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愣了一下,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这才想起来,她和戴煦还有这么个任务的,原本早就应该出去了,只不过方才被杨志远忽然跑到这里来搞什么突然袭击式的表白,搞得她不敢出去,只好躲在办公室里面,之后又被杨志远带着人跑到办公室里面来搅和了一阵子,到把正经事给冲淡了,差一点点就被方圆忘了个一干二净。戴煦说的对,点验案发现场的空啤酒罐这件事毕竟不管是难度系数,还是空间时间,都属于难度低也比较随意的类型,相比之下,镇静剂那一条线确实要更重要一些,也相对更耗时间,更应该抓紧时间处理。

于是她便赶忙收拾了一下自己桌面上的东西,匆匆的穿上了外套,和戴煦一起出发,出去调查镇静剂的那条线索了。

到了傍晚上的时候,汤力给他们打来了一通电话,说距离赵英华遇害的案发现场有一小段距离的郊外有一处鱼塘,鱼塘里面打捞出来了几个油漆桶。

这可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发现,接到了这个通知,原本因为跑镇静剂这条线索并没有什么实质收获,心里面略微有一点郁闷的戴煦和方圆都大感振奋,连忙向汤力打听了具体的地点,然后就放下手头上的其他事情,直奔那个鱼塘而去。

发现油漆桶的那个鱼塘,其实论起直线距离来,距离赵英华生前租住的房屋也并不算是特别远,只不过直线距离上面就只有一些不成规模的小路而已,没有可以走车的大路,戴煦他们开车过去反而需要绕得远一些才能够到达鱼塘附近。

冬日里的白天原本就比较短,接到通知的时候天色就已经暗了下去,等他们分别赶到鱼塘的时候,天早就已经黑透了,还好鱼塘周围被承包鱼塘的人拉了两盏不算太明亮的照明灯,灯泡的光线略显昏黄,配合上他们手里面的手电,却也勉强能够算是聊胜于无,可以解决视线方面的问题。

最先接到报案的是这一地区的辖区派出所,接到报案的原因也和那几个油漆桶没有什么关系,最初的报案人是附近的居民,报案原因是有小孩儿到这个原本已经结结实实的冻了厚厚一层冰的鱼塘冰面上玩耍,结果不知道什么原因,原本在这个季节应该已经冻得无比结实的冰面居然发生了破裂,小孩儿掉进了冰窟窿里面,第一个发现的人,见到有一顶帽子漂浮在冰窟窿那里,吓了一大跳,连忙跑去周围招呼其他人一起来帮忙,当时情况紧急,周围的人有的想办法去救孩子,有的选择了打电话报警,派出所民警赶到之后,也帮忙一起打捞,结果除了一顶帽子,没有发现孩子的踪迹,所有人都以为孩子估计已经淹死了,沉下去了,于是又用工具往下试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鱼塘的承包人也被叫来了,他告诉派出所民警,这个鱼塘的深度总共大约两米五左右,不算特别深,而且面积也不算大,没道理小孩儿掉进去之后会爬不上来或者沉下去找不到。

就在这个时候,用工具伸到水里去的人,勾上来了一个空油漆桶,而那个被所有人都以为溺水了的孩子,却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原来他并没有掉进去,而是帽子掉了进去,之后他就和小伙伴又去别的地方玩了。

就是这么一起乌龙的报案,却让派出所民警注意到了残留着红色的油漆桶。

第八十一章 油漆桶

a市毕竟不算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那种国际化大都市,算起来也不过是在二线和三线之间徘徊的水平,平日里的治安情况总体来说也还是比较稳定的,偶尔出现性质比较严重的案子,自然也会让人印象比较深刻,尤其假如说这个案子还是发生在自己的辖区之内,那恐怕性质也就会跟着变得更加不一样了。

接到报警赶过来抢救落水儿童的派出所民警就是这样的一种感觉,所以当他们看到了被人从鱼塘的冰窟窿里面捞上来的油漆桶,桶内残留着的油漆又是醒目的猩红色,这么鲜明的特征一下子就引起了这两名民警的警惕,他们向其他人借来了工具,又小心翼翼的站在冰窟窿边上捞了半天,最后终于又从冰窟窿里面捞出来了两个一模一样的油漆桶,里面都有着红色的油漆残留,三个油漆桶里面都被人装了石头、碎砖块之类的东西,形成一定的重量,以确保油漆桶会沉到鱼塘的水底下,而不会飘上来,其中的一个油漆桶里面还有一把湿漉漉的刷油漆用的刷子,不用说,上面自然也是沾满了红色的油漆,因为挂满了油漆本身也增加了不少的分量,再加上被石头压在下面,所以从没有在水里面浮起来。

见此情形,方才帮忙一起想要救孩子的周围居民倒是并不知道这附近前段时间发生过什么,所以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只是七嘴八舌的议论,说谁这么缺德,竟然把刷过了油的空油漆桶扔到别人的鱼塘里面去,幸亏入冬之前承包鱼塘的人已经清空了鱼塘里面的鱼。现在就只有一鱼塘的水,冻了厚厚的一层冰,里面并没有什么鱼,否则的话,这三个油漆桶扔进去,有鱼估计也不活下去了!

两名民警的想法可就没有周围居民那么单纯了,他们都不约而同的联想到了前段时间听说的辖区内发生的一起杀人案。案发现场就是被人给涂了满眼的红色油漆。硬生生的把发现死者的那个房间给漆成了一间红房子。虽然说当时接到报案出现场的并不是他们两个人,但是这件事听同事说过以后,也是印象深刻。现在一看到油漆桶,尤其还是残留着红色油漆的油漆桶,他们就很难不朝前段时间发生的那个案子上面去联想,于是在两个人商量过之后。还是决定打电话给市局刑警队,把这边的情况向他们反映一下。至于对方是否认为这两件事之间存在着某种关联,那就得交由对方去做判断了,他们没有过问太多的余地。

而接到他们电话的人正是汤力,他一听这边的发现。以及发现三个空油漆桶的鱼塘位置大概在哪里,就立刻做出了决定,请辖区派出所的民警保护好现场和那三个空油漆桶。他这就联系局里面的同事,尽快赶到现场查看情况。

听完了发现这三个空油漆桶的全部过程。几乎所有人心里面就都已经隐隐的有了一个猜测,戴煦起初并没有多问什么,而是走到鱼塘边上,用手电照着脚下的冰面,一步一步的走到距离冰窟窿还有两米左右,但是也已经算是相对离鱼塘边上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忽然使劲儿的抬起脚来,往下狠狠的跺了几下脚。

“你小心一点!”方圆见戴煦忽然有这么大的动作,有点担心的喊了一句,虽然说鱼塘的承包人说这个鱼塘的水并不深,只有两米五左右,而戴煦也是个足有一米九的大个子了,就算真的一不小心被他给跺脚跺出个新的冰窟窿来,掉下去对于戴煦来说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生命危险,可是现在毕竟是冬日,哪怕今年算是一个罕见的暖冬,假如掉到这冰水里面,人也是要吃不消的,再怎么身强体健的人,也一样会被冰冷的水给激得受不了,回头非得大病一场不可。

戴煦扭头对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心里有数,然后又朝横向的方向走了几步,又使劲儿的跺了跺脚。方圆在鱼塘边上看着,简直觉得有点心惊胆战。人都是受情感支配的,如果现在这么做的人是汤力,方圆估计自己也会觉得有点担心,但是也仅仅是有点担心而已,远远谈不上揪心之类的,而这个人换成了戴煦,她就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随着戴煦使劲儿去跺冰面的动作而微微发颤似的,就生怕一个不小心,戴煦脚底下的冰面就裂开了,他会因为来不及躲开而落入水中。

好在这样的担心并没有变成现实,戴煦换了好几个地方跺了半天的脚,鱼塘表面的那层冰也还是纹丝不动,看起来结实极了。戴煦又用手电照着脚下,小心翼翼的朝冰窟窿那边靠近了过去,隔了这么一会儿,冰窟窿的表面就又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戴煦手里拎着一根棍子,把那层薄薄的冰轻轻的拨开,用手电照着看了看两边原本到底结了多厚的一层冰壳,然后才重新回到了鱼塘边上。

“这是事儿有点意思,也算是人算不如天算了。”他回到鱼塘边之后,便开口对方圆说,“入冬到现在时间也不算短了,尤其这个鱼塘本身的深度也不算太深,刚才来的时候我就还在想,没道理好端端的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冰窟窿来啊,所以刚才我到冰面上去跺了跺,发现别说是小孩儿了,就算是我这种大身架,分量也不算轻的人站在上面那么使劲儿的跺脚,冰面都纹丝不动,两个小孩子跑跑闹闹的,产生裂纹都比较困难,也不至于弄出那么大个窟窿来。刚才看了一眼,冰面的厚度足够结实了,那个冰窟窿很显然是被人故意砸出来的,估计就是为了丢弃这三个空油漆桶,所以砸开的窟窿重新结冰,经过了这几天,虽然也算是冻住了,但是不够结实,踩在上面可能很容易就裂开了。幸好那两个小孩儿没事。”

“我刚才也留意了一下,”方圆点点头,伸手朝周围的两个方向指了指:“那边有两条小路,太黑了,看不清,但是从方向上来判断的话,我估计应该是朝赵英华遇害的案发地点方向去的。就是不知道这两条路哪一条能通过去。”

说完这话。她把目光投向了在一旁听他们谈论细节线索的那两名辖区派出所民警,毕竟这附近是他们的辖区,至少和方圆自己还有戴煦比起来。他们应该对这附近的环境要更加熟悉一点,说不定会知道一些细节上的东西。

不过她最终还是有点失望了,那两个辖区派出所的民警年纪都不大,应该参加工作的时间也不算太长。比方圆说不定略长一点也有限,他们两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摇了摇头,给了方圆一个爱莫能助的无奈表情。

“我们平时这附近虽然巡逻什么的会经常要经过,但是大多数时候也都是跟你们过来的时候一样。是开车经过的,走的都是主路,这附近居民也不多。你看这鱼塘周围,连住户都看不太见。所以这个区域也不是平时需要重点留意的地方,小路什么的,要是问问周围的居民住户,说不定能知道,我们两个就确实不是太清楚了。”他们两个其中的一个人开口向戴煦和方圆解释了一下因由。

戴煦点点头,表示这是很正常的情况,不难理解,辖区派出所民警问他是否需要去周围找这附近的居民打听一下,戴煦摆摆手,表示了拒绝:“没有必要浪费那个时间,反正就两条小路而已,百分之五十的几率,你也说了,这附近居民不多,有走去居民聚居的区域打听的功夫,两条路都走一遍也差不多了。”

“也对,走一遍还能顺便计算一下时间,看看从这里抄近路如果能够到达案发现场那边的话,大概需要花费多长时间。”方圆也很赞同戴煦的观点。

于是两个人就向辖区派出所的两名同事道了谢,又去和汤力打了个招呼,便照着手电筒,从两条小路里面选了一条先尝试着走了起来。

他们的选择似乎并不是那么明智的,这条路走了十几分钟,戴煦用手电照了照周围的环境,果断的选择了放弃,拉着方圆朝回走,他的记性向来不错,之前出现场的时候,除了案发现场那套房子本身之前,对周围的环境也有一定的留意,因为那附近都是平【河蟹】房,对于周围的环境景物倒也算是比较容易一目了然的,虽然说白天和晚上,视觉效果和感官都差异比较大,但是总有一些比较明显的特征是可以用来分辨周围环境的,戴煦很确定,这条路绝对不是通往案发现场附近的,所以自然也就没有必要继续浪费时间和体力了。

他和方圆又转过头去往回走,因为是小路,所以难免有些坑凹不平,周围也没有别人,所以戴煦就很自然的拉起了方圆的手,免得她万一有个脚下不稳的时候。戴煦的个子大,手自然也不小,一只大手可以把方圆的手包个严严实实,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寒意。两个人就这么默默的往回走,脚底下的步子其实还是比较快的,可是方圆却觉得经过了这吵吵闹闹的一大天,现在这会儿,她才终于觉得心里面好像安宁下来了,虽然眼下这个状态,跟戴煦两个人连独处都不能算是,可是她还是觉得特别的踏实,跟他呆在一起,不管是工作当中,还是工作之外,都让人觉得没有任何的负担。杨志远就不一样了,一个自己全然没有好感的异性不停的献殷勤,骚扰了自己的生活,这本身就是很大的负担,更别说他的存在还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方圆,关于方母处心积虑的算计。

不管是对于谁而言,被自己曾经最信赖的至亲当成了是可以给自己今后生活谋取好处的渠道和工具,那种滋味恐怕都不会太好过吧。

这一次杨志远的闹剧搞得这么大阵势,结果被自己弄得一点颜面也没有,灰头土脸的就走开了,加上他之前就联系过方母,去确认方圆到底有没有男朋友的这件事,方圆有理由相信,这一次他在自己这里吃了瘪,又在戴煦面前搞得颜面尽失,一定不会就这么一个人压下来不提的。别看杨志远给人的感觉似乎是个老实巴交,却又温吞执拗的人,初次见面给人的感觉似乎很低调似的,可是从他后来一次一次的行为风格来看,他终究还是一个生活条件优渥的大少爷,表面上再怎么温吞低调,骨子里还是会有一种被优越条件养成的骄纵,就像这一次受的这么大委屈,他如果能够乖乖的一个人悄悄消化掉,不去找外援,那才真的叫太阳打从西边出来呢。

而他最有可能去搬的外援可能是谁,这个问题的答案简直就是秃子头上的跳蚤,显而易见到了不能更显而易见的地步。

方圆悄悄的甩了甩头,把心里面刚刚冒出来的杂念给压了下去。好不容易才把那一出闹剧给翻篇过去,眼下还有那么多工作需要处理,她可不想把精力和脑力都浪费在那件事情上了,更何况也实在是影响心情。

方母到底会不会替杨志远出头,这件事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预想的太早,也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徒增烦恼。

两个人走回到小路的路口附近的时候,方圆轻轻的朝外扯了扯自己的手,戴煦也就很有默契的松开了,毕竟现在仍然是工作时间,就算两个人的关系在队内已经算是公开了,那也总不好表现的过度亲昵。

两个人悄悄松开手之后,正好遇到了等在那里的汤力,看那个架势,方才他们两个牵着手的姿态,一定没有逃过汤力的双眼。

不过汤力什么也没说,只是对他们笑了笑,就走开了。

第八十二章 栽赃谁

方圆以前觉得汤力的个性有些略显沉闷,不过刚刚被汤力撞见她和戴煦手牵着手的时候,她微微的羞窘了一下,还没有来得及不好意思,就被汤力那淡淡的一笑给化解了,她忽然觉得这么一个性格的人其实也蛮体贴的。

一条小路的方向不对,那么另外一条路的正确率可就高得多了。戴煦和方圆又顺着另外的那一条小路走了下去,这一次,戴煦确定方向应该是对的,两个人一边照着路一边走,大约走了二十多分钟,前面就隐隐的能看到一片平【河蟹】房的轮廓,又走了差不多十分钟的样子,拐了一道弯,赵英华生前租住的那个房子赫然就在十几米开外的地方,因为天已经黑了的缘故,这附近的路边也没有什么照明,黑乎乎的,路上没有什么行人,经过的车辆就更少了。

“三十分钟左右的脚程,不算近,但是也不算太远,拿几个空油漆桶的话,也不会特别重。”方圆看到赵英华生前所居住的那个房子,“哪怕不是什么身强体壮的男人,就算是我,你让我拎着三个空油漆桶走到那边的鱼塘附近,砸了冰窟窿,扔掉油漆桶,然后再走回来,估计也没有什么困难的,并不需要很多体力。”

“是啊,更何况这条小路是用来步行的,如果开车的话,虽然路线会相对绕一点,速度可能比走路反而还要更快一点,这两种选择也都是有可能的。”戴煦点点头,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赵英华生前居住的那栋房子,那房子现在已经暂时空置着,没有人居住。所以看起来黑洞洞的,几乎要隐藏在了夜色里。周围的房子虽然说有的透出些许的灯光,也都是闭门闭户,没有什么人出来。

在这里继续逗留,也没有什么意义,于是两个人又按照原路返回,重新回到了那个小鱼塘附近。那边的现场也处理的差不多了。戴煦和方圆找到汤力,和他碰了个头,交换了一下信息。

“除了三个空油漆桶之外。有没有发现被丢弃的衣服、手套之类的东西?”方圆问汤力。毕竟要想把那么一个房间漆得满目都是猩红色的油漆,刷漆的那个人手上、身上一点也不沾染到,恐怕也是不太可能的,虽然说案发时间已经是凌晨时分。这周围连现在都很少有人有车经过了,更不要说后半夜。可是她始终觉得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方式,没有人会在做完这些事情之后,还冒险穿着一身沾满了红油漆污渍的衣服走到外面去,徒步二三十分钟来丢弃油漆桶的。万一这个过程被什么人给看到了,深夜里面只有几个油漆桶,如果不是近距离擦肩而过。恐怕唯一会引起什么主意,可是一身沾满了油漆渍的衣服鞋子。那可就不一样了,更别说那身衣服上面除了红油漆之外,应该还有死者赵英华的血迹存在。

另外,刷油漆的那个人也不大可能是不戴手套徒手刷漆的,戴了手套的话,手套里面就有一定的机会残留了一些皮屑、指甲屑甚至毛发之类能够携带dna信息的东西,说不定对他们来说也是很重要的收获。虽说这有点碰运气的成分在里面,可是毕竟误以为小孩子掉进了冰窟窿,误打误撞居然捞出了油漆桶这种幸运的事情也已经被他们遇到了,运气再好一点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过汤力的答案却让她有些失望了,面对方圆热切的询问,比她更有经验和资历的汤力又怎么会不明白她心里面惦记的是什么,但是事实摆在面前,他也只能略带遗憾的对方圆摇了摇头:“没有衣服、手套这些,只有三个油漆桶。”

“会不会在水底下,位置有了点移动,从这个冰窟窿的位置探下去勾不到?”方圆心里面一沉,不过还是没有完全的放弃这个希望,又试探着问。

汤力还是对她摇了头:“不会,应该就是没有。”

“这只是一个小鱼塘,不是自然形成的大湖或者江河,”戴煦知道汤力话少,所以在一旁替他说的具体一点,好让方圆彻底的明白,“再加上鱼塘的承包人也说了,入冬之前,鱼塘里面的鱼都被售出,鱼塘里面清空了,所以这里的水就几乎可以说是完全静止的,考虑到时间、体力还有当时的情形,我觉得凶手分别凿两个冰窟窿,一个沉衣服、手套,一个沉油漆桶的做法,不太现实,也没有什么意义,而衣服假如是和油漆桶一前一后的从同一个冰窟窿扔下去的,沉如水下之后还能远距离移动的可能性也一样比较小,这么看来,凶手应该是在这里丢弃了油漆桶和油漆刷之后,作案的时候身上所穿的衣服应该是另行处理的。”

方圆点点头,虽然有点失望和不甘心,但是事实摆在面前,也没有办法,毕竟查案子靠的就是一点一滴的细细摸索和排查,而不是老天爷赏赐的好运气。

因为这个冬天格外干旱,a市的降雪量打从入冬以来就一直少得可怜,所以不仅鱼塘的冰面上面都是一层光溜溜的冰,没有什么积雪,就连鱼塘附近的地面,包括刚刚戴煦和方圆试着走过的那条曲曲弯弯的小路也是一样,土被冻得硬邦邦的,和柏油路的硬度几乎不相上下,上面残留着星星点点的残冰,因为没有松软的积雪,所以地面上根本不可能留下任何清晰的足迹,想要靠采集足迹的方式来收集证据的这个想法自然就也是行不通的了。油漆桶泡在水下面那么久,别说原本上面就未必会有什么有价值的指纹,就算有,现在也已经被洗刷干净了。

于是他们就没有在鱼塘附近逗留太久,把三个湿漉漉的油漆桶倒掉里面的水,连同那把硬邦邦的油漆刷一起,装上车,开车返回了公安局。

回到公安局。早就过了下班时间,不过唐弘业还在,看样子也是刚刚才从外面回来没有多久,被冻红的耳朵都还没有在室温当中暖回来似的,一看戴煦他们三个人风风火火的又赶了回来,就知道应该是有什么事了。

“你怎么还在这儿呢?是有什么收获么?”戴煦看唐弘业之前明明已经出去了,这个时候却又刚回来没多久的模样。就知道他肯定也是没有白跑的。

唐弘业点点头。又摆摆手,凑到他们跟前坐下来:“可不是么,我出马当然一个顶俩!不过先不说我这边的。你们三个刚才干什么去了?”

戴煦把汤力接到当地辖区派出所的通知那件事和唐弘业说了一下,顺便也给他展示了一下他们三个去现场回来唯一的战利品——三个空油漆桶。

“应该就是凶手用来刷案发现场的那些油漆吧?”唐弘业看了看那几个油漆桶,开口问,虽然说颜色一致。正常人家刷完了油漆也不会想要把油漆桶沉到别人的鱼塘里,还是大费周章砸了冰沉下去的。就冲这个处理方法就已经足够可疑了,但是他们收集证据一向是需要严谨再严谨,不能有丝毫的马虎,所以自然还是需要多确认一下比较稳妥。“回头是不是得送去化验一下?”

“对,这个倒是没有什么困难的,送去化验一下油漆的成分。看看和案发现场的红油漆是不是一致的,毕竟不同品牌的油漆添加的东西虽然大同。但还是有小异的。”戴煦对他点点头,然后又对包括唐弘业在内的其他三个人说,“我觉得今天晚上的这个发现,可能最大的意义就在于能够初步排除姚向阳的嫌疑了。”

“排除姚向阳?他不是开家具厂的么?最不缺的就是各种颜色的油漆了吧?为什么发现了三个空油漆桶,反而还把他排除了呢?”唐弘业有点纳闷的问。

方圆稍微皱着眉头想了想,倒是很快就转过弯来,她问戴煦:“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就是因为姚向阳是开家具厂的,所以不管是尤其,还是工具,自然就都会比较全,虽然说作为家具厂的老板,他不管是买油漆还是用油漆,都很方便,并且也不会让人产生任何的怀疑,实在是太正常了,但是现在的家具厂给家具上漆的时候,可不是过去的小作坊老黄历了,上次咱们去了解情况的时候我就看到过,那里的工人可不是用油漆刷来刷漆的,都是用喷枪来给加工好的家具喷漆。姚向阳作为家具厂的老板,厂子里的喷漆机器自然也都是他的,不需要额外购买或者租用,不存在成本问题。姚向阳也有车,用车来载着喷漆机器的话,携带的便利问题就也不是什么问题了。这方面我是个外行,不过我猜喷漆的效率肯定是要比刷漆高一些的,如果嫌疑人真的是姚向阳,他何必放着自己厂子里就能够或得到的喷漆工具不用,非得去弄一把油漆刷,一刷子一刷子的涂呢?最合理的解释就是真正的嫌疑人并没有那么方便接触油漆和油漆工具,所以自然就会选择成本相对要低很多的油漆刷来处理刷漆的问题了。我说的对不对?”

戴煦满意的点点头,笑着说:“没错,这就是我想说的。还有一点,也是跟姚向阳有关。就像方圆刚刚说的那样,他是有车的,如果姚向阳真的是我们要找的嫌疑人,那他完全可以在案发现场,动手杀人,喷漆,之后把刷完的空油漆桶装进车子里面,连同之前从厂子里带出来的喷漆工具一起,一路开这车回到自己的家具厂里,把那三个油漆桶和厂子里其他的油漆空桶堆放在一起,统一处理掉,这样恐怕比放上石头,沉到鱼塘里面还要更稳妥,更保险。毕竟别人不从事这方面的行当,莫名其妙的突然身边多了三个空油漆桶,确实是比较反常,只有对于姚向阳来说,油漆、油漆桶、喷漆工具,都很日常,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这么说还挺有道理的,我刚才脑袋没转过这个弯来,这么一比较,假如真的是姚向阳的话,他弄把油漆刷一下一下的去刷墙,然后又大费周章的凿冰扔油漆桶,还真是有点放着近路不走非要绕远,舍本逐末的意思啊!”唐弘业恍然大悟,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思路绕回来了之后,脑子里的想法也就开始变得清晰起来了,“那要是这么说的话,你们说,这个案子打从一开始,一屋子的红油漆就是特别让咱们感到费解的特征。如果说是嫌疑人又是出于某种变【河蟹】态的目的所以才用这种方式来展示自己的‘作品’的话,除了赵英华之外,就没有任何其他类似的案件发生了。假如说是为了凸显赵英华的什么事情,调查了这么久,也没有这方面的收获。唯一解释的通的,可能就剩下转移咱们视线,让咱们朝变【河蟹】态杀人方向去联想这么一种可能性了。但是制造变【河蟹】态杀人的假象,也有很多不同的方法,为什么要选择刷红油漆呢?原本我还觉得挺困惑的,不过现在倒是一下子有点明白过来了,咱们要找的嫌疑人,应该是知道姚向阳这么个人的存在的,所以从故意用了油漆这种和姚向阳职业息息相关的东西,其实根本目的就是想要把嫌疑朝姚向阳的身上转移吧?那这么说起来的话,这个凶手不仅是知道姚向阳的,而且还得知道姚向阳和赵英华之间并没有公开过的情【河蟹】人关系,否则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故意作案栽赃一个和死者扯不上什么亲昵关系的人,就算对方是死者的雇主,这事儿说起来也还是会有些牵强,你们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方圆点点头,觉得唐弘业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并且听唐弘业这么一梳理,她觉得自己的某种想法也开始呼之欲出,只不过还不够清晰,始终好像的蒙着一层薄纱一样。

第八十三章 翘班

这种感觉,方圆也说不太清楚,不知道该怎么去归纳,就是随着调查工作的深入,她越来越感觉到似乎整个案子有什么地方存在着某种不太合理的情况,这个不合理应该是比较小的细节,会让人一不小心就忽略掉,或者是即便注意到了,之后也会因为太过于不起眼儿,所以不容易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正因为如此,方圆才会有一种隐隐什么东西,隔着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破,可是却又偏偏就欠缺这临门一脚的突破,让她的心里面不禁有点觉得浮躁。

“当然了,姚向阳这个人在彻底破案之前,咱们该留意该核实的也还是需要去留意和核实,先前的结论是咱们根据常理做出的主管推测,准确性也需要进一步的验证才行。”戴煦比较谨慎的对之前的结论做了一下归纳和总结。

汤力和唐弘业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方圆也收回心思,跟着附和了一下。

“好了,我们这边的情况说完了,接下来就该你了。”戴煦看看唐弘业,笑着问,“能让你特意跑回单位来,肯定是有所收获了,说说吧,哪方面的?”

“还能是哪方面的呢,不就是你之前交给我的那个任务么,去查那个叫苗秋莲的。”唐弘业把思绪从三个空油漆桶上面抽回来,拍了拍胸脯,略带着一点骄傲的对其他三个人说,“我就说打听点什么这些我最擅长了吧!之前戴煦不是让我去暗中确认一下苗秋莲在案发当天有没有在单位里面老老实实的上夜班么?我去确认过了,也得到了百分百准确的消息。这事儿还真有点儿意思,当天晚上苗秋莲虽然是被安排的夜班没有错,但是她果然像你们怀疑的那样,翘班了!”

“你这么快就打听出来了!”方圆有些惊讶。她参加工作的时间还比较短,虽然说思维方式比较缜密,平日里在调查当中也并没有显露出太多新人的青涩和稚嫩,但是论起工作方法和门道来,自然是比不上单位里面的老鸟们老得老道。

唐弘业嘿嘿一笑,颇有些得意的点点头:“那当然,都跟你说了。你唐哥我还是有一些个人魅力的。这几年在单位里面也没白吃饭,我当然有我的办法了,不是有那么句话么。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跟自己利益没有关系的事儿,谁又会真的替谁毫无条件的保守秘密呢,更何况翘个班这种事。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归根结底都是毛毛雨。不重要的‘秘密’就更没人保守了。”

“那天具体什么情况,你打听清楚了么?”戴煦问唐弘业。

唐弘业十分笃定的回答说:“都打听清楚了,那天按照正常的排班来算,苗秋莲确实是夜班没有错。工作时间是晚上八点到第二天早上的八点,苗秋莲这个小姑娘也有点儿意思,别看你们调查的时候总是听说她因为争风吃醋就跟别人起冲突。大打出手什么的,不过在工作单位。她也是挺有点儿自己的小心眼儿和小机灵的,因为老板晚上早些时候一般都会在自己的店里头坐镇一段时间,尤其是客流高峰期的时候,怕自己不在那儿,服务生什么的就会怠慢偷懒。所以苗秋莲只要是晚班,每次都会比正儿八经的接班时间早去个半小时、四十分钟的,到了那里之后表现特别积极,老板都看在眼里,一直觉得她是几个前台里面比较得力的一个,对她还挺器重的,评价不错。实际上到了半夜之前,大概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客流量也逐渐的少下去了,老板一般也在那个时间段就交代交代事情,自己离开回家去休息,第二天中午甚至下午才会再过来看看,每次到了老板走以后的一个小时左右时间,苗秋莲就该开始研究着偷懒或者翘班的事儿了。”

“是只有她一个人这么做,还是大家都这么做?”方圆问,之前蒋弘亮在跟他们交代自己帮助丁阳盗窃的那件事的时候,恰好苗秋莲翘了班回到旅店,被问起为什么回来这么早的时候,蒋弘亮最快,提到说苗秋莲总伙同其他人一起翘班,当时苗秋莲还表现得有点敷衍和不悦,也不知道蒋弘亮是否说了实话。

“这就是苗秋莲机灵的地方啊,她从来都不是自己一个人翘班,而是伙同其他人一起,几个人轮流,留下一个守在店里的,另外的人就都可以开溜了,假如有什么应付不过来的,或者老板来了,就找个借口搪塞一下,再偷偷的通知已经溜走的人回来。这样一来,就等于是那家ktv所有做前台的小姑娘都有过翘班溜走的前科,一旦被撞见或者咋么样的,也一定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帮其他人遮掩搪塞,以免自己没有打好掩护,对方会在老板面前把自己也给揭露出来,就算运气不好,真的被老板追究起来的话,所有人都有错,出于法不责众的那种心理,老板也不可能一下子把她们那几个人一口气都辞掉,也就顶多是训斥一顿,扣点工资,这样不就大事化小了么。”唐弘业把他了解到的情况说了出来,“所以还真是什么人都不能小看呢,我原本听你们调查了解到的那些情况,一直以为虽然说苍蝇不叮无缝的鸡蛋,除去那个叫蒋弘亮的无业游民到底行为举止够不够端正严谨这些都不谈,就单说冲突本身,也觉得这个苗秋莲找了这么个对象,还为了一个蹭吃蹭喝连个工作和收入都没有的男人就跟人起冲突,归根结底还是那种比较冲动没脑子和一根筋的小野丫头,现在看,我还真低估她的心眼儿了。”

“那案发当天苗秋莲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方圆又问。

“大概晚上十二点多离开的,一直到凌晨五点才回去,到了八点钟,早班的人来接班了,这才正式下班。从ktv离开回家去,之后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

午夜十二点多钟从ktv离开,一直到凌晨五点左右才重新返回,以那家ktv到案发现场,也就是苗秋莲、蒋弘亮和赵英华共同租住的那间房子的距离来说,这几个小时,一来一往之间。可以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戴煦自然是很清楚这一点的。于是他便问唐弘业:“那你有没有打听出来,苗秋莲在这段时间里面,离开ktv之后是去了哪儿?”

唐弘业有点无奈的摇摇头。两手一摊:“这是我唯一觉得特别遗憾的地方,没打听出来苗秋莲的具体去向,因为不能大张旗鼓的调查,所以我也不能让那家ktv提供当天夜里大门外面的监控录像。就只好先这样了。不过这个问题也不难解决,那个ktv你们别看位置已经比较偏市郊了。但是周围还是有几家饭店酒楼之类场所的,这也正常嘛,一般这种生意都是扎堆出现的,互惠互利么。我打算梳理一下那周围的路线。包括苗秋莲如果想要回家需要的必经之路,看看这些路段有哪些可以被调用的监控设备,不管是交通监控摄像头。还是附近商家自己安装的防盗监控摄像头,大不了就是琐碎一点。想要找一下苗秋莲那几个小时离开ktv之后到底是去了什么地方,估计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就交给我吧。”

“好,那这件事就还得继续让你受累了。”戴煦点点头,看了看汤力。

汤力也很简练的回应了他:“你放心,我知道该做什么。”

戴煦笑了笑,汤力是刑警队里面最为稳重的,虽然很多时候不愿意表达,但是做起事来头脑清晰,有板有眼,从来不会给人添乱或者拖后腿。

“那好,这样的话,明天我和方圆就继续跑镇静剂的那条线。”他把自己和方圆第二天还要继续去完成的任务也交代了一下。四个人都明确了各自手头的工作之后,继续留在单位的意义也就不太大了,各自收拾了一下,一起出去找了一个平日里加班经常光顾的小饭馆,把这顿迟到的晚饭给解决了。

别看唐弘业白天的时候开玩笑起哄一个顶俩,一直嚷嚷着他早就发现了端倪,还替戴煦和方圆保密,所以要求两个当事人必须请他吃大餐,真到了吃饭的时候,他倒也没有真的狠下心来宰戴煦一顿,玩笑毕竟就只是玩笑而已。唐弘业也只不过是在吃饭的时候感慨了一句,说局里面的女同事资源原本就不丰富,抛开已经成家、有男朋友的,年龄不合适的,以及实在是彼此不合眼缘,性格不匹配的,就更加是阳盛阴衰的厉害,现在看着钟翰和戴煦一个两个的都吃到了窝边草,成功的摆脱了光棍的身份,真是让他羡慕嫉妒的厉害。

“对了,今天你来那个女同学,我听你们俩聊天说她要调到咱们这儿来?那以后就是同事了,今晚怎么不叫上来一起熟悉熟悉呢?”唐弘业发够了牢骚,忽然想起来白天的时候来找方圆的那个秀气的姑娘,“对了,她有男朋友没?”

“她是要调过来,不过还得一阵子,今天下午办完事情就坐车回去c市了。”方圆爱莫能助的摊了摊手,强忍着笑意给唐弘业泼了一盆冷水,“个人问题方面么,暂时保密,不过我作为她最要好的朋友,可以很负责任的说,追过她的,包括想追她但是没敢明确表示的,加在一起都够组一个校内规模的护旗方队了。”

“唉,竞争永远都是那么激烈啊!”唐弘业略显夸张的叹了一口气,用胳膊肘拐了拐旁边默默吃饭的汤力,“老汤,咱们俩这么下去不成‘筷子兄弟’了么?”

汤力略显茫然的看了看唐弘业,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筷子,意识到这是在说他们两个人是两条光棍,于是便不在意的笑了笑,说:“我这样挺好的。”

“是,你是耐得住寂寞的人!”唐弘业沮丧的叹了一口气,“咱们两个将来找的女朋友啊,还真得睁大眼睛,考虑清楚,不然我女朋友容易被我话多烦死,你女朋友更惨,要是内心不够强大,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得被你活活给闷死憋死!”

汤力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不过这倒也是他最正常的反应,如果听了唐弘业这番话,他就立刻开口据理力争,那才真的是会把人给吓一大跳呢。

方圆就只是笑呵呵的看着他们调侃,关于贺宁的事情一句都没有打算多说。贺宁准备调转过来,那么以后a市刑警队自然也将会是她施展的空间,不管是什么样的局面,还是由她自己来打开比较好,不应该给人一种先入为主的印象,那样对于贺宁以后施展拳脚未必是什么好事。尤其是涉及到个人问题的那部分,方圆就更加不愿意多说什么了,一来这算是私人问题,是贺宁的个人*,她就算是贺宁最好的闺蜜,也没有权利去替贺宁到处宣扬,二来以自己这四五年来对贺宁的了解,贺宁最近的状态还是不太对劲儿的,之前她算是和董师兄关系日渐明朗了,方圆本以为会很快就听到关于他们的好消息呢,可是最近这半年来,贺宁绝口不提董师兄和她的事情,虽然一直强颜欢笑,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但是消瘦是骗不了人的,还有突然想要离开c市到a市发展,恐怕也不会仅仅是想要换换环境那么简单,更不可能真的是为了和自己团聚。

具体怎么回事,只能等以后贺宁自己愿意开口的时候再去询问了,毕竟眼下除了工作之外,自己也还面临着一个烂摊子呢,经过今天白天的那一场闹剧,鬼才知道杨志远到底是会就此放弃,还是愈发的变本加厉。

一想到这件事,方圆就觉得自己的太阳穴有些发胀,头也隐隐作痛,于是便赶紧叫停打住,不敢再去想那些事。以眼下的这种状况来看,她还是更愿意把自己的脑袋留在处理正经事上面。

第八十四章 呼之欲出

吃过了饭之后,四个人就各自回家去休息了,第二天他们都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眼下能够借着吃晚饭的时候随意调侃几句,换换脑子,放松一下神经,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实在不是一个坐下来把酒言欢的好时机。

回到家,洗漱了之后,换上了舒服的睡衣,方圆这才稍微感觉到放松下来了一些,这一天对于她来说,实在是有点漫长,那么多的狗血事件凑在一起,也真是让人有些吃不消。在和戴煦闲聊了几句,各自回房间去休息之后,她还记得打个电话给贺宁,询问一下对方是否已经平安到家,如果没有手头的这个案子,也没有杨志远跑来添乱的这件事,她是可以好好陪一陪贺宁的,现在倒好,不但陪不成,还把原本好闺蜜要调转到自己单位来的那种喜悦都给冲淡了一些。

还好a市距离c市的距离并不算远,贺宁早就已经平安到家了,只不过是知道方圆这边有很多事情在忙着,所以就没有早早的联系她,怕打扰到她的工作。方圆和贺宁在电话里面又随便聊了一会儿,就到了晚安,挂电话准备休息了。

然而这边和贺宁的电话刚刚挂断,那边方圆的手机就又响了起来,来电号码是方母的,方圆一看到手机上面的这个来电显示,就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想都没多想的就选择了拒绝接听,方母自然也不是这么容易就妥协的人,方圆拒绝一次,她就锲而不舍的继续打过来,再被拒绝,再打过来。周而复始了好几次。

方圆烦不胜烦,最后还是决定要接听这通电话,别的她倒是无所谓,主要是经过了今天白天的事情之后,她也有点怕了,生怕自己一直不肯接听方母的电话,会激怒了方母。让她第二天也学杨志远那样跑到单位去闹。拿自己可就真的是要承受不了啦。一个杨志远她都要担心会不会被单位的领导看见或者听说,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如果方母也跑去胡搅蛮缠。那她恐怕就真的要考虑转行了。

电话刚一接通,那边就传来了方母愤怒的指纹声:“方圆,你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谁给你那么大的能耐啊,可以那么一点儿教养都没有!人家杨志远哪里对不起你了?你有什么了不起的。跟人家端那么大的架子?你也是个二十多岁的大姑娘了,知不知道什么叫做脸面?你今天不觉得自己很丢脸么?”

“我姓方,不姓杨,”尽管知道对方根本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是方圆还是因为这劈头盖脸的一番指责而沉下了面孔,语气也透着浓浓的不悦,“今天的事情就算有人丢了脸。那也是姓杨的人在丢脸而已,我不觉得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到现在还这么嘴硬不懂事啊?!”方母的语气听起来也是火药味儿十足。估计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居然这么冥顽不灵,声调比方才又拔高了几度,“你以为你是什么人?玉皇大帝的女儿?全天下的男人都得仰望你,啊?你看看你做的那些事吧!人家杨志远面子里子,方方面面,哪里没有做到最好?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你今天那么当众羞辱他,让他一个男孩子的脸往哪里搁?你太过分了!”

方圆深吸了一口气,免得自己因为一股火冲到脑袋上,会失去理智,这种时候,自己还是要尽量保持冷静的,毕竟整件事自己才是占着理的那一方,没道理放着道理不讲,被气得胡言乱语,反倒容易被人捉了小脚。于是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语气虽然不大好听,但是至少不影响表达清晰的对方母说:“首先,我拒绝过杨志远很多次了,这件事你以前也是知道的,不需要我再一次一次的帮你回忆了吧?这种时候如果你装失忆,非要说不记得,我也没有办法,大不了就是浪费口舌再提醒你一遍。我拒绝了杨志远,没有任何想要和他发展下去的打算,那继续胡搅蛮缠,这就是他个人的事情,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没有追究他骚扰了我的生活,就算是我宽宏大量,至于他自己自取其辱的那些闹剧,那也是自作孽不可活,如果觉得丢脸,就回家对着镜子自己打几个耳光算了。”

“你——!”方母被方圆这一番话气得登时就要发作。

不过方圆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而是立刻继续开口,打断了方母的插话:“你先别忙着插嘴,既然你打电话给我,不就是想让我给你个解释么?虽然说我不觉得自己还欠你什么解释,但是为了我自己的耳根清净,我现在还是决定把话跟你说清楚。说完了首先,我说其次。其次杨志远从开始到现在,他想要用来示好或者确定什么关系的那些礼物,我原封不动的要不然退还给他,要不然就是原价补偿给了他,没有占他一分一毫的便宜,所以也就不存在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的顾虑,我当初之所以会拒绝的这么干净利索,怕的就是因为一点点的好处,之后被他拿来做文章,纠缠不休,现在看来,我的做法是对的。我跟他没有任何瓜葛,他只不过是被我一再拒绝的一个死缠烂打的追求者而已,在这件事上,我行得正,站得直,没有什么理亏的。第三,虽然说你是我的亲妈,但是在这件事上从头到尾你都没有真正的站在我的立场上去为我考虑过,这件事我没意见,也不计较,不过现在你处处维护杨志远,倒好像他才是你的亲儿子一样,这样是不是就有点太过了?以后我和杨志远之间的事情,你最好不要过问,就这样吧。”

“你这孩子,你是怎么跟我说话的?!”关于方圆和杨志远之间的事情是如何处理的,方圆说的话虽然方母没有一句爱听的,但是却有无法反驳,方圆确实从头到尾都没有亏欠过杨志远什么。这让她方才的那番指责也跟着变成了无的放矢,站不住脚了,方母不禁有些恼羞成怒起来,“我是你妈!我难道会坑害你么?我说杨志远是个好人选,他自然就是好人选,我这辈子见过的人不比你多?什么样的人比较靠谱,什么样的人才是嫁人的最好人选。我会不比你清楚么?!你二十出头。懂个屁!我当初要不是二十多岁的时候瞎了眼,没脑子,会嫁给你爸?之后会被你们姓方的老的少的合伙坑成这样么?我这都是过来人的经验!”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谁的经验是可以被复制的。你的经验,自己留着归纳总结就好了,用不着套到我的身上,”方圆就知道方母在胡搅蛮缠不成之后。一定会打出这张“为你好”的牌,“我承认我年纪还不大。阅历没有那么深,但是我一样知道什么人是自己想要的,什么样的生活是我自己想过的。有一句话,我这个做晚辈的照理来说不应该说。但是既然你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我也觉得有必要说一句。妈,我觉得你再婚的眼光也还是不太成熟。假如你再婚的丈夫真的可以给你想要的生活保障,真的足够有能力。你至于为了帮他巩固地位,只差恨不得把自己的亲生女儿用绳子捆起来押着送上杨家的花轿了么?”

“你说的这是什么屁话!”方母被方圆的这句话给深深的刺痛了。

方圆叹了一口气:“中听不中听我不敢保证,不过我说的是不是事实,你心里也比我还清楚呢。我真的要劝你适可而止,我和杨志远之间的事情,你不要插手了,我很确定,这件事完全是杨志远一个人不成熟的冲动,他的父母根本不会对我的各方面条件感到满意,所以我拒绝他,对我对他,包括对你,都是最好的结果。毕竟现在决定着你再婚那位在单位地位如何的,还是杨志远的爸爸,假如杨志远的爸爸觉得你们俩那么极力的给他的儿子撮合了一个他们看不上眼的儿媳妇,你觉得他是会领你们两个人一个大人情,还是会怨恨你们,对你们有意见?”

方圆的话让方母在电话那一段一下子语塞,差一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可是一想到自己原本是气势汹汹的打电话过来想要教训坏了自己计划的女儿一番,结果现在反过来倒成了自己被女儿上了一堂课似的,方母的心里就别提多火大了。

于是就事论事说不通,她就又惯性的拿出了之前百试百灵的老办法:“好,我算是看透了,你们老方家的人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老的老的我白白孝敬他们二十多年,大的大的见异思迁,道德败坏,就连你这个小的也是一样的心狠!我这么多年为你们老方家付出那么多,最后就换来了人到中年被你爸抛弃的这么一个下场,你作为方家人,你想一想不觉得愧疚么?你不觉得你良心不安么?换成一般有人性,有良心的孩子,就算当妈的不说,都会想方设法的做一些事情来补偿,你倒好!我把机会都摆在你面前了,你都能给推开,你可真是够狠心的!”

这一类的话,打从离婚之后,方圆从方母那里听了已经有不下三五十次了,最初每次听方母这么说的时候,她都觉得又难过又痛苦,可是过了这么久,经过了这么多事,她现在反而想通了,也看开了,再听方母旧事重提,只觉得心里面有些微微发凉。于是她叹了一口气,对方母说:“你不用这么对我进行道德绑架了,假如当初是我怂恿我爸离婚的,你这些话也还算说得过去,但是现在的事实是你们两个人在离婚之前都没有人告诉我过一句,等我知道的时候,你们两个已经换过了离婚证,分割完了财产,之后各自成家,各过各的日子。因为你们两个人离婚,假期无家可归的人是我,为学费和生活费发愁的人也是我,我并没有充当你们婚姻解体这件事的帮凶,相反的,我也是一个受害者,所以如果你真的觉得有什么被辜负被亏欠的,冤有头债有主,这笔账不要和我来算。”

“你…你行啊方圆!”方母被方圆堵得没了词儿,只好撂下一句狠话,“好,你现在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回头我找能管你的人来管!”

说完她便不给方圆再发话的机会,气呼呼的直接挂断了电话。

方圆把握得滚烫的手机随手往床上一扔,整个人无力的躺到下去,她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走了一样,和方母理论简直比查案子还更费力气。

方母口中嚷嚷的“能管你的人”估计无非也就是方父,方圆叹了一口气,她之前一直担心方父会去对戴煦有什么影响,现在过去了这么久,反而踏实了一点,或许就像戴煦说的那样,方父还要处理再婚家庭那边的很多事情,嘴上说着是一回事,实际上也未必真的有精力来管方圆这边的闲事吧,如果他真的把方圆的事情看得那么重,当初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为了学费生活费还有毕业的落脚处而苦苦的烦恼跟为难了。

方圆胡思乱想着,不知道是不是处理这些事情实在是太劳心费神了,原本她以为自己搞不好会被气得失眠,结果却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闹表响才醒过来,急急忙忙爬起来,洗漱用餐之后,就和戴煦出发了。

跑了一上午,去查镇静剂的事情,仍旧没有什么收获,方圆觉得有点灰心,到了傍中午的时候,他们接到通知,说是蒋弘亮来了,到局里面指名道姓的要找他们俩,于是方圆和戴煦便赶忙赶了回去,在办公室里找到了坐立不安等着他们的蒋弘亮。

“我是过来返脏的。”他一见到戴煦和方圆,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急切的开口说。

第八十五章 欲盖弥彰

【今天是除夕,小莫祝大家猴年大吉,学业事业都获得“齐天大胜”!】戴煦示意蒋弘亮坐下来慢慢说,蒋弘亮却不肯,执拗的站在那里,从怀里掏出来薄薄的一叠百元大钞,还有一条项链,愁眉苦脸的放在了戴煦面前的桌上。

“我这两天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心里头别提多不踏实了,”他把钱和项链又朝戴煦那边推了推,“我就后悔啊,为啥自己就那么糊涂,当初贪这个小便宜,你说惹这一身的骚!就算你们还没来得及找我算账呢,我…我也还是自己主动的来返脏吧,这样我心里面能觉得踏实一点儿!反正我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回头你们是要拘留我,还是送我去监狱,我都绝对没有二话!”

戴煦拿过那叠钱,数了一下,不多不少,正好十张,一千块钱,项链的款式虽然简简单单,不过从质地上来看,也自然不是路边小店铺里面几十块钱的那种档次。他抬眼看看蒋弘亮,笑着问:“你把项链退回来了,苗秋莲没意见么?”

“我就没敢让她知道啊!”蒋弘亮依旧是一张苦瓜脸,好像这个表情已经在他的脸上固定成型,再也改变不了了似的,“她别提多喜欢这个项链了,就算不当着赵英华的面,也不太舍得拿出来戴,就自己偷偷摸摸的拿出来戴上,对着镜子臭美臭美什么的。我觉得吧,就冲她喜欢这根项链的那个劲儿,就算我告诉她这是我偷出来的,她都得想让我死不承认,她好把这个项链留下!可是我是真不敢啊。别开玩笑了,虽然说小莲对我挺好的,但是我猜这条项链价钱未必比赵英华那个前男友给我的一千块钱便宜多少,我要是不给退回来,真要是说为了这个得多做一年牢什么的,我可是不愿意的啊!所以…我就趁她上班给偷出来了。”

“那这一千块钱呢?”方圆看了看桌上的钱,据她所知。蒋弘亮已经很久没有什么正当的工作了。自然也没有什么收入,一直都是靠着苗秋莲在外面上班的工资来维持他们两个人的生活开销,而苗秋莲的收入也实在是算不得高。如果说一条空手套白狼的项链都需要蒋弘亮偷偷摸摸的拿出来,方圆认为他也不大可能可以从苗秋莲那里索要出一千块钱,拿到公安局这边来返脏。

果然,蒋弘亮顶着那一张打从今天一见面起就一成不变的苦瓜脸。没精打采的回答说:“这一千块钱是我从朋友那儿借来的,没敢让小莲知道。她最近因为家里面的事情也是心神不宁的,心情什么的也不太好,脾气挺大,我没敢告诉她我之前跟赵英华前男友的那些事儿。对了。戴警官,方警官,那我这可是真的都已经返脏了。那小子拿走的包和手链不在我手里,这个我是没有办法解决的。我承认东西是我偷拿出去的。但是我也是被他指使,这是两笔账对不对?看在我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求你们对我从轻发落吧,我跟那小子一码归一码!”

“这件事咱们回头再说,你也知道,现在失窃事小,赵英华一条人命事大,”戴煦对他摆摆手,没有给蒋弘亮任何的承诺,而是话锋一转,忽然问道,“你还记不记得赵英华遇害的当天晚上,苗秋莲有没有夜里面中途回家过?”

蒋弘亮愣了一下,想了想,摇摇头:“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我那天喝了啤酒之后特别困,这事儿你们是知道的,之后我就睡了,剩下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你还能不能记得,那天晚上你大概是几点钟把酒喝下去的?”

蒋弘亮回忆了一下,语气比较笃定的说:“我记得是晚上十点钟左右,也可能是快十点,也可能十点刚过,就是那个前前后后,太具体的我就不记得了。”

“知道了,钱和项链,你就交给我们,剩下的回头咱们再说,好不好?”戴煦点点头,表现的对蒋弘亮盗取赵英华财物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兴趣似的。

蒋弘亮将信将疑的点点头,顶着一张苦瓜脸垂头丧气的离开了刑警队。

“咱们跟他见了几次面,我这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呢。”方圆等蒋弘亮走了之后,和戴煦一起收好钱和项链,随口对戴煦说。

戴煦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听了她的话,回过神来,点点头,收好项链和钱,然后示意方圆跟自己一起到刘法医那边去一趟。方圆连忙应着,和戴煦一起去找了刘法医,三个人一起商讨了半天,等到从刘法医那里出来的时候,戴煦的神情里多了几分笃定,而方圆反而成了若有所思的那一个,她的脑子里一直转着方才戴煦和刘法医讨论的酒精和镇静剂在人体内的代谢速度这件事,原本心里面就呼之欲出,偏偏还有些朦胧飘渺的想法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清晰起来。

“咱们现在这是要去哪儿?还去查镇静剂的购买渠道么?”她问戴煦。

戴煦摇摇头:“不查了,咱们去找赵英华他们周围的邻居聊聊,说不定会有收获,镇静剂的处方还是管得比较严格的,没有医生的处方,想要买到不太容易,谎称睡眠障碍看医生,又会目标太过于醒目,不过如果不是买而是拿,就容易了。”

方圆因为心里已经有了想法,现在听戴煦这么一说,便觉得一点就透,原来不清晰的思路也好像又被人剥去了一层薄纱似的,变得愈发清晰起来。

两个人驱车又来到案发现场附近,把当初跟他们盘谈过,给他们提供过一点信息的那几家人都走访询问了一遍,果然在其中一户人家打听到,这家的女主人一直有很严重的睡眠障碍,经常彻夜失眠,所以家里面常有经医生开具处方。从医院里面买回来的安【河蟹】定片,只不过因为长期服用,所以用量也比较大一点,具体还有多少粒,家里人也没有个准确的说法,能够确定的是,因为孩子大了不会乱吃。这家人就把药放在饭桌上的凉水杯旁。可以说是唾手可得。

从案发现场周围住户的家中离开之后,戴煦载着方圆驱车赶往下一个目的地,在图中。他的眉头一直微微蹙在一起,在方圆询问下,才对方圆说:“咱们这一次的调查,真的是被绕进了一个很大的误区。你有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有点这种感觉,但是又有些说不清楚到底问题出在哪里。”方圆如实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