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细妹就叹息着低语:“这宁夫人也真是,当时她怎么就没有对我们说出这里面的隐情呢?”

至少要教她知道叶蓁蓁并不是她故意要丢弃的,初心其实是想要保全叶蓁蓁的一条命啊。这样当时她怎么着都会让叶蓁蓁叫她一声娘的,而不是心里反而会对她不满。

不过想想也是,宁夫人自小儿受的礼仪教养怎么能让她好意思在外人面前说出她婚前生子的事来?只怕心里也担心此事被她的娘家人和现在的夫君知道,所以才隐忍不说的吧?而且心里肯定也知道魏衍见到叶蓁蓁的时候肯定会告知她这一切事的。

魏衍说完这些话之后就看着叶蓁蓁:“孩子,这些年让你受苦了。不过我和你娘的心里时刻都在惦记着你,从来没有哪一刻忘记过你。就是当年的事,你若要怪,就怪我,是我没有能力保护好你。你别怪你娘,她,她已经尽力了。”

很显然他心里一直在念着宁夫人,所以这会儿才会对叶蓁蓁说这句话。

不过叶蓁蓁也确实不怪宁夫人了。

原以为她丢弃了自己和情郎的孩子,随后又转头另嫁他人,但现在看来,当年宁夫人确实尽了她的全力。只可惜造化弄人,最后她到底还是未能跟自己的情郎和一双儿女在一起,反倒要由父母做主,嫁给一个年岁比自己大那么多的男人做填房。

想来这些年她肯定过的很不开心。

至于魏衍,叶蓁蓁也不怪他。

能说什么呢?当年的事,若认真说起来,其实谁都没有错。可惜的只有原身,小小年纪就一病死了,这世上除了她之外还没有一个人知道。

不过叶蓁蓁转念又想着,她现在既然已经占了原身的身子,那她就该代替原身好好的活下去,做什么要一直纠结自己到底是不是原身,要不要接受她亲生父母的事?

而且说实话,听完魏衍说完的这番话,就算是原身,想必也应该会接受他们的吧?

但是她肯定也是要顾及叶细妹和许攸宁他们的心情的,就转过头,目光望向他们。

叶细妹早就已经很感动了,这会儿见她望过来,就说道:“蓁蓁,你爹娘也都不容易,你就认了他们吧,啊。”

许攸宁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也对她轻轻的点了点头,意思是同意她认魏衍。

至于魏朗,都已经认了魏衍这个爹了,还能不认他这个兄长?虽然听叶蓁蓁叫魏朗哥哥他心里会有几分不舒服,但只要在叶蓁蓁心里他永远都排第一那也没什么。

叶蓁蓁这才放下心来,对魏衍笑了一笑,轻声细语的叫他:“爹。”

魏衍一听,高兴激动的都忘了答应,一双眼眶也红了起来,好一会儿才听他哎了一声。随后他伸出手来,问叶蓁蓁:“孩子,爹能不能,能不能抱抱你?”

这有什么不能的?叶蓁蓁主动伸出双臂抱住了他。

魏衍再也忍不住,双手回抱住她,眼中渐渐的有了水光。

到任

见叶蓁蓁已经认了魏衍, 魏朗在一旁就急的上蹿下跳的,不住的冲叶蓁蓁嚷嚷着:“蓁儿,你既然都已经认了爹了,总不能不认我这个哥吧?快, 叫一声哥哥我听听。”

这几天相处下来,叶蓁蓁就觉得魏朗这个人其实挺好玩的。

虽然看着明明是个公子哥儿, 但其实一点儿都不娇气,被割破了脖子也没听他喊过一声痛。人看着虽然也嚣张,但其实在大事上面还是很拎得清的。

就是他跟许攸宁好像很不对付,一听她叫许攸宁哥哥就老是在背后唠叨个不停, 时刻不忘在许攸宁面前显摆下自己才是她的亲哥。甚至见许攸宁叫她蓁蓁, 为了显示区别,他只肯叫她蓁儿。

叶蓁蓁觉得他性子其实还是跟个小孩儿一样,但那也是个很赤城的小孩儿,一点都不讨人厌,反倒会有几分招人喜欢。

她心里也是不介意认这么个兄长的, 所以当下就抿唇一笑,从善如流的叫了魏朗一声哥哥。

魏朗一听,整个人立刻就飘飘然了起来。

他在全身上下摸了半天,看自己身上可有什么贵重的东西。最后看到腰间挂了一枚白玉坠儿,想起来这个白玉坠儿很值些钱,连忙一手拽下来,拿在手中就递给叶蓁蓁。

“好妹妹,今儿你头一次叫我哥, 我身上也没带什么好玩儿的东西,这只玉佩先给你,往后我再给你寻其他好玩儿的东西啊。”

一面还催促叶蓁蓁快将她腰带上挂着的那只小葫芦取下来,挂上他送的这只白玉坠儿。

叶蓁蓁却不肯。

这只小葫芦还是当年在龙塘村的时候许攸宁亲手做了送她的,随后她就一直戴在身上。中间有几次上面的绳子和穗子都磨断了,她就又穿了新的绳子和穗子,照样带着。又因为时常拿在手中把玩的缘故,这只小葫芦现在已经被她摩挲的通体都很光滑了。

叶蓁蓁自然也知道魏朗送她的白玉坠儿很贵重,买多少只这样的小葫芦都足够了,但这是许攸宁送给她的,她哪能看到白玉坠儿就将这个取下来呢?那许攸宁心里得多伤心啊,不得以为她有了个做长兴侯的世子哥哥就忘了他这个哥哥啊?

就只是伸手接过魏朗送的这白玉坠儿,也没有戴,而是对他道谢:“谢谢哥。不过这只小葫芦我从小戴着,早就已经戴习惯了,我还是继续戴着吧。”

魏朗一听也只得罢了。

而许攸宁原本听着叶蓁蓁脆生生的叫魏朗哥哥的时候他心里其实很不舒服,就好像原本该是他专属的某样东西现在竟然被人给分走了一半,再不是他一个人专属的了。不过现在看到叶蓁蓁拒绝魏朗送她的白玉坠儿,一定坚持要戴他送的这只小葫芦,他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而且既然叶蓁蓁已经认了魏衍和魏朗,他身为叶蓁蓁的丈夫肯定也要重新对魏衍和魏朗行礼。

魏衍因为早年间自己和宁夫人的事,心里也只愿这天下间的有情人都终成眷属,做父母的最好都不要出手干涉。而且刚刚他暗中忖度了许攸宁一番,觉得他举止有度,为人也不卑不亢,心里也很喜欢他。这会儿见许攸宁过来对他行大礼,称呼他为岳父,他自然欣然答应。

见过魏衍之后许攸宁就去见魏朗。

虽然魏朗的年岁比许攸宁要小,但因为他是叶蓁蓁的哥哥,他自然也要对他行礼。

魏朗心里得意,腰背儿挺得笔直,嘴角挂着欠扁的笑意,眉眼斜挑着看许攸宁。而且也不晓得是为了故意寒碜许攸宁还是什么,等他大剌剌的受完许攸宁的礼,还抬手在许攸宁的肩上拍了拍,言语间很嘚瑟的叫他妹夫。

许攸宁对这些倒不是很在意。他看得出来魏朗实际上是个赤诚的人,不过就是现在人还没有长大,玩心很重,就算被他嘴上占了点小便宜那也没有什么。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叶蓁蓁夹在中间为难。

一家子认完亲之后那可谓是皆大欢喜。叶蓁蓁随后也才晓得魏衍接到魏朗遣人送的口信,知道她今日会到,所以今日一早儿才从军营赶回来的。身上的衣裳也才刚换下,就连忙到大门口去接她了。可见魏衍心中对她这个女儿的看重。

彼此坐着叙了会儿话,说起这些年的一些事,魏衍心中满满的都是对叶蓁蓁的愧疚和怜惜,一时之间恨不能将这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搜寻来给她。

于是接下来在这长兴侯府里面住的这几天时间里面,魏衍和魏朗天天过来给叶蓁蓁送东西。珠宝首饰,古董玩物,衣料布匹,什么都有。还叫了好几个裁缝过来给她量身高尺寸,说是要给她做四季的衣服。

因为很感激叶细妹救了叶蓁蓁一命,还有这些年辛苦带大叶蓁蓁的恩情,魏衍和魏朗对她自然也有诸多感谢,送了她好些儿贵重的东西,叶细妹都吓的不敢收。

至于许攸宁,这可是魏衍唯一的女婿,怎么能不对他好?就是魏朗,虽然因为吃醋叶蓁蓁叫了许攸宁这么多年的哥哥,但在他心里这也是他自家人,他可以言语上仗着自己是叶蓁蓁兄长的身份欺负许攸宁两句,但旁人那肯定不能欺负他。任凭见到什么人,都要跟人家说这是他长兴侯府的姑爷,他魏朗的妹夫,必须要别人对许攸宁态度恭敬,若不然就是跟他魏朗和整个长兴侯府过不去。

而且他心里面其实对许攸宁也是服气的。那会儿他要去掀开马车帘子见叶蓁蓁,许攸宁拿剑指着他,虽然他也躲闪了,但三招之内还是被许攸宁用剑架住了脖颈。

要知道他自打懂事起魏衍就开始带他去军营了,后来等他再大些就请了好几个师父教他武艺,他原本以为自己武艺很厉害,没想到最后竟然会在许攸宁手上吃了亏。

特别是在他知道许攸宁其实并不是从小儿开始学的武艺,是在上了府学之后才跟着几位师父学了两三年,他心里那就越发的不得劲了。

就磨着许攸宁一定要再跟他比试。自然比试不过,心里还是很不服气,就叫了自己的那几位师父过来,让他们一一的跟许攸宁比试。

魏家几辈人都是将才,学的武艺也都是棍棒刀枪之类实打实的功夫,比较重力道,其实学剑的不多,在剑术上面也鲜少有精通的。而那日魏朗手里只拿了根马鞭子,也难怪会打许攸宁不过。

但魏朗总是不肯承认自己学了这十年左右的功夫竟然会比不上才学了两三年功夫的许攸宁,怎么着也得让许攸宁拿着刀枪棍棒之类的跟他比试一番。

而许攸宁在府学的时候学的最多的就是剑术,刀枪棍棒之类的虽然也有涉及,但都比较少,那些个师父也没有魏衍特地请来教导魏朗的好,倒正好趁着这次机会好好的跟这些师父学一学。

这些师父也都知道许攸宁是魏衍的姑爷,既然他想学,他们敢不用心教导?也就没有半点儿藏私的将自己所学都教给了他。一教之下就发现这许攸宁绝顶聪明,就教的越发的用心了。

又因为这长兴侯府里面有好些幕僚都是在军事上很有才能的,许攸宁以前在府学接触这些接触的少,现在既然有机会那肯定要多学一学。

魏衍见他这样用功心里很高兴,还送了他好几本兵书,叫他带回去看。甚至还有心想要将他留在自己身边的军营里面,不想让他去当个什么劳什子的知县。

云南府很大,下面辖制的县有很多,许攸宁只是其中一个县的县令罢了,虽然离着昆明不远,但到底不如住在他这长兴侯府里面,想要见面随时都可以见的。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魏衍心里舍不得叶蓁蓁。知道他们两个小夫妻感情很好,一旦许攸宁到任上叶蓁蓁肯定也要跟着去的,到那时候他想要见叶蓁蓁可就没有现在这么方便了。

但还是被许攸宁给婉拒了。

许攸宁拒绝的理由也很有道理,他这知县的官职虽然不大,但到底是朝廷任命下来的,这会儿魏衍想要留他在长兴侯府,在军中任职不难,但一封章奏上大天听,朝廷会怎么想?

当年原就是因为魏父酒后的无意之言魏家一家才受的牵连,被发配到云南这里镇守,终生不得回京,这些年中魏家好不容易才有了些建树,让朝廷不再追究那些事,怎么能这时候因为许攸宁让朝廷心中再对魏衍不满?

魏衍想了一想,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就同意了。

随后再住了几天,许攸宁和叶蓁蓁他们就向魏衍和魏朗作辞。

魏衍自是不舍,魏朗更加舍不得。

这些年魏衍也没有娶妻,身边连个妾室都没有,长兴侯府里面就只有他一个孩子。虽然从小儿服侍他的仆从很多,但到底没有兄弟姐妹,还是会觉得孤单。好不容易这会儿认回来个亲妹妹,还能每天跟许攸宁切磋,没事还能逗逗元宵,他心里正觉得高兴热闹,可他们竟然要走了。

但有魏衍在后面勒令着他,说不得也只能委委屈屈的放他们走。不过还是送出了好长一段路才回来。

不过不比许攸宁和叶蓁蓁来时才一辆马车,这会儿他们去上任的时候有好几辆马车。里面装的都是魏衍和魏朗给他们的东西。另外魏衍还精心的挑选了三十六名武艺高强的侍卫随同他们一块儿去任上,好护着他们安全。再有两个丫鬟,一个名叫芙蓉,一个名叫芍药,是遣过去伺候叶蓁蓁和叶细妹的。

叶细妹就感叹,这可真是大变样啊。谁能想到她现在竟然还能用上丫鬟呢。而且亲家竟然还是长兴侯,想想就跟在做梦一样。

叶蓁蓁听了抿唇而笑。

她倒没觉得有多大区别,只要他们一家子还是好好儿的在一块儿,那就比什么都好了。

等他们到了任上,许攸宁跟原来的知县交接完,就唤了县衙里面的人过来参见。

原本这些县衙里面的人私底下已经碰过头了,说这新县令刚来上任,他们不能事事都配合,也得让新县令知道知道他们的重要性,不能让新县令眼里没有他们。甚至连为难新县令的法子他们都已经想出来好几个。

但谁能料想到这位新县令竟然会是长兴侯的女婿啊?再看长兴侯府遣来的那三十六名侍卫,往县衙门口一见,个个人高马大的,简直都要将外面的日头都敢遮挡住了,他们哪里还敢为难许攸宁?自然凡事许攸宁说什么他们都老老实实的执行去了,不敢出半点幺蛾子。

伺候

叶蓁蓁这时则忙着和叶细妹,还有芙蓉和芍药一块儿收拾县衙后衙。

虽然有了芍药和芙蓉这两个丫鬟, 但叶细妹是做惯了事的人, 闲不下来, 见着芙蓉和芍药两个姑娘年纪不大,言语间倒将她们两个当成自己的晚辈一样的来疼惜, 哪里能什么事都让她们两个做,她自己在一旁干看着呢?而叶蓁蓁也不习惯有人服侍,所以凡事依然亲力亲为。

历来的知县家人都住在这县衙后衙,也算得上知县这个职位是包住的, 倒省了在外面租赁房子的钱。而上个知县一家才刚搬走,所以这后衙纵然看着有些老旧了,但还是很干净整洁的。

叶蓁蓁她们打扫了半日,将各处都擦拭了一遍, 床铺好,就遣了两个侍卫去外面买一应需要的米面菜蔬之类。

到晚上大伙儿吃完饭之后就各自回屋歇息。芙蓉和芍药原本还要伺候叶蓁蓁和许攸宁洗漱,但被他们两个人给拒绝了。

许攸宁打了一盆水过来, 两个人洗漱完上床躺着说话, 叶蓁蓁还苦着一张小脸说道:“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答应我爹,收下芙蓉和芍药。现在看着她们两个人什么事都抢着做,我和娘在旁边就感觉站也不是, 坐也不是,实在是尴尬。”

许攸宁闻言微笑,抬手轻轻的刮蹭了下她的鼻子,笑道:“现在不比以前, 你可是长兴侯唯一的女儿,身份尊贵,只这两个丫鬟伺候你你都觉得不习惯,那往后要再多几个丫鬟伺候你你该如何?”

“这有什么不一样的?”叶蓁蓁咕哝了一声,侧过身抱住了许攸宁的一只胳膊,“我不还是我?难道就因为我多了个爹,还要让我自己过的尴尬,不自在啊?我还是喜欢自己做那些事。再说了,就算身份再贵重的人,也不能整天坐着什么事都不做,连吃饭喝水都要别人捧到自己手边来吧?老那样坐着不运动对身体也不好啊。”

而且说起来她觉得那些事其实真的不算什么事。人嘛,活在这世上总得做点儿事吧?她可不想做米虫,整天躺着除了吃之外啥事都不做,那样的人生多没意思啊。

许攸宁微笑。

他很喜欢叶蓁蓁这样,没有贪恋权势富贵的心,不管在什么样的境况之下她都永远是她,不会改变。

就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岳父也是一片好心为你和娘。不过你既然不习惯她们两个什么事都抢着做,你大可以明确的跟她们说好,什么事她们两个负责,什么事不用她们两个负责,待分工明确了,她们两个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事,你和娘也自在,这样岂不好?”

叶蓁蓁想想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就眉开眼笑的点了点头:“嗯,明天吃完早饭之后我就跟她们两个说这话。”

许攸宁见她眉眼间再无愁色,就笑着问道:“这下子不愁了,高兴了?”

叶蓁蓁没有猜想到他的心思,还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就见许攸宁翻身过来压住她,眉眼微挑,笑着轻声的问道:“既然你现在不愁了,那能不能让夫君好好的伺候伺候你?”

他说的这个伺候,那可跟芙蓉和芍药的那种伺候不一样。

叶蓁蓁红了脸,伸手推他:“不用。你快下去。”

许攸宁却不肯从她身上下来,反倒笑道:“旁人的伺候你可以拒绝,不过我的这个伺候你肯定是拒绝不了的。”

一面说,一面捉住她的双手环住自己的脖颈,低头亲吻了下她的唇角,轻声低语:“好蓁蓁,乖乖的躺着别动,让为夫好好的伺候你,保管你会喜欢。”

......

大慈贴身带着阮云兰亲手写的书信,带了两名随从从寺中出发,昼夜快马赶往荆州,求见荆州刺史。

荆州刺史马顺听说是三个和尚过来求见他,还很不高兴的呵斥进来通报的那个人:“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三个和尚来找我你还进来跟我通报?你平常都是怎么当差的?”

说着,就要叫人将这人拉下去打二十板子。

这人吓的忙单膝跪了下去,禀报着:“小人原本也是要赶他们三个走的,但是领头的那个跟我说他早些年跟大人您相识,还给了小人一样东西,说只要大人您见到这样东西就肯定会见他。”

说着,就将手掌心里面握着的东西递过来。

马顺叫自己的副将过去将东西拿来给他看,发现竟然是一枚腰牌。当即他心中就砰砰乱跳起来,面色都有些变了。

但随后他就紧紧的将腰牌握在手里,面色也竭力恢复如常,沉声的叫那个人:“将他们三个人带到我后院书房来。”

那人领命起身退下。马顺随后又叫了副将过来,吩咐他:“你速去调遣一百名侍卫埋伏在我后院书房左右,再调遣三十名弓箭手埋伏在院墙附近。”

副将领命前去,马顺定了定心神,这才转身往后院书房走。

等他到了书房坐定,一会儿的功夫之后大慈三人也被人带到了。

说起来马顺和大慈两个人原都在昭天卫任职,是近身伺候庆仁帝的侍卫,后来庆仁帝因见马顺头脑灵活,在军事上也很有才能,时值边境不稳,庆仁帝就遣马顺去边境镇守。后来马顺屡建功勋,庆仁帝就一路将他擢升到荆州刺史这个位置,也算得上是一方封疆大吏了。而大慈因为武艺高超,后被庆仁帝调入暗卫,渐渐的做到暗卫的头领。

但当年大慈和马顺确实都是昭天卫里的弟兄,一起出生入死过的。所以这会儿再见,眼见故人鬓发半百,自己也年岁渐大,大痴心中不胜感慨。

就抬起右手对马顺打了个问讯,说道:“多年不见,马兄一向安好?”

言辞间仍然称呼他为马兄,可见仍然不忘当年情意。

马顺面上也做了诸多感慨的模样出来,同大慈很是感叹了一番,随后就请他落座,叙别后之情。又问他:“你如何做了和尚?”

既然是暗卫,身份自然不能为外人知道,而且宫变的时候马顺早就离开京城,远在荆州,所以并不知道大慈当年假借了个身份在寺庙中落发出家的事。

不过庆仁帝早就已经死了,江山也换了姓氏,当年机密的那些事如今都算不得什么了,大慈就没有隐瞒,将所有的事都悉数告知马顺。自然也是为了取信马顺的缘故。

随后他还取出了阮云兰亲手写的书信出来递给马顺:“这是娘娘亲手所写,让我送来给你。望你看在当年陛下对你的恩情上,助殿下早日夺回这万里江山。”

马顺当年原只是个侍卫,若非庆仁帝慧眼识珠,他这辈子可能都只是个侍卫而已,哪里能做到现在这样一方封疆大吏的位置?这般来说,庆仁帝对他确实有知遇之恩。

而这番知遇之恩,在大慈和阮云兰看来,也确实值得拼死以报。更何况阮云兰在信中也有承诺,只要马顺助许攸宁夺回江山,必定会给他封爵。

马顺看过信之后心中吃了一惊,面上却不显分毫,只问大慈:“殿下当真已经找到,不是娘娘和你们认错了人?”

担心大慈起疑,又忙说道:“我的意思是,陛下的血脉何等尊贵,当年又发生那种惨痛的事,我只担心殿下早就已经有了不测,却被有心之人冒充,混淆陛下血脉,这如何使得?若果真如此,到最后你我一番拼搏,却不是便宜了他人?就是往后九泉之下我们也无言面对陛下。”

“自然不会弄错。宫变之日是昭天卫指挥使王振护送殿下出宫,随后虽然他和殿下的消息全无,但现在我们已经找到了王振的尸首,还有他的佩刀和腰牌。就是先帝所用玉玺,我们也找到了。旁人如何会知道这件事?定然是殿下无疑了。”

马顺沉吟不语,面上神情却不大好看。

当年他接到李教授飞鸽传书,言他找到殿下,请他过去共商大计。他见兹事体大,确实带了几个人悄悄的赶到嘉宁府。

等到了,李教授就对他说殿下好像还不知道他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过他已经约了殿下晚间过来,到时他们两个人再对殿下见礼,同他说清楚他的真实身份,再问他是否有心光复季氏江山。不想晚间他们坐等右等,依然不见有人过来。李教授又是个聪明的人,言谈间竟然猜测出他早就有了不臣之心,想要找人假扮先帝遗孤,然后他好起事,夺这万里江山,却为他自己所有。便愤怒呵斥。

马顺此去原就是担心李教授向世人昭告已经找到先帝遗孤,破坏了他的大事,是存着杀了先帝遗孤的心事去的。现在又被李教授猜中心思,他索性先下手为强,杀了李教授。

先前他从跟李教授的谈话中也已经知道殿下现在在府学读书,是李教授的学生,所以杀了李教授之后他就遣人去查访近来李教授跟哪一个学子来往密切,又挨个的查询这几个学子的身份。最后就锁定了叶星华。

因见叶星华近来经常来李教授家中,他原又是个孤儿,说是家人从养生堂里面抱回来教养的。就是他的养父马顺也知道,原是先朝的一个官员。心中就认定肯定是那位前朝官员暗中藏匿先帝遗孤,等着合适的时机好助殿下夺回江山,他自己好建立不世之功。便是叶星华的身份,也定然是这位已经退了休的官员告知李教授的,就是因为知道李教授跟他一直有往来,心里也存了想要匡复季氏江山的心思。

便趁夜叫人去杀了叶星华。心中只以为此事已定,再无后顾之忧,次日他就回荆州继续招兵买马。

但眼见现在兵马粮草已经准备充足,他正待择日打着恢复季氏江山的旗号,号召那些个前朝臣子和天下人跟他一起起事,不想现在大慈竟然过来告诉他,他们已经找到了殿下。而且他们手里竟然还有先帝的玉玺,就连阮云兰也认可这个殿下,还要他相助那个殿下夺回他们季氏的江山。

这是多么可笑的事!难道他筹谋这些年,最后竟然要为他人做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