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这么说起来,鲍鸿光在这方面也算是比较有面子了。”戴煦随口感慨。

年级主任叹了口气:“这种面子。要不要有什么用啊,要是他因为这种事儿,把命都给丢了,那岂不是很亏,还不如人家那些没面子的人呢。”

“我们没有说鲍鸿光的死一定是因为和关晓珊之间的事情引起的。现在只是把所有的可能性都考虑到,没有想特指什么,你不要多想。”戴煦赶忙解释。

年级主任一听这话,也连忙话锋一转:“对对,我明白,我也就是按你们的要求提供一下客观的情况。没有夹带什么个人观点。”

该问的也问得差不多,戴煦他们没有继续留年级主任留下来,向他道了谢之后,告诉他可以离开回学校去,当然。如果他需要的话,戴煦也不介意开车送他。年级主任谢绝了戴煦的好意,这一点倒是也在戴煦的意料之中,从年级主任的角度去想,恐怕他不会愿意让学校里接触过戴煦他们的人看到,他是被警察开车送回学校里面来的吧。临走前,年级主任还不忘反复询问他的指纹和dna样本什么时候才会有比对结果,结果出来之后会不会通知他。假如排除掉了他的嫌疑之后,他留下过的样本会不会给他以后造成什么不良影响。

对于最后一个问题,戴煦给出的回答是这样的:“别的方面没有什么影响。就是假如你以后做出任何触犯刑法的行为可能会给我们的侦查工作提供点方便。”

年级主任一听这话赶忙讪笑着表示自己是个守法公民,一定会恪守法律法规,绝对不会出现那种给警方提供那种特殊的便利条件的情况。

送走了年级主任,时间也差不多到了中午,戴煦下一步的计划自然是去找那个年级主任提到的叫做张保的体育老师问问情况,但是现在年级主任刚刚走。如果他前脚回去,戴煦他们后脚就到。那未免也有些太过于醒目,很容易给年级主任带来不良影响。所以他决定先带着三个实习生填饱肚子,然后再去找张保。

“老戴,老戴,我知道有一家快餐店,有新口味的汉堡刚刚推出来,我在电视上看到广告了,咱们中午就去吃那个得了!”马凯一听说可以先去吃饭了,顿时来了精神,连忙开口提议,像他这种二十刚出头的年轻小伙子,胃口一贯相当得好,尤其遇到工作比较忙的时候,比如眼下这种,估计一天里的大部分时间都能够感受到强烈的饥饿感,需要补充很多的热量。

说完这个提议,他满以为戴煦会非常痛快的当即表示同意,毕竟在遇到的人当中,他还没见到另外一个比戴煦对汉堡更加百吃不厌的人呢,可是偏偏今天的太阳就是打从西边出来的,面对这么投其所好的提议,戴煦居然摇了摇头。

“不了,今天换换口味,我记得这附近有一家粥铺不错,里面菜粥肉粥什么的品种挺多的,小菜也做得比较清淡爽口,咱们今天中去就那儿吧。”戴煦否定了马凯关于品尝汉堡新口味的提议之后,又提出来另一个出乎意料的决定。

“啊?!为什么啊?最近这么忙,吃粥拿吃得饱啊!”马凯听后立刻哀嚎一声,明着表示反对不太敢,但还是忍不住表达了自己的不满,“那种稀溜溜的东西,感觉吃了一肚子饱饱的,回头一泡尿出去,肚子就又空了啊!”

“这事儿好办,粥铺肯定还有卖别的主食的,到时候给你额外加两个馅儿饼,或者来几个包子,这就没问题了。”戴煦好像主意已定,不管马凯怎么可怜兮兮的表示的抗议,就是一点都不动摇,“而且天冷,吃点热粥暖和,挺好。”

话说到这种份上,马凯也没有什么再执拗下去的余地,只好撇撇嘴,不吭声了,四个人一边穿大衣一边往外走,林飞歌也有些纳闷,她吃东西虽然不算挑食,但是口味还是有些偏重,喜欢比较强烈的味道,不管是酸甜苦辣,只要滋味够足,她就都喜欢,唯独就不喜欢寡淡,而粥和小菜的搭配组合,在她看来就是十足十的寡淡,不管是搭配馅饼还是包子,都于事无补,完全提不起兴趣来。

“老戴今天是怎么了?往常咱们不提出来,他都想方设法的想要去吃汉堡,今天马凯都说有新口味了,他居然不感兴趣!”她偷偷的对方圆小声抱怨了一句,“真是太反常了!”

方圆也觉得戴煦的这个决定十分反常,认识这个男人的时间不长,了解远远谈不上,但是如果想要发觉一个人的口味习惯,和这个人一起吃几顿饭,估计就已经可以摸得清楚了,不需要花费太长的时间去揣摩,自打和戴煦共事以来,就算不提他最爱的汉堡,单纯泛泛的去评价他吃东西的口味,那也是可以归纳为四个字——“肉食动物”,即便不能说是无肉不欢,也相差不太远。

粥铺?这种地方根本没有口味太浓烈的东西,小菜不管是咸口还是偏甜或者微辣,都很清爽少油,而各色粥类,就更是马凯所谓的“稀溜溜”,除了她这个因为刚刚退烧,嗓子眼儿还觉得有些干的人,以她现在的状况来说,去粥铺吃点粥,配上清爽的炝拌菜,想一想就觉得应该会比较有胃口,也比较舒服。

不管谁愿意谁不愿意,这顿中午饭还是在戴煦的执意下,在粥铺里面解决了,作为“补偿”,戴煦在几个人坐定之后,有独自到附近的一家店打包了几个皮薄馅厚的新出锅鲜肉馅饼回来,马凯这下子也来了精神,不再因为吃粥而满腹牢骚,林飞歌也不客气,一口热乎乎香喷喷的肉馅饼,一口清淡爽口的蔬菜粥,吃得倒也津津有味,除了还算是大半个病号的方圆因为不大想碰油腻的东西,所以没有去尝馅饼之外,其他人都吃了不少,感觉十分满足。

吃完饭之后要做的自然就是去学校里面找那个名叫张保的体育老师,因为和鲍鸿光不是一个年级的,这回戴煦他们到了初中,就没有再去叨扰和他们上午刚刚打完交道的年级主任,而是径直去到张保所在的年级组办公室,询问之后,得知张保正带着学生在操场上面上体育课呢,戴煦请人从窗口帮忙指认了哪一个是张保本人,然后道了谢,下楼去站在操场一边等着张保有空闲的时候好开口。

因为某一股寒流过境的缘故,今天的天气格外冷,张保在宣布完上课之后,清点了人数,带着学生们在操场上跑了两圈热热身,之后就给男生发了足球,让学生们解散开来,自由活动了,而他自己则抄着手,缩着脖子,也打算回办公室去暖和暖和,戴煦趁着他往回走的时候,从半路上拦住了他,说明了一下他们几个人的身份和来意,张保听说是因为鲍鸿光的事儿来的,点点头,示意他们跟着自己到教学楼的两层楼门中间去站着,现在是上课时间,那里不会频繁的有人来人往,又比外面要暖和不少,至少不用受冷风吹。

这样的提议在这样的天气下是绝对不会被拒绝的,不等戴煦表态,马凯他们就已经用实际行动表示了同意,跟着张保进了教学楼的大门。

“听说鲍鸿光在‘无故旷工’期间,还和你约好了一起喝酒来着?”戴煦也不和他多绕圈子,站定之后就直奔主题,开口问。

张保似乎有些无奈,他摆摆手,说:“我那时候可不知道他是无故旷工的,而且我们俩虽然是约好了见面,一起玩,但是那天他没去,放我鸽子了!”

第六十九章 过河拆桥

“能具体说说是怎么回事么?”戴煦问。

张保撇撇嘴,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们之前都来学习里打听过了,应该就没我什么事儿了呢,没想到还是没躲过去,被你们杀了个回马枪!真是怎么都没想到,我这辈子也能因为身边的人出了事儿,得和警察打交道!其实是这么回事儿,我呢,平时和鲍鸿光玩儿的还不错,他那个人比较玩儿得起,也不差钱,家不在本地,也没有太多朋友,所以我有时候跟哥们儿姐们儿的一起热闹热闹,就叫着他,他也大方,跟我朋友相处的也挺好,所以就来往多一点。我事先是真不知道他那时候是无故旷工,我还以为他每天都正常的上班呢,头一天我还去他办公室找他,他办公室那些人也没跟我说他没来上班的事儿,我还以为他上课呢,后来给他发信息,他也回我了,我们就约了晚上在我家里头见,跟他说约了好几个朋友呢,他问我有没有美女,我说有,而且还正好是单身辣妹,他特高兴,跟我说晚上过去,不过得晚一点,下午他还有点什么事儿,让我们先玩着,等他到了再一起出去吃饭。这不是说得好好的么,结果到了那天,我们一直等到他晚上七八点,别人都饿得不行了,打电话也没人接,我们就没再等。出去吃饭去了。”

“那事后你有没有联系鲍鸿光,问问他为什么会爽约呢?”戴煦问。

“我没问,问那个干吗啊,”张保不屑的一摆手,“跟你们这么说吧。这是听说他出事儿了,那为什么那天他放我们鸽子,我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要是没这事儿,他爱什么理由什么理由,我也不想问。也不用知道,这种不守信誉的人,我张保不和他交朋友,所以后来我也没再主动找过他,以后也不想再带着他一起玩来着。他当着我朋友的面,放我鸽子,搞得我在朋友面前也没面子,但是后来你们到学校来问,慢慢的大家伙儿也就都知道鲍鸿光是出事儿了,我私下里那么一打听,在那天之后,好像也没谁见着过他。我一想,保不齐我成了最后一个和他有联系的人了,也有点担心。怕给自己惹麻烦,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你不用怕,也不用担心,我们也就是例行公事的排查走访,不是专门针对谁。找你了解情况为的也是能得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而已,别紧张。”戴煦笑着示意张保不用神经绷得那么紧。也不用因为他们的到来而感到不愉快,“那既然被放鸽子之后心里那么不痛快。当天鲍鸿光没有出现,你在和朋友聚餐之后也没有去找过他?要是我,事情不清不楚的,我肯定是觉得不舒服。”

“那我倒没有,我就是觉得,要是我去问他,好像多重视他,多拿他当盘儿菜似的,没劲!再说了,我那天跟朋友一起聚会,也喝了不少,中途被那帮小子灌得还吐了一回,怎么去找他啊!”张保不以为然的说。

戴煦点点头:“也是,现在抓酒驾抓得可挺严,罚得也狠呐。”

“哪来的什么酒驾啊,我驾照到现在还卡在科目二上头呢,”张保自嘲似的笑了笑,“再说了,就算我考下来了,现在兜里比脸上还干净,那啥买车开!”

“哦,这样啊,那我就理解了,要是我,我也不会吃饱喝足之后,迷迷瞪瞪得还特意打出租车过去找人问为什么放鸽子这种事儿。”戴煦附和说。

“可不是么,我那天晚上喝得确实不少,是我朋友把我送回家去的,我有点儿断片儿,记不太清楚后来散伙以后的事儿,连怎么回得家都不是很记得,怎么可能还跑去找鲍鸿光问什么放鸽子的理由啊,我这人别的没有,你对我讲究,我就对你也讲究,你对我不够意思,尤其是让我没面子,那以后也休想再让我搭理你,那之后我就是出于这样的想法,所以没去问过他。原本鲍鸿光要是什么事也没有,我也不想理他了,但是他出事了,这种时候我也没不厚道到了落井下石说他坏话的地步,所以误会一场,他也挺惨的。”张保叹了口气。

“还有一件事,我们也想听听你的想法,你觉得和鲍鸿光一个年级组的那个名叫关晓珊的老师,她人怎么样?”戴煦又问。

张保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语气略带防备的反问:“你问这个干嘛?”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对鲍鸿光身边的人,比如说一个年级组的其他老师都做一下了解,怎么?你对这个关晓珊有什么特殊的看法么?”明明最初是戴煦先矛头直指关晓珊,向张保打听消息的,但是在张保反问过之后,他却忽然一副好像是张保率先暗示了他们关晓珊不同于他人似的态度,有些惊讶的问。

张保一听这话,赶忙摆摆手:“我可什么都没说啊,是你先突然问起关晓珊来,所以我就随口一说,我可什么都没表示,什么都没说。”

“那这么看来,你对关晓珊老师的印象确实不太好喽?”方圆从张保的态度里面听出了一些端倪,再加上他现在极力想要撇清的态度,就更让她坚定了自己的判断,“你这么极力的想要澄清,是怕万一传出去什么风声,在那么多个我们走访过的对象里面,关晓珊会第一个就怀疑是你说了她的坏话么?”

“我怕什么啊,我有什么好怕的,别说我没说,就算我说了又能怎么样?她要是自己真的身子正,害怕影子斜么?真要是面对面的说道说道,掰扯掰扯,理亏的那个人也未必就是我啊。你们要真想听她的坏话,都不用找我,随便找哪个女老师,年纪和她不相上下的,估计就能给你们说出一大堆来。”张保一听方圆这么说。就更加努力的想要撇清,可是他越是努力就越是欲盖弥彰,一开始自己还没有察觉,说到后来,就也慢慢的意识到了,这才连忙打住。悻悻的住了嘴。

“哎,既然都说到这儿了,那就干脆把话说开吧,我看得出来,你也是那种喜欢打开天窗说亮话的人。并且特别讲义气,只有别人对不起你,没有你对不起别人的,哪怕别人做的不够厚道,你也是能忍就一个人尽量忍着,不去计较,你说我讲得对不对?”戴煦毫不吝惜的给张保扣了一大堆的高帽子,然后说。“我们也是从别处听说的,具体听谁说的我就不透露了,就像回头不可能给你添麻烦一样。我们也不想给别人添麻烦,总之,有人跟我们说过,你对关晓珊曾经是比较有好感的,但是后来被鲍鸿光给捷足先登了,所以才没有了下文。”

张保听完他的话。脸色略微阴沉下来一点,他先是有些忿忿而又不顾形象的朝脚下啐了一口唾沫。然后用鞋底反复的碾来碾去,喘了几口气。才胡乱摆摆手,说:“一人做事一人当,鲍鸿光人是死了,我这人虽然不会因为谁死了就昧着良心去夸他,说他好话,但是也不至于因为谁死了,就让人家背黑锅,把什么脏水都往人家的身上泼。关晓珊那人,我确实不太想提她,因为我觉得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头,根本已经不是单纯伤自尊或者怎么样的问题,我觉得自己被利用了,而且还间接着坑了别人,所以心里面一直憋着一股气,要是从关晓珊那件事说起来的话,我刚才忽然也觉得自己之前不应该和鲍鸿光置那个气,论起来我也有对不起他的地方,而且是我对不起他在先,他放我一回鸽子我真不应该和他计较。哎,你们能不能跟我说个实话,他那天晚上是几点钟出的事?假如那天晚上我没跟他计较,他没来我就带着朋友去找他,能不能让他逃过一劫?”

“我们现在也不能确定他死亡的精确时间,而且你也不用在这件事上感到自责,假如有人存心想要对鲍鸿光下手,除非你一天二十四小时的当他保镖,否则恐怕结果不会有太大的区别。”戴煦说,“咱们还是说说关晓珊怎么利用你的吧。”

“我承认,我原来对关晓珊挺有好感过,我觉得这姑娘吧,漂亮,而且性格还特别好,温温柔柔的,又有一种特别单纯的劲儿,后来我才知道,觉得她是那样的人纯粹是我眼瞎,连她装出来的都看不明白,我那会儿确实追她来着,她也没什么表示,就好像不太明白似的,但也爱和我说话,我就有事儿没事儿的找她聊天,一来二去的,学校里头和我比较熟的那几个单身男老师的底细就都叫她给打听去了,我一开始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儿,就是光觉得她对我比原来好像冷淡了一点儿,但是又说不出来是怎么回事儿,一直到后来,鲍鸿光跟我说关晓珊在追他,对他示好,还特别显摆的给我看了关晓珊发给他的短信,我才明白过来,弄了半天,我觉得关晓珊对我冷淡了,一方面是我对她来说没有利用价值了,另外一方面,她忙着勾搭鲍鸿光呢,所以没空搭理我。我那么一琢磨,以关晓珊的条件,能瞧得上鲍鸿光,根本就是图他有钱,尤其是她总跟鲍鸿光要东西,就更说明问题了,我也想提醒鲍鸿光来着,刚刚拐弯抹角的一提醒,他就挤兑我,说我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我被他挤兑的有点烦,伤自尊,就不说了。”张保说到这里,又忍不住气愤,再次朝脚下啐上一口,咒骂道,“我现在可真是不愿意看着她,过河拆桥,真tmd不是个好东西!”

第七十章 骨折

张保对关晓珊的反感可以说是到了毫不掩饰的程度,他的这种坦诚倒也让戴煦他们省却了许多兜圈子的时间和精力。关于当天晚上都有谁和自己在一起,张保也可以毫不犹豫的报上名来,并且拍着胸脯保证,让戴煦可以当场就打电话逐个核实,以免过后再去询问,容易让人怀疑他张保事先偷偷的串通过。

戴煦倒没有真的去核实,只是拍拍他的肩,对他这种坦。荡。荡的态度表示欣赏,并且告诉他,他们没有因为怀疑他所以才找过来,只是出于例行排查,不过张保对这种说辞倒不怎么买账,并没有因为戴煦这么说就松口气。

“说实话,我倒希望你们真的去核实核实来着,核实过了,觉得我没问题了,那这事儿也就彻底了结了,就怕你们又不去查我,又不相信我,那我可就惨了,没完没了的被吊着,三天两头被你们搅合一下,回头这事儿我就算没做,传出去都说不清了,所以你们还是查我吧,这样我心里踏实。”他对戴煦说。

戴煦拗不过他,只好当着他的面给他提供的那几个人其中的两位打了电话,询问当天晚上聚会的情况,方圆他们等在一旁,也有些哭笑不得,实习开始以来,这是他们跟着实际接触的第一个案子,并且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人家不想查他。他还不愿意,非得耍着赖的非要人家查他不可的人。

“还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啊。”马凯在一旁凑到林飞歌耳边小声说。

林飞歌极力忍着笑,偷偷在自己的太阳穴附近用食指比划了几下,似乎是想表示对张保这个人的智商有些忧虑的意思,方圆从身后用手指戳了戳林飞歌的腰间。示意她不要有那么明显的动作,张保就站在戴煦旁边,看着他打电话呢,本来进行到现在,一切都比较顺利,假如这个节骨眼儿上因为什么别的事情惹怒了他。节外生枝,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林飞歌偷眼瞥了一眼张保和戴煦那边,心领神会的垂下手臂,收敛了起来。

打过了两通电话,对方虽然提供的一些细节不是完全一致。但是不排除当天晚上他们那些人都或多或少的喝了酒,所以影响了记忆的准确性,不过两个人提供的情况大体上并没有出入,都能够证明张保当天晚上确实最初因为鲍鸿光放了他们几个人的鸽子而感到十分没面子,不大高兴,但后来到了外面,又吃又玩的,情绪就好了起来。把被人爽约的事情抛在脑后,没有再当做一回事,而聚会结束之后。他也喝点一滩烂泥一样,是被这两个其中的一个人,以及他们共同的另外一位朋友一起送回家里去的,中途张保还吐在了出租车上,惹得司机老大不乐意。

既然得到了印证,戴煦就没有再联系别人。张保那边也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几个人便向他道谢。离开了初中,虽说遇到不配合的受访者是一件让人感到头疼的事。但是如果跑了另外的一个极端,遇到这种配合度过高,你不查他,他反而还不高兴的人,也一样让人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去初中走了这么一遭之后,方圆的心里就有点犯嘀咕了,年级主任是他们目前已知最后一个见到过鲍鸿光的人,他说当天还有另外一个人和他们一起在鲍鸿光家里喝了点啤酒,但是对方的姓名他却一个字都不愿意透露,这就让人有些忍不住存疑了,至少在dna比对结果出来之前,这个疑虑恐怕很难消除,另外,年级主任也坚持称鲍鸿光当天晚上和他一起离开之后是去见张保,可张保对此的说法是被鲍鸿光放了鸽子,根本就没有出现,那么这两个人里面,有没有人说了谎呢?年级主任最初对自己见过鲍鸿光的事情加以隐瞒,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被视为信誉不良,而张保过于积极的要求接受调查的态度,也让人有些忍不住觉得奇怪,到底他们两个人有没有人没说实话,那个人会是谁呢?

当然,这样一来就还存在着另外的一种可能性,那就是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谎,当天晚上鲍鸿光原本是打算去找张保的,而和年级主任分别之后,他上了那辆被年级主任扫到一眼,却没有记住车牌号的白色轿车,从那一刻开始,鲍鸿光的计划和安排就偏离了原本的轨道,出于某种原因,让他没有按照原本的打算去赴约。

可是就像戴煦之前说的一样,鲍鸿光的个子并不矮,再加上他的体重,整体论起来,算得上是一个体格比较大块头的人了,健壮当然谈不上,但是要想制服他,摆平他,恐怕也不是身体素质偏弱的人能够做得到的,更何况假如他最初的目的地是张保的家,那么驾驶白色轿车的那个人会是谁呢,为什么可以让他自愿坐上车,并且又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让他能够接受更换了目的地的这样一个结果呢?以鲍鸿光家所在的位置来看,开车人不管是不是凶手本人,在车子上面就对鲍鸿光动手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毕竟鲍鸿光和张保的住处都属于a市比较繁华的区域,马路上面的交通监控摄像头,以及周围建筑或者单位另外安装的监控设备比比皆是,更不要说轿车里空间狭窄,行驶过程中容易出状况这些了。

那么凶手到底是什么人,又要用什么样的借口来说服了鲍鸿光上车,还让他没有做出任何一样反应的跟随着对方改变了原本的计划和安排呢?这个人一定不会是和鲍鸿光关系特别不好的,比如钱正浩或者卜文星这种,因为这样的关系做背景,鲍鸿光除非真的智商有缺陷,否则是一定不会愿意跟着对方离开的。说不定当日里负责驾驶那辆白色轿车的人不但不是鲍鸿光排斥的对象,相反身份或者借口还都很说得过去,能够让鲍鸿光信服,可是这样一来,身份和借口分别又会是什么呢?方圆一下子也想不出来,只觉得脑子里转来转去全都是问号。

回到公安局的时候,汤力也回来了,他还带回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卜文星不可能是咱们要找的那个人,鲍鸿光的死应该是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了。”汤力对戴煦说,“我已经确认过了,卜文星一个月前手臂骨折,打了石膏,到现在还没有拆石膏,他本人声称是摔伤,但是其他人私下里说是打架造成的。”

“你亲眼看到了么?”戴煦为了保险起见,进一步向汤力确认。

汤力点点头:“看到了,确实打着石膏吊着胳膊,我顺便去医院确认过,医生可以证明,卜文星现在生活自理都有困难,不可能有作案的能力。”

“哦,这倒是不错,排除了一个可疑对象。”戴煦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沮丧或者失望,反而很满意的点点头,顺便也把年级主任以及他们去找张保的情况说了一下,“我还没有核对张保是不是真的没有考过驾照这件事,但现在可以肯定的是,那辆白色轿车对我们来说是非常关键的。”

“交给我就行了。”汤力听完之后,点点头,主动表态。

戴煦并没有打算和他客气或者推辞,和汤力合作多次之后,他已经很清楚这个惜字如金的男人是一种什么样的个性了,除了交换信息这种非说清楚不可的事,他大多数时候都不愿意浪费口舌,更害怕聒噪吵闹,找车这件事对他来说非常适合,并且以汤力的细心和耐心,估计做起这种工作比别人也更是事半功倍。

“从现在掌握的信息来看,凶手想要作案成功,首先需要知道鲍鸿光的住处,掌握他的行踪,知道钱正浩的梦,另外就是还需要有一台车。”汤力主动认领了找车的工作,戴煦就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去商量分工的问题,便趁着所有人都在,把目前的情况梳理一下,“还有一个细节也不能忽略掉,那就是凶手在处理鲍鸿光的尸体的时候,除了割肉丢弃之外,头颅还在掩埋之前淋上了腐蚀性液体,导致了鲍鸿光面部的毁容,凶手这么做是出于泄愤还是干扰调查,还有待确定。”

林飞歌和马凯附和得直点头,方圆认认真真的听戴煦说,说完之后,觉得自己方才脑子里转着的那一大堆问号,好像隐约的有什么东西要浮出来似的。

“我觉得凶手这么做,多半还是出于泄愤!”林飞歌主动开口表达自己的看法,“现在的dna技术这么强大,假如是为了干扰视线,其实也是不可能的,从现在来看,凶手也不是那种很蠢的类型,我觉得应该不会不明白的吧?”

“我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儿。”马凯也跟着点头。

“方圆,你呢?你怎么想的?”戴煦问坐在一旁没有吭声的方圆。

方圆回过神来,她刚才一边听林飞歌说自己的想法,一边回忆戴煦刚刚说过的那些话,被他格外强调的“细节”二字一直在她的脑海中,但是又说不出什么名堂,所以现在被戴煦这么一问,也只好摇摇头:“我还没想清楚呢。”

第七十一章 租车人

“师傅,你慢慢就习惯了,方圆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除了身材肉肉的之外,她性格有的时候也有点‘肉’!比别人有时候慢半拍,以后你就知道了。”林飞歌好像是怕方圆回答不上来戴煦的询问,会让气氛变的尴尬似的,赶忙在一旁说。

方圆被她说得也只好讪笑一下,她倒不是性格真的有多肉,只不过是在没有想清楚,没有打定主意之前,她一向不喜欢盲目草率的发表意见或者做决定。

戴煦也没有非得问出个所以然的意思,他一边对林飞歌给方圆做出的这种个性剖析付之一笑,一边打量着方圆,看她虽然一副不大想表态的样子,但精神状态总体来说还是很不错的,便也没说什么,继续和汤力商量了几句工作方面的其他事情,之后汤力就着手去调查那辆白色轿车的事情,而戴煦则开始对张保是否持有驾照,以及他名下有没有车辆,甚至他有没有租用过车辆这些进行调查。

很快,调查结果就证实了张保对他们倒确实是挺坦诚的,他还真就没有成功的考到驾照,并且截止到目前他名下也确实没有登记过任何的机动车辆,别说是四个轮子的汽车了,就连两个轮子的摩托车都没有,由于没持有驾照的人也一样可以租用车辆,所以戴煦并没有因此就结束对张保的摸底,他和方圆他们几个人一起。把a市本地所有登记在案的汽车租赁公司都联系了一遍,确保能够获取一个最准确的结论,最终的调查结果是张保同样也没有租过车,为了保险起见,在调查张保有没有租用过汽车的时候。戴煦还顺便询问了关晓珊和钱正浩的情况,结果也是一样,关晓珊和钱正浩同样没有租过车。

一直到第二天,在张保彻底的被排除出去之后,汤力那边倒是很快就有了进展,他根据道路交通监控摄像头捕捉到的画面。成功的锁定了一辆白色轿车,从监控画面当中可以看到,一个身形与鲍鸿光非常相似的人,就像年级主任描述过的那样,俯身对停在路边的白色轿车内的驾驶人员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就绕到另一侧,坐进了车里,被白色轿车载着驶离了监控范围。

“这辆白色轿车,我根据车牌号确定了车主身份,这是一辆租赁用车,属于a市的一家比较大型的汽车租赁公司。”汤力给出了一个让戴煦他们略微有些诧异的答案,“我从那家公司拿到了租车人的身份信息,你们看看认不认识。”

说着。他就把租车人的证件复印件递给了戴煦,林飞歌和马凯也赶忙凑过去,戴煦接过来看了看。发现居然不是任何一个他们之前接触过的人,这个租车人是一名男性,年龄在三十三周岁,a市本地人,租车时间为四天,归还车辆的时间在合同约定内。车辆没有任何损坏的痕迹,看起来非常普通。没有一点特别。

“你打算怎么办?”汤力等戴煦看完了租车人的个人资料以及租车合同之后,开口问道。

“我先给这个汽车租赁公司打个电话。问问他们这辆车还回来以后有没有二次出租过,假如还没有,咱们就赶紧过去一趟!”戴煦对汤力说。

汤力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那我先去联系别的部门。”

戴煦赶忙给那家汽车租赁公司打了电话,询问之后得知,那辆车在归还之后并没有再次的租赁出去,一直都停在他们公司的院子里,并且因为汽车归还之后,看起来是被清洗过的,清洁度很不错,所以也没有特别开去清洗过,一听这样,戴煦赶忙让对方保持车子现在的状态,他们随后就到,对方一听说是警察要过去查车,意识到事情可能比较严重,也连忙有些惶恐的答应下来。

随后戴煦和汤力就带着方圆、马凯他们三个人,以及刑技部门的同事,直奔汽车租赁公司,对那辆曾经出现在鲍鸿光家小区外面的白色轿车进行了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检查,一点细枝末节的地方都不放过。

经过了一番检查,还真被他们发现了车内有干涸的血迹存在,只不过血迹并不多,像是不小心蹭在了副驾驶的车座边上,因为量很小,位置也不显眼,再加上车座套是黑色的,所以肉眼并不容易发现,从血迹的量来看,太少,不可能是杀人或者故意伤人留下来的,倒像是不小心弄伤了之后沾到,所以没有发现。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对血迹进行了仔细的采集和提取,打算带回公安局里面去进行进一步的化验和比对,看看这里面有没有鲍鸿光的血液存在。

同时,车子里面能够提取到的指纹,两侧车门内外部,方向盘和手刹,这一类最有可能留下印记的位置,一处都没有遗漏的仔细检查过,又交代了汽车租赁公司,暂时先不要把这辆车对外出租,之后便回了公安局。

因为车内发现了血迹,尽管血迹不多,也还是足以让戴煦他们对这辆车引起重视,对于他们来说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汽车租赁公司名下的所有车辆,为了安全考虑,都安装有防盗系统,这个防盗系统就包括了gps定位系统以及行车路线记录等功能,在车辆出租期间,这个防盗系统会记录下来这辆车行驶的路线,便于租赁公司方面对租出去的车进行监管,判断路线是否有风险,防止盗车现象的发生。这样一来,戴煦他们很容易的就可以知道这辆车在出租的四天内都去过哪些地方,以便在车内血迹有了化验结果之后进行下一步的调查。

从这辆车之前的行驶记录来看,前两天,这辆车基本上都往返于租车人住宅附近和a市周围的几处比较有名的公园或者景区,第三天的时候,活动范围由公园景区转向了a市几处繁华的商业中心、大型购物中心等地点,而到了第四天,这辆车的行驶路线就变得有些让人无法理解起来。

早上这辆车一大早由租车人的住宅附近出发,到a市火车站附近有过短暂的逗留,之后又返回了租车人住宅附近,停到了中午,又开动起来,这一次车子的行驶就变得毫无目的起来,乱转了一会儿,逐渐靠近鲍鸿光家附近,停在路边,再没有移动过,想必就是因为这辆车在鲍鸿光家所在的小区门外足足听了三个多小时,所以汤力才会很快的就锁定了目标,查出了这辆车的底细吧。

车子在离开鲍鸿光家之后去了哪里,这才是戴煦他们最为关注的重点,可是看到了这辆车后来的行驶路线,他们都感觉更加困惑了,因为这辆车的行驶路线看起来依旧是毫无章法,几乎可以算是乱转了半天,最后在一个相对比较偏僻的路段停了下来,大约停了二十分钟左右,才再次移动起来,最后又回到了租车人家的住处附近,这一次车子彻底的停住了,再也没有移动过,一直到第二天一早,租车人按照汽车租赁合同的约定,如期的将这辆车换给了汽车租赁公司。

戴煦蹙眉沉思了一会儿,忽然眉头一松,他对林飞歌和马凯招招手,对他们说:“来,我给你们两个安排个任务,这是租这台白色轿车的那个租车人的姓名、电话以及家庭住址,你们两个跑一趟,去找这个人,问问他在租车期间,有没有把这辆车子借给谁,或者折价转让给谁开过一天。”

“师傅,什么意思?”林飞歌一下子没有会意过来。

戴煦随手拿过一张纸,在上面写下了“车站”二字,然后画了一条带箭头的直线,在箭头的另一端又写了“车站”二字,说:“你们不要去注意中间车子去过什么街什么路,什么公园什么百货这些,就看车子被租下来以后和归还之前,除了租车人的住处以外,还有没有重合的地点,这样就能判断出来租车人租这辆车的目的是什么,从咱们眼下的情况来看,这个租车人租了车之后,很快就去火车站跑了一圈,估计是接站,等到第四天一大早的时候,这辆车又去了一趟火车站,这说明什么?之前接来招待的人走了,但是假如那个时候,送完了站租车人就直接开车去租赁公司,就可以少花一天的租金,他为什么已经把人送走了,还不着急还车子呢?”

“可能有人向他转借,或者给他钱,让他转租给自己用一天,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到了第四天的下午,那辆车的行驶轨迹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方圆此时似乎已经明白过来了什么。

林飞歌也恍然大悟,开了窍,赶忙点点头,拿了地址和马凯一起急急忙忙的走出了办公室,尽管只是去做最简单的询问,但是第一次被单独派出去,他们俩还是觉得心情十分激动。

“走吧,咱们俩也得出去转一圈。”戴煦等林飞歌和马凯走了之后,招呼方圆,“多穿一点,呆会儿开车到了地方,可能咱们俩得步行一段距离,量一量从租车人的住处到另外一个地方中间有多久的脚程。”

第七十二章 借刀杀人

方圆觉得自己的大脑从来没有如此高速度的运转过,她牢记着戴煦强调的注意细节这件事,所以一直努力搜索着从接触这个案子到现在一来,所有看起来似乎很容易一带而过,但是又体现了某种细节的事情,所谓细节,自然是细枝末节,琐碎并且毫无章法可言,所以起初她也只是隐约的有某种不太清晰的思路,方才看行车路线的时候,她脑子里那些时隐时现的念头渐渐变得有些清楚起来,并且一点一点的串联在,形成了一个清晰的链条。

穿好了大衣,坐车跟着戴煦去往租车人的住处,这一路上方圆一直在梳理着自己的思绪,所以格外沉默,一直到路程过了大半,戴煦才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开口问:“你已经走神儿了整整一路啦,是不舒服,还是想事儿?”

“哦,我想点案子的事,没有不舒服,都好了,没有事了。”方圆回过神来,连忙说,生怕戴煦以为她是个娇里娇气的小病包。

“那想出什么结论来了?”戴煦问。

方圆迟疑了一下,有些不大敢贸然的说出自己的主观判断了。戴煦似乎也看出她的这种顾虑,等了一会儿见她没开口,便又说:“现在这儿没别人,就咱们俩,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不用担心别人会不会笑话你说的不对。”

其实只要马凯不在,方圆这方面的顾虑就一下子减轻了一大半。现在听戴煦这么一说,便也就点点头,没有再忸忸怩怩下去:“其实我是方才受你的启发。你说要我们留意细节,所以我就一直在回忆打从这个案子立案开始一直到现在,称得上是细节,并且又不容易让人第一时间就引起重视的那部分信息,其中最首要的就是你之前提醒的那一句,关于被害人鲍鸿光的头部曾经被人在掩埋之前淋过硫酸这一点,我当时想法还不够清晰。所以没敢说出来,我觉得那件事的重点并不是凶手给鲍鸿光脸部毁容的出发点到底是什么。而是有那么多种毁掉被害人容貌的方法他都没用,偏偏选择了淋硫酸,虽然硫酸不算是什么特别稀罕的玩意儿,不至于买不到。但是日常生活中谁都不可能需要用到硫酸,假如好端端的忽然跑去购买硫酸这种强腐蚀性的化学试剂,那就等于是在给警方后来的调查留线索,这么做很不聪明,和凶手其他方面表现出来的小心谨慎很不一样,所以我就在想,他之所以这么做,说不定是因为有某种便利条件,能让他可以名正言顺的购买硫酸。大大方方的也不会惹人非议。最初这么想,我自己也觉得会不会有点凭空猜测,但是后来我又想起来那天晚上去学校的教师宿舍的时候。钱正浩像咱们提到的一件事,就是他被鲍鸿光打了小报告,导致没能如期转正的那件事。”

戴煦听方圆说到这里,丝毫也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不解或者惊讶,而是点点头,示意方圆继续说下去。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似乎很欣慰。

“你之前说。凶手要认识鲍鸿光,还要知道钱正浩做过那样的一个梦,要有一台车,并且和鲍鸿光之间的关系还不能太紧张,得有足够的借口让鲍鸿光肯自己乖乖上车,想要符合全部这些条件,也不是特别容易的事情,这个人肯定大半是初中的教职工,所以才能有机会同时认识完全不属于同一个圈子的鲍鸿光和钱正浩,这个人呢可能未必和钱正浩、鲍鸿光他们两个当中的哪一个真的走得比较近,但彼此关系应该都不会特别差,不会像钱正浩和鲍鸿光之间搞得那么僵,还有就是,钱正浩每天晚上都要出去散步,走很久,也走很远,我刚听那个离婚的老李说这件事的时候,是觉得简直太巧了,钱正浩的嫌疑好像一下子加重了不少,但是后来又仔细考虑了一下,觉得这绝对不可能是巧合,凶手对这件事肯定也是知情的,并且加以利用,把钱正浩推出来做了一个挡箭牌。”方圆一股脑的把自己心里面的想法统统说了出来,说完之后,略微有点紧张的扭头看着戴煦,等着她对自己观点的正误给予一些评价。

“所以说,咱们两个关于嫌疑人是谁这件事,应该是已经达成一致喽?”戴煦听她说完,尽管没有听到方圆直接表达自己心目中怀疑的对象是谁,但也已经对此心领神会,毕竟两个人现在要去往的目的地,以及待会儿要做的事情,已经带有了足够的针对性,有些事情也就不言自明了,“汽车租赁公司那边的情况咱们也看到了,车子里面又不止一个人的血迹,但是血迹量很小,别说是杀人了,伤人都不太可能,而且车子被交还给租赁公司是租车人亲自办的,租赁公司的人说车子状况良好,这么一来,我觉得基本上可以肯定的是,鲍鸿光假如确实乘坐过那辆车,他在车上的时候不仅是活着的,并且还是有行动自由的,这样一来,第一现场就非常有可能是凶手的住处,但是下了那辆车之后,凶手是怎么把他带回自己住处的,这一点就很值得考虑了,如果远,需要乘坐出租车,如果不远,步行就能够到达,有几种路径,有没有什么监控设备或者目击者的可能,这就是咱们两个呆会儿需要完成的任务,等马凯和林飞歌那边有结果,估计也就*不离十了,接下来就等着收集一下必要的证据,然后收网。”

方圆点点头,听完戴煦的话,她觉得心情非常好,虽然现在还是实习期,根本算不上真正的走上工作岗位,但这毕竟是自己脱离理论阶段,正儿八经的开始实践工作的第一次。自己的考量和判断得到了认可,这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一种莫大的鼓励,之前有一段时间。当身边的人好多都在谈论着家里面对自己未来的规划的时候,她就会打从内心深处感到彷徨,不知道自己将来应该做什么,能做什么,而现在的收获让她对自己的未来又重新燃起了信心。

将来不管去哪里,至少做这一行的话,自己不算是悟性太差的那一类人。

两个人到了租车人的住处附近停了车。按照戴煦事先掌握到的地址,尝试了三条不同的路线。其中有一条是大马路,路边很多门市,白天的时候非常热闹,车来车往。不光是路口有非常明显的道路监控摄像头,这条路上还有两家储蓄所,门口也都安装了监控装置。

相比之下,另外那两条路可就没有这么热闹了,都是连大白天也没有太多车辆来往的小街,街道两侧都是小区的院墙和院墙里面的楼房,路边没有门市,路口也没有道路交通监控摄像头,这两条其中的一条更是路边种着很多年的那种老树。尽管冬天没有树叶,但是粗大的树干和树根把人行路占掉了一大半,伸展出来得光秃秃的树枝还是对视线起到了阻碍的作用。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条全都是大树的路,最有可能是当天晚上的路线。这条路不光比较清静,视野相对也比较不那么开阔,更重要的是这条路比另外两条相对要近一点,要知道,假如当时鲍鸿光有可能是处于不大清醒的这种状态当中。想要架着他走,恐怕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儿。身体素质要是差一些的估计都吃不消。”戴煦看看路上的积雪,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只可惜这中间单个的天数有点多,不然得话,说不定地面上还能留下什么痕迹呢。”

“那为什么你会觉得鲍鸿光有可能是处于不大清醒的那种状态?”方圆问。

“你瞧,刚才还念念不忘细节,现在一转眼就又给忘了。”戴煦有些无奈的笑着摇摇头,“咱们去鲍鸿光家里的时候,发现了有一些空啤酒瓶,带回去之后可以确定瓶口残留的唾液属于三个不同的人,其中就包括鲍鸿光,而带有鲍鸿光唾液残留的空啤酒瓶数量相对最多,大概有四个还是五个,我不太清楚鲍鸿光平时的酒量到底好不好,酒品怎么样,不过从他还能和年级主任一起出门去,可以说明他的酒量至少不会太差,按照一般人的情况来推测的话,喝了那么多瓶啤酒之后,就算没有醉倒,也容易嗜睡。你冷不冷?”

方圆摇摇头,方才出发之前,戴煦一再叮嘱她要多穿一些,还不知道从谁那里要了两个暖宝宝塞给她,现在她浑身都暖融融的,一点都不感到冷。

确认了三条路线之后,还没等回到公安局,林飞歌就打来了电话,声音听起来特别的兴奋,嗓门儿大起来,搞得戴煦都不得不把手机从耳边拿开一点,免得把自己的鼓膜给震坏了。和方圆一样,林飞歌和马凯也是第一次能够亲身参与到案件的调查当中,哪怕根本轮不到他们充当主力,至始至终都只是扮演着小跟班的角色,那也是别有一番滋味的,现在眼看着胜利在望,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一个明确的对象,这让他们都激动到了不能自已的程度。

当然,他们反馈回来的答案完全没有出乎戴煦的意料,于是他让林飞歌和马凯在约定好的地点等着,他载着方圆过去接上他们二人,直奔下一个目的地。

这边他们紧锣密鼓的开始有针对性的收集证据,另一边血液样本的化验以及指纹的比对也在紧张的进行中,车子里面发现的少量血迹很快就得出了化验结果,那上面的血迹虽然量不大,却属于两个人,其中一个是鲍鸿光,另外一个身份未知,是之前没有进行过采样的人,至于这个人是谁,戴煦他们的心里都有一样的猜测,只不过做事毕竟要严谨,在没有那到样本进行化验之前,他们谁也不会贸然的区下结论。

在此期间,戴煦也带着其他人一起往高中那边跑了几趟,不过他自己亲自过去的次数少了,包括林飞歌和方圆他们。他也没怎么让他们跑去学校那边,而是找了其他刑警队的同事过来帮忙,这么做的目的其实大家都明白。无非是害怕他们这几个熟悉的面孔几次三番的在初中出出入入,会一不小心打草惊蛇。

除了关于学校近期有没有购进新的化学实验试剂之外,眼下最受关注也是嫌疑最大的那个人近期的所有行踪也都被逐一确认,在这些都差不多调查结束之前,戴煦亲自出马,挑了个晚上又跑了一趟学校的教师宿舍,找了当天晚上打过照面。说过几句话的中年教师老李,和他长谈了一番。回来之后他对这一番长谈的结果感到十分满意。

“事实证明,那人的心态还确实是挺阴暗的,表面上一点儿都看不出来,要是但看面儿上。还以为是多阳光多积极向上的那么一个人呢,实际上背地里头特别的怨天尤人,牢骚满腹,总觉得什么都不公平,身边到处都是黑幕。”他把自己从老李那里得到的反馈告诉汤力还有方圆他们三个人,“属于典型的外热内冷型,最初是打着开解别人的幌子去的,估计是以为自己能找到一个抱。怨。社。会的同伴呢,结果没想到那个老李是比较粗线条的性格。离婚的事情就烦恼了一小段,之后就坦然接受这个事实,也没觉得自己有多委屈或者不甘心。所以到最后老李反倒从被安慰的人变成开导者了。”

“行踪方面也有了进展,他当天下午确实请了半天假,另外之前钱正浩挨处分的时候,他也一起有份,钱正浩受的影响,他也是一样。”汤力听完之后说。

这样一来。除了没有提取到血液样本和指纹去进行比对之外,其他方面的证据和动机。就基本上都收集得七七八八,余下的也不是暗地里能够进行的下去,戴煦他们接下来似乎需要打开天窗说亮话才行了。

“老戴,你打算什么时候有动作?”马凯问。

戴煦想了想:“等下班时间的吧,现在大白天的就这么过去带人,可能不太好,这件事情不管是从作案动机还是选择下手的对象,都是非常有针对性的,只针对特定角色,严重是很严重,不过危险性不大,不用担心在咱们没出现之前又惹出什么乱子来,再说了,这人这一次因为他的所作所为进去,估计能不能再出来都是两说,即便能,也不是二十年以内能实现的,无论怎么衡量都没有什么潜在的危险性可言,所以还是不要搞那么大声势的好,毕竟那是一所学校,闹得太大,搞得轰轰烈烈的,以后影响人家招生,不太好。”

“老戴,你这人心眼儿还挺善良的嘛!”林飞歌随口称赞道。

戴煦笑了笑,对这句夸奖接受得非常坦然。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下来,到了傍晚快要临近下班时间的时候,戴煦他们便出发,驱车前往了鲍鸿光生前工作的那所初中,事先他们已经得到了反馈,得知他们的目标人物一下午哪里都没去,一直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所以他们也没有着急,到了学校那边把车停在办公楼下,踏踏实实的等着。

到了下班时间,没有晚课的老师开始陆陆续续的走出来,戴煦便也下了车,站在车门边上,背靠着车子,抱着怀看着办公楼门里面走出来的人。由于他开的车子没有任何的警用标志,他本人也没有着装,再加上放松的姿态,让很多来往的人都以为他只不过是进来等熟人而已,完全没有在意。

而当张阳朔从办公楼里不急不慢的走出来的时候,一眼看到停在楼前的车,以及靠在车旁的戴煦,他稍微愣了一下,脸上很快就露出轻松的笑容,对戴煦点点头,不等戴煦开口就主动打招呼:“你好啊,戴警官,怎么又过来啦?是鲍鸿光那个案子还没有什么进展么?这次是过来找谁的啊?不会还是老李吧?”

“哦,那倒不是,其实这回我们是特意来找你的。”戴煦对他笑了笑,“你之前给我们提供了一些关于卜文星的情况,但是有些事情还不是特别清楚,所以我们考虑了一下,既然你比较有顾虑,那这回我们就找你去局里那边详谈吧,一来说话比较方便。二来你下班之后跟我们过去,学校里的其他人也未必会察觉。”

“哟,这样啊…”张阳朔的脸色微微变了变。笑容显得略微有些僵硬似的,他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两只脚钉在原地一样,一动没动,“我其实也没有什么再能帮你们提供的内容了,他们之间的事情,我不是当事人。确实不大清楚,要不我看还是算了吧。正好我今晚也还有别的约,确实帮不了你们…”

他话都还没有说完,戴煦就已经大大咧咧的凑了上去,仗着自己人高手长。胳膊一伸,搭住了张阳朔的肩,让他想要把腿就走都做不到,戴煦的手上多少是用了一点劲儿的,但是脸上依旧是笑眯眯的和气模样:“没关系,咱们长话短说,尽快结束,如果到时候你的约还来得及,我送你过去。要是来不及,我帮你打电话跟你那个朋友赔礼道歉,这么大的事。估计对方肯定是能够理解的,对吧?”

张阳朔显然是能够察觉到这种压迫感的,他脸颊的肌肉略显僵硬的拉扯了几下,算是对戴煦笑了笑,整个人比起方才显得紧张了不少,不过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敢再找什么借口,乖乖的坐上了车。戴煦把车钥匙递到林飞歌和方圆的面前,对她们说:“我和马凯坐后面,你们两个谁开车比较熟?”

“那就我来吧,我比方圆开得熟。”林飞歌也不推测的直接接过车钥匙,一扭身坐到了司机的位置上,方圆则绕过另一边,做了副驾驶。

马凯心领神会,也到另外一侧去上车,和戴煦一左一右的坐在后排,张阳朔被他们两个夹在中间,不知道是因为戴煦太过高大,马凯的体格也不弱的缘故,还是由于心情的缘故,张阳朔坐在他们中间,显得格外瑟缩。

林飞歌倒不是说大话,她开起车来确实是非常娴熟,稳稳当当,有模有样,只不过眼下车里面的氛围,恐怕没有人会有闲情去称赞她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驾车技术,车里面的几个人各怀心事,其中最明显的自然就是张阳朔,他垂着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膝头,两只手交握在一起,指关节都泛白了。

“对了,你晚上还有约是吧,那我抓紧时间跟你先说一下找你的目的啊。”戴煦在车子开了差不多一半的时候,忽然一拍脑门儿,就好像刚刚想起来张阳朔之前提到过他和别人有约这件事,并且对此深信不疑似的,“是这么回事,之前你提到卜文星之后,我们对他进行了一番调查,原本觉得他确实是有足够的动机,客观上也有能力实施这样的犯罪,但是到最后的结果是他跟人家打架,被人把胳膊给打骨折了,骨折了一个多月,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好,连石膏都还没有拆。”

方圆虽然坐在前排,但是她在戴煦开口和张阳朔说话之后,就微微偏过头去,似乎是在聆听戴煦说什么,实际上偷偷的在留意着张阳朔的表现,她发现在听到戴煦说卜文星手臂骨折还没有拆石膏这件事之后,张阳朔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一些,如果不是错觉的话,似乎脸色也更加苍白了似的。

“其实…你们是不是记错了?”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语气有点小心翼翼的味道,声音发飘,假如不是路况平坦,车子要是再颠簸一旦,搞不好张阳朔现在说起话来都是透着颤声的,他勉强的保持着微笑的表情,扭脸对旁边的戴煦说,“卜文星的情况不是我给你们提供的,你们肯定是找别人问的,问完之后记错了,张冠李戴的安到了我的头上。”

“哦,那倒没有,我知道你没跟我们说什么太直接的东西,不过还是有你自己的个人观点在里面的,更何况,要不是你最初说了那么一句,我们也不会知道还有一个叫卜文星的人和鲍鸿光之间的关系比较不和。谐,对不对?”戴煦根本不理会张阳朔的推脱,说完之后,他倒也好像没有指望在这种情况下张阳朔还能在卜文星这个人的身上说出什么来似的,话锋忽然一转,“你经常去找那个老李老师聊天是不是?你们俩关系不错?”

“还行,还行。”张阳朔点点头。谨慎的回答,“他一个人离婚之后没什么意思,老婆孩子都去外地了。我呢,大龄单身男青年,爹妈也都不在跟前,在a市这个地方就属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状态,所以我俩有时候互相做个伴儿。”

“哦——”戴煦了然的慢慢地点了点头,“这么回事儿啊,那你经常去找老李老师。给他做做伴儿,岂不是经常晚上出入办公楼这边?钱正浩就住在老李老师的隔壁。听说他每天晚上都会出去走走?大概什么路线呢?”

“你们问这个干嘛?”张阳朔没有直接回答或者拒绝回答,而是有些试探的反问,“钱正浩他不可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