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把手机拿给我看看么?”戴煦一听这话,注意力立刻就从那部新手机,转移到了张忆瑶父亲的身上,“原本张忆瑶用手机时候上面的东西还在么?”

“啥东西?她给我的时候上头啥也没有。”张忆瑶父亲略显茫然的摇摇头,伸手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机,小心翼翼的递给了戴煦,“我不会鼓捣现在这些高级的手机,上头好多功能其实我都不怎么会用,她给我时候什么样,我就是往里头存了自己手机里原来的通讯录电话号码,别的基本上什么都没动过。”

戴煦接过手机来,尝试着去检查手机里面是否还残存着张忆瑶使用期间留下的一些个人信息,通讯记录,社交程序聊天记录之类的东西,钟翰关于摆弄电子产品这些东西的方面比戴煦要略逊色一些,所以他在一旁全神贯注的看着戴煦操作,等着他给出一个结论来。

过了一会儿,戴煦把手机还给张忆瑶父亲,对钟翰摇摇头:“张忆瑶把这部手机淘汰下来之前,就已经对手机进行了恢复原厂设置,并且还格式化了里面的内存卡,我的水平是不可能有机会恢复里面原本的内容了,假如找专门搞这方面工作的人去试试,如果走运的话说不定能恢复一点,不过这个也不好说,估计拿到哪儿去都没有人能敢保证什么,既然咱们有她遇害前正使用的新手机,还有从她住处找到的电脑,这两样东西倒也够咱们收集线索了,我个人认为,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在这部被她淘汰掉一年的旧手机上头。”

张忆瑶的父亲手里拿着手机。收起来也不是,交出来也不是,眼巴巴的看着戴煦和钟翰商量,等着他们交待自己该怎么做,听戴煦说不需要这部手机了,这才把手机重新放回口袋里面去。

“哦,对了。要是方才不提电脑的事儿。我差一点给忘了,”戴煦拍拍自己的脑门儿,记起来还没有和张忆瑶父母交待张忆瑶的电脑还在他们手里的这件事。本来他们拿了那部电脑是可以开始检查电脑里面的东西,但是由于还不能百分百确定死者就是他们怀疑的张忆瑶之前,私人物品他们也不好随意处置,现在确定了死者身份。是时候向家属征求许可了,原本戴煦是打算早点开口说这件事的。结果被张忆瑶母亲忽然心脏病发作去医院这件事一打岔,差一点点给忘到脑后去了,“张忆瑶在外面住的那间出租屋,我们有去过一趟。她的笔记本电脑被我们带回来了,我们希望你们作为父母,可以允许我们检查那台笔记本里面的信息。”

“允许。只要是能破案,能把害了我女儿的那个混蛋抓回来。我们什么都同意,她在外面的东西,在学校里面的东西,你们都随便处理,需要怎么用就怎么用,我们不介意!”张忆瑶父亲还没开口,她的母亲就迫不及待的抢先回答了,“人都没有了,留着东西也不是真的念想,现在我唯一的希望就是让我闺女不能死得那么冤,冤有头债有主,害了我闺女的人也得遭报应受惩罚才可以!”

辨认过那些从水里面打捞出来的衣物确实属于张忆瑶以后,张忆瑶的父母就准备离开了,他们对张忆瑶在a市的生活几乎一无所知,即便能说出什么来,也都只是泛泛的说法,根本不了解任何实质内容,留他们在这个环境下继续受精神上的刺激也不是上策,还会给他们接下来的工作讨论造成妨碍,还不如早些回去休息,等到什么时候案子有了突破,张忆瑶的遗体也可以由家属认领火化和安葬,什么时候他们再过来处理余下的手续和事情就可以了。

戴煦开车把张忆瑶父母送到了客车站,替他们购买了返回家里面去的汽车票,张忆瑶的母亲依旧眼泪涟涟,张忆瑶父亲也是唉声叹气,原本他们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但随着女儿的遇害,这对夫妻似乎已经看不到前景有任何一丝光亮了。

送走了张忆瑶父母,戴煦返回公安局,和钟翰交换了一下彼此的收获,从戴煦得到的信息这边来讲,接下来他们需要做的首先就是根据张忆瑶读书时候的资料和档案,找到那个姓卢的男青年,毕竟在这种明显带着愤恨的杀人案件当中,当被害人是一名妙龄女性的时候,情杀就成了不得不考虑的一个重要动机。除了那名姓卢的男青年之外,值得注意的人还有曹玥婷,情杀和仇杀之间的界限总是很微妙,因爱生恨会让人冲动之下做出错事,同样的,因为自己爱的人被别人掠夺,并且还得不到珍惜,那种因情而生的愤恨,也会形成情敌之间的仇恨。

钟翰眼下除了张忆瑶的这些私人物品之外,最重要的一项进展就是经过了一番努力,最终被他确定到了那个衣柜的旧主人身份。

“哦?厉害啊,这都能被你查出来,而且速度还挺快。”戴煦看看时间,“走吧,那咱这就去找那个人聊聊,看看能不能聊出什么重要的东西来。”

“我当然厉害了,不过这次你和方圆在衣柜里发现的字迹还是起了最主要作用的,不然光是确定方向也不会这么快。”钟翰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到爆棚,却没有埋没了戴煦他们功劳的意思,“咱们不可能五个人过去,阵势太大了,容易惊着对方,没事估计都吓得不想开口了,更别说万一有什么牵扯。”

“那好办,这样,方圆,你跟我们过去,林飞歌和马凯留下来查一下张忆瑶的学籍档案情况,看看能不能联系当初她就读的那所高中,确认有没有一个姓卢的男同学,和她关系比较密切,并且大学是在a市读的那种。”戴煦倒不觉得这个问题有什么值得为难的,当即就开口把接下来的分工交代了下去。

方圆当然是没有意见了,点点头,准备跟着戴煦和钟翰一起走,林飞歌却开口提出了异议:“师傅,你这样是不是有点偏心眼儿啊?每次出去跑都带着方圆,感觉好像是要帮她吃小灶似的,你什么时候能也带着我一回?”

“等你不怕尸体,出现场不吐的时候就差不多了。”戴煦不以为意,笑呵呵的回应了一句。

林飞歌还想说什么,一眼看到钟翰站在戴煦旁边,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到了嘴边的话愣是兜了一圈,又咽回了肚子里面,没敢说出来,她也不知道自己这算是怎么回事儿,明明钟翰长着一张好看的脸,打扮也很英俊有型,现在也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而已,但是她的心里就莫名其妙的有点发毛。

“我说,你什么时候能别那么懒懒散散,什么都无所谓的德行?”钟翰终于不再盯着林飞歌,瞪了一眼戴煦,对他说,“带实习生就要有个师傅的样子,念警校也好,毕业出来做警察这一行业好,最先要学的就是服从领导,听从指挥,你瞧瞧到你这儿,整个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师傅没有个师傅的样子,徒弟也不像个徒弟,简直一塌糊涂。”

戴煦早就习惯了钟翰对自己的说教,两手一摊,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我就是这样的性格,没办法呀,你瞧,既然你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我这儿仨呢,随便匀给你一个俩的,让你实践实践,给我做个好榜样?”

“没那闲工夫。”钟翰一瞪眼,没好气的说。

钟翰方才的话虽然明面上是在挤兑戴煦,但是实际上却等同于结结实实的打了林飞歌的脸,没有直接参与到对话当中的马凯和被提到仿佛受到了偏袒的方圆在一旁都觉得有些尴尬,她本人听完了钟翰和戴煦你来我往的对话之后,反倒嘿嘿笑了出来,忙不迭的对钟翰说:“师姐夫,你可别当真,我开玩笑的,平时跟我师傅没深没浅的闹惯了,一下子没绷住!不过啊,幸亏我们方圆没跟着你,你那么严厉也太吓人了,方圆要是跟着你,非得得被你磨练得扒层皮不可!”

钟翰并没有回应她,拿了车钥匙一个人先往办公室门外走,戴煦又交代了马凯和林飞歌一遍他们需要做的事情,这才带着方圆追了上去。

“你刚才有点儿没必要啊,”走到楼下上了车,狭小的空间里就只有钟翰、方圆和他自己的时候,戴煦对准备开车的钟翰说,“一个小姑娘,没心没肺的不是什么大事儿,用不着板着个脸去计较。”

钟翰撇撇嘴:“单纯看不惯那种眼珠儿跟算盘珠儿似的人而已,跟小姑娘还是老太太没关系,而且到底是没心没肺,还是多心多肺,这就见仁见智了。你说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点儿心?”

“心有一颗就够了,长那么多干嘛?又不能拿出去做药引子,”戴煦嘿嘿一笑,根本不在意,伸了个懒腰,给自己换了个更慵懒舒适的坐姿,“人一辈子难得糊涂,无关大局的人和事何必计较太多呢,累啊。”

第二十六章 衣柜旧主人

方圆这种时候就不好开口说什么了,只在一旁默默的听着,她听得出来钟翰话里话外那所谓“眼珠儿像算盘珠儿一样”的人,说的就是林飞歌,而戴煦却说林飞歌没心没肺,这两种观点,方圆自己也不知道该赞同哪一方,她虽然认识林飞歌的时间不算短,但是在学校期间两个人并没有过任何实质的交往,基本上算是只知其名,不知其人,到了实习这边才算是真正打交道,她有的时候觉得林飞歌确实是一副傻大姐的性格,嘻嘻哈哈,没深没浅,跟谁都不见外,跟谁都嬉皮笑脸的,一点不打怵,可是有的时候,她又觉得林飞歌好像挺精明的,脑子里面的算计比自己多得多,实习这几个月来,公安局里的许多人和许多事都被她打听了一个清清楚楚,跟好多部门的人都混了个脸熟,说吃苦受累,好像也没怎么着,倒是被不少人都记住了刑警队里头有林飞歌这么一号实习生。

可能就是因为林飞歌这种让人有点不好捉摸的个性,所以才让方圆对她始终是若即若离,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必须要打交道,除此之外却一直没有办法真的敞开心扉去把她视为是自己的朋友。

只不过,方才被林飞歌不管是真的没深没浅开玩笑,还是发自真心实意的那么一抗议,也让方圆猛然意识到,自己之前并没有去留意,现在想一想还真的是这样,三个人都跟着一起行动的事情抛开不算,凡是需要分头行动的,戴煦总是会带上自己,把林飞歌和马凯交给别人带领。虽然自己并没觉得有什么“开小灶”的意思,但是这件事还真的是被林飞歌说中了被方圆自己都忽略掉的事实。打从开始实习以来,戴煦对自己倒好像确实的比较关照,这种关照倒是不至于让人觉得有偏袒或者不舒服的感觉,只是原本方圆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并没有太当做一回事,现在被林飞歌这么一说。也等于从另一个角度证实了自己的直觉。

可是为什么呢?因为自己以前在哪儿见过戴煦。所以对于戴煦而言,自己被视为是他的熟人了么?方圆有些想不明白,她抽空回忆过几次。从戴煦话里的意思听来,她应该是在学校里面见过他,可是他比自己大几岁,应该早就毕业离开那里了。不可能是同一时期在校的校友,到底两个人在什么时候有过交集。方圆真是想破头也没有想出什么头绪来。

林飞歌今天的抗议,自己应不应该当成一回事呢?“开小灶”这个玩笑虽然是对戴煦说的,但自己作为当事人,方圆并不觉得林飞歌完全没有针对自己的意思。可是再想一想,这些次自己跟着戴煦出去跑的机会,有许多都是因为林飞歌自己害怕看到尸体。或者怕脏怕累之类的原因,半推半就拒绝掉的。自己也只是听从安排,行得正,坐得直,规规矩矩,没人能说出自己有什么不好的来,这么一想,还真没有必要因为林飞歌的说辞就缩手缩脚,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大不了余下的这段实习时间里,自己在参与到工作当中去的时候稍微注意收敛一些,不要太出风头,免得招人嫉妒,莫名其妙的树敌就好了。

钟翰开着车,载着他们去找那个衣柜的旧主人家,来到了虽然距离案发现场并不算近,但大体倒是属于同一个方位的某一条连方圆这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都叫不上名字的街道,拐进了一个看起来好像刚刚建成没多久,周边设施都还有待完善的半封闭式住宅小区,这附近大概在七八年之前还是一片荒地,最近这几年才在规划之下逐渐繁华起来,居民也越来越多了。

在路上的时候,钟翰大致说了一下衣柜旧主人的情况。那个衣柜原本是属于一名叫做朱峻远的老人,老人是一名退休老教师,原本一个人住在年轻时候教育局给学校盖得家属楼里头,老伴儿去世得早,子女早已经成年,各自单过,后来因为年过七旬,身体状况不如从前,子女实在是不放心,就把他接到了这边的新房子里,和孩子一起居住,方便更好的照顾。

这些信息都是通过找到了朱峻远老人的外孙女,也就是在衣柜后面写下字的那个叫做翟萌萌的女孩儿了解到的,也是她向钟翰提供了自己外祖父的现居住地址,节省了不少东奔西兆的时间和精力。

敲开门,说明了身份和来意之后,老人很热情的把他们三个人给让进了屋,朱峻远老人目前和他的小儿子住在一起,房子很宽敞,因为是新搬进来的,屋子里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来自于新家具的那种特殊气味,儿子和儿媳都上班不在家,老人客客气气的把戴煦他们几个让到了自己的房间,又给他们倒茶,估计平日里自己一个人闷在家里也比较孤单,现在有人到访,老人显得很开心。

“朱大爷。”戴煦开口同老人打招呼。

朱峻远摆摆手:“别叫大爷,听着别扭,我被人叫了一辈子朱老师,退休以后也没改过来,习惯了,你们就也叫我朱老师就行。”

“好,那朱老师,能不能请你帮我们辨认一下,这个衣柜以前是不是你们家的?”戴煦立刻就从善如流的改了称呼,顺便拿出在现场拍摄的衣柜的照片给老人看,当然,照片是在移走了里面的女尸以后拍的,其中还包括了方圆和他本人在衣柜后侧和里面发现的字迹之类的细节照片。

老人从身旁的床头柜上拿起老花镜戴上,结果照片伸直胳膊拿着,仔细的端详起来,端详了半晌,忽然略显忧伤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钟翰和戴煦都很诧异,之前钟翰已经仔细的询问过朱峻远的外孙女翟萌萌,翟萌萌非常笃定的表示这个衣柜就是自己外祖父家里面的,从小就在那儿,都已经有很多年了,不会认错,只不过是小姑娘不和外祖父生活在一起,又因为读书而长期住校,所以并不知道衣柜后来是被如何处置的罢了,为什么这么笃定,到了朱峻远老人本人这里,居然一上来就摇了头呢?

老人看到他们两个的表情,知道他们会错了意,赶忙摆摆手,不好意思的笑着说:“哦,你们别误会,我不是说这个柜子不是我的,我是一看到照片啊,就又被勾起来以前的回忆了,这柜子是我的,以前是我的,你瞧,这张照片后头那个字儿,还是我外孙女小时候在我家里头玩,钻到柜子后头的夹缝里去写的呢,一晃就过去这么多年了,柜子后来被我小儿子给拿出去扔了。唉,这柜子啊,比我小儿子岁数都大,当初我老伴儿还活着那会儿,我俩都还年轻,身边已经有俩孩子了,日子过得也不算太宽绰,她想要个大衣柜,但是家里头确实不宽松,那时候也不像现在,要贵的有贵的,要便宜的有便宜的,那会儿啥都缺,我为了能打这么个柜子啊,不知道想了多少办法,最后好不容易托人在老家那边农村找了个手艺好的老木匠,木板也都是一块一块攒出来的,就为了能结实耐用,打好了拉回来,我老伴儿那个高兴啊,嘴都抿不上,柜子一用就是那么老多年…唉,都说什么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其实啊东西用久了,也一样有感情,不过…算了,孩子说的也对,过去的东西就过去吧,不想了。”

方圆在一旁听着老人几乎有些跑题的回答,心里面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酸酸的,有些难过,戴煦拿照片让朱峻远辨认的是衣柜,但是朱峻远回答的时候,却是在睹物思人,嘴里夸奖着衣柜结实耐用,实际上怀念的是他故去的老伴儿。如果让他知道,自己承载着这么多回忆的衣柜,居然被人塞了个被残忍肢解的女尸进去,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那这个衣柜,是什么时候被你的小儿子拿出去扔掉的?”钟翰问。

朱峻远想了想:“哟,具体哪天我还真忘了,就最近的事儿,你瞧我这屋的立柜,那都是新添置的,我原来自己住,孩子不放心,把我接过来这边,家具我都是从旧家那边搬过来的,用惯了旧东西,我不想换,孩子也依着我,但是后来,搬新家,亲戚都过来看看,结果看到别屋都是新家具,就我这屋是旧家具,话里话外的意思,都觉得好像是我儿子为了省钱,不舍得给我添置似的,我一想,我老了老了,不能任性不懂事,让我儿子平白无故背了个不孝顺的骂名,就跟他们说,我同意换家具,旧的我儿子原本说想要找个收旧家具的卖了,我说别卖,咱看看谁需要,咱给谁,我儿子说我那柜子太旧了,人家未必看得上,我说那你就找个地方放那儿,谁觉得好自己拿走,他就找人借了个车给拉走了,不知道给运到哪里去了。”

第二十七章 兽医

“朱老师,那你看看这个人你认识不认识。”戴煦拿出张忆瑶生前的照片,递给朱峻远,这张照片是张忆瑶父母特意挑出来给他们的,据说是张忆瑶自己生前最喜欢的一张照片,看起来像是高中时代拍得,照片上的张忆瑶看起来稚气未脱,虽然没有后来打扮得入时,但是却更多了一种纯净的美。

朱峻远依依不舍的放下手里头那几张老衣柜的照片,结果张忆瑶的,低头看了看,表情略显疑惑的问:“这个是…我以前教过的学生么?”

“应该不是,除非你去a市以外的地方任教过。”钟翰回答。

“哦,我说的么,我教过的学生虽然不少,但是我大致都还是能有点印象的,这个姑娘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如果不是我学生的话,那我应该不认识。”

“衣柜是你儿子找人拉走扔掉的?那能不能告诉我们一下你儿子的联系方式?”朱峻远老人无论是年龄还是体力,都不符合杀害张忆瑶嫌疑人的范围,所以戴煦和钟翰谁都没有打算在他身上再多盘问什么,那样只会浪费时间。

朱峻远这会儿终于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儿了,他疑惑的看看手边的两组照片,问:“这个小姑娘怎么了?跟我们家那个衣柜有什么关系?”

钟翰和戴煦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都有些犹豫该怎么开口对老人说,他们也看得出来,朱峻远对于那个旧衣柜是有很深眷恋的,那个衣柜对他而言不仅仅是一个储物的家具,更是他和已故老伴儿半辈子生活的回忆,现在柜子已经处理掉了。假如再告诉他柜子里被人发现了一具女尸,实在是有些太残酷。

朱峻远当了一辈子老师,虽然七十多岁了,脑子转得也还是很快,看他们两个人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大致也明白了,他摆摆手。对他们说:“我不问啦。你们警察办事情,肯定有你们的原因,我知道了也帮不上忙。就没有必要打听了,不该知道的事情,还是不知道比较省心。我给你们我儿子的电话号码,你们有什么需要问他的。就打电话问他好了。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这几张照片。你们可不可以就留给我,不要带走了?我想留个纪念。”

戴煦和钟翰自然不会不答应老人这个并不过分的请求,朱峻远把他小儿子的电话号码抄给戴煦,三个人没打算当着老人的面打这通电话。免得让老人听出什么端倪可就没有必要了,于是他们再次向朱峻远老人道了谢,离开了老人的家。

和朱峻远的小儿子取得联系也并没有什么困难。对方很痛快的提供了关于那个柜子被扔在哪里的具体情况,柜子是在发现尸体的前一天被拉过去的。原本朱峻远的小儿子是想要卖给回收二手家具的人,但是因为那个柜子实在是太老旧,样式也早就落后于潮流,就连收二手家具的人看了以后都不大想花钱买下来,再加上父亲对卖掉这件事也持反对态度,认为应该送给需要用的人,他就干脆找熟人借了一辆小皮卡,打听了一圈,听说这附近有一片居民区刚刚拆迁,人搬走了,不过经常会有拾荒的人去拿附近“淘宝”,他就和别人一起开车把柜子拉到拆迁地址,找了一个相对比较好停车,周围也平坦的地方,把衣柜放下就走了,余下的事情就一概不知,从送柜子过去到离开那里,这期间也没见着什么人。

问起张忆瑶,朱峻远的小儿子就更加一问三不知了,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号人,据他所知自己的妻子应该也不认识一个叫张忆瑶的人,他本人在扔柜子出去的前两天才刚刚从外地结束了一次长达半个月的出差回来,两口子的工作性质同还在校读书的张忆瑶完全打不上边界,他们的孩子也只有小学四年级而已。

这样一来,基本上就排除掉了衣柜的旧主人和死者之间有什么牵连的可能性,方圆对此略微有些郁闷,钟翰和戴煦倒是都挺看得开。

“把没有意义的岔路口早一点封死,好过站在交叉路口上看着那么多条路,不知道哪一条才是对的好。”戴煦是这么对她说的,方圆想了想,觉得倒也挺有道理,在一开始的时候碰壁,也好过在调查到了紧要关头的时候才发现完全找错了方向,那样一来可能带来的挫败感就更加严重了。

返回公安局的路上,方圆有些心不在焉,戴煦问她几次话,她都因为走神反应慢了半拍,到后来连原本不想插嘴的钟翰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朝戴煦递了个眼色,对他说:“你带的小徒弟,你不打算过问过问?”

“你看你这个人,本来我正要问呢,被你这么一说,我的关心倒成了被动的了!”戴煦无奈的看一眼钟翰,扭过身子看看一个人坐在后排的方圆,“怎么了?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从朱峻远家里头出来以后就蔫了呢?饿了?”

“不饿,不饿,”方圆连忙摆摆手,发现戴煦问自己饿不饿的时候,钟翰从后视镜瞥了自己一眼,她的脸瞬间就红了,可能是因为身材比较圆润的缘故,方圆一直很怕别人觉得自己是个心心念念总惦记着吃的馋嘴巴,为了不让戴煦和钟翰两个人产生这种误会,她只好照实把自己心里面的感受说出来,“我就是觉得有点…我也说不上来到底是怎么一种感觉,可能是被刚才那个朱老师给感动了吧,他老伴儿去世那么久了,他还在想念她,有的人都还活得好好的,但是心里面就都已经换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现在时代变了,连人的爱情也都跟着变质了。”

钟翰听她这么说,似乎有些诧异,从后视镜里看了看方圆,又睨了戴煦一眼,戴煦倒没看出对方圆的感慨有什么太意外的反应,好像很明白她为什么会忽然之间冒出这么一番感慨来似的。

“哪棵树上都有酸苹果,但是不可能因为遇到了一个酸苹果,就说现在的苹果都不甜,这就以偏概全,太悲观片面了。”他笑着对方圆说。

方圆也回他一笑,自己的有感而发,恐怕只有自己心里最清楚,她承认戴煦说的没错,只不过旁观者说的道理,就像是帮摔倒的孩子揉揉摔疼的地方一样,至多有个情感上的安抚作用,摔疼的地方该疼还是一样的疼,这种滋味不管旁人是冷眼旁观也好,还是报以同情也罢,都不能替代,只有当事人自己默默承受。更何况自己的感触,不仅仅是作为局外人的戴煦能不能理解和体会的问题,这也是她不愿意对外人提起来的事情,所以干脆就报之以一笑,避而不谈。

回到公安局,戴煦让方圆先上去,自己和钟翰走在后面。

“刚才那是什么情况,看样儿你是已经了解清楚了?”钟翰问戴煦。

“不是特别清楚,不知道我那么私下里去打听人家的事情是不是不太好,不过能猜这个七七八八。”戴煦摇摇头,叹了口气,“本地人,回来实习得住在公安局值班室里头,实习开始到现在都几个月了,没见接过一个家里头的电话,好歹咱们也是做这一行的,这么多迹象摆在面前,是怎么回事儿,你肯定也明白吧?”

钟翰点点头,虽然有些同情,不过还是松了一口气,拍拍戴煦的肩:“要是这样的话,到比我预想的乐观一点,你慢慢努力吧,搞不定的话记得来求我帮忙。”

“做梦吧你,我是不会让你有机会把这个面子给找回去的。”戴煦毫不留情的揭穿了钟翰的小算盘,之前钟翰和他亲爱的顾小凡胶着的时候,不上不下的悬在那里,还掉进了当初自己自作聪明挖好的坑里,是戴煦帮忙在中间穿针引线,才有了后来的水到渠成,这件事对于钟翰而言,简直是他恋爱历程中的一个污点,为了挽回面子,一心盼着轮到戴煦自己的时候,也会有搞不定的那一天,这样自己就能够顺理成章的扳回一城,维护住自己“天才”的面子了。

回到办公室,马凯和林飞歌就迫不及待的凑上来献宝了,他们去找朱峻远了解情况的功夫,这两个人倒是挺有效率,已经把那个张忆瑶父母提到的卢姓男生的身份给确定了下来,此人名叫卢开济,和张忆瑶从初中开始就是同班同学,高中原本也是同一个班级的,后来因为文理分科所以到了不同班,大学考到了a市的一所农业大学,这些都与张忆瑶父母提到的那些模糊的细节可以对的上。

“老戴,你知道最重要的是什么吗?”马凯眉飞色舞的对戴煦说,“你猜这个卢开济大学时候念的是什么专业?”

“我猜是兽医。”戴煦憋着笑回答。

马凯的兴奋劲儿顿时削弱了一半:“你咋一下就猜着了?我都没成就感了!”

“你还怪上我了,你小子啊,下次想卖关子也先整理整理台词!”戴煦拍了拍马凯的后脑勺,“你一个劲儿在专业这件事上故弄玄虚的吊人胃口,那肯定是比较敏感的专业,结果刚才又都告诉我们了,卢开济念的是农业大学,我就算想配合配合,故意猜个医科什么的,不也做不到么!”

第二十八章 业务员

听戴煦这么一说,不光是其他人,就连马凯本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摸摸脖子:“我这智商,算是彻底告别阴谋诡计了,这辈子也别想着干坏事,还没等怎么着呢,自己就得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把重要的都给抖出去了!”

“你们也别都那么高兴,接下来还有一个坏消息呢,”林飞歌清了清嗓子,试图唤起其他人的注意,“卢开济在哪儿念书,学什么的,这倒是查出来了,不过我们俩打电话去农业大学那边一问,他学的那个专业是畜牧兽医,专科,三年制就毕业了,他还比张忆瑶早一年上大学,也就是说现在他都毕业快两年了,现在的学校又不包分配,毕业之后卢开济去哪儿了,做什么,学校一点也不知道。”

“是啊,而且他那个专业是专科,毕业之后连个能有机会留校的同学都没有,也就是说他大学期间的认识人,基本上都毕业走了,一个也找不到,根本就是想打听卢开济现在人在哪儿都找不到可以打听的人!”马凯也收起玩笑的心情。语气听起来格外遗憾的对戴煦和钟翰说。

戴煦倒是不着急,去取了张忆瑶的电脑过来,坐在办公桌前打开笔记本,开始破解起开机密码来了,这台笔记本在带回来以后,因为还没有百分百确定死者就是张忆瑶,也没有得到家属的许可。所以不方便查看电脑里面的信息。只是提取了上面的指纹,借此确定了指纹与发现的女尸相符,算是在家属前来辨认之前又更进一步确认了死者身份。直到现在,才是第一次把电脑打开来,尝试着去从电脑里面的东西寻找有价值的线索。

戴煦毕竟并不是专业搞计算机领域工作的人,只是对这些电子产品悟性比较高。也有兴趣琢磨,谈不上是什么高手。和一般人比起来倒也算是一把好手了,钟翰对他这方面的水平比较有底,拉了椅子坐在一旁看着,倒是马凯和林飞歌他们几个人。和戴煦接触这几个月以来,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摆弄电脑,破译密码。

“说实话。老戴这人还真是让人挺看不透的啊,我原来以为从他那个体格来看。肯定是个靠拳头说话的类型呢,结果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马凯在后面凑到林飞歌和方圆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

“师傅,马凯原来以为你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肌肉暴力男呢!”谁知道林飞歌一听,立刻就一边嘻嘻笑着,一边当着马凯的面就把他给出卖了。

“哎哎哎!我可没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那几个字啊!你可不能这么编排我!”马凯一听,赶忙为自己辩解,“方圆也听着呢,她能替我作证,我真没那么说!”

戴煦眼睛盯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听到他们说的话,目不斜视,仍旧专心致志的破解密码,只是嘿嘿笑了几声,算作是回应,好像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你们说的都不对,这人是靠脸吃饭的。”坐在一旁的钟翰倒是开了口。

“噗——”林飞歌一听这话,第一个憋不住笑得弯了腰,等她笑完才发现,钟翰还是那副一本正经的表情,不像是跟在开玩笑的样子,便忍不住看了看戴煦脸上不知道是刚冒出来,还是因为忙没来得及刮干净的胡茬儿,“师姐夫,我们几个是不聪明,可是你这么糊弄我们可就有点儿不厚道了呀!咱们客观点说,要是说你是走偶像派路线的哪一个,我肯定信,我师傅?开玩笑呢吧?”

“我什么时候说过他是偶像派的了?”钟翰一脸莫名其妙的睨了一眼林飞歌,“我说他是靠脸吃饭的,就仗着脸皮厚,所以才能活到现在。”

有些时候,冷面笑匠反而会获得意想不到的效果,钟翰说得一本正经,反而让三个实习生笑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戴煦被他们笑得也很无奈,用手指点了点钟翰,摇摇头,一边搓着自己下巴上的胡茬儿,一边继续摆弄笔记本电脑,别看其他人嘻嘻哈哈开玩笑说得热闹,他倒是没怎么受干扰,没用多一会儿,张忆瑶笔记本电脑的密码就被他给破解了,接下来戴煦的目标是张忆瑶的社交软件账号,只要能够成功的登录她的账号,就不难找到她联系比较密切的熟人。

有了第一步破解笔记本电脑开机密码的经验,在尝试破解社交账号密码的时候,戴煦就驾轻就熟了许多,多少也有点掌握到了张忆瑶设定密码的寻常规律,所以成功的登录了张忆瑶社交账号的速度比开电脑还要略快一点,那个比较常用的社交账号里有几个同学群,分别是张忆瑶的大学班级和初高中班级,戴煦打开了高中班级的那个聊天群,里面有几个人正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呢,戴煦没急着有动作,而是静静的看那几个人聊了一会儿,然后挑了其中一个聊天聊得最积极,几乎和每一个开口说话的人都搭得上腔的人,给对方发了一条私聊信息,开门见山的向对方询问知不知道卢开济的联系方式。

“不会吧?老同学,你终于还记得我这么个人啦!”对方没有立刻给出卢开济的联系方式,反而开口试图搭讪起来,“最近忙什么呐?也没怎么见你露面。”

“找卢开济有点急事,你有他联系方式么?”戴煦快速的发过去一句话。

“你俩不是分了么?你咋还找他呢?吃回头草还是秋后算账啊?”对方根本不知道张忆瑶早已经香消玉殒,网络这边用张忆瑶账号和他说话的是一个比他年龄还略大几岁的魁梧大汉,似乎好不容易逮到了张忆瑶找自己说话的机会,一个劲儿绕来绕去的试图攀谈搭讪,还不忘在对话当中夹杂几个表情略显谄媚的表情符号,“我那天从别人那儿看到你照片了,这两年越来越漂亮啦。”

戴煦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起身端着水杯去给自己倒开水喝,钟翰坐在旁边看看屏幕上的对话,好笑的对戴煦说:“找这么个人问,失算了吧?”

“唉,谁说不是呢,光想着这人跟别人的互动总是特别积极,估计可能是个包打听,结果忘了张忆瑶很少到同学群里面去说话,忽然跟他打听消息,他会受宠若惊的这个问题了。”戴煦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问都问了,咱们又不想还没怎么着就先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耽误接下来的工作,那就只能将计就计了,他激动就晾他一会儿,等那边降降温,然后再说。”

隔了一会儿,那边不见回音,便又发信息过来搭讪,接二连三几条,最初是询问近况,后来变成了问在忙什么半天不回复,再后来干脆发了一排问号,等到连问号都不发过来了,戴煦才又发了一句:“把卢开济的联系电话给我吧。”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被冷落了那么久,最后就换来了这么一句话是不是有些不开心,不过还是敌不过美女的面子总是比较大一些,回答:“电话号我是没有,你俩分手以后他好像换了号码,卢开济最近也没怎么和同学联系,我就知道他是在开发区那边的一家饲料厂上班,好像是当业务员,你再问问别人吧。”

戴煦本能的道了句谢,结果那个男同学就又锲而不舍的发消息过来询问张忆瑶的近况,戴煦这次理都没理的就关掉了聊天对话框,把方才那个男生提供的饲料厂名称写在纸上,递给钟翰,钟翰很自觉的接过来,那到一旁的电脑上面去查这个饲料厂的厂址和联系方式,而戴煦则还继续埋头摆弄张忆瑶的那台电脑。

钟翰很快查到了那家饲料公司的地址和联系方式,并打电话过去那边确认,那家饲料公司的规模不算大,中等而已,不过即便如此,从车间工人到各个岗位的职工加在一起也有百十来号人,原本钟翰并没有指望一通电话过去就能得到很多关于卢开济的个人信息,结果出乎意料的是,对方还真认识卢开济,听接电话的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卢开济在他们的厂子里可以算是非常有名的一个人了,应聘到厂子里去做业务员,用了一年左右的时间,现在已经是厂子里众多业务员里面业绩最为突出的,遥遥领先,这一年多里面一直没有人能超越得了,他负责的供销商或者直销点,都有很好的销量,所以他经常在厂子里得到厂领导的表扬。

不过钟翰随后询问卢开济是否在厂里,对方的答复却是他是业务员,所以不需要坐班,每天就是四处跑业务,所以不好说现在人会在哪里。既然如此,钟翰就只能拜托对方无论如何帮忙打听出今天卢开济的去向,哪怕是一个大致的路线也可以,这边有急事需要当面和他取得联系,对方听他说得恳切,便也就答应下来,说会去帮忙打听,打听出结果之后打电话回来给钟翰一个答复。

第二十九章 各取所需

搞定了寻找卢开济的这件事,钟翰挂断电话,又回来坐在戴煦旁边,张忆瑶的笔记本电脑上面开着两个聊天对话框,不过聊天对象已经不是方才那个没玩没了找张忆瑶套磁的男同学了,并且看样子戴煦的前期铺垫做的不错,现在基本上都不见他说什么,对方倒是噼里啪啦倒豆子一样,消息一条一条的发过来,密密麻麻的一屏幕字,并且还在不断的增加,从头像来看,这两个人一个是男的,一个是女的,女的那边说的话相对少一点,反倒是男的这边说了很多。

“我以为你聊完了呢,这怎么又聊上了?”钟翰问。

“方才是想打听卢开济的联系方式,这回这俩,是我从聊天记录里筛出来的,女的是张忆瑶高中时代关系相对比较好一点的女同学,男的是卢开济的好哥们儿,我跟他们俩问问当初张忆瑶和卢开济分手的事情,这两个人都不在张忆瑶加过的任何群组里面,即便是传播出去,估计也没有群组里方才那个大嘴巴散播能力强。喏,你自己看吧,干货基本上都说完了,现在剩下的就都是一些主观情绪了,没什么特别的价值。”戴煦把笔记本电脑推到钟翰面前,自己让开到一旁。

“那一开始你怎么不直接找那个卢开济的哥们儿问卢开济的联系方式呢?他肯定有啊。”马凯听完戴煦对钟翰说的话,有些不解的在一旁插嘴问。

戴煦没有给他答案,而是反问了一句:“假如你最要好的哥们儿,付出了很多感情之后,被女朋友给甩了,后来他的前女友又找你要他的联系方式。你会那么痛痛快快的就告诉给他前女友么?”

“那倒不会,不过你怎么知道卢开济付出了很多,而且是被张忆瑶甩了的呢?”马凯也承认戴煦不找卢开济的好哥们儿询问联系方式是有道理的,但是他仍旧有些不解戴煦说出的那些张忆瑶和卢开济感情问题的结论是怎么的出来的。

戴煦看看他,又看看一旁的方圆和林飞歌,林飞歌在他看向自己的时候,本能的眼神闪躲了一下。看样子她对眼前的状况毫无头绪。所以很怕被问到头上,方圆倒是没有任何的闪躲回避,于是戴煦便对她点点头:“方圆。你跟他说吧。”

方圆本来有点犹豫,不过戴煦用鼓励的眼神看着自己,她便一股脑把自己方才的理解说了出来:“卢开济付出很多这个结论,就算暂时不考虑两个人后来在一起期间的细节。至少从张忆瑶父母提供的情况就已经足够得出这样的结论了,张忆瑶复读一年。在第二年临近高考之前,怕她考不好,怕她太累会影响身体,卢开济从a市给她寄过很多次营养品和复习题。当时卢开济本人也只是一个大一的学生而已,不太可能有固定并且充足的收入,经济来源估计大半也是来自于父母给的生活费。在那样的条件下,省衣缩食给张忆瑶寄资料寄补品。这就足以看出这个男生在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关系里是属于那个付出型的,而张忆瑶对卢开济提供的这些帮助并不拒绝,但是却很少对家人提起他,显然是属于被动的那一个,接受对方的关心照顾,但是又没有想要承认和对方关系的意思。卢开济从实习到毕业两年时间,方才他所在单位的人提供的情况说他最近一年多才到饲料厂,一步一步努力成了业绩最好的业务员,能在这家厂子工作这么久,努力做业绩,应该可以说明他的这份工作对于他来说,比没来这里之前的工作要有前景有奔头,结合后来张忆瑶吃用的那些东西价位和档次,还有她大三左右就开始越来越阔绰的开销,两个人最终分手的原因,就算不能排除男方因为和女方差距比较大,所以自卑心理作怪这种可能,不过多半也还有可能是因为女方嫌男方条件拮据了。”

“这么说倒也不是没有道理,现在我转过弯来了,方才冷不丁这么一点点的事儿,居然还得结合之前那么老多琐碎的小细节去看,所以没想到。”马凯听方圆分析得头头是道,也是心服口服,赶忙替自己辩解几句。

“来,我给你们总结一下那两个人说的各自大概是怎么回事吧,免得轮流看聊天记录太耽误工夫了。”戴煦为了节约时间,打算把方才自己了解到的给三个人说一下,“基本上和一般的情侣闹分手以后两边亲友团的态度差不多,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卢开济那个好哥们儿的意思是说,卢开济是个实在人,真心实意的喜欢张忆瑶,只可惜张忆瑶从头到尾都美真心对过卢开济,只不过是需要卢开济照顾她,帮衬着她罢了,所以卢开济为她付出了很多的精力和金钱之后,她还是在觉得卢开济毕业以后的就业形势不太理想,可能处境会比较艰难清贫之后,就第一时间提出了分手,卢开济的哥们儿觉得张忆瑶这么做特别不厚道,人品有问题。和张忆瑶关系比较好的那个女同学的立场就比较倾向于女方,不过她倒是也承认卢开济是个好人,好男人,但是好人好男人不等于成功的男人,不管心有多好,没能力给女人过上好日子,那也是白费,不能因为他爱张忆瑶,张忆瑶就必须陪着他吃糠咽菜过苦日子。他们两个人提到的共同点都是张忆瑶先疏远了卢开济,卢开济追问之后,两个人开诚布公的谈过,至于怎么谈的,都谈了些什么,外人不知道,只知道从那以后两个人就分手了,卢开济还特意换了号码,跟以前的老同学也不太联络,估计这里头有当年追到了班花美女,最后又被人给甩了,所以面子上过不去这么一层原因。哦,对了,那个女同学的一个观点我觉得也挺有意思的,她说卢开济和张忆瑶从头到尾都是各取所需。”

“这个各取所需怎么讲啊?”马凯一头雾水的问,“张忆瑶跟那个卢开济在一起,被人家照顾着,宠着,她是为了这,我是能理解的,卢开济跟张忆瑶在一起图的是什么啊?不是真爱么?”

“那还能图什么,无非就是图她长得漂亮呗,一说女的想找条件好的男人你们男的就骂女的虚荣,其实说白了,你们男的成天做梦都惦记美女,不也是虚荣啊!”林飞歌说话虽然攻击面有点大,却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马凯听了以后偷偷的撇撇嘴,有点小不服气,但是并没有试图开口反驳她的观点。

戴煦点点头:“林飞歌还真说着了,张忆瑶的那个女同学就是这种观点,她说张忆瑶和卢开济这两个人,不管是从外貌还是性格,哪怕算上人生规划,就没有一丁点儿是沾边的,如果不是卢开济追求得特别热烈,付出也很多,张忆瑶也不会动心同意在一起,据说张忆瑶原本也是纠结了一段时间才下定决心的,结果到了最后,事实证明两个人确实还是不属于同一类人,没有办法走下去,这就足以见得卢开济当初追求张忆瑶,根本不是喜欢她的个性或者为人,归根结底只是想要追到一个漂亮女朋友,给自己平淡无奇的人生添点彩,让别的男人都羡慕他,所以两个人在一起就是各取所需,愿打愿挨,不存在谁亏欠谁的。”

三个实习生听完戴煦的转述,都哑口无言,面面相觑,这种观点说不上来到底有多正确,却也不算是错的,方圆忍不住想,假如张忆瑶的性格和其他一切都维持原样,只有相貌变一变,不是那种人见人爱的漂亮美女,只是一个相貌平平,扔进人群里都很难被找出来的普通模样,卢开济还会在明知道两个人的生活目标差距很大的情况下那么苦苦的追求她么?

答案恐怕很有可能是不会吧。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是视觉动物,但是每个人都会或多或少的被自己的眼睛迷惑,被美好的外观牵着鼻子走,失去抵抗力甚至理智。

不过,张忆瑶的朋友把他们两个人的合与分归结成了“各取所需”四个字,认为他们互不相欠,卢开济自己又是怎么看的呢?他也会觉得自己付出了那么多的精力和金钱,换了张忆瑶做自己两年女友是一桩划算的交易么?他会那么心平气和的接受自己被甩掉的结局么?方圆对此还持怀疑态度。

如果卢开济和张忆瑶在一起,真的是为了有个漂亮女朋友脸上有光,那么一个如此好面子的人,自尊心一定特别敏感。曾经有过漂亮女友,但是因为驾驭不了,自己被甩掉了,这恐怕比从来没交到过漂亮女友还更让人伤自尊吧?

钟翰也很快的浏览完了聊天记录,把笔记本电脑推到一边,问戴煦:“还有什么别的么?”

“有,”戴煦点点头,“我从张忆瑶电脑的文件夹里发现她还有另外一个账号,但是使用过之后都会清空号码和聊天记录,她这么介意这个号码留下痕迹,说明这条线值得深挖,这事儿回头找个高手帮咱们去做就好了,藏这么深的账号,密码肯定不符合寻常的规律,况且还得想办法恢复删除的数据,我恐怕搞不定,就不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第三十章 下乡

【筒子们,好消息,本周日开始,双更一周,特此通知,么么哒!】“那正好,反正那个泡了水的手机也得找人争取复原里面的东西,那就一遭都交给别人吧,眼下咱们比较值得重点关注的人有两个,一个是前男友卢开济,另外一个是那个能忍则忍,不知道是真忍得下去,还是另外有什么打算的曹玥婷。”钟翰对于谁来负责解决电脑和手机的问题倒并不是很在意,对他来说那并不是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只要最后能拿到结果就可以了,过程并不需要去太过留意。

“曹玥婷就交给你吧,我们去张忆瑶出租屋那会儿和她打过一个照面,你没见过她,可能会比较方便,而且,”戴煦停顿了一下,看看钟翰,笑着说,“你去学校那边打听情况什么的,肯定也比我吃得开,所以我负责卢开济那边吧。”

钟翰对此倒是并不否认,他对自己的形象还是一向比较有自信的,于是点点头,扫一眼其他的三个人:“那我就和小凡负责去学校那边,这几个都你带着?”

“我不跟师傅了,师傅都不疼我,我要去给小凡师姐做伴儿!”戴煦还没等开口发表自己的看法呢,林飞歌就忙不迭的举手抢着给自己找了着落。

方圆看了她一眼,觉得这话听着有点别扭,之前不管是乱开玩笑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说过了就说过了,现在她想申请跟着钟翰和顾小凡那一边倒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但是加了那么一句“师傅都不疼我”,话里话外又好像还是夹杂了什么别的含义,嫌戴煦偏向自己之类似的。

戴煦表示对此并无意见。钟翰这回居然也破天荒的没有嫌带着实习生比较麻烦,爽快的同意了林飞歌的要求,这样一来,戴煦就只需要带着马凯和方圆就可以了,马凯对这样的安排也是非常乐意的,有林飞歌跟在身边,他也觉得有些头疼。林飞歌更是因为心愿达成。欢天喜地的张罗着赶紧出发。

钟翰接到了饲料厂那边打回来的电话,告知了卢开济今天大致的活动范围,他把这些记下来交给戴煦。叫上顾小凡,两个人就先下楼去了,戴煦他们也准备出发,下楼的时候。方圆把林飞歌给叫住,两个人走在所有人的后面。

“飞歌。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或者说有什么误会,假如你觉得我跟着戴煦实习对你有影响,那我就去跟钟翰师兄商量商量。以后我还是跟着他实习。”方圆拉住林飞歌,一本正经的对她说,她不知道林飞歌之前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不是真的对自己有意见。只知道自己感觉到了这种情绪,就有必要把话说清楚。毕竟自己名义上的实习指导就应该是钟翰,假如林飞歌觉得自己跟在戴煦身边对她构成了影响,那自己也是有责任改变这种状况的。

林飞歌见她这么一本正经的和自己谈,反而笑了起来,伸手抱了抱方圆,一面笑一面说:“哎哟,我的方圆哟,你认真起来的样子怎么这么可爱啊!我怎么会对你有意见啊,老戴又不是我自己家的,他带谁不带谁对我也没什么影响,你要是走了,就剩我跟马凯,我还不得烦死呀!我还巴不得你陪着我呢!”

“可是你方才还有之前…”方圆不太喜欢和林飞歌有这么亲昵的肢体接触,所以姿态略显僵硬的站在那里,心里面还是充满了疑惑。

林飞歌嘿嘿一笑,挽着她一边往楼下走一边说:“你怎么这么老实呢,我说老戴不疼我那就是开个玩笑罢了,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着钟翰和顾小凡出去跑一跑,看看他们俩平时在一起到底是个什么样儿。你说,顾小凡那么样的一个人,能搞定钟翰,还让他死心塌地的跟她在一起,你就不好奇,想看看怎么回事儿么?”

方圆摇摇头,表示自己确实不好奇,林飞歌有点失望,便没再多说什么。

下楼之后,林飞歌就一直花蝴蝶一样飞奔过去直扑向顾小凡,亲亲热热的挽着她说话,还硬是拉着顾小凡一起坐到了车子的后排,美其名曰要给师姐作伴,钟翰对她倒是不怎么理睬,顾小凡也被林飞歌的热情搞得有些收容若惊,不过她那个人脾气一向很随性,所以也没有什么异议或者反感。

戴煦这边就井然有序得多了,带着马凯和方圆上车,直奔钟翰问到的那个远郊小镇,今天卢开济就是去那边的几个销售网点统计销量和做促销活动的。

这个镇从市区开车过去大概需要四十多分钟,考虑到时间的问题,赶过去镇上的一路上,马凯似乎有些不放心,一个劲儿的问戴煦:“老戴,这都下午几点了,咱不会跑过去以后又扑个空,那个卢开济已经下班回来市里了吧?”

“你以为业务员的工作,是朝九晚五那么规律的作息么?”戴煦笑着从后视镜里看了看他,“跟咱们差不多,只要还有工作没做完,他们就不会下班的。再说了,是车跑,又不是让你腿儿着跑,扑个空大不了咱们再扑回去呗。”

“老戴,我就欣赏你这种从来不着急不着慌的性格!”马凯笑嘻嘻的对戴煦说,这话算是有恭维的成分,但也不全是恭维,戴煦做事从来不骄不躁,总是不急不忙,慢条斯理,所以跟在他身边的人也不会感觉到什么明显的压力。

因为之前的大半天从一早就开始四处奔忙,几个人都没腾出时间来吃口饭,所以戴煦先顺路打包了几个汉堡,三个人在开车去镇上的路途中草草的填个肚子,方圆从一大早饿到下午三四点,也早就前胸贴后背的,所以也跟着吃了一个汉堡,喝了一杯可乐,马凯本来似乎想要提醒她热量之类的问题,不过每次他刚一准备张口说什么,戴煦就总能适时的打岔,让他没机会说出口,方圆看马凯那副样子也大概知道他想跟自己说的是什么,对于这些,她的心里也是无奈当中也夹杂着一点气愤的心情,最近自己确实是瘦了一些,因为吃的很少,工作又很累,但是比起时下里那些苗条甚至骨感的姑娘,却还是有些肉呼呼的,马凯就还会时不时的在一旁敲敲边鼓,好像生怕方圆会忘了自己“革命尚未成功”这件事似的。

卢开济过来跑业务的这个镇并不大,更谈不上繁华,满打满算就只有一条像样的街道而已,路两旁有几栋小楼还有许多经营各种农机用具的小门市,戴煦一边慢慢开车一边留意着路边的招牌,没花多久就找到了钟翰之前打听出来的那个饲料厂的直销点,下车进去一问,卢开济今天确实在这儿,不过现在却不在,听说好像是被人拉去村里面帮村民家里头的牲口看病去了,直销点的人说卢开济几乎每次过来都是这种状况,下去跑一圈,别人半天不到就能解决的事情,他得从早到晚花整整一天,因为他是学兽医出身的,经常会免费帮村民家的牲口看看小毛病,指点人家用药什么的,所以村民们都很喜欢他,他在这附近的几个村子里都特别受欢迎,也算是不小的一个名人了,正是因为这样的缘故,所以这家饲料厂的饲料也普遍比较受欢迎,卖的比其他同等规模的品牌要好一些,人么,都是有感情的,人家业务员不光卖饲料给你,还免费帮你检查牲口家畜的健康情况,连花钱去找兽医都省了,谁会好意思只占人便宜,不给人家一点回报呢。

戴煦向直销点的人表示找卢开济有点急事,想问问他人在哪里,方便的话他们可以自己找过去,那人也是个热心肠,连他们找卢开济到底什么急事都没问,就赶忙翻出电话号码来,给卢开济打了过去,戴煦默不作声的在一旁瞄着他查号码拨号码,等对方问出了卢开济现在是在哪个村哪个队里之后,他也已经在对方丝毫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悄悄的把卢开济的手机号码存进了自己的电话里。

问出了地址,也获取了号码,再逗留在直销点这边也没有什么意义,戴煦赶忙道了谢,又问了路,开车直奔村子里,去找卢开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