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言抽回手腕,坐在床上看着他:“今天不是有个试镜吗?您怎么来了?”

靳尚从手边的小登山包里抽出加热的山泉水,递给她,无奈地说:“你都这样了,我还能安心对着镜头吗?”

乔言喝下他悉心照料的水,没说话。看到他坚持要剥下她的袖子查验勒痕,她连忙阻止了他。“您这么做没用,要叫法医来。”

于诺挣开房蔚的右臂走了出来,冲着乔言冷笑。“乔小姐,我奉劝你最好想清楚——你恐怕还不知道这些照片是我偷出来交给浅草的,和房蔚无关吧?现在就凭你刺他的这一刀,我就可以告你故意伤人罪!让你和靳尚永远不能翻身!”

乔言推开靳尚,站了起来。“我这个人没什么势力没什么后台,但有一项比于小姐强,那就是不怕死。您说我连死都不怕了,还怕您这两句恐吓?不相信吗?那尽管来吧!”

靳尚抓住她马尾,将她揪到身后坐下,愠声说道:“你还有完没完,和她啰嗦什么,直接叫法医和警察来不就完了?”

同时,房蔚也喝止了于诺,一边费力地穿上带血的衬衣,一边将她唤了出去。只是他退出门口时,那双乌黑的眼睛直盯住靳尚抓住乔言马尾的手,透着一股冷意。

背对着门的靳尚蹲□子,冲乔言微微一笑:“现在清净多了。”

乔言忍不住叹气:“我伤了于诺的面子,等于伤了房蔚的面子,他以后怕是要报复您。”

靳尚乖巧地坐在她面前:“没关系,我又不是一定要做明星,转行做回普通男人更让我开心。”

乔言目露感激:“您今天舍弃于小姐一个劲地帮我,谢谢您了。”

靳尚哈哈大笑:“她有未婚夫照顾,我操什么心啊。”

等房间里恢复了平和的安静时,靳尚又很认真地说:“乔言,于诺其实是害怕房蔚离开她,变得有些焦虑,你以后尽量少跟她起冲突吧,我怕对你不利。”

乔言冷笑回答:“那证明房蔚对她不够好,让她没了安全感,她就转过头来假想我是情敌。您也看到了啊,我从来没去招惹他们,都是他们找事净朝我身上撞。”

靳尚轻拍着她的脑袋叹气:“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呀?所有人都知道你对房蔚的影响力,就你一个人看不出来吗?”

乔言穿着干净的长袖T恤倒在床铺上,将靳尚挥开一边,仔细想着他说的这句话。可是她想了又想,从一年多以前房蔚对她忽冷忽热的表现想起,追溯到半年后他暴力夹杂着爱恨的纠缠,再联系上近期他在暗地里变本加厉的打击,不夸张地说,她只想到了他可能是由旧爱生出巨恨,从来没找到哪里有一点点能影响到他的地方。

当事人都感觉不到,说出来谁又信呢?

靳尚似乎比较相信。他说:“杨开生日那晚就是房蔚打电话叫我来接你的。商楷不知道为什么得罪了他,被他揍了一顿。”

乔言一听到杨开名字心底又被狠狠剜了一刀,变得十分不耐烦,下了逐客令。

靳尚笑着说完所有话。“乔姥姥,我什么都告诉了你,是希望你想清楚——放着这么大的阳光男生你不珍惜,还去纠结着什么过去,很不明智的哦!”

乔言掀开被子踢了他一脚:“我没纠结过去,我是在哀悼第一次喜欢上一个男人,却被别的女人捷足先登了。”

靳尚拖过凳子,趴在她床沿边,一双黑眼睛对她看了又看。“杨开现在不是处子之身,不是还有我吗?”

乔言转身蒙住了脑袋,闷声说:“靳尚求您别开玩笑了,我没心情。”

“好吧好吧。”靳尚回答的结果就是压在她的一角被毯,也将就着睡了。

乔言才花费了一周时间来调整失落的心情,奶奶就直接杀过来了。

听闻她在杨开生日会上的所作所为,老人家拿起拐杖追着她打,将她从病床上扫到了地板上,又从病房里赶到了走廊里。“你就多大的出息啊?敢为了男人喝酒闹事?我怎么跟你说的,你时间有限,不能把精力花费在不相干的事情上,你倒好,错了一次又一次,是嫌我没被你气死吧?”

那梨花木杖敲在身上很痛,乔言自小挨打,被奶奶训练出来眼疾手快,这么灵活的身手还是吃到了几下子。不过她不敢叫别人阻拦,只拼命哀叫着,光脚朝走廊尽头冲去。

房蔚突然走出电梯,出现在她面前。她跑得过猛,直接和他撞在一起。奶奶哪管来的是什么人,照打不误,房蔚看到旁边落下来的木棍,一把反手抓住了,开口就是冷冷的一句。“您为什么打她?”

乔言挣开他的怀抱,退得比较远。

奶奶砰地一声拄落拐杖,紧了脸面说:“这是我们乔家的家务事,轮不到您这个外人来管。”

麻叔紧跟着走了出来,站在身后说:“房先生,肩伤复查不是这个楼层。”房蔚背对着他扬手阻止了他的声音,接着看向奶奶,说道:“那也不能随便打她,把她手上脸上抽红了——”

奶奶截断他的话冷笑:“小房总,您是昏了头吧,您可别忘了您现在是别人的未婚夫,站在这里跟我质问我孙女的事,不怕被人笑话吗?再说了,您不长脸分不清里外主次,我家的乔言还想补着这张脸,继续在社会上求个清白生存。您就当行行好,放过她了吧。”

房蔚站着没说话,嘴唇抿得死紧。乔言皱住眉低声说了句:“您走吧,别惹我奶奶生气。”

她走上前要将奶奶扶回去,麻叔突然开口说:“老人家,房先生只不过看在乔小姐的面子上

敬重你,不顶撞你,但也没落到随便由人打发的地步上,你是不是也要检查下自己的言行?”

这话虽然不像麻叔的风格,但的的确确是他板着脸说出来的。“麻叔!”房蔚首先喝止了他,转头低声说:“是我做错了,奶奶教训得对。”

“说了我不是您奶奶,您少认亲,我也担当不起。”

奶奶拄着拐杖,带走乔言,一步步回到了病房。

一旦摒弃众人,她就用拐杖指着乔言喝问:“你和他什么关系,凭什么他到现在还来关心你?”

乔言有口难辨:“他都有未婚妻了,我怎么可能还和他有关系?”

奶奶冷眼打量她半天,才说:“听我的话,早点离开他的视线,这样对你才有好处。”

奶奶威逼乔言发誓,乔言捏住耳朵跪了下来,揉着被敲出来的肉苞,含泪说道:“好。”

“还有那个杨开,挺弄不清白的,你也回绝掉。”

乔言正有此意:“好。”

乔言有个很隐秘的习惯,那就是不接受身体不洁净的男人。这个洁净是指除了她之外,再没和其余女人发生关系。由于她痛恨自己委身过房蔚,她总是拿起刷子多擦几次她的前胸后背,长时间积习下来,几乎成了强迫症。

她执拗地想,既然她没办法做到完整,那她只能喜欢上一个洁身自好的男人。

她知道这种想法对她来说是奢求,所以不敢轻易说出口。

杨开来找她几次,她不是睡着了就是被靳尚挡了回去,总之先隔断了她对他往昔的追慕深情。等到杨开再次走到她面前,她已经能调整好语气对他说话了,不会让他看出来她心底的割裂之痛。

“杨开,您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也改变不了浅草是您未婚妻的事实,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希望您活得自在点。”

言尽至此,无论杨开眼神多么哀婉,乔言都不会回头再看他了。

这时候,病房的门被推开,浅草一身亮丽地靠在了门口。她冲着乔言直笑:“乔小姐,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算得上是个聪明人了,知道抓住我给靳尚的投资,转手放开了我的未婚夫,这种合作对呀!”

杨开抓住乔言的手臂,变了脸色。“你和她协议过什么?”

乔言挣开他的手,看着他叹气:“杨开,这种二流剧情的对白您也信么?您真是太单纯了。”

杨开黯然神伤地离开病房。

乔言转身收拾衣物及鲜花,阴魂不散的浅草靠了过来。她突然朝后扯过浅草的围巾,将她按住了病床上。“我什么时候和你合作过?”

浅草妩媚地笑了起来。“别人都说乔言是无孔不入的女人,我只是提出那句话试一试嘛。”

乔言按住她,从背包隔层掏出一张照片,晃荡在她眼前。“您没说错,那天这么慌忙,我还能拍到您的半|****,就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以防您什么不要脸的事都干得出来。”

浅草瞅瞅那张放大她裸身及脸上表情的照片,将它挥在了一边,吹口气说:“这种程度的曝光威胁不到我。”

乔言抓起床头柜上的水果刀削掉了她的一些头发,放开她,冷笑着朝门口走去。

浅草拖住了乔言。“不过如果你能答应我彻底离开杨开,我就考虑帮你介绍几个投资人。”乔言挣扎着要走,她吓得手脚并用抱住背包不放手。“我认输还不行吗?是,是,是,谁叫杨开现在对你还没完全死心,你就当送佛送到西,一路成全我们吧。”

2010年底,百年冬泉老街遭遇全面拆迁。

乔言沿着悠长的街巷走过来,心底不是不伤感的。这里记载着乔家创业的光辉历史,承载着儿时游玩的记忆,还有多得数不清的晨昏从这里穿过,带走十几岁的乔言上学放学时急匆匆的身影。

家家户户忙着将物品装运出来。乔言走到奶奶的院落,动手整理一叠叠封皮泛黄的书籍,将它们分类捆在一起,放在了推车上。

靳尚从里屋走了出来,拍着身上的灰说:“乔言,奶奶的藏书真是多啊!我从早上清到现在,才退出了一间屋子。”

乔言抬头说:“奶奶教了半个世纪的书,我也跟着看了二十年的书,能不多吗?”

靳尚一边收拾一边凑了过来:“哎哟,我的乔姥姥看了这么多书,能不能告诉我什么叫做一吻定情?”

乔言抓起一本旧书拍在了他的嘴唇上,送过去尘封多年的霉味。“注意分寸,我是您老大。”

靳尚拍着满嘴灰尘,笑了起来。

奶奶走出来问:“那些古董卖了吗?”

乔言掏出当票给她看:“五件器皿抵押了近八十万,选的是终期。”

奶奶仔细查看着:“怎么有雅马哈的小提琴?这是什么东西?”

靳尚猛地抓走当票,难以置信地看着乔言:“你把你最喜欢的小提琴也典当了?”

乔言点头。“它是第一代调音师松上大师的遗作,我保不住,只能转交给有眼光的人。不过很可惜,只典出了30万。”

夕阳西下,浩浩汤汤的搬迁队伍一点点朝着日暮黄尘尽头走去。

乔言陪着奶奶最后走出来,奶奶坐在四叔借来的三轮车上,怀里死死搂住一个用帆布包住的铁盒子。当初乔言和靳尚合力从砖底挖出黑盒子时,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奶奶,这是什么呢?这么沉?”

奶奶清淡回答:“你爷爷生前留给我的破旧铁券,我收拾在一起,当做过时的玩意儿。”

乔言走到路边小土丘上,回头望着烟尘遮天的队伍,忍不住对靳尚说:“我们这算不算是流离失所?”

靳尚笑着拍拍她:“别那么伤感,会有更好的家等着你。”

奶奶突然招呼乔言跑过去。“那边有辆车,停了一段时间,你过去看看。”

乔言转头看去。果然有辆银灰色车停驻在树底,奶奶没看错,来人事出有因。

“房蔚的。”乔言不悦地说。

奶奶推她:“正好,乔迁也要来了,你请他们一起去街外的茶楼坐坐。”

乔言拍净了身上的灰,带着房蔚朝茶楼方向走。

房蔚始终走在她身后,有时候会伸手拦住斜伸过来的枝桠或是从天而降的遗落品,然而没得到她的一句称谢。

他开口说:“乔言,你现在连多余的一句话都不肯说吗?”

乔言继续朝前走。

“你带你奶奶搬到哪里去?”

乔言背对着他,踢开路边的障碍垃圾物,还是懒得出声。一直将他带进了茶座,她就软着身子倒在了木椅里,不断捶着酸痛的膝盖。

靳尚并不在这里。

乔迁却是跪在了奶奶面前,抱住她的大腿:“奶奶,奶奶,您把族谱收回去吧,别吓我。”

奶奶拿起朱砂笔当面划去了乔迁的名字,转身拍着他的头顶说:“你起来,奶奶有话对你说。”

即使遇到这么惊异的变故,房蔚也只是站在一边,脸色像往常一样镇定。

“乔言!”奶奶扬声唤了句。

乔言赶紧放下手里的水,掏出准备好的支票,双手平展在房蔚身边的茶几上。

奶奶看着房蔚的脸说:“这是乔迁欠您的十万块,我代他还了,就当为他做最后一件事。”

乔言再掏出余下的七十万支票放在乔迁眼前,退到一边。

奶奶坐下来说:“乔迁,你姐带着你不容易,为你挨了不少打。她现在拿出所有积蓄,下定决心和你断绝关系,你一定要顺着她。你姐今年25,还只有五年时间好做事,再朝后去,她就像你大妈眼睛瞎了,到那个时候她也照顾不了你。你如果还有点良心,就把这钱收了吧,好好跟着小房总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再来找她了。”

一向顽劣不堪的乔迁显然没想到会遇见奶奶和姐姐的当堂会审,尤其是这么温和又没责骂的形式。他吓白了脸,一个劲地抱住奶奶大腿,哭着:“奶奶,您打我吧骂我吧,别赶我走啊,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

乔言踢踢乔迁的小腿,皱眉说:“起来。没个自尊。”

乔迁转抱姐姐的腿:“姐,姐,你给奶奶说说,我真的知错了。”

奶奶不管乔迁嚎得惊天动地的,只转脸对房蔚说:“小房总,请您来是想对您说清楚,现在乔迁已经和乔家没关系了,麻烦您将协议书交给我们,再由我们代交给街委会。”

房蔚突然沉身坐了下去,艰难地开口说:“奶奶,您这么做是在打我的脸吧?”

乔言挣脱乔迁的拖抱,冷淡立在奶奶身后,再也不看他一眼。

房蔚将协议影印本放在了茶几上,当先苍白着脸离开。

奶奶拉着面带不忍的乔言也相继离开,乔迁坐在地上大哭,最终没唤回两位亲人的眷顾。

搬迁过后一周,乔言向公司老总申请调往外地工作,得到准许。

武市的发展环境对靳尚很不利,因为继房蔚抽掉背后投资、阻断了Style联合秀代言后,他加大了影响力度,迫使靳尚乏人问津,终于让靳尚达到了整月接不到一个通告的地步。

他的目的乔言不可得知,她也没心思转头去恳求他网开一面。

继续留在这里只能处处碰壁。

放眼望去,武市所有的人脉关系乔言差不多断了,所有的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实在是很难找出一两件让她坚持留下来,就在她转交给四叔全部收集资料后,她带着靳尚飞向了邻市,那里有个很好听的景点,叫做湘水一隔。

奶奶鼓励她走出新生,放开一切去拼搏,无论成败,不能蹉跎岁月。

乔言走得静谧,对外隐瞒了所有的去向,只因她下定决心不回来了。

这一去,就是天远水阔,无限生机涌现。

见证(麻叔番外)

我叫麻左,在家排名第五,被人称作麻五。乔言第一次见到我,只对我的姓氏好奇过,很精明地指出我是房蔚从远处的郧西挖过来的,不过没猜到房蔚请我出来的理由是因为她。

第二次见到乔言,她耳朵穿了孔,房蔚叫我送她去医院,并叮嘱说和她说话小心点,不要过多透露他这边的消息。

这是为什么?既然他这么关心她,他好像从很早以前起就害怕她知道他喜欢她。

乔言被那个年轻人打得耳朵流血,事后我只看到房蔚站在暗处阴狠的表情,没看到这个伤口对乔言有什么影响。她坐在车里想方设法问席梦娜的事情,还对着我笑,跟我讲了一个故事。“麻叔您知道龙五吗?《赌神》里面的,身手很厉害,和您一样拽。听说扮演他的演员也是这么瘦,这么能打,还是黑社会出身,叔您说那个人会不会是您亲戚啊?”

我看到凑到跟前的这张脸,神采飞扬的,忍不住想如果她这样对着房蔚,那他是不是一点也没招架能力。

一年前房蔚救了我一命。他去郧西考察,答应投资本地两个企业,县领导陪着他转到了我们村子。晚上,他一个人出来站在竹楼上抽烟,问店老板对面的山是不是景点。

我正为了抢水厂建修权和对方谈判,几句下去,那边的人先动手。打到房蔚那边时,刀子划破了他的裤子,见了点血,他突然抽下烟丢到一边,提住围攻我的流氓甩了下去,传来的惨叫声震醒了一屋的人。

“下面有麻篷,那人死不了。”他红着眼睛看着我们,“不过再丢个人下去就承受不住。”

没人再去试第二次。

我们拿刀砍只会流血,他要人命,发起狂来什么都顾不得。

房蔚通过关系帮我们村解决了用水难的问题,还注入了一笔钱给水厂,做了整个村的恩人。

半年后,他再来郧西找我,要我做他的保镖。

他瘦了很多,眼睛里没什么神采,回武市整个路上没多说一句话。

他本来就是个少话的男人,这么沉默,我当他是性格原因,和第一次见面那样坐着不动。

一次喝醉了酒,他拉着我的衣服说:“叔,你帮帮我,见到乔言就把她赶走,要不然这个女人会要我的命。”

我拿开他的酒杯问:“哪个是乔言?”

他仰靠在沙发背上说:“是我女朋友,被我赶走了。孩子流掉了,她就走了。”

他颠三倒四地说着这几句,一是他赶走的,一是她狠心自己要走的,我听得也昏了头,把自己的杯子推远了点。他告诉我,乔言是个狠心的女人,无论他怎么表示她爸爸不是他有意害的,她总是恨着他,故意流掉了孩子,还叫黑户来整他。

“那些人拿着刀子朝我身上扎,乔言看着我流血不说一句话,你说那个女人是不是狠毒?”房蔚醉了,眼睛也红了,低声说了几句,倒在沙发里睡着了。

看来年轻人的感情事比较复杂,我这个过了四十多年的老光棍理解不了。

房蔚就这一次酒后失言,朝后再也没有失态过。

他从来不提乔言的名字,半年来也没处过什么女朋友,就是接到房书记的电话后,愣了半天。“你要我负责冬泉街的整改?要我做出成绩来?”

他低头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脸上很少露出这样为难的神色。我不多话,他把自己关在房里闷了一下午,走出门就对我说:“麻叔,我请你喝酒。”

在一家干净的小饭店里,他很恭敬地给我敬了酒,开口说:“麻叔,你要帮我。”

他这话说了两次,但没哪一次用得上我的地方。我斟酌着要回答他,他好像看穿了我,直接说:“这次不一样,是来真的。乔言就在那个冬泉街住着,我要是答应了我爸去动那块地,肯定要碰到她。”

我第二次听到了乔言这个名字,看着他直着望过来的眼睛,有点明白了这半年他是苦着熬自己,不敢轻易去碰有关乔言的事。

他的痛苦我看在眼里,一点也假不了。

“不要让乔言知道我……,她心狠,转头会拿这个对付我。”房蔚这个时候看着很难受,又没平时那种狠劲,就算话没说完,我也懂了。

他对这个乔言没多大抵抗能力。还没见面,就露出了脆弱。

再朝下去,他该怎么办。

我又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晚上,出手比我重多了,杀人不用刀,用刀不放血,不管怎么看都像是黑道混过来的。

我问过他的出身,他告诉我二十岁以前就在社会上漂,混开了黑白两道,笼络了一大批人脉,他的母亲芷姐现在挤到了武市名人录里,很注重她和他的前程,近五年才能让房书记承认了他的身份。就是这么一将私生子身份转正,房书记就丢来冬泉整改工作,要他帮忙做出成绩。除了利益,房家还要拿到进到中央的梯子。

房蔚推不脱安排,最后接了政府派管的工程。他克制住自己不去找乔言,不过乔迁犯了事,他还是马上赶了过去。

在人间天堂包厢外我看到乔言的脸,心里有些吃惊。

乔言长相中上,眼睛灵活,不是戏曲里唱的那种绝代佳人,我没找出能让房蔚忘不掉的魅力。她一开口说话,我就知道她不好对付,最起码脑子比长相转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