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不够理智客观,我是站在你的角度上,为了你的切身利益考虑的,”黄帅张了张嘴,第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然后回过神来之后连忙开口反驳杜鹃的话,“我不想你因为一时犯糊涂就做出对自己不负责的事。”

“那要是以你所说,我应该怎么办?”杜鹃努力让自己的态度心平气和。

黄帅看她这么问,以为是她听进去了自己的劝说,情绪又恢复了一些:“当然是好好的再另外找一个房子租下来住了!我之前不是给你打印了很多租房信息么?你要是怕那上面的信息已经过期了,房子已经租出去了,我可以再帮你留意,再帮你收集呀!你只需要把你的需要告诉我,我一定能找到让你满意的!”

“那这期间呢?现在手头的这个案子还没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不光我被这个案子给绑住了,你也一样,谁都没有那个空闲时间去找房子看房子,就算有时间,租房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解决好的事情,上一次租房子的经历就已经是足够大的教训了。那在此期间,你打算让我怎么解决住宿问题?”杜鹃问。

黄帅愣了一下,然后脱口而出:“你完全可以先在值班室将就将就,或者去我住的那个招待所找个房间,正好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也方便,这才是明智的。”

杜鹃听他说完,笑了笑,笑得有些无奈:“所以,为了让你觉得妥当,为了让你觉得明智,我就得放弃本来可以安顿下来的选项,一边被案子牵扯着经历,一边还得打游击一样的住在值班室里,或者招待所里?你所谓的正确选择,真的是为了我着想么?还是说你单纯的觉得,只要我远离唐弘业,并且给你提供一点近水楼台的机会,这就足够了,至于我本人是不是不方便,我本人的意愿是什么样的,根本就不需要考虑,也不需要被尊重?你这样真的是为我着想么?”

黄帅被杜鹃的一番质问给说得愣在了当场,半晌也接不上话来,过了一会儿,他苦笑了一下,对杜鹃说:“我看你特意把我叫出来,让唐弘业留在里头,还幻想着你是有什么话是想要避开他和我说的呢,看样子…我是想太多了。”

杜鹃点点头:“你确实想得太多了。黄帅,我一直都很尊重你,和你打交道的时候也很注意分寸,你应该能够感受到,只不过人与人之间的尊重是相互的,我能够理解你,尊重你,不代表你有权利去左右我做任何的选择,明白了么?”

黄帅的肩膀微微耷拉着,垂着眼皮,抿着嘴唇,点了点头,没说话。

尽管他什么都没说,杜鹃却看得出来,黄帅估计已经有些后悔方才不该对自己说那样的一番话了,但是既然已经到了这样的一个境地上,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干脆把自己的想法和立场阐述得清楚明确一些,不要再给人留什么余地,所以尽管对方看起来好像很伤感,杜鹃却并不打算说任何安慰的话。

她之前认为喜欢一个人并不是什么卑微的事,可以不接受,但是不可以不尊重。现在她觉得,当一个人钻了牛角尖,开始用自己单方面的感情想要去操纵对方的抉择,甚至不惜道德绑架,那么决绝的回应也是给这人最好的清醒良药。

黄帅沉默了片刻,叹了一口气:“杜鹃,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也知道你应该是对唐弘业…这话我不该说,但是我还是想要提醒你一下,徐徐图之就可进可退,你现在这样直接打入内部,可就没有退路了,我只是不希望看到事情万一跟你期待的发展方向不太一样,没有那么顺利,到时候你会很狼狈的…”

“多谢你惦记着,但是这不是你应该过问的事情。”杜鹃瞥了他一眼,心里面其实是不太舒服的,唐弘业最近的转变,杜鹃不是看不出来,毕竟她也不是个迟钝的傻子,说心里没有点小喜悦那也是假的,所以现在被黄帅这么一说,多少有一种嫌他乌鸦嘴的不悦,要不是努力克制着,估计现在脸色都要黑下来了。

黄帅有些尴尬的扯了扯嘴角,硬生生的挤了一个笑容出来,对杜鹃点点头,然后又是片刻沉默,终于叹了一口气,好像是卸下了什么无形的东西。

“对不起,杜鹃,我之前不该说那样的话,”他再次开口的时候,语气听起来跟先前似乎变得不大一样了,情绪不高,但是还算诚恳,“以后…希望咱们能把方才那件事翻过去,以前的也都一起翻过去,就像你说的,我希望自己还能继续做你的好同事、好朋友,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你还可以找我。”

“谢谢你,”杜鹃对他点点头,“我还是尽量不给你添麻烦了。”

黄帅因为杜鹃回应的开端而明亮起来的双眼,终于在听完了后半句之后又重新黯淡下来,不过他也没有再说什么,对杜鹃点点头,略显狼狈的走开了。

杜鹃看他走远了,这才偷偷的吐出一口气来。其实她也知道自己最后的那一句话是有些伤人的,等于这得是连最后一丝希望都没有留给黄帅,就彻底的跟他划清了界限,搞不好一段时间之内两个人可能连放松的相处都很难实现了。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她也是一反常态的狠下了心,但她认为眼下自己这么做才是最正确的一种选择,既然根本不可能接受对方,就应该在对方越界之后斩钉截铁的划清界限,以便让对方断了所有的念想,今早的放下原本的执念。

或许短时间之内黄帅会觉得难过,会觉得委屈甚至怨恨自己,但是等到他真正的放下了,重新打起精神来去寻找真正适合自己的感情时,就会因为没有在之前的事情上面浪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而感到庆幸了。

杜鹃深呼吸,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和状态,准备继续进行接下来的工作,转过身来她才发现,唐弘业其实已经出来了,只不过方才看她和黄帅还没有说完话,就一直站在门口没有走过来罢了。

两个人的视线发生了交汇,杜鹃对唐弘业招了招手,唐弘业便笑眯眯的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张纸,上面抄着几条路名和店名。

“我把你刚才计划好的路线稍微做了一点点的调整,咱们现在可以出发了!”唐弘业把手里面的纸递给杜鹃,示意她跟自己一起下楼,绝口不提黄帅的事。

杜鹃对他点点头,两个人下楼上车,出发去寻找祝俊浩的下落。

车子经过大门口的时候,杜鹃看到黄帅站在院子一角,一个人垂着头,手里面燃这一根香烟,看起来颇有些神色落寞。

唐弘业的眼神还是很敏锐的,怎么可能看不到黄帅的身影,本来他是不想吭声的,不过看到杜鹃不仅朝那边看,还皱起了眉头,心里有点不踏实,生怕黄帅以“哀兵必胜”的姿态在这时候来一个绝地反击。

于是他就佯装没看见对方似的开口问杜鹃:“怎么了?看什么呢?”

“哦,没什么,我看到黄帅在院子里头抽烟呢,我认识他这么长时间,他从来都没当我面抽过烟,我一直以为他是不会抽烟的呢,原来只是抽烟的时候回避了我而已。”说到这里,杜鹃的眉头又皱紧了一点,她扭头看了看唐弘业,“你跟我说实话,我不在你跟前的那段时间里,你有没有也在我还有叔叔阿姨的背后,偷偷摸摸的学会了抽烟,只不过瞒着我们,不让我们发现啊?”

唐弘业原本心里还有那么一点忐忑,现在听她这么一问,当场就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颗心重新落回到了原本的位置,顿时就踏实了很多。

“你放心吧,我这个人生活习惯是非常好的,我向来是不抽烟,不贪酒,坚持锻炼,健康饮食,除了因为工作原因,没有办法保证早睡早起之外,其余都是表现优秀那一拨的!”唐弘业噙着笑回答杜鹃的疑问,“不信你想一想,你在我身上也好,在咱家里也好,有没有闻到过烟味儿?”

、第十七章 大奖得主

杜鹃想了想,唐弘业的身上、车里,还有家中,果然都闻不到一丝丝的烟草气息,这才放心下来,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对劲儿,什么“我身上”,什么“咱家”,虽然说唐弘业的回答总体来说好像是挺正常的,但是加上了这几个字,就又莫名其妙的透出了一种日爱日未的味道,好像两个人的关系变得不太一般似的。

“你家就是你家,哪来的什么‘咱家’。”杜鹃嗔怪的瞪了唐弘业一眼,觉得自己说这话的时候,脸颊开始隐隐有些发烫,也不知道脸红了没有。

唐弘业对她这种没有什么杀伤力的斥责并不在意,嘿嘿一笑,从善如流的改了口:“是,你说的对,现在暂时还是我家,我要是足够努力,表现够好,顺利的话,以后能升级成‘咱家’,当然了,要是我弄砸锅了,我爸我妈一怒之下,搞不好也能把它给变成‘别人家’,所以我还是得加倍努力才行呢!”

说完之后,他本来还觉得自己挺风趣幽默的,结果一眼瞥见杜鹃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发僵,唐弘业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的玩笑话里面恰好混进去了一句杜鹃最犯忌讳的内容,这姑娘十有八九是又胡思乱想了。

“我觉得我有必要解释一句啊,”他赶忙补充说明,“虽然说我要是弄砸锅了,我爸我妈肯定得对我来个‘怒其不争’,但是我努力,可不是因为我爸妈的意愿,那是我自己愿意的,你可别总胡思乱想,对你自己的个人魅力,以及对我的独立人格都有点信心好不好?”

杜鹃其实也只是忽然因为那一番话想起了先前两个人之间的隔阂,所以有那么一点出神,现在看唐弘业急急的一番解释,便也就笑了出来。

唐弘业看她笑了,知道杜鹃并没有真的误会什么,终于放下了心来。

两个人一路赶过去,先去了毛雅璇给出的那几个地址里面的一个网吧。

在这里,负责出马的是杜鹃,上午九、十点钟网吧里还没有多少人,她进去网吧之后,直接找到了网管,开口就问最近祝俊浩有没有过来玩过,她的态度很放松,甚至带着几分娇嗔,说起祝俊浩的名字时,也是以一种很熟悉的语气。

网管一看来找人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年轻漂亮,白白净净,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所以也是一点都没提起什么防备来,反而是端详着杜鹃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还有眼神都带着几分日爱日未。

“他啊,有阵子没过来了,你找他有事儿啊?”网管一边打量杜鹃一边问。

杜鹃略微有些不高兴似的撇了撇嘴:“这人怎么说话这么不靠谱啊!他之前跟我说的,说他总来这儿上网,我要是想找他玩,过来找他就行了,都说好了他教我怎么打游戏,帮我升级呢,结果现在人都找不到了!”

她这么一说,原本以为网管会用一种有些日爱日未的目光看自己,没想到对方听了之后,就只是笑了笑,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估计杜鹃也不是唯一一个跑到这里来找过祝俊浩的女孩子,以前也是有过类似情况的。

“得啦,你别甭找他了!他那人说出来的话都说骗鬼的,还不如别人的屁算数儿呢!”网管笑嘻嘻的冲杜鹃摆摆手,“我看你挺好一小姑娘,所以跟你多说一句,没事儿出来上上网,打打游戏没关系,别谁说什么都当真。”

“你说什么呐!”杜鹃皱眉,一副又委屈又生气的样子,“你以为我看上祝俊浩了呀?我是真的找他教我打游戏,他说我这种菜鸟要是没人带,根本升不上去,他级别高,打得好,所以收了我二百块钱,说是带着我叫我怎么打。我钱都已经给他了,现在他人找不到,那我能就这么算了么!”

网管这回表情看起来可是有点惊讶了,估计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姑娘不是被祝俊浩的花言巧语哄骗的动了心,而是被他给骗了钱。

“我说你这妹子看着也长得挺聪明似的,怎么还能办这种傻事儿呢!”网管被杜鹃的说法给气乐了,“以后你再想雇人教你打游戏你找我得了!就祝俊浩那两下子,都还不如我,亏他也好意思忽悠你这种事儿!得了,那我跟你说,你从这儿出去,往左走,到了十字路口右转,往前走两条街,顺着右手边你就溜达着看,看到有个彩票投注站,你就进去,他保不齐在那儿,这小子除了我们这儿,白天没事儿就在彩票站那边混得时候多,你去碰碰运气吧,要是找不到,那我也帮不了你了,两百块钱说少不少,说多不多,权当是花钱给自己买了个教训得了!”

杜鹃也没想到网管会是这样的态度,所以道谢的时候倒是挺真心实意的,不是做做样子而已,走的时候到了门口回头一看,还能看到那名网管正用一种说不上是同情还是什么的眼神看着自己呢,杜鹃心里面暗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演技太过于精湛了,看样子对方还真的是信以为真,丝毫都没有怀疑。

杜鹃回到停在一段距离之外的车上,把方才的经过向唐弘业转述了一遍,唐弘业听完之后嘿嘿直笑,一边发动汽车一边冲杜鹃竖起了大拇指。

“有你的啊!居然跑去跟人家装小白兔儿!”唐弘业啧啧道,“演技真好!我现在算是想明白了,之前确实是我误会你了,我爸我妈偏心眼儿,那绝对百分之百是因为他们俩喜欢你,看你顺眼,你要真的是想要发挥一下演技在我爸妈面前坑我的话,我根本不可能这么全须全尾儿的长到现在这岁数!”

杜鹃瞥他一眼:“我也是现在才明白之前自己莫名其妙背了多少黑锅。”

唐弘业心虚的嘿嘿干笑几声,连忙岔开了话题:“一会儿到彩票投注站,就不需要你去唱什么独角戏了,咱俩进去了先在里头消磨一会儿,我虽然没有买彩票的爱好,但是以前倒是听人说过,几乎每家彩票投注站都会有一些老主顾,这些人不光喜欢买彩票,还特别喜欢研究彩票,把彩票琢磨的跟股票似的,成天画什么趋势图还是什么图的。一般来说他们那些人都属于一个小圈子、小团体,咱们俩一进去闹不清楚到底祝俊浩跟那些人关系相处的怎么样就开口找人,保不齐效果会是什么样的,所以最好先观察观察,然后再随机应变。”

杜鹃点点头,她平时对彩票没有任何的兴趣,所以投注站也是从来没有涉足过的,听唐弘业说这里面的一些门道,对她而言都是头一回听说的东西,虽然不确定到底唐弘业了解到的是不是都对,至少谨慎一点行事总是没有错的。

彩票投注站距离网吧就那么两条街的距离,一转眼就到了,这一次两个人停好车了之后一起走向彩票投注站,打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果然和唐弘业事先预料到的一样,有不少人在,这个门市不算大,里面有一个小柜台,后头坐着的估计就是这个投注站的老板了,屋子里靠墙一圈都是塑料凳子,左一个右一个的大概做了五六个人,唐弘业他们两个人走进去的时候,这些人正在聊着天,看起来彼此之间都很熟悉。

彩票投注站,自然是来来往往的人从来都不会断过,所以进来了两个人也没谁觉得在意的,那些人依旧高声大气的讨论着最近彩票的开奖号码是否存在着某种规律,奖池里面积累了多少奖金,大概那个令人垂涎的大奖还会等多久才会砸到某个幸运儿的头上。五六个人似乎又抱着各自不同的观点,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一个个高声大气,让彩票投注站里变得异常热闹。

而投注站老板就端着一个大茶缸坐在柜台后面,笑眯眯的看着这些人热烈讨论,似乎这种氛围正是他想要的那种效果。

唐弘业先前提到过的关于彩票投注站的状况果然没错。

两个人进去之后,也没急着买彩票,唐弘业一眼看到旁边一面墙上贴着的一张自制的中奖号码分析图,立刻凑到跟前去研究起来,在外人眼里,这很显然是一个没有特别多彩票投注经验的年轻人,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取经呢。

杜鹃却很清楚,唐弘业这哪里是在取经,根本就是一边竖着耳朵听其他人谈论的话题,一边琢磨着呆会儿应该怎么把话题自然而然的扯到祝俊浩的身上。

那些人争论了一会儿关于中奖号码的话题之后,就开始互相调侃起来。张三说李四冤大头不听劝,大把大把的砸钱进去,结果连个水花都砸不起来,全都打了水漂了,几千块钱买进去结果中回来不到二百。李四说王五才是,回回都能完美避开中奖号码,回回都吃大零蛋,偏偏还特别喜欢给别人指点江山。王五听了不乐意,又说那也比赵六强,赵六才是个倒霉蛋,在这个投注站买了那么久的彩票,没怎么中,听人说别家投注站出过好多大奖,立刻屁颠屁颠的跑去那边了,结果前脚走,后脚这边就出了一个几万块钱的大奖。

说着说着,这几个人就把话题从叛【hx】变出走到别家投注站的倒霉蛋赵六的身上,又转移到了那个将近十万块的大奖到底中奖人是谁的头上。

“我说,老胡,咱们哥几个都跟你多久的老交情了!那是雷打不动就钉在你这里的,你跟我们都不能透一句实话啊?”其中一个彩民甲冲着在一旁笑眯眯听他们闲聊的投注站老板说,“别人不知道是谁中的那个大奖,你肯定知道啊!”

“就是,”他旁边的另一个彩民乙也跟着搭腔,“就不到十万块钱,又不是什么一千万两千万的头奖,我们还能跑人家那儿堵着借钱啊还是怎么着?你就跟我们透露一点儿还不行么?让我们也有个人可以羡慕羡慕。”

“不知道是谁该羡慕也照样能羡慕,”投注站老板不为所动,“我说给你们听,那回头真有点儿什么事儿,还不是得我自己兜着啊?你们少跟我来这套!”

“诶诶!诈出来了啊哥儿几个!中奖的肯定是总在这儿混的熟脸!”彩民乙一听老板的回答,一拍大腿就乐了起来,“要不然的话,老胡还能记得住是谁买了什么号码?除非他认得买彩票的那个人,然后记得人家买了那个中奖号!”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觉得好像挺有道理,于是七嘴八舌的就议论起来,老板一看被他们给诈出来了,索性闭口不吭声了,任由他们胡乱猜测,一句话也不愿意再多说,一时之间屋子里面的气氛比方才还更热烈了几分。

“其实要我说啊,”彩民甲又开了口,“这个中奖的人,要真的是咱们这儿的老熟人的话,其实范围挺小的,你们想一想,有没有谁是之前总来,最近忽然就不怎么来的了?那一准儿就是中了小十万,生怕咱们哥儿几个眼红,开口借钱或者要请吃饭什么的,干脆这阵子连来都不敢来了!”

“有道理!有道理!”其他人纷纷开口附和起来。

“那要是这么说,那我看这个中大奖的就跑不出两个人了!”彩民乙胸有成竹的开口对其他人说,“你们想一想,咱们当中有谁是一周不来七天也得来个四五天,但是最近都好些天一面也没露过的?”

“田贺良!那小子不是之前总来的么!有时候自己有事儿来不了,都得找咱们谁帮他在开奖前买好,一期不落!最近这次开奖,他可没来!”有一个人率先提到了一个名字。

“还有一个你们忘啦?”彩民乙补充道,“祝俊浩啊!他之前也是特积极的那么一个,最近这小子可是不见了人影啊!谁也找不见他了!你们说可疑不可疑?”

、第十八章 贼

祝俊浩的名字一从彩民乙的嘴巴里面说出来,杜鹃和唐弘业就都竖起了耳朵,原本他们还在想着怎么才能够跟那些人搭上话,看看他们是不是认识祝俊浩,试一试能不能从他们口中得到一些关于祝俊浩的消息,没想到这边还没有找到一个比较合适的切入点,那边倒是自动送上门来了!

所以两个人就干脆按兵不动,继续听着那几个人议论。

一个岁数大一些,看起来已经有五十出头的男人听了彩民乙的话,撇了撇嘴,有些气哼哼的说:“我宁可中了那小十万的人根本就不是咱们平时关系熟的这一波,哪怕就是路过了,随便进来买一张,结果就中了大奖都好!我就是不想看到祝俊浩那小子中奖发财,看他中奖我得比吃了苍蝇还觉得恶心的慌!”

他这话一说出来,身边的人就用胳膊拐了他一下,这个中年男人倒是个耿直的个性,扭头瞪了身旁的人一眼:“你不用拿胳膊拐我!甭管你咋拐我,该说这话我也还是要说,谁不乐意听谁自己把耳朵堵上!我知道他平时动不动就小恩小惠的给你们这个抽烟那个吃串的,你们爱觉得他好就觉得,反正我看不上他!一个大老爷们儿,花女人的钱过日子,还对女人不好,算什么东西!”

“你烦人家还连人家私生活都这么清楚啊?”旁边有人调侃了一句。

“你以为我想清楚他那些破事儿?”中年男人哼了一声,“是有一次我撞见他在外面跟他媳妇儿还是女朋友的吵架,骂人骂得特别凶,嗓门儿那叫一个大!我想不听都难!而且说出来那话啊,换成是我,我都得觉得害臊没脸说!他嫌那个姑娘给他钱太少,他想要买衣服买鞋然后还得买彩票,跟人家要两千块钱,人家给了他一千,他就翻脸了,在大马路上就骂人,还推推搡搡的!这是正常男人能干的出来的事儿?这是一个要脸的男人能干的出来的事儿?”

“得!我听明白了,你这是想到自己闺女的身上去了,是不是?”旁边的人对祝俊浩的行为倒是没有太多的评价,而是开口调侃起说话的那个中年男人来了,“人家祝俊浩找了个愿意倒贴他的媳妇儿,人家媳妇儿倒贴他也觉得幸福,俩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说你跟着瞎看不顺眼,有什么用呢!”

“呸!谁想到自己闺女身上了!我闺女就不可能找个祝俊浩那样的,她要是真找个那样的,我把她腿打断了也不能让她跟那种人在一起!”中年男人气哼哼的说,不过看模样倒像是真的被人给说中了自己的心思似的,有点尴尬。

“那些都是人家祝俊浩自己的事儿,不过我倒是听说了一点事儿,也不知道准不准,最近祝俊浩不过来了,好像是跟田贺良有点关系。”彩民甲等那些人七嘴八舌的调侃的差不多了,才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田贺良这个名字杜鹃和唐弘业还是有印象的,之前刚有个人提到过,说他过去也是雷打不动每一期都要买的,但是最近这一期开奖竟然错过去了。

彩民甲这么一说,果然勾起了其他人的好奇心,纷纷开口让他具体的说一说,都说女人天生对八卦比较感兴趣,眼下这几个年纪大小不一的男人听到了别人似乎有什么不问认知的隐秘故事,那股劲头一点也不逊于女人。

“那行,你们非得让我说,我就把我听说的跟你们讲讲,不过咱哪说哪了,我也没说这个版本就肯定是对的,回头你们要是乱传,我可不认账的啊!”

“行行行!知道了,你赶紧说吧,都等着呢!”旁边的人催促道。

彩民甲一看胃口吊的差不多了,才开口说:“田贺良那个人,你们肯定都知道,那小子对彩票都有点魔怔了,三十出头的人,一天到晚就想着突然之间能中个千八百万的,然后一下子就发财了,所以买彩票期期不落,平时一有空了过来,你看研究起中奖号码来,他也是比谁都积极,选号码从来就没有随便乱选的时候。”

旁边有个人有点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你说的这都是废话,我们大家只要是总过来的,谁不知道这事儿啊!你赶紧说点我们不知道的!”

“行行行,这不就要说了么,你这脾气怎么那么急!”彩民甲瞪了那人一眼,“这么说吧,我听说,祝俊浩现在不敢过来了,是因为他得躲着田贺良,不能让田贺良逮着,不然田贺良得跟他没完。田贺良以前也找你们帮忙买过,对吧?之前他找咱们帮忙,都没有过什么事儿,结果到了祝俊浩这儿就来矛盾了。祝俊浩帮田贺良买了彩票之后,没在开奖之前给田贺良,等开了奖之后,估计是中了,但是多少钱不知道啊,反正据说祝俊浩就开始耍赖了,非得说田贺良没有找他帮忙买彩票,要么就田贺良找他了,但是他没答应帮忙。”

“哟,要是真有这么回事儿的话,那肯定不但是中奖了,中奖的数目还不小呢!要不然的话,平时大家都在这里,都挺熟的,谁还豁得出去一张脸,为了贪别人千八百块钱就这么耍无赖么!”有人当即就做出了评级。

“那这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啊?田贺良跟你好像也没有多熟,祝俊浩要是都躲起来了,估计也不可能告诉你这事儿啊!”也有人对彩民甲的话提出了质疑。

“我都说了,我也是听说的,”彩民甲有点不乐意的瞪了那人一眼,“田贺良跟我是没多熟,但是他想要找祝俊浩那不用找人打听么?他找人那么急着打听祝俊浩,想把祝俊浩找出来,不用告诉人家为什么啊?我就是拐着弯儿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方才不是告诉你们了么,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我可不敢给你们作保,我就这么一说,你们就这么一听,就当个乐子就得了!”

“当什么乐子啊,这要是真的,以后祝俊浩回来了,咱们不也得心里有个数儿啊!买彩票什么的,能不让别人帮忙就让别麻烦别人了。”有人说。

“你还真是天真,祝俊浩跟田贺良要真的是因为代买彩票结果中奖了,最后耍赖把钱一个人独吞,你以为人家还会稀罕过来找咱们一起聊彩票啊?咱之前说的那个大奖要真的是他,到手小十万,估计人家早就逍遥去了!”

这人的观点倒是得到了很多人的赞同,在场的其他人纷纷议论起来让人帮自己代买彩票的风险,一时之间聊天的声音又乱成了一锅粥。

唐弘业和杜鹃已经听出来了一个大概,也不打算在继续逗留,于是唐弘业就到柜台那边,拿了一张纸,把自己和杜鹃的生日写在上面,自己进行了一个乱序搭配,然后用这组号码买了一张彩票之后就离开了。其他彩民就只当这是一对头脑一热就跑进来买张彩票玩的小情侣,谁也没多理睬他们。

离开了彩票投注站,两个人上了车,接下来他们的工作计划已经跟出发那会儿不大一样了,假如说那些彩民说的事情是真的,那么祝俊浩贪了别人的彩票,短时间之内肯定不会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他从前惯常出现的场所,以免被那个叫做田贺良的人给找到,那先前计划的寻找范围就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了。

两个人决定从田贺良入手,这个人既然是想要找祝俊浩的,又似乎有代买彩票赖账这样的一档子事儿,那找到田贺良应该也对他们的调查有点帮助。

两人回去查了一下田贺良这个人的个人信息,根据那几个彩民谈吐当中透露出来的信息,田贺良今年三十出头,家就住在那个彩票投注站附近不远的地方,那个投注站是他每天上下班必须要经过的路线,所以他才会一有点时间就往那里跑,所以杜鹃和唐弘业在所有叫田贺良的男性里面,按照年龄和家庭住址进行了一次排除,之后就只剩下那么一个符合那些要求的。

“筛来筛去,就剩这么一个,好处是如果真的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那就真是一点都不用浪费时间在碰运气上头,坏处是假如不是,也没有什么备选了。”唐弘业在开车去田贺良工作单位的路上,与杜鹃调侃着。

根据他们查到的信息,田贺良的工作单位是在距离彩票投注站大约二十分钟脚程的一个小区里面,看到这个地址的时候,杜鹃和唐弘业都以为是搞错了,后来仔细找了一圈,才发现并没有搞错,这个所谓的电子商贸公司,果然就在一个居民小区里面,位于一栋楼的底层半地下,那一栋楼也在小区的角落里面,位置偏僻,杜鹃他们绕了很久才总算找到了,上门一打听,田贺良还真在。

田贺良今年三十二岁,是一个不算高大,但是身材看起来倒是挺结实,好像挺有一膀子力气的那么一个人,皮肤有点黑,四方脸,细长的眼睛厚嘴唇,相貌不算出挑,给人一种又有点憨又有点倔的视觉印象。

田贺良所在的办公室,其实就是这个半地下民居的一间主卧,另外一间次卧看起来像是个小领导的办公室,客厅里面就很凌乱了,像是充当了库房的作用,堆放着各种纸箱和杂物,听说有人找自己,他还挺惊讶的,连忙从自己的工位上起来,走到门口来,看到客厅里面站着的两个陌生人,微微有些发怔。

“是…你们俩找我?”他疑惑的一边开口问,一边打量着杜鹃他们。

唐弘业对他点点头:“你认识祝俊浩么?”

一听到祝俊浩的名字,田贺良的眼神顿时就变了,他几步凑到跟前来,眉头一拧,带着几分怒气的问:“你们是祝俊浩的朋友啊?找我干什么?我还没找他算账呢!有能耐别躲着我,赶紧出来把我的东西还给我!要不然我跟他没完!”

唐弘业拿出自己的证件递过去让田贺良看清楚:“我们不是他朋友,过来找你是想要问问你,你知不知道祝俊浩现在躲到哪里去了。”

田贺良听了唐弘业的话,有些无奈的笑了:“我要是能找到他,我还能在这儿呆着么?他就是个贼,偷了我的东西,我还想找他呢!他是不是在外头惹了什么事了?惹的事大不大?严重不严重?严重到什么程度?”

唐弘业其实也没指望田贺良能说出祝俊浩的下落,之所以那么问了一句,无非是想要刺激田贺良一下,让他尽快把话匣子打开,当然了,如果田贺良之前曾经在哪里找到过祝俊浩,那也算是意外收获。

“你是盼着他惹出点什么严重的事情么?”杜鹃一听田贺良这么问,便多打量了他几眼,开口反问道。

田贺良被面前的这个漂亮女警察这么打量着,有点不太自在,一张黑脸慢慢的多了一层不太容易被发现的红色,他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两只手下意识的相互搓着:“我是希望他惹点什么事,反正也不用太严重,就严重到你们警察非得找到他不可就行了,我找他都费了个牛劲,要是你们警察找他,那肯定比我自己找他更容易把他给找出来,我没有什么别的愿望,就想把祝俊浩偷了我的东西要回来,你们要是找到他,能不能帮帮我?我保证我不惹麻烦!”

“那你先说一下,他偷了你什么了?什么时候的事儿?”杜鹃对他点点头。

田贺良刚想要开口,犹豫了一下,扭头朝一旁充当领导办公室的那间次卧看了一眼:“你们稍等我一下行不行?我跟我们经理打个招呼,然后咱们到外面去聊吧,我其他的同事还得工作呢,在这儿说话太影响他们了。”

杜鹃和唐弘业点点头,表示同意,田贺良好像很开心似的,赶忙就过去敲了经理的门,跟经理请了一小会儿的假,然后就带着杜鹃和唐弘业出了门,到小区里面找了一个距离他们那间办公室有一小段距离的亭子,整个过程当中,他都表现得非常急切,好像生怕磨蹭了一会儿这两个警察就会反悔,不再听他说明情况就直接走人了似的。

、第十九章 人生计划

那个亭子距离田贺良办公室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足够在关窗关门的情况下让他公司里的同事听不见他们接下来的说话内容,又能看到那边的情况。亭子也挺好看的,红柱黛瓦,飞檐翘角,在一片冰天雪地里面倒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只是,这种风味也仅限于远远的观赏就好了,而不是置身其中。

凉亭之所以带着一个“凉”字,可绝对不是开玩笑的,这四面通风的格局放在夏天或许是一个消暑乘凉的好地方,到了冬天那就是寒风扑面,一直吹到人的骨头缝儿里似的。杜鹃本来就怕冷,但是偏偏田贺良就选了这么一个地方,她也没有办法,只好悄悄的把外套的拉链一直拉到顶,尽量缩这点脖子。

三个人来到亭子站定下来,杜鹃觉得背后的冷风一直不停的吹,原本被衣服层层包裹住的体温好像很快就要跟着这冷风散去了似的。好在这样的处境并没有持续很久,很快她就感觉到背后的风骤然减小了,偏过头去,正好看到唐弘业移动了一下位置,站到了自己的身后,把打从后面吹过来的风挡了个严严实实。

“好了,现在你不用担心被单位里的同事什么的听见你的私事,可以跟我们说一说你跟祝俊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了吧?”唐弘业也知道田贺良非要出来到外面谈的顾虑是什么,只是外面实在是有点冷,他都觉得凉飕飕的,更别说怕冷的杜鹃了,所以他也希望直奔主题,速战速决,不要拖拖拉拉。

毕竟他们找田贺良了解这些是的目的也无非是判断一下祝俊浩突然之间的不知所踪到底是个人原因的可能性居多,还是因为家里面的那具男尸的可能性居多。而田贺良和祝俊浩的矛盾到底根源是什么,有多大的仇恨,这也决定了他们是否有理由怀疑田贺良与他们手头的案子有着某种间接的关联。

“我确实是挺没脸在公司里头说这种事儿的,让他们听见了,以后我都抬不起头来做人。”田贺良愁眉苦脸的对他们说,“我敢对天发誓,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绝对不胡说八道,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好不好?我现在真的很无助!”

“你说吧,我们听着。”这种事当然谁也不会给田贺良打包票,所以杜鹃就干脆轻描淡写的绕开这一点,让田贺良开口说说清楚。

“是这么回事儿,其实我跟祝俊浩最开始的时候是不认识的,后来就因为总在一个彩票投注站买彩票,聊着聊着就认识了,交情不好不坏,至少我个人觉得还算是过得去的,所以我也是怎么都没想到他这个人竟然这样!”田贺良说起他和祝俊浩之间的矛盾就显得略微有些激动,“之前我每一期彩票都一定会买的,而且买什么号码,那也都是我之前经过很仔细的推敲和分析,然后才做的决定,所以这都是非常认真非常谨慎的事情!结果上一期彩票开奖前,我公司这边忽然事情特别多特别忙,每天都加班特别晚,实在是走不开,再耽误就要错过那一期的开讲了,我就求祝俊浩帮我买几张指定号码的彩票。”

“你跟他不是交情不好不坏么?那为什么不找别人帮忙,偏偏找他?”

“我也不是偏偏就要找他,也是赶巧就遇上他了。那天晚上我下班回家,本来想赶紧去买,结果也是该着了,那天彩票站关门比平时还早一点,我去的时候黑着灯,门也锁了,结果没走多远我就遇到了祝俊浩,他跟别人出去吃饭才回来,跟我打招呼,我就正好想到彩票的事儿,就直接跟他说,让他帮忙,我还特意仔仔细细的把我要买的号码都抄在纸上交给他,怕他记不住再搞错了,本来我还挺感谢他的,哪曾想这孙子一看中奖了就卷了我的彩票不认账了!”

田贺良脸上的表情特别痛苦和难过,就连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当时买完了之后,我跟他说,你住哪里,我下了班过去取,他不告诉我,跟我说家里还有女朋友,女朋友不喜欢他买彩票,要是我过去找他取,他女朋友回头就得跟他闹矛盾,所以等回头什么时候能见面什么时候再给我。我当时真的没想那么多,因为我觉得大部分人还都是好的,对吧!这回我还真是看错人,瞎了眼!我这边工作忙,一打岔就开奖日就过去了,开奖那天我还特意查过,我确定我中奖了,奖金是小十万,这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特别高兴,给祝俊浩打电话,让他约个时间我找他拿彩票,这时候他就翻脸了,问我什么彩票,说他从头到尾就没答应过帮我买彩票的事儿。”

“你当时求他帮忙的时候,没有旁人在场是么?”杜鹃问。

田贺良点点头:“我最后悔的就是这事儿,确实是我自己也有欠考虑的地方,当时就我们俩,周围路上人都不多,也没个见证。买彩票光是中了奖兑奖的时候要实名,买的时候又没有实名这一说,那彩票还是祝俊浩亲手买的,我说都说不清,但是我发誓我一句也没撒谎,真的是他偷了我的彩票,抢了我的奖金!我做梦都想着中大奖,得点钱,没想到终于实现了,结果遇到这么个混蛋!”

说着,他竟然抑制不住自己内心里面的难过,失声痛哭起来。

杜鹃和唐弘业都有些错愕,田贺良看起来并不是那种心思细腻、感情丰富型的男人,相反,他的外表看起来颇有些粗线条,这样的一个人,说着说着话忽然就哭起来,还哭得特别伤心,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让人看着实在是很别扭。

杜鹃看他哭成这么狼狈的模样,鼻涕流了出来自己都还没有察觉,赶紧拿了面巾纸给唐弘业,让他帮忙递过去,唐弘业把面巾纸塞到田贺良的手里,田贺良也没有顾忌那么多,接过纸巾响亮的擤了擤鼻涕,又抽抽搭搭了一会儿,才总算是稍微平静下来那么一点,至少眼泪算是止住了吧。

“我说,兄弟,不是我笑话你,这事儿确实换成是谁都得生气,但是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哗哗流眼泪,鼻涕一大把…是不是有点不值当?”唐弘业有些无奈的看了看田贺良,开口对他说。

田贺良刚刚哭过,还带着浓重的鼻音,他并没有因为唐弘业的话而流露出什么不快的情绪,而是摇摇头:“你不懂,你们都不懂…我失去的不是这一笔奖金,我失去的是我整个的人生计划,我原来一直以为我自己实现不了,结果忽然之间天上掉馅饼,我的彩票号码中奖了,又把希望给了我,结果现在祝俊浩偷走了我的彩票,就等于是把我刚刚觉得有希望事先的人生计划有都给全盘砸锅了!这种大起大落,给了希望之后又绝望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崩溃了!”

“你什么人生计划啊,成败就全在这一笔奖金上了?”唐弘业疑惑的问。

“我的人生计划,是尽快结婚生子,”田贺良回答道,“我今年都已经32岁了,虚岁就是33岁,跟我年纪差不多的,要是进度快一点,孩子小学搞不好都快毕业了!但是我呢?我到现在连婚都结不成!我有女朋友,但是她家里头不同意她跟我结婚,一个是嫌我比她大了六岁,太老了,另一个就是嫌我家里头底子不够厚,自己的工作也不体面,收入也不怎么高,说我胸无大志。”

“我冒昧问一句,你到底是个什么工作呢?”杜鹃趁着这个当口赶忙问一句,本身一个在居民小区里租民房该做办公室的公司,规模和实力就值得商议,方才在他们的那个办公室里面,杂乱的工作环境也让人很难辨别对方的工作性质。

田贺良被她这么一问,脸又有些泛红了,看起来颇有些尴尬似的,支支吾吾了一番才回答说:“我…我是一个客服,电话客服,就是那种对着单子打电话发掘潜在客户的电话客服。我在我们公司算是资历很老的了,我们经理说只要我好好表现好好干,他如果选择给谁升职的话,肯定首选就是我。”

杜鹃点点头,那种电话客服的确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工作种类,虽然说他们工作也是蛮辛苦的,但是被他们电话联系的所谓潜在客户往往却并不领情,也不愿意给他们什么好态度,原因很简单,一来莫名其妙的被推销电话打扰了工作生活,很多人都是不喜欢的,二来自己的联系方式甚至姓名和更多的个人信息,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就被一个陌生的话务员给掌握了,打电话过来有名有姓的向你推销兜售,这种个人隐私被泄露的愤怒,最直接的就是从电话接听者那一段,直接发泄到了打电话的电话推销员身上。

并且更重要的是,做这种工作,工资收入往往和工作量是不成正比的。尤其方才田贺良所在的这家公司,看起来实力实在是不怎么雄厚,想必工资待遇也不会有多么的优厚。也难怪田贺良女朋友的家人不看好他的前景。

虽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职业本身是不存在贵贱之分的,但是不分贵贱的职业,却有着天差地别的收入差异,职业无贵贱,生活开销确实实实在在摆在那里的,所以很多家庭会对子女的择偶做出这种现实的考量也是在所难免。

“我女朋友他爸爸说了,只要我能拿出来二十万彩礼钱当首付,定个房子,他就同意我女朋友嫁给我,其余的结婚啊装修啊什么的,他们都可以帮忙,但是就是这当彩礼的二十万首付款,那是一点是绝对没有商量余地的,我能做到,他就松口,我要是做不到,我女朋友今年也二十六岁了,他家里说给我一年的时间,要是做不到,就必须分手。我女朋友哭了好多次,后来也被她爸妈说的有点松口了,跟我说她也想过稳定的生活,不想租房子过日子…”

田贺良抹了一把脸:“我明白,想要娶媳妇儿,那不能头顶上连块瓦都没有,但是我家里头确实困难,我自己工作以后一直拼命攒钱,除了每个月预留出来的彩票基金之外,我自己连衣服都不怎么买,吃的就是什么便宜吃什么,但是这好几年了,加上家里头赞助的,我也就才攒了十万刚出头,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我上哪儿一下子再攒十万去?所以我原本真的以为没有希望了呢,这个时候忽然彩票就中奖了!正好是小十万块,把这个添上,我就够女朋友家要求的二十万彩礼了!我是个男人,跟一个小姑娘恋爱了那么久,能不喜欢么!能不爱么!能不想把她娶回家去当老婆么!结果被祝俊浩这么一搅合,本来是要变成我老婆的人,硬是得让我眼睁睁的看着她跟我分手,然后嫁给别人,我能受得了么?!”

说着,他又一次情绪失控,两只手捂着脸哭得别提多伤心了。

这一次杜鹃和唐弘业谁都没有吭声,唐弘业又给田贺良塞了一张面巾纸,两个人就站在一旁让他尽情的哭一哭,发泄一下心里面的委屈和难过。

不管怎么说,这种大起大落的感觉恐怕都不会特别好,一般人被别人贪了小十万奖金的彩票估计都会暴跳如雷,毕竟不是一笔小钱,更何况因为这小十万,田贺良与心上人结婚成家的人生计划,可以说是到了手心里,一眨眼又从指缝之间溜走了,不管是换成谁,恐怕都会一样的感到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