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煦叹了一口气:“问题就出在这个案子表现出来的那么多鲜明特征上头。不管是身中数刀,未着寸缕,还是一屋子红彤彤的油漆,都给咱们的思路造成了太大的影响。这个影响恐怕比咱们最初以为的还要严重,所以尽管咱们一再想要不受干扰,保持理性客观。还是潜移默化的被迷惑了。这个案子,抛开现象看本质。排除掉那些特别吸引人眼珠的特征,其实里面的破绽还是比较明显的。”

方圆愣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这几天调查当中发现的一些问题,忽然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她忍不住一拍大腿:“所以关键点就在于镇静剂本身!”

戴煦点点头:“这才是最大的一个误区,再加上其他那些,咱们就被误导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戴煦的情绪并不算是太高涨,完全没有那种梳理清楚了思路,准备大展拳脚有所突破的那种振奋。方圆跟他相处的时间久了,对他的性格多少还是有一定了解的,知道他这个人虽然不喜欢出风头,不爱当出头鸟,但是对于自己的智商和头脑,却也是十分自信的,现在兜了一大圈,意识到其实之前的很多调查思路都是被误导被蒙蔽了,这对于戴煦而言,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其实换成是谁都会被这个案子的外部表现迷惑的,毕竟那么多鲜明的特征,谁又敢一开始就都给排除出去呢。你说对不对?”方圆安慰戴煦说。

戴煦扭头看了看她,笑了,伸手亲昵的揉了揉方圆的头顶,没有说什么。

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找到油漆的购买源头,这样就可以顺藤摸瓜的确认买油漆的人究竟是谁,尤其现在他们心里面已经有了一个明确的范围,配合上销售油漆的人可以提供出来的线索,想要明确对方的身份就更加容易了。

经过刑技方面的确认,后找到的三个油漆桶与案发现场的红油漆成分比例完全一致,可以确定现场的油漆就来自于这三只空桶,戴煦又查了一下,这三桶油漆的品牌比较小众,属于市场占有率不高的廉价小品牌。这对于他们来说,倒也是一件好事,越是销售这一品牌油漆的店家占少数,排查起来就更容易一些。

在辗转了几个家装建材市场之类的地方之后,终于被他们找到了几家销售这一品牌油漆的商铺,询问之后,排除掉了其中几家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售出该品牌红色油漆的店家,又从余下的四五家里面逐一询问,终于有一家店的店员回忆起了与戴煦他们所期待完全相符的购买人。根据这个店员的回忆,此人前段时间确实来购买过三桶红油漆,在选择油漆品牌的时候,还特意强调就要最便宜的,所以店员推荐了这款廉价的油漆。尽管油漆的价格已经不高了,这名店员说,那个人也还是非常的小气,不停的和他讨价还价,不但耍赖不肯给总价钱的零头,甚至付过了钱之后,还死皮赖脸的又朝店员磨去了一双线手套。

在让这名店员仔仔细细的辨认过照片,确定购买油漆的那个人和照片当中为同一人之后,戴煦和方圆又和唐弘业、汤力聚在一起,把进展做了一下沟通,之后商量决定,戴煦和方圆去找姚向阳,唐弘业和汤力分别去找在赵英华遇害当晚一起参加聚会的其他人当中的那两名女士,原因很简单,大多数时候,男女思维方式存在着很明显的性别差异,女性可能在观察周围人的语气神态等等细节方面,要比男性更加的细致入微,揣摩的也更深刻到位一些,所以找到那两名女士再次深入的了解一下当天晚上的一些细节情况,有可能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明确分工之后,四个人就分头行动了。再次找到姚向阳,姚向阳一看到戴煦和方圆,还是表现的有些紧张,诚惶诚恐的样子,他生怕戴煦他们会在自己的厂子里就提起自己与赵英华的那些事,又提出到茶楼去聊,不过这一次戴煦表示了拒绝,把他带到停在院子里的车上,抓紧时间进行了一番沟通。

戴煦询问了姚向阳一些关于他和赵英华仍旧保持着往来的那段时间,送赵英华回家的相关情况,姚向阳虽然是一头雾水,不过也不敢打听太多,支支吾吾的回答了一些,说几乎每次都能遇到赵英华的室友,不过看对方的模样就不太上档次,所以从来没有打过招呼。戴煦又问在赵英华遇害之前的一段时间内,赵英华是否有过什么异样的表现,主要指的是情绪上面的。姚向阳回忆了半天,最后略微有些不太确定的说,他隐约记得在赵英华遇害之前大概一周左右的时候,有那么一天,忽然情绪不太好,做事特别的心不在焉,似乎有点烦恼,但是又一直掩饰着,他看到了觉得有些纳闷,可是毕竟两个人已经断了那一层关系,只要不是与工作有关的,自己作为老板也不方便过问太多女职员的私事,两个人分都已经分开了,要是再因为什么牵扯搞得“春风吹又生”,他也怕麻烦,便没有细问。

汤力和唐弘业那边也没有白跑,田芳蕊和曾妍妍两个人也表现的比较配合,努力的回忆了当天晚上的一些情形,虽然她们并不能确定是否态度上存有什么日爱日未,但是至少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认为此人当晚的表现颇有些猥【河蟹】琐,别的不说,单是从眼神上面就可以看得出来,对方不是什么内心安分的角色。

第八十六章 狐狸尾巴

这样的收获,算是收获,可是也没有特别大的意义,毕竟都是一些主观的东西,没有客观的凭据,不足以拿来证明任何事情,但是对于戴煦而言,却也是很有价值的,至少可以从侧面印证一些他的猜测和推断。

与此同时,之前唐弘业一直留意着的苗秋莲在案发当晚离开上班的那家ktv之后的行踪也被梳理了出来,有了一个明确的答案。唐弘业得到这一结果之后,立刻就拿来与戴煦他们几个人交流了一下,以确定下一步的行动。

“咱们现在算是有了一些证据,不过还不够完整,不够连贯,”唐弘业有些发愁的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还有一些算是间接的发现,结论是咱们自己推出来的,比如镇静剂的来源那一件事,这不算是直接证据。现在都到了这个份上了,可是就差那临门一脚,没有证人,没有监控记录,没有有效的指纹和足迹或者dna信息可以说明问题,卡在这儿真是有点不太好受啊!”

“这么说其实也不对,没有机会,咱们可以创造机会,没有证据,咱们可以等人家把证据主动送到咱们的手里。”戴煦思索了一会儿,似乎有了主意,整个人的神情也变得轻松起来了不少,不像之前那样严肃而又低沉了,“咱们都知道,有的时候为了圆一个谎,需要撒千千万万个谎去补充自己说辞里面的漏洞,但是想把一个谎给撒圆了都不太容易,更何况许许多多的谎话呢?”

“哦!我明白了!”方圆一下子就领悟到了戴煦的意思,“所以我们不需要再去浪费时间在收集证据,找到更多能够证明谎言或者揭露事实的东西。我们需要做的就是给这个人创造一个机会,指出一点破绽,让他自己去圆谎,只要他用谎言去掩饰上一个谎言的漏洞,我们就继续找出新的漏洞来,就和打地鼠游戏一样,盯准了。追着打。为了掩盖自己做过的事情,对方一定会想方设法自圆其说,这样反而会露出更多的破绽来。总有一样会是咱们需要的关键线索!”

“这个办法本身倒是没有问题,问题是,我们不能证明就是他做的,要怎么把人带来?”汤力沉默的听了半天。最后点点头,在深思熟虑之后。说出了自己的担心,“假如不能够按照你们计划的方向发展,最后要怎么下台?”

“是啊,能不能下得了台还是其次。主要是不会打草惊蛇吧?”唐弘业问。

“不会,”戴煦十分笃定的摇了摇头,“退一万步来说。我们也还有一张非常关键的底牌,没有大罪名。还有小罪名呢,论盗窃,又是皮包,又是手链项链之类的名牌装饰品,估价之后,金额也足够定罪了,所以不用担心。”

听他这么一说,唐弘业和汤力就都松了一口气,四个人又仔细的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行动和对策,明确了分工之后,就各自出发去找人了。

因为事先约定好的,一路上私下里也有沟通,计划进展的非常顺利,戴煦和方圆熟门熟路的来到近郊的那个小旅馆里,找到了正在房间里蒙头大睡的蒋弘亮,把他叫了起来,要求他跟着他们一起回公安局去进一步了解情况,蒋弘亮有些睡眼惺忪,并且感到茫然,等他彻底清醒过来,才有些慌了。

“啥意思啊?戴警官?是打算跟我算偷东西的帐了么?”他一旦彻底从迷蒙中清醒过来,就立刻又换上了一张苦瓜脸,可怜兮兮的一边穿外套一边问。

戴煦对他笑了笑,拍拍蒋弘亮的肩膀:“别紧张,去了就知道了。”

话说到这个程度,蒋弘亮也不好啊再东问西问的,只好套上衣服跟着戴煦和方圆出发去公安局,到了公安局的院子里,这边刚一下车,那边不远处的车位也停进来一台车,从车上下来了三个人,为首的是汤力和唐弘业,后面跟着的是苗秋莲,三个人一下车也看到了戴煦和方圆他们,彼此点点头,打了个招呼。

倒是苗秋莲和蒋弘亮看见了对方之后,都明显的一愣,显得很错愕。

“你怎么也被叫过来了?我还以为就叫我自己了呢!”苗秋莲看到蒋弘亮,诧异的说,也没有避讳其他人在场,开口就问,“说没说过来是因为什么事儿?”

蒋弘亮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摇摇头:“没说,我也不知道。”

“哦,那爱啥啥吧,走,咱这是往哪儿去啊?”苗秋莲上前去挽蒋弘亮。

唐弘业及时的制止了她的这一动作:“你不用拉他了,你跟我们走。”

“啊?这啥意思啊?咋还得分开呢?”苗秋莲一听说她和蒋弘亮是要分开行动的,顿时就有一点慌了,紧张的看了看蒋弘亮,“你们到底要干嘛啊?”

“算了,你别问那么老多,来都来了,配合就得了呗!”蒋弘亮在一旁说。

苗秋莲撇了撇嘴,一脸的不情愿,不过她倒也没有再说什么问什么,跟着唐弘业和汤力先走了,戴煦还在磨磨蹭蹭的拿车里面的东西,蒋弘亮只好站在旁边等着,他的目光一直追着苗秋莲,一直到苗秋莲的背影消失在楼门口。

等他们三个人也上了楼,回到刑警队,唐弘业和汤力早就把苗秋莲带去问话了,戴煦和方圆带着蒋弘亮来到讯问室门口,蒋弘亮停下了脚步,拉住戴煦问:“戴警官,戴哥!我之前那些表现,能不能算我个自首啊?我都返脏了!”

“这事儿回头再说,咱们先进去聊点儿别的。”戴煦用手搭着蒋弘亮的肩头,半推着他,把他给先推进了讯问室,自己和方圆跟在后面也走了进去,关好门。

蒋弘亮垂头丧气的落了座,有点忐忑不安的看着戴煦和方圆,等他们开口。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苗秋莲和你们之前一起住的女室友发生过很不愉快的事情,所以你们才搬出来的,对吧?”戴煦开口问蒋弘亮。

蒋弘亮有些错愕的愣了一下,然后忙不迭的点点头,说:“啊,是,这事儿归根结底还不就是小莲么。心眼儿小。特别爱吃醋,脾气还急,动不动还没怎么着呢。她就先炸了毛了,好在一般人也弄不过她,大不了就搬家呗。之前跟那个一起租房子的小姑娘闹起来,小莲也没吃啥亏反正。”

“那后来搬到新家。和赵英华住在一起之后呢?有改变么?”方圆问。

蒋弘亮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仔细的打量了戴煦和方圆一番。这才试探着反问他们:“你们问这个干啥?是不是你们听说了什么了?”

“我们知道什么,那是我们的事儿,你说不说那可就是你的事儿了。”戴煦没有理会蒋弘亮的反问,仍旧是一副等着他开口的姿态。

蒋弘亮犹豫了一下。眼珠子转了转,然后点点头,说:“好吧。既然都到这个份上了,那我就不遮遮掩掩了。之前怕给小莲惹麻烦,我也不敢说,现在我不说恐怕反倒说不清了。小莲之前确实也挺介意赵英华来着,根本不喜欢她。”

“为什么介意赵英华?跟之前是一样的原因么?”

“差不多吧,我刚才不是说了么,小莲什么都好,就是疑心病太重了,她之前问过我,问我对赵英华什么感觉,我说我没感觉,她还不信,劲劲儿的,后来我也就懒得跟她解释那么多了,说再多也没用,听不进去。”蒋弘亮回答说。

方圆看了看蒋弘亮:“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吧?我记得你说过,你当着苗秋莲的面还夸过赵英华漂亮什么的呢,不是苗秋莲对这件事还挺不满的么?”

“哦,你说这个啊!是!是有这么回事儿!”蒋弘亮一听这话,立刻改了口,“但是我就是那么一说,故意逗苗秋莲生气玩儿的,赵英华根本不是我的菜,就她那个冷冰冰的脾气,模样再好看又能怎么样呢?更何况她也好看不过明星吧?”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说,你和赵英华之间根本就一点日爱日未都没有,但是苗秋莲一直捕风捉影的吃干醋,还莫名其妙的因为这种理由去和赵英华过不去,对不对?”方圆替蒋弘亮把他的话给归结了一遍。

蒋弘亮笑得一脸为难:“这你让我咋说呢?小莲毕竟也是我的女朋友,我说多了好像就是告诉你们说我女朋友对赵英华没安好心似的!”

“苗秋莲在赵英华遇害当晚并没有一直在ktv上夜班,曾经中途离开过几个小时,不知道去了哪里。这件事你知不知道?”戴煦问。

蒋弘亮听了这话,有些诧异,不过他的诧异并没有在脸上保留很久,很快的摇了摇头:“哎呀,这事儿我还真不知道,她后来也没告诉过我翘班的事儿啊!我不是跟你们说了么,我那天晚上十点钟左右喝了啤酒困得要死,就睡过去了。”

“所以也就是说,假如苗秋莲在这期间曾经回过家,你也一样不知道喽?”

“那肯定的啊,那天晚上我睡得人事不知,别人把我抬走卖了我估计都不知道,第二天你们不是看到我了么,那会儿我都还药劲儿没散,没醒透呢。”蒋弘亮点点头,一脸的无奈,嘴里面也回答的极其笃定,没有一丝犹豫。

戴煦的唇角多了疑似若隐若现的笑意,他没有着急开口,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问蒋弘亮:“你敢打保票,你跟赵英华之间绝对没有什么特殊关系么?”

“那有什么不敢的,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啊!小莲对我那么好,我不可能对不起她啊!”蒋弘亮拍着胸脯说,只差没有对天发誓,对地赌咒了。

戴煦点点头,开始低头随意的翻动着手头的记事本,纸张发出轻微的哗哗声,蒋弘亮自然是看不清本子上到底记了些什么的,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神色里面透出几分忐忑,过了一会儿,看戴煦还没有开口继续问自己的意思。便有点沉不住气了,开口主动问:“二位,咱们不说说我帮那小子偷东西的事儿么?”

“没看出来,你觉悟倒是挺高的,这么勇于承担责任啊。”戴煦听他这么问,便笑了,恰好这时候有人来敲门。余下的话就暂且放下没说。起身走过去开门。

蒋弘亮的目光也紧紧的跟着戴煦,看着他打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是唐弘业。唐弘业朝屋里看了看,特意瞥了一眼蒋弘亮,然后靠近戴煦耳旁,对他低声的耳语了一番。表情看起来很严肃,说完之后。又朝蒋弘亮瞥了一眼。

方圆在这个过程中一直坐在原处,不动声色的留意着蒋弘亮,蒋弘亮被唐弘业那饶有深意的两瞥看得坐立不安的反应都没有逃出她的视线。

唐弘业对戴煦说完话就离开了,戴煦关上门。做回自己的位子,一言不发默默的看着蒋弘亮,蒋弘亮原本就已经有些不安了。现在就表现的更加不踏实。

“戴警官,咋了这是?你怎么还不说话了呢?你这么看着我。我慌。”蒋弘亮硬生生的挤出了一个笑容,陪着笑脸对戴煦说,“有话你就说呗。”

“你确定要我说么?还是你打算自己好好的把握一下机会?”戴煦问。

“是不是苗秋莲说我啥了?”蒋弘亮虽然脸上的表情没变,眼神却有点不一样了,下意识的把小莲也变成了苗秋莲,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差不多,主要还是关于你和赵英华的。”戴煦点点头,模棱两可的承认了。

“我没…其实这事儿…不是…”蒋弘亮脸色微微有点发白,结结巴巴的想要否认,可是眼珠子转了转,又改了主意,“唉,我也不遮遮掩掩的了,是,我和赵英华是有那么点儿意思,不过就是有点儿意思而已,你情我愿的那种,我就知道她肯定是发现了点儿什么,表面跟我面前装得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没想到背地里居然这么记恨,保不齐她都报复过赵英华了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方圆一副不解的样子,皱着眉头问。

蒋弘亮沉默了一下,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用听起来很痛心的语气说:“我原来真的是不想往这方面去猜,毕竟那是我女朋友,谁也不希望自己的男女朋友会做出什么天理难容的坏事儿,你们说是不是?所以我从头到尾,不管心里觉得多怀疑,都没跟你们提过一句,这样不对,我都懂,但是我这人心软,不忍心大义灭亲的去往自己女朋友的头上扯什么嫌疑。可是现在她这样算是什么意思啊?我和赵英华的事儿,她不高兴可以跟我分手,可以骂我打我,但是没必要做的这么绝,之后还忘我的身上泼脏水吧?我现在觉得自己真是太傻了。”

“那你说说你的分析结论吧。”戴煦很有耐心的示意蒋弘亮说清楚。

蒋弘亮深吸一口气,一副把心一横的样子:“就是我的判断。你们之前让我们收拾东西出去住的时候,我就发现了,我们俩屋里那把水果刀没有了,本来我是要带着的,怎么都找不到,苗秋莲还不让我找,非得说一把破刀,没了就再买。你说正常人,哪有丢了东西都不想找找的呢!对不对?她鞋上还沾了红油漆,还骗我说是去赵英华那屋看情况,不小心踩到了,好端端的她没事儿跑人家屋子看什么情况呢?再加上你们不是说了么,她那天晚上翘班,所以肯定是她翘班回家来,把赵英华捅死了,第二天又假装刚发现似的,现在看躲不掉了还想栽赃我!”

“你这么说,倒也不是没有道理,”戴煦点点头,在蒋弘亮微微的松了一口气的当口,话锋一转,“可是那你怎么解释你体内有安【河蟹】眠药的这件事?你不是夜里十点钟左右喝下的啤酒么?之后就睡死了,那是谁在酒里面给你投放了镇静剂类药物呢?难道苗秋莲还有别的同伙?”

蒋弘亮傻眼了,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无言以对,迟疑了几秒才说:“那、那我可就不知道了,谁知道是不是谁故意耍我的啊!嫌我醒着碍事儿也说不定啊,不把我给麻翻过去,赵英华怎么跟别的男的办事儿?说不定就是两码回事呢,有人嫌我碍事,给我下药。之后跟赵英华俩人办事,办完事就走了,走了以后苗秋莲跑回来把赵英华给拿水果刀捅死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你知道的还挺具体,就好像在旁边亲眼所见似的。”方圆冷笑着对他说。

蒋弘亮一瞬间住了口,戒备的看着方圆和戴煦,不再继续说下去。

“你还是老实一点吧。打算狡辩到什么时候?你不觉得自己的马脚已经露出来了么?”戴煦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已经不需要和蒋弘亮继续兜圈子了,“那天你从头到尾没有到现场去看过。怎么会知道赵英华是被刀捅死,并且还是水果刀呢?你又怎么知道赵英华遇害之前曾经与人发生过关系?如果你真的是十点钟左右就睡死过去,之后的事情根本不可能知道。哦,对了。有一件事可能你不太懂,我可以帮你科普一下。那天晚上你一共喝了两听啤酒吧?假如你是在十点左右喝了两听啤酒,里面被人投放了镇静剂,那么第二天一早我们出现场之后,带你们回局里抽血化验的时候。你体内的酒精浓度和镇静剂残留不会是这样的结果,根据究竟和镇静剂在人体内的代谢速度来推算,按照你的说法。那一定是有人给你投放了打量的镇静剂,剂量很大才够。”

“但是我们并没有发现任何有镇静剂成分残留的啤酒罐。啤酒罐的总数也是对的,偏偏有你指纹的酒罐是两个,那就有一个很合理的解释了。”戴煦停顿了一下,看着蒋弘亮渐渐变成了青灰色的脸,“你当时趁乱偷藏了一罐啤酒,为的就是利用从你的牌友邻居家里偷出来的安【河蟹】眠药,在杀人之后永久服药,给自己制造不在场的证据,试图蒙混过关。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也可以告诉你一下,苗秋莲在赵英华遇害当晚确实翘班,在午夜前后离开了ktv,一直到傍天亮才回去,但是经过我们的查实,她翘班之后是去了附近的一家网吧。方才苗秋莲也没有对我们的同事说过任何关于怀疑你的话,如果不是你自己心虚,着急想要避重就轻,栽赃嫁祸,把嫌疑丢给苗秋莲去替你背着,也不至于仓促的编故事,露出这么多破绽。蒋弘亮,你事到如今有什么要说的没有?”

蒋弘亮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血色,浑身哆嗦的好像打摆子一样,整个人都瘫在了椅子上,就好像一团烂泥似的。

“我…我说…我说…”事到如今,他被一层层的戳穿,已经无处遁逃,除了从实招来,也没有了别的选择,尤其是到了这样的关头,他心里面的最后一道防线也已经崩溃了,唯有老老实实的供述罪行这一条路可以走。

原来,蒋弘亮对于偷腥一直有着蠢蠢欲动的心思,之前和别人一起租房子,就因为他言语轻佻,激怒了女室友,女室友找苗秋莲,苗秋莲护短,反而认为是女室友对蒋弘亮心思不单纯,双方产生了矛盾,事后他们不得不搬走,这才遇到了赵英华。在共同租房子住了一段时间之后,蒋弘亮就故态萌发,又开始觊觎赵英华的姿色,加上苗秋莲经常白班和夜班来回倒,他们租住的房子又房门简陋,环境偏僻,这就给蒋弘亮创造了机会,原本他就已经蠢蠢欲动,后来发现赵英华和姚向阳关系似乎不大寻常,这让蒋弘亮更加笃定,赵英华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的冰清玉洁,高傲不可侵犯。

于是在距离案发之前十天的夜里,苗秋莲原本在家,后来临时被叫去替了有急事的同事一个夜班,蒋弘亮半夜里醒来,忽然就有了冲动,于是撬开赵英华的房门,扑向了睡梦当中的赵英华。

赵英华惊醒之后,起初也试图反抗蒋弘亮的施暴,而当她发现苗秋莲并不在家,挣扎也挣扎不过比自己强壮的蒋弘亮,呼救也不会有人听得到,于是为了自保,她选择了妥协,半推半就的承受了蒋弘亮的所有行为。

可是这毕竟不是赵英华自愿的,因此,在蒋弘亮得到了满足之后,赵英华便表示要报警。蒋弘亮害怕,向赵英华求饶。表示只要不报警,愿意私了,赵英华提出什么条件都可以接受,可以商量。赵英华考虑之后,向蒋弘亮开出了要十万块钱作为精神补偿的价码,蒋弘亮虽然根本拿不出十万块钱来,却也为了稳住赵英华。假意接受了这样的条件。并称自己需要几天的时间去向亲戚朋友私下里借款,求赵英华不要声张,更不要让苗秋莲发现。否则大不了鱼死网破,自己进监狱,事情传出去的话,赵英华也一样名声受影响。赵英华同意了蒋弘亮的这些要求。两个人便对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绝口不提。

然而在那个时候,蒋弘亮就已经起了杀心。他觉得赵英华分明跟别人也好过,不算是什么本分的人,为什么跟有钱开车的老板就可以相好,跟他就要报警。威胁让他坐牢。为了不受这份冤枉气,蒋弘亮想要一劳永逸的解决掉赵英华,他在之后的那些天里。非但没有依照承诺去向亲戚朋友偷偷借钱,反而是偷偷的谋划起了如何杀死赵英华的罪恶计划。

首先他知道赵英华跟她工作单位的老板关系有些不太寻常。并且近期二人忽然来往变得不多了,于是他萌生出了刷油漆来把嫌疑引向姚向阳的主意,私下里购置了三桶红油漆藏在房间的床下面。

其次,同时也是最重要的自然是怎么洗脱自己的嫌疑,毕竟苗秋莲上夜班总不在家,但是自己没有工作,身上也没什么钱,几乎总是窝在家里的事情,周围似乎没有什么人不知道的,如果不能给自己找到一个洗脱嫌疑的好办法,那整个计划就都行不通了。蒋弘亮冥思苦想的时候,无意中在牌友家打牌,听到牌友的老婆说安【河蟹】眠药快要吃完了,需要找时间再去看医生开药,这让他茅塞顿开,趁对方家人不注意,偷了一粒安【河蟹】眠药藏了起来。

之后便是等待时机的过程,在此期间他还要不停的稳住催他快点给补偿金的赵英华,一直到那天苗秋莲夜班,赵英华找了一群人到家里面来喝酒,蒋弘亮意识到时机到了,这种人又多又杂的夜晚,必然是个好机会。

于是他故意出来向那些人蹭了一听啤酒,有趁着别人不注意,顺手牵羊的藏了另外一听在衣服里面,之后谎称困了,回房间去休息,等到听见那些人要离开,并且确定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才又出来,到赵英华的房间去找赵英华,骗赵英华说钱已经准备好了,但是实在是因为喜欢赵英华,希望好合好散,给她补偿款之前还能再亲热一次,赵英华推拒了几次,看蒋弘亮不肯放弃,只好答应了。这一次蒋弘亮长了心眼儿,采取了保护措施,以免给自己留下不利的证据,在与赵英华发生过关系之后,趁其不备,掐住赵英华的脖子,将其掐昏过去,之后又怕死得不透,用事先偷偷带过来的水果刀猛刺了赵英华许多刀,又胡乱割了很多,来假装成愤怒之下杀人的假象,之后他套上一身旧衣服,油漆了房间,又把包括沾了油漆的血衣等所有罪证扔到了屋后他早就提前偷偷挖好的坑里面深埋,处理掉了油漆桶,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面,用事先留起来的啤酒吞下了安眠药,之后倒头就睡,直到第二天早上苗秋莲下班回来,发现尸体并且报警。

“事情就是这样了。”交代完了作案的全部过程,蒋弘亮丢了魂儿似的垂头丧气瘫坐在椅子上,两只眼睛的眼神都涣散了。

方圆听了整个案子的起因、经过还有结果之后,表面上还算平静,可是心里面的震撼却是比预期还要大很多的,如果不是怕失态,恐怕现在她的下巴都已经快要掉到桌面上了。对于蒋弘亮的怀疑,他们一直没有完全消除过,但是时轻时重,就算是后来抛开了案件的杂音,把注意力聚焦在小时的镇静剂残留,数量没有短缺的啤酒罐等等这些细节上面,开始把嫌疑逐渐集中在了已经略微慌了手脚,开始想要主动承担盗窃罪名以洗脱杀人嫌疑,并且不惜主动把嫌疑朝自己女朋友身上引的蒋弘亮身上,她也万万没有想到,促使蒋弘亮杀死赵英华的背后原因,居然还关系到了一起性【河蟹】侵害的案子,赵英华在先遭受到了蒋弘亮的侵害之后,并没有积极的使用法律来保护自己,而是一时贪心,选择了经济补偿的私了,结果最终竟然因为一时的贪念,第二次成为了蒋弘亮的被害人,只不过这一次的代价更加沉重,她把自己的命都丢了。

在交代完了自己所做的一切之后,蒋弘亮垂头丧气了一会儿,不过很快他就又抬起头来,对戴煦和方圆说:“我…我可以带你们去找我埋的衣服!”

“你想说什么?”戴煦通过最近一段时间打交道的经历,猜到蒋弘亮说这话一定目的不单纯。

果然,蒋弘亮一听,立刻试探着问:“这样的话…能不能算我自首?”

戴煦摇摇头,只对他说了三个字:“太晚了。”

失去了最后的一点侥幸,蒋弘亮再一次瘫软在了椅子上。

第一章 打听

兜了一个圈,总算是把杀害赵英华的真凶给绳之以法,这让包括戴煦和方圆在内的所有人都忍不住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不过也正是因为被镇静剂和红油漆给干扰着,兜了一个圈子,案件彻底告破之后,那种振奋的心情也并没有以往每一次破获大案之后来的那么强烈,不管怎么说,被人牵着鼻子摆了一道终究是不爽的,尤其对方又能真的算是一个狡诈无比,心思缜密的惯犯老手。

“其实这就属于挖了个坑把自己给陷进去的典型,”在处理完相关的后续工作,把真凶蒋弘亮给移送起诉之后,唐弘业是这么总结经验教训的,“都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我觉得这两句话特别好,后一句的意思是说,再笨的人,考虑一千件事儿也能蒙对一回,不过前半句话,我的理解跟别人不太一样,我觉得智者千虑的那一失,未必是说那个智者考虑的不够周全,这个‘失’本身也有可能是因为把简单的事情想复杂了,所以反而远离了真相。有的时候心思缜密,考虑的周全,是好事儿,有的时候反倒给自己下了绊子。不过这事儿回头想,也不用觉得郁闷,你想啊,这玩意儿就分你怎么看了,千虑一失,那也是千分之一的几率,千虑一得,那失败率也太高了,所以做个智者还是挺好的。”

这番话当然带着自我安慰的性质,不过听起来倒也颇有几分道理,至少从唐弘业嘴巴里说出来,已经算是深刻到让人刮目相看的地步了,于是大家伙儿也毫不吝惜溢美之词的把唐弘业给大肆夸奖了一番。唐弘业起初还美滋滋的,颇有些得意,到了后来才越听越不是滋味儿,终于明白过来。

“你们这些人真是心眼儿够坏的啊!我还当你们真是夸奖我好呢,敢情说了半天,夸我这话说的深刻,言外之意是说我平时肤浅啊!我不管啊。我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床上。需要美食的抚慰!”他不满的大声控诉自己的委屈。

大伙儿又是一番哄笑打趣,之后倒也确实是出去吃了一顿大餐,倒不是真的要慰藉唐弘业的“幼小心灵”。而是辛苦了一场,总算破了案子,在年关底下解决了大问题,于公于私都是可喜可贺的。自然应该聚餐一下,放松外加庆祝。

紧接着就过年了。临近春节的时候,a市为了加强治安,公安局在多方面都加强了警力,所以节前还算是一切平稳。没有出什么乱子,刑警队这边相对来说也能轻松不少,除了年终岁尾各种令人多少有些恼火的文书之外。别的倒没什么。

结束了赵英华被杀的那桩“红房子”案之后,马凯倒是特意来找过方圆一次。当时方圆还在加班处理结案前的各种相关的文书和材料,仍旧在忙碌中,马凯偷偷摸摸的跑到了办公室这边,神秘兮兮的叫方圆出去,方圆手头有事,示意他有什么事就进来说,马凯却依旧扭扭捏捏的不肯,她便只好出去到走廊里。

到了走廊里,马凯也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把方圆拉到了走廊一角,然后一脸严肃,又有点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对她说:“我有个事儿要问你。”

“想问什么你就说吧,我还有事儿没做完呢,咱们长话短说,好不好?”方圆看了看手表,一想到晚上还得加班处理那些文书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对她而言,为了查案子加班并不算痛苦,写这些书面材料才真的是折磨人的事情呢。虽然说戴煦也知道她最发愁这些事,所以主动提出来把那些事都交给他一个人处理就好,可是方圆也不是那么不讲义气的人,把自己份内的那部分工作也一并丢给戴煦去搞定,自己偷闲跑回家去享受轻松,这种事她可做不来。

马凯东瞅瞅西望望,看没有什么人往这边来,这才开口对方圆说:“我听说,之前你那个相亲对象,还跑来咱们局里跟你当众表白来着?”

方圆皱了皱眉头,这件事虽然才过去没多久,指望别人都好像失忆了一样什么都不记得是不太可能的,但是一提起那件事,她就还是会有一种特别糟心的感觉,虽然跟她自身没有任何的关系,却还是会忍不住觉得很丢脸。

“哦,是有这事儿,怎么了?”她极力保持着平静,假装无所谓的问。

“我听说,那小子跟你表白之后,你跟他说,你跟老戴两个人,谈恋爱?”马凯并没有去询问关于杨志远的任何事情,而是开口打听起了另外的一件事,“你是当时和老戴串通好了一起糊弄那小子的呢?还是说你们两个真的、真的…”

“我们两个是真的在一起了。”方圆叹了一口气,她和戴煦的事情在那一场闹剧之后,就算是在刑警队内部正式公开了,别的部门的人有的消息灵通很快就知道了,也有的后知后觉,在初闻乍听的时候小惊讶一下,便也没有了什么反应,像马凯这样特意跑来打听确认的,倒也算是第一份儿。当然了,她也没打算隐瞒,对马凯点点头,“我不会做找人假冒自己男朋友那么低级的事情的,没有意义。”

“哦…”马凯一听这话,眼神明显黯淡下去了,原本眼睛里象征着最后一点期待的光点也消失不见,他的声音显得有那么一点闷闷的,“还真是…没想到,你、你是怎么想到要跟老戴在一起的呢?你们俩看着也不是特别合适啊。”

“合适不合适这种东西,如果靠看就能够作准的话,那就不需要相处了。”方圆并没有什么热情去和马凯探讨自己选择戴煦的心路历程,毕竟马凯既不是她和戴煦感情当中的参与者,也不是和自己交情笃深的闺中密友,别说现在自己手头还积压着工作,就算是闲来无事。她也不会选择和马凯交流这种话题的。

“那…老戴对你好不好?”马凯憋了一会儿,又开口问。

方圆假如说之前一心想着打发了他之后好回去继续加班,根本没有注意到马凯的态度和措辞,那现在也算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面前这个人似乎有点不太对劲儿了,她疑惑的蹙眉问道:“你今天怎么了?特意跑来问我这些事情干嘛啊?怎么有点怪里怪气,好像在绕弯子似的,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我…我没啥。就是咱们老同学么。哈哈哈,”马凯摸了摸后脑勺,忽然讪笑起来。矢口否认自己有话要说的事情,“就是林飞歌跑去告诉我,说你跟老戴在一起了,我就觉得你们俩这组合太让人惊讶了。好歹咱们大家这么熟,没道理我之前一直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过啊。随便问问…随便问问…”

说完之后,他便沉默下来,方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哦了一声。两个人陷入了短暂而又有些奇怪的尴尬当中,最后还是马凯先回过神来,摆摆手。对方圆说:“那内什么…你先忙着去吧,我就是闲着没事儿。跟你打听打听,现在知道了,没事儿了,你…要是老戴欺负你,你跟我说啊,我帮你撑腰。”

方圆有些哭笑不得,别说她对戴煦有信心,他就不像是那种会欺负自己的人,就单说真的发生了马凯假设的那种情况,不管是论身体方面的战斗力还是论智商情商,选择马凯给自己撑腰去对抗戴煦,那自己还有胜算了么?

当然了,这种想法方圆也就只在自己的心里面偷偷的转一转而已,不可能说出去,再怎么说马凯这话听起来也是出自一番好意,自己要是这种时候还说一些破人冷水的不领情的话,那未免也显得太低情商和没家教了。

于是方圆正儿八经的对马凯点点头,然后又半开玩笑似的说:“好,没问题,他要是欺负我,我就找你。不过你也一样啊,以后别再像以前那样乱开玩笑挤兑我什么的了,说我没市场没人要什么的,那可就是挤兑戴煦了呢。”

马凯咧了咧嘴,似乎是对方圆笑了笑,不过看起来倒有点苦兮兮的,他点点头,说:“我以前那都是开玩笑呢,那不是怕你骄傲么,一骄傲起来,标准定太高了,就不好达标了。我可没真觉得你没市场没人要…唉,算了,不说这个了,你忙吧,我先走了,以后有什么事儿需要我就开口,毕竟咱们还是同学么。”

方圆被他这番话说的有点莫名其妙,什么叫“毕竟咱们还是同学”?他们以前是同学,现在和以后除了老同学之外,还算是同事关系,怎么今天马凯说起话来感觉那么奇怪呢?还有就是他什么时候也变得那么八卦起来了呢?林飞歌那个人是出了名的大嘴巴,最喜欢传播各种大道小道消息,家长里短,是是非非,没有她嚼不到的舌头,所以方圆一点也不奇怪林飞歌会跑去把这件事告诉给马凯知道,只是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马凯会特意跑来说这么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不过这个疑问很快就被她丢在脑后了,因为手头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并且方圆也已经受到了戴煦潜移默化的影响,也开始遵循起了一种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尽量不去浪费脑细胞和心思琢磨的行为模式。不用说,马凯对她而言自然是无关紧要的人,马凯打听自己和戴煦的恋情也算是无关紧要的事,既然如此,他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方圆也就没有那份闲心去深挖了。

倒是林飞歌,让方圆着实有些厌烦了。除了在被迫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公开了和戴煦之间的恋爱关系,就莫名其妙的遭到了林飞歌一通阴阳怪气的嘲讽之外,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每次遇到她,她也都还是要明褒暗贬的说一些怪腔怪调的话,方圆起初还有点冲动,想要和她好好的理论理论,问问她到底哪根筋搭错了,要和自己这么过不去,自己只不过是公开了恋情,有没有哪里对不起她,又凭什么要接受那种冷嘲热讽。不过后来方圆自己冷静下来,又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林飞歌是什么人啊?至少不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自己跑去跟她理论,最后就算是嘴巴上谁也讨不到什么便宜,以自己的性格来说,也肯定是窝一肚子的火,林飞歌可就不一样了,她是越战越勇的类型,你越是和她针锋相对,她就越有斗志,越是没完没了,方圆觉得和这种人冲突是不明智的,莫不如干脆无视她,当她是空气,这样一来,林飞歌自己觉得无趣,慢慢的说不定就反而收敛了。

要说到糟心,林飞歌倒也还做了几件让方圆有点糟心的事儿,那就是在明知道戴煦和方圆是一对情侣的情况下,接二连三的跑来给戴煦送过好几次手工点心,当然了,和之前被唐弘业揭穿的一样,多半都是来自于糕点铺子师傅的手,而不是她本人的手。每一次她都毫不避讳的跑来特意指名道姓要送给戴煦吃,戴煦表示拒绝的时候,她就又会借题发挥,说一堆有的没的。

“师傅,你这样就是不顾念咱们师徒情谊了呀!”

“师傅,你不至于这样吧?一个大男人,想吃就吃,想要就要,干嘛扭扭捏捏的,你要是变成‘妻管严’,对得起你这粗犷的造型么?”

“师傅,我觉得你是不是有点太过于谨慎,小题大做了呀?法律可没有规定有了女朋友的人就不可以跟别的异性打交道了吧?”

她的说辞总是有很多不同的版本和切入点,不过戴煦也很擅长以不变应万变,不管林飞歌说出什么来,他永远都是一脸淡淡的微笑,然后摇摇头,说:“不行啊,我不爱吃这东西,还是拿给大伙儿吃吧!”

于是,刑警队的其他人倒是因为林飞歌的缘故,多吃了不少的点心。

第二章 风波

关于林飞歌是不是惦记着戴煦的这种说法,在最初贺宁对方圆提起来的时候,方圆还觉得听起来有点荒谬。这怎么可能呢?打从实习开始,林飞歌就一直觉得戴煦是那种没有什么大出息,各方面都不够优秀出众的平庸男,没有住豪宅,也没有开名车,没听说跟什么特别有权势的人沾亲带故,也不像钟翰那样英俊潇洒,走到哪里都自带气场,总之就是无功无过,根本不值得去浪费精力的类型。

当初林飞歌在方圆的面前,也没少表现出对自己这个师傅的轻视和不在乎。

那现在她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呢?明明之前因为戴煦没有把她一起算上嘉奖的名单,还横眉冷对了一阵子,这段时间忽然之间就冰雪消融,不但不装作视而不见了,还频频的套近乎拉关系,就连自己和戴煦之间的关系被公开了以后,都不惜让旁人也觉得有些怪异的继续讨好巴结戴煦,这实在是让方圆想不通。

难道她忽然之间脑子搭错了,所以对戴煦有了什么想法么?方圆对林飞歌虽然说一点也喜欢不起来,更不要说亲近了,但是毕竟同学了好几年,没有眼见也算是有所耳闻,再加上实习期间的亲身感受,她很确定林飞歌不是那种没有注意,随便被人说几句就任由对方牵着鼻子走的人,她虽然脑子并不算是特别聪明,却足够市侩,接人待物更是现实的不得了,要是说她对戴煦忽然之间的青睐就只是脑袋一热,背后没有什么别的缘由,方圆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当然了,对于林飞歌这种几乎可以说是公然挑衅的做法,方圆作为戴煦的女朋友,自然也是看在眼里的,而她的处理办法就是——不加理会,听之任之。

原因很简单,不管林飞歌怎么样的试图去讨好戴煦。戴煦都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与她拉开不远不近的距离。林飞歌套近乎,戴煦就装傻充愣到底,对所有的弦外之音一律来个“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反应;林飞歌献殷勤送吃送喝。戴煦一个吃不惯,再一个不能吃,反正总有推出去的理由,再加上有唐弘业之类的在一旁插科打诨,帮忙“劫走”那些吃吃喝喝。林飞歌除了充当了冤大头,白白招待了一群“白眼狼”之外,和戴煦之间的交情、关系并没有丝毫的进展或者改变,倒是在刑警队这边落了不少的闲话。虽说现代社会,大家的观念都越来越开明了,女追男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每个人都有权利追求自己的真爱,可是假如对方是有女朋友的人,也就是传说中“有主儿的干粮”,那林飞歌这种不仅要去碰。而且还不顾对方的回避,一碰再碰的人,还是会惹来一些非议的。

至少几次三番之后,很多人看她的眼神就已经有些不大一样了,还有个别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女同事也忍不住用委婉而又语重心长的话提醒林飞歌,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虽然戴煦和方圆还没有到“婚”的程度,但是好歹也是一对感情稳定的情侣,人家两个人是两情相悦。林飞歌这个场外人士,就不要添乱了。

林飞歌有没有受挫,方圆不知道,不过她现在算是弄明白了一件事。一个称职的,让人省心的男朋友,未必没有其他异性的青睐,只不过这个男人自己可以处理的很好的话,就根本不会给自己的女朋友带来任何的困扰。

至少对于方圆来说,林飞歌还真不算是困扰。顶多算是个笑话罢了。

她把这件事也告诉给贺宁,原本她还担心贺宁听了之后会不会嫌她是个缩头乌龟,结果贺宁听了整件事情的经过之后,笑得前仰后合。

“我当然不会怪你没有出头了!”贺宁在听到方圆说出心中疑问之后,笑着回答说,“那种男朋友招蜂引蝶,女朋友跳出来大战红颜知己的做法是最低级的!你知道最高级的做法是什么吗?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你一句话都不用说,什么也不用做,你男朋友自动规避了那些苍蝇蝴蝶,这还不够你骄傲的?干嘛要自降身份去跟林飞歌那种小丑一般见识!我看这样挺好,戴煦也挺好!”

自己的男朋友被夸奖了,说心里面不觉得美滋滋的,那也是假话,并且方圆嘴上不好意思说出来,心里面倒也觉得戴煦完全担得起,毕竟在这件事上,他的处理方法和态度都是可圈可点的。

随后,随着春节假期的临近,刑警队里的春节值班表也排了出来,方圆就又遇到了另外的一个难题,这个难题着实有些困扰了她,让她一时之间连去偷偷的琢磨一下为什么林飞歌会对自己的男朋友突然那么感兴趣的心思都没有了。

这个难题就是——她今年春节到底要到哪里去过。

对于别人来说,这个问题根本就不算是个问题,春节当然是回去和家里人团聚的日子,哪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即便是新潮一点的,选择外出旅游,也必然是要和至亲的家人一起出去。可是对于方圆来说,这还真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去年的春节,她是硬着头皮和方父一起过的,那就自然免不了要和方父的再婚妻子以及那个不大讨人喜欢的继妹打交道,当时方圆因为去向不定,也没有自立的资本,寄人篱下的过了一个春节,那滋味实在是不怎么好受,有一种全世界的人都有个归宿,唯独自己是多余出来的那一个的悲凉感。因此今年她好歹也算是工作稳定,有了着落,再加上之前的一些摩擦和冲突,不管是方父那边还是方母那边,她都不会去的,从她自己的感受来讲,不想去,从父母和他们各自现在的家庭来说,估计自己也并不是什么受人欢迎的客人,索性谁也不要打扰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