里的话,多钓上来几条鱼就不仅回本,甚至还占了便宜。

但是丁康强显然也是非常精明的,他鱼塘里的鱼永远都是一种似饱非饱的状态,说钓不上来,偶尔的确会有上钩的,说钓得上来,一根鱼竿坐一整天,能钓上来一条鲤鱼就算是不错的了,拿到市面上也就顶多值二三十块钱,所以不管怎么样都是丁康强稳赚不赔。再加上丁康强的老伴儿是一个嘴巴非常巧的人,手艺也不错,三劝两劝,基本上来这里垂钓的人很少自带水和干粮,肚子饿了就在他们家买点吃的喝的,这样一来就又让丁康强额外赚了一笔。

就这样,丁康强家里的钱就好像滚雪球一样的越滚越大,后来因为他这个垂钓乐园搞得好,这个村子距离市里虽然不算近,但是交通还算比较便利的,逐渐也开始有了一些市里面的垂钓发烧友会在节假日的时候成群结队的驱车到这边来,丁康强又一次看准了商机,在鱼塘旁边搞了一个农家乐,供从市里来的垂钓发烧友住宿,几年下来,丁康强的家境就已经实现了巨大的飞跃,从一个在外面还欠着外债过日子的人家,变成了村子里几乎算是首富的那么一户。

更绝的是,就在周边的村镇也开始有了模仿者和竞争者,垂钓乐园和农家乐开始有了遍地开花的趋势时,丁康强及时收手,把自己的农家乐和垂钓乐园卖了一个好价钱,一家人举家迁走,搬去了市里面,只留下了他一直都没有去翻盖过的老屋老院,到了前一段时间,丁康强的儿子丁正青才以衣锦还乡的姿态重新回到村子里,听说是想要帮丁康强拆掉村子里的老屋,重新翻建一个豪华别墅一样的新居,丁康强和他老伴儿准备时不时的回来住一住。

结果这拆房重建的事情都还没有正儿八经的提上日程,丁家的老房子里面就出了这么一出离奇的人命,村民们对此也是十分好奇。

、第八章 招摇

,根据村民们对丁正青外貌的描述,包括他从回到村子里以后被人看到的一些穿着打扮,与现场的死者可以说是有九成的吻合,但是问有没有人愿意去辨认一下死者的身份,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忙做这件事,也不知道是这个丁家在村子里的人缘不够好,还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忌讳比较多,别看一群人围在警戒线外头看热闹的时候七嘴八舌很有劲头,等到尸体被运出来的时候,尽管已经用完全不透明的裹尸袋给包裹的严严实实,这些围观村民还是立刻做鸟兽散,纷纷回避。

唐弘业和杜鹃与戴煦、方圆他们碰了个头,交换了一下彼此收获到的信息,基本上都是差不多的说法,这倒是证明了村民们提供出来的信息还是有一定准确性的,关于丁正青这个人,戴煦他们还从一个与丁正青过去一个班级念过书的年轻人那里听说了一点更加具体的说法。

“他说丁正青这个人特别张扬,有点什么好东西特别喜欢到处招摇,”戴煦对唐弘业他们说,“早先刚刚家境好转,还没有真正发家的时候,因为虚荣,买过一双高仿的运动鞋,自称是家里亲戚给特意从海外捎回来的限量款,没曾想学校里还真有一个家境好的县城走读生就有这款鞋,对方可能也是看他不顺眼,就当众把他那双是高仿的事情给指了出来,还言之凿凿的提供了很多证据,让丁正青丢了很大的脸,一段时间简直成了学校里男生之中的笑柄。后来丁正青家里条件越来越好了,他就会特意去购买一些名牌衣服鞋帽,专门挑那种logo特别大特别醒目的,还要千方百计的展示给别人看,让别人知道多少钱,是正品等等。”

“按照我们这边了解到的情况来看,丁康强在村子里家境达到顶峰并且搬走的时候,丁正青已经十七岁了,说大不算大,说小也不算小,十六七岁了还那么喜欢招摇,看来性格就是这样了!”唐弘业听了之后,点了点头。

“没错,”方圆说,“听说这一次丁正青回来也是非常的高调,开着车在村子里转了一大圈,说是替父亲拜会一下好久不见的街坊邻居或者远方亲戚什么的,实际上走路都不用五分钟的路程他也要开着那辆车,到了人家的家门口还要使劲儿按喇叭,别人夸他车好,他肯定会回人家一句‘还凑合,才三四十万而已,主要是发动机好,德国进口的’,说白了就是特意去显摆车子的。”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村子的村民,对于丁康强的发家史,有一种…讳莫如深的感觉?”杜鹃在一旁开口问其他三个人,因为自己初来乍到,在场的人里面除了唐弘业是她熟悉的人之外,其他两个人都是初次见面,所以杜鹃虽然对于自己察觉到的这件事还是比较有把握的,说出来却显得格外小心谨慎。

“嗯,你说的没错,我也有这种感觉,”方圆第一个点头表示有同感,“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是眼红丁康强发了财,从村子里面比较拮据的人家一下子变成了最有钱最出息的那一户,所以说话有点酸,后来又觉得不太准确,刚才杜鹃一说我就、明确自己的感受了,这帮村民说起来丁康强是怎么赚大钱发大财的时候,其实不是嫉妒和酸,而是有一种说不清是敬畏还是忌讳的那种回避感。只可惜关于丁康强一家的很多事情,她们都只说这种浮皮潦草的东西,稍微深入一点的就都说不知道,不清楚,谁都不愿意开口去提。”

唐弘业听他们这么说,便笑了,笑得胸有成竹:“这事儿啊,我也已经发现了,所以提前做了准备,留了后手。方才我和杜鹃了解情况的时候,有一个村民大哥好像挺按捺不住想要说一说丁康强家里头的事情的,还涉及到了丁康强和丁正青父子两个人的人品问题,不过在场人多,被他老婆给制止了,我方才问了一句他家在哪里,那个大哥伸手给我指了出来,咱们可以去他家里问。”

“咱们虽然没有着装,但是在这个村子里恐怕没有人会认不出我们是警察了,咱们就这么去,不是一样引人注意么?你是打算什么时候偷偷的去?”杜鹃有些吃不准唐弘业是怎么想的,以她这么多年来对唐弘业的了解,虽然他平时看起来有点大而化之,对自己身边的人从来不太花心思去算计,但是在面对正经事的时候,他可是从来都不含糊,不会做欠考虑的事情。

“当然不是,除非你能隐形,否则怎么偷偷摸摸也还是容易被人发现,那样就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倒不如正大光明的去。”唐弘业对于这件事早就已经有了打算,“我方才留意了,从这里能看到那个大哥家的房子,他家院子里停了一辆校车样子的大巴,一会儿咱们就直接开车进去他家里,说车里的汽油不够了,问问他家里头有没有储存备用汽油,能不能给咱们加一点,好够咱们支撑到就近的加油站,这样一来不就正大光明,他们也能找理由搪塞旁人的打听了么。”

“这样倒是应该行得通。”杜鹃对于唐弘业的计划没有什么反对意见。

戴煦和方圆却没有第一时间说话,他们两个人用一种古怪的目光打量着唐弘业,不光是把唐弘业看得有些心里毛毛的,就连杜鹃也是一头雾水。

“怎么了?你们是觉得他说的有什么不对的么?”她有些疑惑的问。

戴煦笑了,对她摇摇头:“那倒不是,就是忽然发现了一点问题。唐弘业,你小子过去每次集思广益的时候,都总是一副听从指挥的样子,从来不积极出谋划策,敢情不是你想不出好办法,是你根本就在偷懒吧?”

唐弘业清了清嗓子,干咳了两声,脸上表情格外严肃正经的瞥了戴煦一眼:“什么叫偷懒,那只不过是你们几个没有人能激起我的斗志罢了。”

“哦,言外之意就是,现在你的斗志被人给激发出来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走吧走吧,赶紧去那个大哥家‘加个油’!那么多正经事没做完,在这里讨论一些有的没的,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们两个这么没正事儿!”唐弘业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回应暴露了内心世界,略微有一点狼狈的挥了挥手,一马当先的走在了最前头,大有一种想要脚底抹油逃离现场的感觉。

开玩笑归开玩笑,做起正经事来几个人也是丝毫都不含糊的,按照唐弘业方才提出的计划,四个人上了车,直奔那个中年瘦高个儿的家开了过去,到了门口大模大样的按车喇叭叫人,没一会儿瘦高个儿就从屋里跑了出来,他和其他围观村民一样,在死者的尸体往外抬的过程中就早早的离开了案发现场周围。

“咦?是你们啊!”他一眼就认出了开车的唐弘业,还有坐在后排唐弘业身后的杜鹃,“你们咋跑到我家里头来了?”

“大哥,是这么回事儿,”唐弘业没下车,声音响亮的对瘦高个儿说,“我们刚才过来出现场赶得急,也没注意看看,车里头油已经不太够了,方才转了一圈,看到你家院子里停着个校车,想问问你是不是开车啊,家里有没有备用的汽油能不能给我们加一点儿,能够我们从这儿坚持到最近的加油站就行。”

“啊,这样啊,那行,你们把车先开进来吧,我还真在家里头备了两桶油。”瘦高个儿似乎并不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所以不疑有他,对唐弘业给出的理由全然的选择了相信,连忙把自家的两扇大铁门打开,好让唐弘业开车进院,“你们找我就算是找对人了!别人家一般也没谁备着汽油的,就我这里,我给镇上的中心小学开校车,接送附近几个村子的小孩儿上下学,这大客车就跟喝油似的,不在家里头备着点儿心里头也不踏实。哎呀,不过我这个车是烧柴油的,你们这个车应该不是吧?那你们也用不了啊…咦?你这油表上头不是还有挺多油么?”

瘦高个儿伸头朝唐弘业车子的仪表盘上看了一眼,一下子有点儿懵了。

唐弘业对他笑了笑,压低声音对他说:“大哥,实不相瞒,我们其实就是想找你了解一点事情,怕让别人知道给你带来什么不方便,所以就找了个理由。”

“啊,弄了半天是这么回事儿啊!”瘦高个儿是个性格单纯的人,听了唐弘业这么坦诚的解释,也笑了,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行啊,那就了解呗,正好,我老婆去别人家打麻将了,一时半会儿的也不能回来,我正好有什么都能跟你们说道说道,省得憋着难受,她要是在家啊,又得怕我得罪人,啥也不让我说!”

、第九章 迁坟

说着瘦高个儿就把他们往屋里面领,这家人的生活条件在村子里应该还算是不错的,房子看起来很新,屋里地面上铺着雪白的大块地面瓷砖,他们被带去的应该是作为客厅使用的房间,里面方这一组黑色的皮沙发,另一侧的电视柜上摆着一个差不多有六十寸的电视机,沙发前面的茶几上还堆放着一些瓜子花生。

“坐坐坐!来来,你们几个都坐!”瘦高个儿招呼他们在沙发上坐下来,非常热情,似乎很高兴他们能来听自己说一说憋在心里头的话,“我家也没啥好东西,这瓜子花生都是新炒出来的,可香了,你们随便吃点儿!”

几个人向他道了谢并逐一落座,瘦高个儿那边已经开始自顾自的做起了自我介绍:“我吧,姓吴,你们要是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吴哥,哎呀,刚才我就想跟你们好好的说说丁家的那些破事儿,但是我老婆一天到晚胆子小,就怕惹事,这也不敢,那也不敢的,我也没有办法,我要是当着她的面说了,回头村里真有什么风言风语,她又得跟我闹!你说咱们人过一辈子,过的是个啥?不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儿么!所以我也不想惹得我老婆不乐意。还是这个老弟有办法啊!”

他说着伸手拍了拍距离自己最近的唐弘业,很不见外的样子。

唐弘业也是非常放松的姿态,回他一笑,顺势问道:“那吴哥是知道丁家的一些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吗?我记得你方才好像对这家人的人品有点不认同啊。”

“咋能认同!我要是能认同他们家的人品,那我就是个杂碎!”吴哥对着地上啐了一口,就好像丁康强一家老小都是什么蟑螂臭虫一样,“不过我知道的事儿倒也不算是什么秘密,这事儿村子里基本上没人不知道,当初也闹得挺大,只不过吧,知道是知道,当初也是很多人背后都没少议论,说丁康强这人太不好,但是没办法啊,后来丁康强发财了,财大气粗,这帮人一看人家混得好了,过去的事儿就什么都不提不说了,舔着脸又去巴结,反正我是干不出来那种事儿!”

“能具体的说一下吗?”

“能啊,当然能了!”吴哥忽然换上了一脸神秘莫测的表情,对他们说,“你们相不相信祖坟风水那种东西?我估计你们现在这些小年轻的,应该是不信吧?”

“吴哥你信么?”杜鹃其实听得出来,对方这么说,必然是他自己对这些事情比较相信,只不过是想要对方反问自己,形成一种互动的形式而已。

吴哥对于杜鹃的发问果然是很满意的,当即点头答道:“我当然是信的了!原本其实我也不太相信,但是看过了丁康强他们家从穷得叮当响一直到后来发了大财的这整个过程,那我真的就是不信都不行了。有的人说什么丁康强能发家致富,那是因为人家脑子够用,我就跟你们说,这就是胡说八道!他丁康强是到了四十岁忽然换了一个新脑袋?可能么?哦,靠脑袋够用,早年他怎么过的穷巴巴的?那还能是后来忽然之间就开窍了?这里头的关键就在他们丁家的祖坟上头!”

他一边说一边在沙发上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让自己坐的舒服一点:“丁康强家的祖坟现在是在我们村子后山的一个地方,原来不在那儿,是十几年前才迁过去的,过去的位置是在他叔伯堂哥家那边,那家也不是我们村的人,是旁边那个村的,离得还不算太远。丁康强跟他那个叔伯堂哥是一个太爷爷,就是说丁康强的爷爷跟他那个堂哥的爷爷是亲兄弟,他那个堂哥的爷爷是老大,大儿子,丁康强的爷爷都不知道是老几了,反正是排后头的,所以家里的祖坟肯定是要跟着长子身边,一直就在那头,包括丁康强的爷爷没了的时候,也是埋到那边去,听说他们家那个祖坟老早年间也是找人算过的,风水特别好,他那个叔伯堂哥家里头原来日子也过的挺好,具体有多好我是不清楚,至少比丁康强原来好多了。”

吴哥说的这些东西,对于杜鹃来说其实是有点陌生的,她从小到大,有记忆一来,家中长辈也好,邻居街坊也好,有人过世了都是火葬,什么祖坟这一类的话题几乎是从来没有出现在她的生活当中过,她对什么祖坟风水这些东西自然也是不相信的,只不过有人不信自然也会有人信,对于不信的人,这些东西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对于深信不疑的人来说,这些都很有可能成为矛盾焦点。

现在听吴哥说的这个意思,后面应该就会有矛盾暴露出来。

果然,吴哥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们打听出来没有,丁康强早年过的日子一点都不富裕,紧巴巴的,家里没有多少地,也没有什么收成,之前试过做养殖,结果养什么死什么,不是闹病就是闹灾,反正就是特别的不顺,后来他就觉得自己太倒霉了,看他那个叔伯堂哥家日子过的四平八稳的,心里头就觉得不爽滋味儿,后来也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什么人,说是个风水先生,来了一看,说是他们丁家的祖坟位置不好,把所有的福气都给他叔伯堂哥一家占了,别人家等于得给他那个叔伯堂哥当垫背的,这下子丁康强就不干了,让人给他重新看了一块地,说是什么对他家有利的风水宝地,然后就去他那个叔伯堂哥家里头闹了,说要迁祖坟,不能让那一支把福气都给占了,自己给别人垫背。”

“那他的叔伯堂哥那边信不信风水这些东西?同意迁么?”唐弘业问。

“嗨,那边要是不信,要是同意迁祖坟,那这不就不算丁康强人品有什么问题了么!”吴哥把手一摆,“他叔伯堂哥肯定是不同意的啊,人家能同意就怪了!这不是谈不拢了么,丁康强也是绝,他一开始就不吭声了,那边估计以为他都放弃这件事了呢,结果他就悄悄摸摸的找了一群人,趁着夜里头咱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反正就是说把祖坟给迁过来了,你们说绝不绝,吓人不吓人?这下子对方也不乐意了啊,换谁这种事儿谁能乐意是不是!所以那家就气急败坏的找过来了,两家在我们村这边直接就起冲突,打起来了,你们说,这事儿本来就是丁康强不对在先,结果呢,他还比谁都横,说凭什么那家一直占了大家伙儿的福气,然后把他老婆那几个膀大腰圆的娘家兄弟都给找来了,他自己叔伯堂哥一家本来是过来找他算账的,最后还被他给打了一顿撵跑了。”

“之后呢?”

“之后他叔伯堂哥家里头就认倒霉了呗!那家好像是人丁不怎么太兴旺,这一辈儿就他堂哥一个男丁,没有兄弟,老婆家也是就一个弟弟还在外地,自己家孩子比丁康强他儿子丁正青还小,也不顶用,惹不起就只能认倒霉呗!”吴哥撇嘴说,“你说哪有这样的道理是不是?欺负人还得怎么欺负!所以我就说啊,这丁康强家里头从根儿上就不正,他儿子能是好东西就怪了!平时这话我老婆不让我说,一个是怕我得罪了丁康强,人家财大气粗,一个也是怕别人觉得我是看人发家了我嫉妒。真是开玩笑,我有什么好嫉妒的!就他那个德行,早晚要遭天谴的,我嫉妒那个?我靠自己勤快,这不也给家里盖了新房子,住的美滋滋的!”

“对,凭自己的双手创造财富,睡觉也睡得踏实!”唐弘业附和着,之后他又把话锋一转,“不过,吴哥,听你这么说,丁康强这个人确实不是什么厚道的人,但是要是因为这个就说他儿子丁正青人品也不太好,这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啊?那要是按照你这个说法,我们都应该提前就把之前抓过的犯罪嫌疑人家里头的孩子也都一起关起来啊?”

“那倒不是,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吴哥忽然变得有点讳莫如深起来,不像方才那么爽快了,他纠结了一番,叹了一口气,“我就这么跟你们说吧,这事儿我不方便给你们细讲,毕竟关系到别人家闺女的名声,而且有些事儿人家自己知道,我们都是听说的,也不好乱给人家传。我们村有一户叫田红光的,你们回头找他们聊聊丁正青的事儿吧,看看他们愿不愿意说。”

、第十章 转运

虽然吴哥什么都没有说,不过从他的态度还是可以大概猜出这里面涉及到的事情一定不是特别体面的,而且他还提到了“别人家闺女的名声”,唐弘业他们也就没有非得揪住这件事情去刨根问底,以这个吴哥的个性,如果方便由他说出来的话,估计他早就已经憋不住的大讲特讲起来了,并且他还把那一家人的姓名告诉了他们,如果之后确定有这个必要去调查,他们也比较方便找人。

眼下死者的身份是不是他们怀疑的丁正青还有点说不好,不过既然丁康强早就搬去了市里面,而他们则已经来到这个村子里,案发现场又是丁康强的老宅院里头,那这件事情与丁康强家里面恐怕也是脱不开干系的,在回程之前先尽可能的了解一下丁康强一家的相关情况,对于之后的工作也会有帮助。

“那丁康强迁了祖坟之后,就开始过上好日子了么?”杜鹃问。

吴哥毫不犹豫的点了头:“是啊,要不然怎么说这事儿邪门儿呢!刚闹完迁坟的那件事儿,紧接着不就被他遇到了那个种植中草药赚了钱的好事儿么!后来干了几年赚了一些钱,欸!正好我们村之前包鱼塘的那个老赵头儿突然就脑出血,人没了,他老伴儿也被孩子给接走了,鱼塘没人接,挺便宜的兑给他,他又赚了一大笔,前阵子丁正青不是回来要翻盖他们家的老房子么,还到处跟人说呢,说他爸到了市里之后也是一帆风顺,做什么生意都成,现在家里头三套大房子,还有一个大门市,爷俩一人一辆车,家里存款那就不知道有多少了。那你们说,他要不是迁坟了,哪里来的这种转运的机会啊!而且更邪门儿的是,自从他把祖坟给迁走了之后,他那个叔伯堂哥家里头日子就开始走下坡路了,一天不如一天。”

“这么邪门儿?!”唐弘业听了略微有那么一点惊讶。

“可不么,就这么邪门儿,是不是听着感觉心里头都有点毛毛的?”吴哥猛点头,“这是我听人说的,毕竟人家也跟我们不是一个村儿的,要说什么亲眼所见,那也不厚道,太假了,我听说丁康强的那个堂哥家后来真的是什么什么都不顺当,干什么都不成,原来家里头条件还挺好的,后来就越来越完蛋,越来越完蛋,一家老小没有一个有出息的,好像运气都被丁康强家给吸走了似的!”

“丁正青之前是开着车回来的,那他的车子去了哪里,这个你知道么?”杜鹃等吴哥说完了那些事情之后,顺便向他打听起其他的情况来。

“哟,这事儿我还真没注意过,之前他确实是成天开着他那辆破车到处转悠到处显摆,逢人就说车多贵多好,后来最近几天没见了,我一直以为他现在城里人了,娇贵了,回到村里住不惯,说不定炫耀完了一圈就又跑回去了呢!”吴哥抓了抓脑袋,这才想起这个事情来,“这不今天发现他们家出事了,你们警察都来了,又说死在他们家院子里的人跟丁正青有点像,我才知道他可能没走。”

“我们听说发现那个房子里出了事的人,是你们村里的一个小包工头儿?”唐弘业问,因为这个案子是从县局转过来的,在最初过来出现场以及了解情况的都是县局的人,所以唐弘业他们是从县局的同事那里得知的报案人的相关情况,他们赶到那会儿报案人都已经离开了,他们也暂时不认为有需要把对方再叫回来。

吴哥摆摆手:“不是我们村儿的,是旁边别的村儿的,那个人我都认识,我们家房子就是找他帮忙找人翻盖的,这附近十里八村的谁家想要盖房子什么的都找他,他手头人手足,你想盖多好的,多难的,还是多省钱的,他都能办到。之前我确实听说过丁正青好像是想要找他翻盖房子来着,之前都带他过去他们家的老房子看过情况,后来好像是说那个包工头儿跟丁正青没有谈拢,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老丁家这回是卯足了劲想要搞得很轰动,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家是首富,所以要盖的那个房子那叫一个花花,又要门口有什么大柱子,又要后面有什么荷花池的,我看就是出洋相!估计是老丁家要的那个样子太花哨了,包工头儿那边要的价钱高,丁正青还有点不乐意,两边就谈崩了。”

说完他又摇摇头:“这包工头儿也是够倒霉的,最近这一段时间,我们村还有附近,起新房子的人家都少了,你们是不知道,现在农村留不住人,年轻人读了书的人家上了大学肯定不想回来,就算是没怎么读书的,只要能进城打工,哪怕是在县城里买个小房子,也不想回来,剩下的穷的穷,老的老,小的小,包工头儿他们的生意也是不好做,好不容易这回以为遇到一个赚钱的大活儿,谈崩了让他回去等信儿,三等两等也没等到信儿,过来想问问怎么回事儿,这活儿到底还能不能干,结果还被他遇到了这家院子里头死了人,多晦气!”

“那个包工头儿,平时跟周围的村民关系相处的都还不错吧?”

“那是当然的,和气生财,和气生财,他一个指望着这些人找他盖房子赚钱吃饭的人,要是成天跟这个吵架跟那个闹事儿,谁还找他给自己家盖房子啊!”吴哥非常笃定的回答说,“那人姓逯,我们都管他叫大老逯,人好着呢,要不是因为人够厚道,脾气好也好说话,你们以为他凭啥手头的人手最足,找干什么工种的过去都能叫的动人!这就是人缘儿。反正我虽然说不敢帮人家乱打包票,但是如果你们要是问我,我肯定说大老逯那个人,肯定跟人命的事儿没有关系。”

正聊着,外面院子里忽然之间有声音,吴哥连忙起身透过窗口朝外面看,当他看到院子里有人正从门口走过来,便一拍大腿,有点恼火的说:“坏了!我老婆怎么回来了呢!平时打麻将叫都叫不回来,怎么今天这个点儿自己跑回来了!”

虽然说老婆的忽然到来让吴哥有那么一点慌张,但是几个大活人就在自己家的客厅里坐着呢,也不可能藏起来,就算人藏的起来,外头的车子也是藏不住的,所以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等着妻子进门来。

他的老婆一进门,果然人都还没露面就先开了口:“老吴,外头谁的车?”

这个问题也不需要任何人来回答,因为说话的功夫,吴哥的老婆就已经进了客厅这个房间,看到了坐在客厅里面的唐弘业等人,她先是一愣,然后对唐弘业他们不太自然的讪笑了一下,朝吴哥递了一个眼色,吴哥二话不说立刻就抬脚跟着她出了客厅,到走廊里面去了,看得出来,平日里家教还是很严的。

很快就有说话的声音从走廊一端隐隐约约的传了进来。

“你这个人嘴巴就是没有把门儿的,全村就你知道的多!别人都不说,就你憋不住!少说几句话你能憋死是不是?!”这是吴哥老婆的声音。

“不是,你听我解释,人家车子的油不够了,看到咱家院子里停着一辆大客车,估摸着咱们家能有备用的油,结果我开那个校车不是烧柴油的么,人家他们的车是烧汽油的,这玩意儿又不能混着用,所以这不我帮他们想想办法…”这是吴哥的声音。

“你得了吧!还你帮人家想办法,巴掌大的字都认不满一筐的主儿…”

“咱们还是走吧,反正该了解的也了解差不多了。”杜鹃听这两口子在外面争执,觉得或许他们离开之后,吴哥会比较容易跟自己的老婆继续沟通。

唐弘业也没有留在这里听吴哥的老婆骂自己老公的爱好,于是点了点头,几个人起身走出了客厅,同吴哥夫妇打了个招呼,然后就离开了他们家,驱车开始返程,一方面刘法医他们已经把死者的尸体带回去做进一步的检查,以便最终确定死者的死亡原因,另一方面村子里没有任何人愿意帮忙辨认死者的身份,他们只能回去市里面,找到已经搬到市里居住了十余年的丁康强,让他亲自来辨认一下,这个死在他家中老宅小仓库里面的年轻人到底是不是他们怀疑的丁正青。

、第十一章 去留

一【晕倒,我一直以为我设了定时章节的呢。。。花生小胖子一岁半,我得孕傻期果然还没过。。。嘤嘤嘤】

去丁康强家里的事情就由唐弘业和杜鹃两个人来负责了,刑警队最近人手本来就不足,戴煦和方圆也不能一直留下来帮他们,于是回到了市区,四个人在公安局做了一个简短的交接,然后唐弘业和杜鹃就直接赶去了丁康强家。

在赶去丁康强家的路上,杜鹃接到了黄帅打过来的电话,问她安顿的怎么样,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晚上和他还有尹湄一起吃个饭,算是庆祝他们抵达a市。

这个提议杜鹃自然是要表示谢绝的,她告诉黄帅自己现在正在协助调查一桩人命案,今天晚上不确定几点才能结束,所以恐怕没有办法和他们一起吃饭。黄帅一听说杜鹃才刚刚抵达a市就已经开始投入到工作当中去了,略微感到有些惊讶,连忙在电话里询问是否需要人手,他和尹湄随时可以赶过去帮忙。

杜鹃初来乍到,这件事不太方便做主,便询问了一下一旁开车的唐弘业的意见,唐弘业想了想,眼下实在是没有时间去把之前那些还有很多尚不明确的情况逐一的与黄帅和尹湄沟通,尤其是这两个人都是刚刚借调过来,人生地不熟,这个节骨眼儿上过来恐怕充当的也未必会是帮手,所以便让杜鹃转告对方,第二天一早到公安局开碰头会,然后再加入到调查工作当中就可以了。

杜鹃如实的转达了唐弘业的意思,在谈完了工作上的事情之后,她又对电话那一端的黄帅说:“哦,对了,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你和尹湄住的那个招待所,还有没有空闲的房间…”

她的话还没等说完,手里面的手机就被唐弘业直接给抽了出去。

“喂,黄帅是吧?你好,我是唐弘业,”唐弘业拿过手机,直接对听筒另一端的黄帅说,“刚才杜鹃问你的事情,你不用替她打听了,今天你们两个都好好休息,明天可能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们帮忙。嗯,好,那咱们明天一早见。”

说完之后便挂断了电话,把手机又重新扔回给杜鹃。

杜鹃皱了皱眉头:“你这是干什么啊?怎么不让黄帅帮我问问?”

“我还想问你是想要干什么呢!”唐弘业皱着眉头瞥了一眼杜鹃,“你这不是等于给我上眼药么?黄帅他们住那个招待所,你方才也不是没看到是什么样的,房间就那么大点儿,人家借调的,就一个旅行箱一个旅行包,怎么都没问题,你呢?八大箱的行李!把你那些行李放进去,估计人都不用进去了!回头你妈和我妈问起来你住得怎么样,知道你就住在那么一个地方,我未来大半年的时间里耳朵都别想安静下来,搞不好我妈都能杀过来剥了我的皮!你可别害死我!”

杜鹃当然也知道那个招待所里面的空间确实局促一些,但是她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a市这边她真的不熟悉,而且刚一来就遇到了有案子,想要出去找找房子都没空,就算是有空的话,找房子落脚也不是那么一朝一夕就可以做到的,她从小到大都不是那种特别神经粗大的人,对于自己“空降”在他家里的这件事情,唐弘业的心里面是有多排斥,杜鹃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我没有想害你被阿姨念,我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所以打算尽快搬出去而已啊。”她有点委屈的替自己辩解,“我都参加工作这么久了,也不想跟父母伸手要钱,在没有时间去找房子搬家之前,招待所肯定要好一些,要不然住宾馆的话,空间也大不了多少,花销可就要大得多了,这不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么!”

“算了吧,没有办法的办法…”唐弘业晃了晃脑袋,嘴里嗤了一声,很显然是不相信杜鹃说的那些话,“你又不是那个黄帅,只不过临时借调过来那么几个月,你自己一声不吭的把工作调转都给办好了,到了a市这边怎么落脚你会没有考虑过?拜托,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你十岁之后就不可能做这么没脑子的事情了好么!虽然说你是女人,但我还是得跟你说,做事要敢作敢当,就算把行李跟人一股脑都塞到我家里来这件事不是你主使的,你敢说自己事先完全不知情么?我看你根本就是闷声发大财,顺水推舟罢了!”

杜鹃咬了咬嘴唇,有心想要替自己辩解几句,不过最后也只是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对唐弘业说:“既然我怎么说你都不信,那我只能说,我也没想过要给你添这么多麻烦,对于这些,我很抱歉,既然你怕我去招待所的事情被家里知道你会难做,那我就去住宾馆,东西先暂时积存在你那里,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你很有钱么?”唐弘业看了她一眼,说不上是无奈还是不耐烦的腾出一只手来摆了摆,“算了,都已经这样了,八箱东西都已经堆在我那里了,我还差你这么一个人?什么时候找到合适的房子什么时候你再往外搬吧,我先忍一忍!”

杜鹃没有说话,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把视线转向了一旁的车窗外,她觉得现在心里面好像装进去了一些石头,沉甸甸的,完全没有原本自己预想过的那种来到了唐弘业所在的城市,和他成为了同事之后的喜悦。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实在是不善于隐藏和伪装自己,为什么偏偏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居然就被自己的老妈还有唐妈妈给看了个清楚明白,本来自己这一次想方设法争取调转,就是希望能够拉近距离,消除隔阂,顺便培养培养感情的,没曾想这两个老妈竟然这么的自作主张,一边骗着自己,说是让熟人帮忙找好了房子,一边就直接把这个“接待任务”强行摊派给了唐弘业。

现在好了,原本的隔阂都没有消除,反而因为莫名其妙的被强制塞了一个室友的事情而让唐弘业产生了逆反心理,两个人之间哪一堵透明的墙似乎又加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