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是，你们拒绝配合我们的工作。就能够逆转事实了么？”方圆直视着段飞宇母亲的双眼，毫不委婉，一针见血的说出了事实。
段飞宇母亲的脸色顿时就更加苍白。眼圈也红了起来，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几乎就要夺眶而出。方圆看她这副模样，心里也觉得很难受，隐隐的有些后悔，觉得自己这么直接的揭掉他们最后的一丝侥幸心理，会不会太残忍了，可是这种时候，只有拿出事实才能证明结论，光是怀着侥幸心理，如果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呢？那到头来打击岂不是就更大了？
段飞宇父亲搂着妻子的肩膀，低声安慰了几句，脸色沉重的对方圆点点头，说：“你说的这些道理，我们都懂，但是我们俩都属于不见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那种人，所以你就算说破天，我们也不会让步的，必须去看尸体。”
方圆真是无可奈何，如果对方不懂道理也就罢了，至少你还可以给他们说道理，就怕这种什么道理都懂，但就是执拗的，那可就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戴煦也没想到方圆已经把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段飞宇父母却依旧不肯让步一点，存着侥幸心理的被害人家属他见过不少，但是这么固执的却不多。
“那这样好了，咱们来打个商量吧。”他迅速的思索了一下，开口说，“我可以带你们其中的一个去法医那边看一下，但是看过了之后，不管你们是不是能够根据尸体确定出死者的身份来，dna样本都必须要采集，你们同意么？”
段飞宇父母面面相觑，似乎有点拿不定主意，不过戴煦一早就已经告诉过他们了，尸体的状况不太好，已经没有办法通过相貌辨认，他们想要看看，也不过是出自于一种不甘心和不死心罢了，所以戴煦提出这样的要求，也合情合理。
“好吧，我同意你的这个条件。你带我过去看。”段飞宇父亲最终做了决定，他扭头对想要开口说什么的段飞宇母亲说，“你就别看了，你身体不如我。”
段飞宇母亲纠结了一下，还是同意了，不过她也需要到法医那边提取dna样本，所以方圆和戴煦就陪着他们两个一起过去找法医，到了那边之后，方圆陪着段飞宇母亲等着，戴煦带段飞宇父亲去找刘法医辨认尸体，由于这一次的尸体状况不太理想，已经在水里泡的不成样子，再加上戴煦他们也非常迫切的需要尽快得知死者的死亡原因等信息，所以不能再等了，法医方面打算对尸体进行解剖，不像以往那样等家属签字之后再说，毕竟这涉及到一起非常严重的刑事案件。基于这样的原因，戴煦也比较着急尽快找到刘法医，希望他还没有在尸体上有什么太大的动作，不然的话段飞宇父亲进行辨认的时候，恐怕刺激就更大了。
段飞宇父亲跟着戴煦去辨认尸体的时候，段飞宇母亲也显得很不淡定，她紧张的在原地来回踱步，方圆想安慰她几句，也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只能默默的叹一口气，在一旁静静的陪着她。
过了一会儿，段飞宇父亲和戴煦回来了，段飞宇母亲连忙快步迎上去，脚步差一点被自己绊倒，幸亏方圆在一旁及时的扶了她一把，否则恐怕就真的要摔个“五体投地”了，她却顾不得向方圆道谢，急急忙忙冲过去，拉住丈夫的手，一脸紧张的问：“怎么样？你看到了么？怎么样？”
段飞宇父亲脸色很难看，不过却也不是全然的绝望那种，他对妻子点点头：“看见了，确实认不出来，人家不让你去是为了你好，你…肯定受不了。”
“你的意思是，看不出来是飞宇？是不是？”段飞宇母亲的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喜色，既然不能够一眼就看出死者是不是自己的儿子，对她而言，那也就等同于说死者有可能不是段飞宇，这也正是她所期盼的事情。
段飞宇父亲现在已经没有段飞宇母亲的侥幸心理那么强了，他虽说点了点头，脸上却并没有妻子那样燃起希望的神情，看到那样的一具尸体，对他来说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儿子段飞宇，都是一次不小的精神刺激，所以一时半刻他也有点缓不过来，话也不想多说，只是扭头对戴煦说：“行了，你们想提取什么，就提取什么吧，我们没有别的要求了。”
提取dna样本的过程并不复杂，完成了之后，为了保险起见，戴煦和方圆开车把段飞宇父母给送回了家，一路上夫妻二人谁也不开口说话，车里面就一直是一片安静，一直到把他们送到了住处，两个人也是一言不发的下车离开了。
好在戴煦和方圆都理解他们的心境，谁也没有和他们计较的意思。
接下来，他们也还有事情需要忙，之前就是为了联系段飞宇父母，进行dna样本采集，所以才回了一趟局里，剩下的时间，他们就需要和其他同事一样，以发现那具男性尸体的公园为中心，想周围开始寻找任何可能提供帮助的监控摄像头，公园本身并没有安装监控设备，这是一件非常恼人的事，所以现在就只能退而求其次的扩大范围了，不管是交通监控录像，还是周围办公楼、商户自行安装的，只要有可能拍摄到有价值的画面，他们都不能够放过。
然而这样一来，需要排查的面积就要大得多，毕竟公园有那么多门，门外的马路也是四通八达，好在杨成派出了不少的人手，让这个任务只能说有些繁重，倒也不算是不可能完成的。
第六十五章 他杀
。
根据法医初步判断的死者死亡时间，再加上段飞宇离家出走的大致时间，他们需要收集的监控录像记录也应该是在两到三周之前的，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因为在那个范围内，很多监控设备都并不是官方的，而且一些街边建筑、店铺自行安装的安保设施，虽然说要求他们配合，调取一下记录这并没有什么，但是无奈于戴煦他们要求的时间比较久，很多私人机构安装的监控设备根本没有保存那么多监控记录的规定，很多私人商铺都只保留一周的，好一些的大型写字楼，大约会保留两周以内的，超过两周的就不大容易收集得到了。
这也是一种客观情况，虽然不理想，也没有办法，戴煦他们所有人都只能本着聊胜于无的态度，最久能倒推到哪一天的，就存到哪一天的，一直到距离眼下一周左右的，都统统调了出来，不敢有一点携带或者马虎。
折腾完这些工作，就已经是晚上七八点了，因为有一些写字楼或者个人商铺早就已经关门歇业，找不到相关的负责人，剩余的小部分区域就只能留着第二天再继续完成，所有人回到局里面碰了个头，做了一下进一步的分工，在死者的各方面信息还没有进一步确认之前，直接开始筛查监控录像也是浪费时间，所以最后研究决定，戴煦和方圆留下来，等一等法医那边的消息，其他人就各自回去休息，余下的工作留到第二天再继续完成，没有必要所有人都在这里耗着。
于是其他人就纷纷下班离开了，戴煦也到外面去买了两份饭回来。和方圆在办公室里吃了，就算解决掉了晚餐的问题，吃饭的过程中，戴煦时不时的还拿起桌上用证物袋装好的健身绑脚沙袋端详端详，两只哑铃也都放在他的办公桌上，不过那个东西比较重一点，他就没有拿起来把玩。
方圆知道戴煦肯定是在琢磨着什么。而且一定是和案子有关。不然他不会一边吃饭一边摆弄从死者身上解下来的这些东西，毕竟过去吃饭的时候不考虑也不谈论工作方面的事情，这可是戴煦自己的原则。因为他一向主张劳逸结合，要懂得适时的换换脑子，那么现在他自己带头破戒，也足以见得这个案子让他有多么的重视。估计之前第一天的一无所获，的确给了他很多无形的压力吧。
“这些东西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么？”方圆本来不想问。不过她看戴煦把四个健身绑脚沙袋都逐个拿起来掂量了一遍，又仔仔细细翻看了半天，这才终于忍不住了，把吃了一半的餐盒退到一边。站起身也拿了一个沙袋过去瞧瞧。
“这几个绑脚沙袋最特别的地方，就在于它们实在是太普通了，而且还非常的新。”戴煦笑着对方圆说，“你看看这种沙袋表面的面料。我估计你们女孩儿对这些东西比我们男的还要更懂一些，这种材料非常容易起毛。”
虽然是隔着证物袋的，但是透过透明的袋子，方圆还是可以分辨得出来那几个绑脚沙袋的材质，还别说，这几个东西真的是那种比较容易起毛的织物材料，方圆之前在学校里的时候，曾经买过一个类似的，那时候是刚刚燃起了要减肥的决心，每天去操场上面跑步，为了让锻炼效果更明显一些，她听别人的建议，打算买两个比较轻的小沙袋套在手腕上，不过因为生活费有限，所以她的选择空间也并不怎么大，最后转了一圈，就在学校附近的一个超市的体育用品区，挑选了一对最便宜的小沙袋，材料就是眼前证物袋里面非常类似的，佩戴了没几天，上面就起了毛，再用几天，起的毛都纠结在一起，结成了小疙瘩，看起来别提多寒碜了，她还得用小剪子把上面的小疙瘩一个一个都剪掉，饶是如此，不出几天材料上还是会再起毛，再结新的小疙瘩，周而复始，一直到她跑步减肥根本没有效果，一气之下连同那两个小沙袋一起打入了“冷宫”，毕业之前才处理掉。
“所以说，这四个健身绑脚沙袋很有可能是新买的？”方圆顿时就明白了戴煦的意思，“买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坠住被害人的四肢，让被害人没有办法从水里面浮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咱们是不是有必要去柯小文他们高中附近找一找，看看有没有什么文具体育用品店，查一下那边是不是有一样的品牌在卖，老板还能不能记得近期购买过这一类东西的人长什么模样了？”
“你说的没错，不过不光是高中附近的店，再外围一些，周边的综合超市、体育用品店这一类的地方也有必要去看看，这两个哑铃，也挺新的，像这种表面是烤漆处理的哑铃，如果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使用，磕磕碰碰之后，表面或许会有漆脱落，就算没有达到脱落的程度，至少也是会有一些划痕的，可是这两个上面也并没有，”戴煦指了指两只哑铃侧面的重量标志，“五公斤的小哑铃，说重不重，说轻不轻，携带起来体积不算大，重量一般人都提得动，不吃力，不过也足够让人淹死之后没有办法顺利的浮上水面了，而且这东西，也和管制刀具不一样，谁想买都可以买，根本不会有人去重视，绑在身上也比石头容易固定。所以凶手肯定是为了他自己的最终目的，特意去购买了这些东西没错，不过另外一个问题也是需要考虑的，再不起眼的东西，达到了一定的数量之后，也总是会变得很醒目的，所以我觉得凶手在怎么让死者的尸体不浮上水面这个问题上，花了这么多心思，一定不会不考虑隐藏自己的这件事，所以未必会在同一个地点购买。”
方圆信服的点了点头，恐怕这就是她最佩服戴煦的一个方面了，很多事情，或者说很多的蛛丝马迹。其实每个人只要用心去思索琢磨，够细心，够用心，就总会想到的，戴煦的过人之处就在于，他总是先人一步，想到别人的前面去。在别人还只考虑到了第一个层面的时候。他却已经想得更深更远了。
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共事，对于方圆这种渴望进步，可望提高的个性而言。无异于是一种压力，短时间之内，想要追上他恐怕都需要很努力，想要超越他就更加的难上加难。但是方圆却并没有因此而感到过挫败。首先的原因自然是离不开戴煦的鼓励和启发，他从来不怕别人赶超自己。尤其是对于方圆而言，更是乐于见到她的进步，所以从来不会对她有所保留，其次。方圆不知道这算不算自己的革新使然，她喜欢在强者身边，看到了彼此的差距。才会让她燃气更高的斗志去想要迎头赶上，如果让她和一个工作平庸。又不用心的人在一起，就算她不会被影响着一起变得懈怠了，至少劲头儿肯定不会有现在这么足。
“不过今天晚上恐怕是不行了，时间太晚了，来不及，”戴煦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了，“这个时间，别说小店铺，超市都关门了，所以只能留到明天。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两样东西的牌子，应该也是挺极端的，要不然就是特别便宜，但是好多店没有卖，要不然就算价格适中，几乎每一家店都有得卖。”
方圆想了想：“那我倒宁可遇到很便宜，但是很多店都不卖的那种情况了，这样就要么扑个空，一旦有收获，就肯定有价值了，总好过一大堆模棱两可，似是而非的信息，大超市还好说一点，好歹每个收银口都有监控，就是不知道会保留多久的影像资料，小店铺可就不好说了，尤其卖体育器材的，很有可能根本就不安装监控设备，反正他们卖的东西，要不然就是好拿不值钱，要不然就是值钱，但是体积和重量也都比较可观，一般人想偷偷的拿走也不太现实。”
“是啊，这个恐怕就真的要看看咱们的运气怎么样了！”戴煦笑着说，说完把东西推到一旁，指了指方圆和他自己面前还没有吃完的餐盒，“快吃饭吧，再不吃可就真的凉透了，我今天可算是在你面前起了个坏榜样，没好好吃饭。”
“在吃放这方面，能让你给我起个坏榜样的机会也不多，所以我觉得偶尔一次也挺好的。”方圆和他随口开着玩笑，不管怎么样，在公园的人工湖里最终打捞到了男性尸体，这个收获也算是帮他们从心头上卸掉了一块大石头，现在虽然忙得有些疲惫，但是心情却比吃午饭那会儿要好上很多。
两个人刚吃好了饭，法医那边就来电话了，说是对尸体进行了解剖，得出了一些初步的结论，戴煦和方圆连忙过去找到刘法医，向他了解情况，刘法医也刚刚忙完，他们赶过去的时候，正坐在自己办公桌旁边狼吞虎咽的吃饭呢。
“哟，刘法医，我们过来的不巧吧，你先吃饭，吃完了再说。”戴煦一进刘法医的办公室，看到他还没有吃完饭，便不着急询问了，和方圆在一旁坐下来。
刘法医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这不是刚忙完么，饿了，他们帮我把饭买回来放这儿，我就寻思着抓紧时间吃一口，你们吃饭了没有？也刚忙完吧？”
“是啊，我们也刚回来没多一会儿，饭我们来吃完了，你先吃，不着急。”戴煦他们辛苦，刘法医他们也不轻松，尤其刘法医的年纪也不是跟他们一样了，所以戴煦是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影响人家吃饭的。
“不耽误，我一边吃，咱们一边聊着。”刘法医一边说，一边往嘴里扒饭。
方圆表情略微有点为难的看了看刘法医，又看了看他手里面的餐盒：“还是一会儿吃完了再说吧，吃饭的时候说这种话题，会不会…”
如果是平时也就罢了，这次的那具尸体，可真的是有点杀伤力的，看上去是一回事，凑近了闻起来，那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现在一想到那个尸体被打捞出水时候的样子，方圆还是会忍不住觉得自己的鼻子里好像钻进来了一股淡淡的腐臭，混杂着臭水烂泥的难闻气息，胃里面说恶心不至于，却也不怎么好受。
“不用担心我，”刘法医听出了方圆没好意思说完的话是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于是笑了笑，“我要是刚入职那会儿啊，可能还真不大行，现在这么多年，早就熬出来了，这种还扛得住，比这更重口味的也见过不少呢。”
既然刘法医都这么说了，戴煦也没打算和他继续假惺惺的客气推辞下去，就让刘法医一边吃着饭，一边开口询问他最关心的问题：“是自杀还是他杀？”
“他杀，”刘法医回答的非常干脆，“对死者进行了解剖之后，我们可以非常确定，这名死者并非是溺水身亡的，而是在被人杀死之后，才绑了那些负重，推到湖里面去的，这就可以排除掉想要寻短见自杀，绑了负重去投湖的可能性了。”
“那致死原因是什么呢？”方圆一听这话，心里头也算是一块石头落了地，她其实之前也很担心，万一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好不容易打捞出来的男性尸体，最后经过法医鉴定，只是自己寻短见闹自杀的人，那之前的振奋可就成了空欢喜了，那样一来，到底段飞宇是死是活，依旧没有办法下结论，这个很难办。
“应该是中毒，而且从死者的脏器状况来看，他死前应该是遭受过一定痛苦的，我们检查过死者，没有发现致命外伤，后来解剖之后在他的胃里面提取到了少量的液体残留，现在已经送去化验成分了，估计不用多久就可以得出结论，到时候就可以分辨得出来是什么样的毒物致死的了。”刘法医回答。
第六十六章 赴约
“哦，对了，这里面还有一件事情比较奇怪，死者的胃里面，除了少量的液体还没有来得及被消化之外，没有发现其他任何的食物或者是消化之后的糜状物，要知道，咱们人吃一顿饭，大概需要两到三个小时，吃进去的食物才能够被完全从胃部排到小肠和大肠里面去，假如吃的东西比较多，或者高蛋白不易消化的成分比较多的话，这个消化时间还需要再延长个一到两个小时，也就是说，想要胃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不剩，恐怕要保证五个小时以上的完全停止进食，基本上除了晚上咱们睡一夜，到了第二天一早，七八个小时以后，胃里面会特别的空之外，白天的时候两顿饭之间的间隔都未必能保证完全排空，”刘法医又提到了一件事，“更何况白天的时候，两顿饭之间完全没有吃任何零食、水果的情况，也并不是十分多见。所以这名死者的胃里面居然只有少量液体残留，没有任何的食物残渣，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他清早起来就被人下了毒，或者自己服毒，根本没有来得及再进食；要么是他在中毒之前根本没有条件或者机会进食。”
“如果一大清早中毒，凶手白天去公园里处理尸体，这样似乎不太现实，一整个白天有地方藏匿一具尸体，风险也不小，尤其是假如死者身份就是我们推测的高三学生段飞宇的话，这种可能性就更小了。”戴煦听完刘法医的话，忍不住又皱起了眉头，“要是说空腹的时候，自己服毒，这个我还相信一些，如果是被人投毒，没有混在食物当中就直接对被害人下毒的情况，还真是挺稀罕的。”
“自己服毒也说不过去啊，”方圆琢磨着这件事的可能性。“如果是剧毒，短时间致死的东西，死者难道是跑到湖边，给自己身上绑好了沙袋和哑铃。然后服毒，毒发之后坠入湖中的么？这样太牵强了，也没有办法保证实施的顺利程度。要是慢性毒药，那就更不可能了，慢性毒药起效慢。死者不是可以百分百确定是死亡之后才入水的么，那么一个服用了慢性毒药的人，也非常有可能在毒发之后，还不等彻底死亡就坠入湖中，被水给淹死吧？”
“你们俩说的都对，所以我才觉得这个细节比较有意思呢。”刘法医赞同的点点头，戴煦和方圆说的这些，也正是他感觉死者胃内容物为空这件事有点蹊跷的根本原因，“不过现在乱猜也没有用，等毒性测试结果出来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那这个结果大概需要多久能够得出来呢？”戴煦问。
刘法医想了想：“明天早上吧。我们怀疑那种液体的成分可能会比较混杂一些。所以打算做一个比较详细的成分分析，明天早上给你们结论，不影响进度吧？”
“不影响，反正我们这边也是很多事情都得等到白天之后才能做，所以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的。”戴煦连忙回答，涉及到这种事，不是只有他们才着急，各个部门也都有各自的压力，他宁可求稳求准，也不愿意盲目的追求效率和速度。
从刘法医那边出来。时间已经差不多九点半了，戴煦又重新确认了一边，认为公安局这一边晚上已经没有什么需要他们通宵达旦守着的事了，时间也确实不早。于是就叫上方圆，准备回家，这一天下来，他们都累得不轻，从早上就开始一步一步的去测量公园里面的小路，大半个白天都站在湖边的小船上吹冷风。好不容易下午有了收获，还要继续四处奔波，现在一天下来，只觉得浑身疲乏，好像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被人给拆开来又重新攒回去一样，又酸又乏。
方圆也累极了，感觉自己几乎坐着都能够睡着似的，能回家休息当然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于是二话不说就穿了外套，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着戴煦离开了办公室，一直到下楼的时候，才忽然想起来，自己还真就没那么容易可以回家休息，前一天夜里接到方母电话的事情，经过了这一天的忙碌，几乎被她扔在了脑后，要不是方才看手机的时候，一眼扫到方母之前不知道几点发过来的短信，提醒她不要忘了今天晚上赴约，恐怕她就真的不记得这件事了。
既然已经答应了，既然现在一天的工作也已经告一段落，那不去赴约，放人家鸽子，这也确实不太好，一来自己跟方母那里交待不了，方母跟她的再婚丈夫更加交待不了，回过头来，这笔账还是会被算到自己的头上，让自己不得安生，方圆真是一想到就觉得头疼，二来那个被撮合着来和自己相亲的人，相信他也是比较无辜的，可能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方圆本人有多抗拒这件事，就这么无缘无故的大晚上把对方扔在那里，从礼貌上也的确是有些说不过去的。
所以还是去一趟吧，如果对方通情达理，自己就把自己的意思清楚客气的表达给对方，让对方知道自己是有多排斥相亲这也的事情，以后大家就相忘于江湖，当做没有见过面，各过各的日子，最好不过了。万一对方要是个比较奇葩，比较极品的人，那就更好了，反正方圆非常有信心，以她今天的疲劳程度和现在身上的压力，恐怕很难找到比现在还让她更容易失去耐心的“好时机”了。
礼貌客气是对正常人的，对于极品和奇葩，她可从来没有什么博爱的心胸。
当然了，决定要去赴约的这件事，她还得和戴煦也打个招呼，前一天方母通知她的时间本来就不早了，今天一大早起来，就又开始投入了忙碌当中，再加上戴煦之前肩上的担子和压力，方圆一直也没找到机会和他说这件事，到后来干脆自己都把这回事给忙忘了，现在戴煦摆明了是要载她一起回家的，于公于私，她都得让戴煦知道这件事。
于是方圆在下楼的时候，叫住戴煦，把前一天方母扔过来的“炸弹”和今天晚上有约的事情说了一下，说的时候她还是觉得有些尴尬难为情。毕竟刚刚才忙完了正经事，第二天也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正是忙得脚打后脑勺的这么一个节骨眼儿上，自己却还挤时间去相亲。这听起来实在是不怎么像话。
没想到戴煦听到这件事，倒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很平淡的就表示了知情，并且主动提出开车把方圆送到约见的地点，方圆进去赴约。他就在门口等着。
方圆一听这话，赶忙摆摆手：“别呀，你这样我该不好意思了。”
“我不会进去打扰你相亲的，就在车里等，你也不用着急。”戴煦误以为方圆是觉得自己要跟着去围观她的相亲场面，所以才会急着推辞，赶忙解释。
方圆一听，知道是戴煦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也连忙说：“我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我是觉得自己在这么个节骨眼儿上。还去相什么亲，本身就很不像话了，要是再耽误你的时间，让你在外面等着我，那我心里可就太过意不去了！”
“现在快十点了，”戴煦看了看手表，“不管怎么样，两个人坐下来说几句话，一起吃点东西，结束的时候就算是满打满算的。也肯定要十一点之后的，结束之后你打算怎么回家？让对方送你回去么？”
“当然不了，我自己本身就没带着什么诚意去，而且又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我怎么会让别人送，让别人送还不如我自己一个人回去有安全感呢。”方圆立刻就摇了头，和陌生人相亲就已经超出她的承受能力了，再让对方大半夜的送自己回家？这事儿真是怎么听着怎么都觉得不妥。
“那就还是按照我的意思办吧，让你自己一个人回去，我也不放心。”戴煦对她一笑。直接就做了决定，一副已经没有了商量余地的样子。
方圆也知道他都这么说了，自己肯定拗不过他，就算再怎么浪费口舌，戴煦至多会表面答应着，甚至假装开车离开，实际上自己一进去的功夫，他就又把车子给兜回来了，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就同意算了，反正这件事归根结底也是出自于对自己的关心，方圆也不是那种不懂得好歹的人。
方母订的那个地方，还真是离公安局不算远，开车过去大约也就十分钟的路程而已，两个人下楼上车，戴煦按照方圆说的地址找过去，到了那家饭店的门口，时间也刚好是晚上十点，戴煦停好车，对方圆点点头：“时间刚刚好。”
方圆却不着急，磨磨蹭蹭的不下车，开玩笑似的说：“我晚点过去，太守时了容易让对方觉得我很有时间观念，再对我留下什么好印象，那我不就亏了么。”
戴煦但笑不语，虽然说他送方圆来吃相亲饭，从头到尾态度温和，平静的看不出什么情绪来，不过仔细留意，还是不难发现他的兴致并不怎么高。
又在车子里磨蹭了差不多十分钟，方圆才不紧不慢的下了车，调出方母的短信，确认了一下信息，这才走进那家营业时间很晚的饭店，对门口吧台里面站着的服务员问道：“你好，请问杨志远订的是几号桌？”
服务员确认了一下，回答说：“二楼雅座二号台，上楼左转然后再右转就是。”
方圆道了谢，直奔二楼，一边上楼一边在心里忍不住有点抱怨，好端端的一楼有那么多空桌不坐，干嘛非得跑到二楼去呢，害自己白白又要多爬一次楼梯。
这么想完，她又觉得好像自己有一点不讲道理的嫌疑了，因为时间的缘故，所以只能选择在这种营业时间比较长，环境却实在是跟情调和氛围扯不上任何关系的饭店里，对方选择雅座，恐怕也是在有限的条件下，尽量的创造一个好一点的见面环境，出发点的确是不坏的，只可惜自己根本不期待这一次相亲，甚至骨子里还觉得很排斥，所以不管对方有多少分好意，也还是无用功的感觉。
上到二楼，人比一楼还要更少，放眼一看，似乎就只有两三桌人，而且坐得还都比较远，互相谁也不打扰谁的那种感觉，方圆按照服务员指的路线找到了雅座二号台，那里已经坐着一个男青年了，那人原本正在百无聊赖的摆弄着桌上的白色瓷茶杯，听到声音一抬头，看是方圆到了，就连忙放下茶杯，站起来。
“你好，你是方圆吧？我叫杨志远。”男青年等方圆走到跟前，主动伸出了手，和她打招呼，并且做了自我介绍。
方圆见状，也只好伸出手，和他轻轻握了握：“你好，我是方圆。”
男青年看上去二十五六岁的模样，身高大约有将近一米八，但是很瘦，肤色白净，可能也是因为肤色太白的缘故，所以他的头发有一点深棕色，微微的有一点卷曲，不知道是自然卷，还是为了赶时髦所以烫的，论相貌，这人看起来倒是不算出挑，倒也不丑，鼻子上架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方圆对这个杨志远的模样倒是略微有一点诧异的，她原本听方母说起杨志远家境等等一些情况的时候，会惯性的把这个男生想象成那种有钱人家的富二代，公子哥儿，就像她之前认识的一些家境不错的男生一样，身上会多少带着一种财大气粗的狂妄和傲慢，却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一身书生气，不仅不像个传统意义上的富二代，反而还更像是个书呆子似的。
“不好意思啊，我刚刚在单位处理完工作，来晚了，让你久等了吧？”方圆看对方这么客客气气的，也说了几句客气话。
杨志远连忙摆摆手：“不不，是我没考虑到你工作忙这件事，所以其实是我觉得挺抱歉的。”
方圆笑了笑，也不知道能继续说什么，心里面忍不住偷偷的叹了口气。
原本指望着遇到一个颐指气使的，自己好理直气壮的甩手走人呢，结果没曾想，杨志远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人，这还真让她憋着一股劲儿，却无的放矢了！
第六十七章 一条短信
两个人坐在那里，大眼瞪小眼也不太像话，可是方圆原本就并不愿意来参加相亲，勉强来了，也总还是有女生特有的矜持在，面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男人，让她非常积极主动的去寻找话题，开口攀谈，很抱歉，她既没有那样的心情，也没有那样的热情，所以就干脆装成是好像对桌面上的宣传彩页很感兴趣，垂着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读着上面的广告，原本指望着对方会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结果这位杨志远居然也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好么，相亲活生生的就这么变成了相面，方圆心里有些哭笑不得。
两个人就这么枯坐着半天，方圆把宣传彩页上面的字已经来来回回读了四五遍，估计再看下去就该可以背诵了，坐在对面的杨志远还没有想要开口的意思，她只好改了主意，由自己来开口打破沉默好了，毕竟不能一直这么沉默以对。
“虽然这么说不知道你会怎么想，但我还是觉得，既然来都来了，大家还是都彼此坦诚一点，这样可能沟通起来反而比较好，所以我也就开诚布公的跟你说一下自己的心里话吧。”方圆深吸了一口气，主动先开了口，她看到杨志远也抬起头来。专注的看着自己，便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的想法和我是不是一样的，其实我本人，特别排斥相亲这种事情，一来，我不是很喜欢和一个陌生人坐在一起。以谈婚论嫁为目的去认识彼此。会觉得特别的尴尬；二来，我的工作性质也比较特殊，说忙就会忙起来。而且忙起来的时候也比较没有作息规律，不管是相亲，还是日后的见面，在时间方面我都没有办法给出任何的保证。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走见过猪走的，我这是第一次碍于家人的安排。所以出来相亲，但是也或多或少从别人那里听说过一些关于相亲时候男方的要求或者说期待。”
“首先很多男方都希望自己相亲的对象要容貌姣好，身材苗条，身高不能低于多少。我估计，我除了身高达标，相貌见仁见智。身材按照时下里的标准恐怕是不太合格的，但是我自己很接受自己现在的这个样子。没有想要为任何人去勉强改变的意图。其次就是工作性质的问题了，相亲的这种方式，所有现实条件都摆在桌面上去谈，这也是非常能够理解的，所以估计一般人都会希望女方的工作比较稳定，最好时间宽松，工作清闲，以后能够有时间顾家之类的，但是我是一名警察，并且是刑警，我的工作性质就注定了我的精力不太可能大部分都放在恋爱和家庭上，尤其是最近几年，我才刚刚入职，还希望在事业上能够拼搏一番，舍弃或者改行，这都是我不能够接受的。所以客观情况就是这样的，我不确定你今天过来，是碍于家里面的压力，还是自己本身也不介意，我的想法就是刚才说的这些，希望没有冒犯到你的地方，毕竟有些话我觉得还是开门见山的说开了比较好，这样也不会耽误彼此的时间，浪费彼此的感情，你说是不是？”
方圆一口气把自己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其实她原本的措辞还打算更加不留情面一点，但是一看到杨志远跟自己想象的样子差距很大，非但不是什么傲慢无礼的纨绔子弟，反而还有些书呆子似的木讷，这反而让她不得不委婉起来。
杨志远态度非常平静的听完了方圆的一番陈述，然后表情非常认真的点了点头，终于开了口，他说话的语速不快，有些温温吞吞的，似乎平时也是那种比较缓的性子：“你说的有道理，相亲这种事，要是当成是相亲，觉得两个人坐在一起就是为了谈婚论嫁，那确实挺尴尬的，但是换一个角度想一想，可能感觉就不太一样了，我觉得如果当成是认识一个新朋友，从陌生到熟悉，一点一点接触，一点一点加深了解，这样可能就不会让人觉得特别尴尬，也就不排斥了。”
方圆一怔，这算什么意思呢？是想告诉自己，他不排斥相亲？还是说想要说服自己继续和他打交道？不是说这家人对相亲对象的身材相貌要求很高，并且不喜欢女人从事警察这一门职业么？为什么杨志远表现的却不大像呢？
基于这种疑惑，方圆没有急着开口，而是默默的等着杨志远在说点什么，至少说句明白话，他的想法和打算到底是怎么样的，而不是这种含含糊糊的说辞。
杨志远可能以为自己对方圆的一番话做出了回应，接下来方圆还会说些什么，没想到方圆只是默默的听着，没有再开口，他端起桌上的白瓷茶杯，抿了一口没有什么味道的茶水，斟酌了一下措辞，才又慢吞吞的开口说：“我也不知道你之前有没有了解我一些什么，我其实是挺崇拜女警察的，我觉得女警察特别好，特别英姿飒爽，我从小的体质不是特别强，我爸也不同意我考军警类的学校，所以挺遗憾的。你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比我以为的样子看起来温柔不少。”
“别被假象迷惑了，我跟那两个字其实没什么关系。”方圆连忙摆摆手，苦笑着说，她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两个人会是这样的对白，对方对她似乎印象还挺好的，虽然说杨志远看起来并不是自己最厌烦的那种异性类型，可是她还是对他没有任何的兴趣，更别说一想到方母安排她和杨志远见面的根本原因是什么了，想到那一层。方圆原本就兴趣缺缺的心情，也会不由自主的又低沉几分。
杨志远对她笑了笑，又不说话了。幸亏服务员过来了，拿着餐单询问他们要不要开始点菜，方圆问了问杨志远晚上有没有吃饭，杨志远表示四五点钟的时候吃过一顿，现在十点多了。也已经饿了。方圆自己倒是没有什么胃口，不过既然杨志远说他吃饭早，已经感觉饿了。那她也不好太自私的表示自己不饿，什么也不吃，于是两个人简单的点了一点东西，就当做是吃一顿宵夜。
点了餐。服务员就拿着餐单又走了，方圆和杨志远继续大眼瞪小眼儿的相对沉默着。这回方圆也改了主意，她还真不打算再多说什么了，既然对方表现的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么兴趣缺缺，那她只好更加消极一点。虽说也会觉得有点对不起这个老实巴交的男生，可是没有办法，一时的冷场。好过更多的浪费精力。
就算性格木讷了一点，毕竟也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方圆暗暗的想，不至于完全看不明白状况的，只要自己冷淡下去，杨志远肯定会明白自己确实对他没兴趣，并且抵触和他的相亲，下一回也就不会这么自讨没趣了。
“我…我先好好的介绍一下我自己吧。”就在方圆打定主意要将冷场进行到底的时候，杨志远倒是开口了，看样子，方才他一直在搜肠刮肚的找话题，“我这人不太会说话，你别介意。我是学商科的，我爸的意思，我本人对那些也不是特别感兴趣，但是拗不过他，就学了。原来我爸想让我本科毕业就回来跟着他在他那里上班，我不喜欢，所以就考了研，想着能拖几年就多拖几年，现在研究生快毕业了，拖不下去，博士我也申请不上，就回来了。”
方圆其实对了解杨志远的情况并不怎么感兴趣，听他说话的时候，有一小半的时间脑子里其实是在走神想着白天的案子的，不过当她听到杨志远说他多次碍于父亲的意志，不得不勉强自己去做不想做的事，这倒是让方圆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杨志远很显然对她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但是之前方母说的那些关于身材样貌的高标准严要求，估计也不会是她编出来糊弄自己的。
于是方圆忽然灵光一闪，开口问：“那你父亲对你的择偶标准，是什么样的？”
杨志远表情看起来略显尴尬，犹豫了一下，说：“我没跟他直接聊过这个事，之前他托人给我介绍的，倒是跟你都不太一样，那几个女生都是瘦高会打扮的，嘴很巧，特别会说，我跟她们见面觉得特别有压力，特别不自在。”
敢情是自己长得比较亲和么？所以让这位腼腆的男士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一点压力都没有，觉得很自在？方圆在心里哀叹了一番，不过杨志远的回答倒也符合她预料之中的答案，关于样貌出众，身段苗条等等这些条件，虽然不是杨志远本人提出来的，但却是杨志远那个商界颇有一点建树的父亲的要求。虽说方圆不知道当初方母和她的再婚丈夫是如何编制了一个说得过去的谎话，让这位杨老板以为方圆还算合乎标准，愿意安排儿子和她相亲，现在两个人真的见了面，纸就注定包不住火了，杨志远之前在许多事上都拗不过自己的父亲，估计这一件事，尤其这还是涉及到终身大事，他肯定就更加拗不过他的父亲了。
自己这边不会为了别人去用损害健康的方式减肥瘦身，也不会放弃自己现在热爱的这份事业，杨志远也左右不了他父亲对他人生的计划和干涉，这样一来，不管这一次见面两个人的相处是否顺利，接下来也注定是没戏的。
一想到这一点，方圆的心里就瞬间踏实了不少。
“你不和我介绍一下你自己么？”杨志远等了一会儿，看方圆还是没有想要开口说话的意思，于是就试探着，小心翼翼的主动问了一句。
方圆这才回过神来，她想了想，说：“我么，没有什么特别的，从小长大，家庭环境还可以，父母对我干涉不多，所以考什么大学，学什么专业，都是我自己拿的主意，后来上大学期间，他们俩忽然之间就离婚了，我的事情就更没人干涉，毕业实习的时候运气不错，到了a市公安局，一上来就遇到了一个碎尸案，紧接着又是一个模仿经典的变。态连环杀人，所以实习期间表现还算不错，毕业之后就又考回来，继续上班了，每天接触的事情差不多也就是这些，没案子的时候忙一些别的杂事，有案子的时候就出出现场，可能局里面除了法医之外，就属我们这个部门跟死人打交道的次数最多了，不知道这算不算优点。”
看似是很随便的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实际上方圆几乎是把自己的老底都掀给了对方，反正她也无意于再见面继续接触，索性还不如让对方知难而退比较好，毕竟让男人找女朋友，恐怕十有*不愿意找成天和死人凶案打交道的。
杨志远听着也略微显得有一点点目瞪口呆似的，张了张嘴，只发出了一句感慨：“那你可真是够勇敢的，一般女生遇到这样早就吓坏了。”
方圆笑了笑，服务员正好端了吃的来，她就没有说什么，等服务员把他们点的饭菜放好，两个人就各自沉默的吃了起来。方圆肚子不饿，所以吃的也是有一搭无一搭，正在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扒拉着碗里的米粒时，放在说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一条短信钻了进来，方圆扫了一眼，发短信过来的是戴煦。
戴煦发来的短信就只有短短的一句话而已。
“我在门口等你，遇到白子悦，她现在正在车上。”
方圆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她瞄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面的时间，已经是快十一点，这个时候，街上还能有多少人在闲逛？而且a市说大不大，和国内那些出了名的大城市比起来，实在是太不上台面了，可是说小它又不小，几百万人的一座城市，想在街上遇到谁，也未必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她不禁想问，怎么就这么巧？
第六十八章 坐不住
方圆没有意识到，她在看完了那条短信之后，眉头就一直紧紧的皱着，没有松开过，吃东西自然还是有一搭无一搭的，原本就没有什么胃口，现在就更加的心不在焉了，一边用筷子扒拉着米粒，一边想，白子悦这个时间，跑到这附近来，到底是真的a市就那么巧，她和戴煦就那么有缘分，还是别的缘由。
“那个…”闷头吃了半天饭的杨志远，终于在不知道第几次抬头去看坐在对面的方圆的时候，发现她一直皱着的眉头了，于是有些吃不准的试探着开口询问，“是不是这家店的东西你觉得不喜欢？要是不喜欢，咱们换个地方也没事。”
方圆回过神来，抬眼看看他，这才意识到他是在和自己说话，赶忙摆摆手：“没有，不好意思啊，我刚才有点走神，一下子想起来了一些工作上的事。”
“哦。”杨志远点点头，一副不疑有他的模样，似乎没发现方圆的回答只是一个借口，就又继续默默的吃起他的夜宵来，没有再多说什么。
方圆被杨志远发现了异样，也不好意思再一个劲儿的去瞄手机，她的手机也没有再响过。八成是遇到了白子悦，两个人现在估计正聊得热火朝天，所以戴煦根本分不出神来给自己发短信的吧，方圆在心里面胡乱的揣测着。
她又偷偷的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再看看杨志远，这个人看样子还真是个慢脾气，不光说话慢条斯理，做事也不急躁。就连吃饭都一样，这眼见着都快要半夜了，他吃起东西来也一点没见有提速的迹象，一口一口，细嚼慢咽，吃相绝对没得说，又不吧唧嘴。夹菜也不会在盘子里面挑来挑去。看得出来家庭教养还是很不错的，只不过方圆看他这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心里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没来由的急躁。恨不得从他手里面一把拿过勺子，一大口一大口的帮忙把他面前的饭菜都以最快的速度填到他的嘴巴里面去，让他赶快吃完。
这个家伙小时候上幼儿园那会儿，估计幼儿园的阿姨一定会因为他吃饭太磨蹭所以不太喜欢他吧？方圆不能说什么。只好在心里面悄悄的腹诽，或许是自己念警校这几年。见惯了身边的男同学吃起东西来那股风卷残云般的霸气，参加工作以后，她也没指望公安局里面的男同事们吃东西能有多斯文温吞，现在看杨志远这么一口一口不紧不慢的样子。她真是觉得别扭极了。
“你平时晚上回家的时间，父母有没有什么要求？给你规定门禁时间了么？”方圆也不好说自己是嫌弃人家吃饭速度太慢，这理由站不住脚。而且也显得有些吹毛求疵，没有礼貌。所以她只好换了个比较委婉的方式。
“没有没有，我爸不太管我这些，他自己这个时候都未必应酬完回家呢，我妈经常出去跟人打牌，要不然就是在我们家，还要不然就是去别人家，所以他们也不太限制我，我之前在学校住校，在家里的时间也少，所以他们管的不多。”
杨志远摇摇头，咽下嘴里的一口饭菜，又用餐巾纸擦了擦嘴角，这才开口回答，并且他似乎误会了方圆的意思，还以为她是因为自己只顾着闷头吃饭，都没有跟她聊天说话，感觉到无聊，所以才开口问这个话题的，于是干脆主动找起了话题，不过对于一个原本就话不算多，性格略显腼腆木讷的男生来说，想要在女生面前找到有趣的话题，似乎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于是搜肠刮肚之后，这个还没有正式走出校门的大男生决定还是从自身说起，加强方圆对自己的认识。
“我这个专业的课程不算特别重，除了交论文之前会特别忙一段时间，其余平时就都还好，还比较有空闲时间，我没事的时候，也不太喜欢跟同学打游戏什么的，比较喜欢在寝室里看电影，我特别喜欢看悬疑、警匪这一类的片子，觉得特别好看。”他对方圆说，话里话外多少有一点迎合的意思，“香港那边早些年拍得那些警察题材的电视剧，还有法证那些，我也特别喜欢。”
方圆扯着嘴角对他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她现在完全没有闲聊下去的心情，只觉得时间不早了，是时候该回去了，可是杨帆话匣子刚打开，看样子也没打算马上收住，那她最不冒犯对方的做法，也就只能是不搭腔，有些人可能真的是性格比较闷一点，而有的人却只是不熟悉的时候比较沉默安静，一旦熟悉起来，就很能说，天知道杨志远到底算是哪一种，不搭腔是最稳妥的处理方法，免得自己开了口，和杨志远一唱一和的，再让他的话匣子打得更开一些，话题没完没了起来，那可就真的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结束这一次的见面了。
杨志远看自己这么说方圆没有应声，就又换了话题，给方圆说起他念的那所大学，本科阶段时候的课程和老师，还有研究生阶段时候的一些事情。这个男生或许真的是富二代里面比较不常见的那种老实巴交的类型，不管在找话题还是讲事情方面，都并不是个中高手，讲出来的又都是和方圆的生活没有半毛钱关系，完全陌生的领域和人，让方圆别说是心不在焉，就算专心致志也不知道怎么应对。
终于，杨志远的这份努力在坚持了差不多十几分钟之后，也就告一段落了，可能是他平日里的生活也比较简单，内容比较单一，实在是没有那么多可以拿出来做谈资的东西，搜肠刮肚的说了一通之后，也就找不到话题了。
方圆一看，这倒是个好机会，杨志远找不到话题了，并且也终于吃好了东西，放下了筷子。于是她这回没有偷偷摸摸的瞄，而是非常大张旗鼓的抬起手腕，当着杨志远的面看了看手表，然后对他说：“不好意思啊，现在十一点半都过了，实在是有点晚，我明天还有很多工作。再不回去休息。明天就要吃不消了。”
“哦哦，”杨志远一愣，连忙表示抱歉的点点头。“对不起，是我没注意到时间的问题，那咱们这一次就到此结束吧，不耽误你休息。”
别这一次啊。我看干脆就彻底结束吧，也不需要有下一次了。方圆在心里暗暗的想。不过杨志远这么说，八成也是出于礼貌，所以方圆没有表态。
服务员过来结账的时候，因为两个人并没有吃很多东西。所以钱数并不多，杨志远很自觉的摸出钱包来，方圆表示两个人aa付账。他起初是拒绝的，但是耐不住方圆态度坚定的一再坚持。最后还是做出了妥协，同意了和方圆aa。
付了饭钱，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来到楼下，杨志远站在门口，对走在自己身后的方圆说：“你住在哪里？我是开车来的，这个时间了，我送你回家吧。”
“这么晚，不用了，我朋友来接我。”方圆连忙表示感谢和拒绝。
“不用客气，没关系，不麻烦，”杨志远以为方圆是有别的顾虑，赶忙说，“我知道这个时间比较晚了，所以送你回去我也是只送到楼下就走。”
“真的不用，我朋友真的在外面接我呢。”方圆摇摇头，不打算和他推辞来推辞去的耽误时间，对杨志远点点头，推开饭店门径直走了出去。
戴煦的车还是停在饭店正门口旁边的停车位上，方圆出去之后一拐弯就看到了，并且正对着她的这一侧，正好是副驾驶位置，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上面的白子悦，白子悦不知道正和戴煦说着什么，侧脸看着笑颜如花的样子，戴煦坐在另一侧司机的位置上，方圆走过去的时候并不能看到他。
快走到车子跟前的时候，白子悦也察觉了有人走进，扭头朝车窗外一看，看到了方圆，她立刻笑着拉开车门，人没有下车，只是把身子从车里探了出来。
“我总算把我的小恩人给等来了！”她亲热的冲方圆招招手，“你都不知道我等你等得有多心焦啊，你不回来我就只能跟戴煦聊天，他可没你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