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得得,铁蹄的鼓点逼近,一骑绝响、止于神龛前方,白色骏马上跃下一名高挑女子,萧然站立于马旁,天青色的骑装,衬得她的容姿愈加形销骨立;冷淡的脸庞饱含风尘与企盼,漆黑的丹凤眼静静地、痴迷地望着伦格尔,顾盼神飞之际跃动着一缕轻愁。

伦格尔得到禺疆的默许,欣然走向丘林非澜,眉眼低低地笑,沉惑道:“你怎么来了?你的眼睛都黑了,路上很辛苦吧!”

鼓声擂天动地,愈加急促,震裂九重云霄。禺疆脸容冷肃,眉峰如刀刃,扯开浑厚的声音:“准备,即刻出发!”

三万骑兵齐声呐喊,大地震动,直贯云层。赫赫军威,慑人心魄。

丘林非澜听闻单于的号令,沉暗了眸底的晶彩,心中千言万语,却已说不出一个字,只化作一句关切:“一切小心!”

禺疆转身来到杨娃娃面前,定敛起眸中层层的涟漪,深深地望着她。这是他们第一次分离,万千情绪凝结于“离别”两个字;于她,战场上他的生死悬于一线,她只能在夜下担惊受怕;于他,柔情温腻只会慢慢销蚀他的斗志,雄鹰,必须搏击长空,必须在刀光箭雨中磨砺生命的纯度与厚度…不舍,是必然,舍,是必须。

2007/7/28、18:40

穿越—匈奴王妃 - 铁蹄踏秋风(2)?

铁蹄踏秋风(2)

禺疆的眉宇英锐勃发,粲然一笑,伸手宠溺地轻拍她的脸颊,黑亮的眸中、眷恋如海,却不得不着意冷却;他坚定地转身,稳健地走向战马,一掠而上,纵马而去。

黑色风氅,翻卷如翅,迎风荡漾,一如雄鹰振翅,劈风破浪。

霎时,铁蹄轰响,万千将兵紧跟在单于后面,撒蹄如飞,纵马奔腾;放眼望去,沙尘弥漫,数万骑兵如潮水滚滚地翻涌而去,升腾而起的,是浩浩的杀气。

伦格尔面沉如铁,嗓音渐促:“等我回来,好不好?”

丘林非澜竭力克制着翻涌的酸意,仍是迷蒙了眼,声音滞涩:“嗯,我等你,你一定要回来…”

伦格尔揽住她的肩背,狠狠地吻住她的娇唇,如火如电,极短的一瞬,亦是情意的涌动不息。他放开她,毅然转身,不再作任何留恋,上马驰骋,渐渐凝成一个小小的影子,激然跃动。

楼烦王派出三万骑兵迎战,于楼烦与匈奴边界处对垒。

楼烦是北狄的一支,约在春秋之际建国,其疆域大致在今山西省西北部的保德、岢岚、宁武一带。战国时期,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向匈奴人学习骑射击时,改革军队,训练出一支精锐骑兵,打败了一向在内长城附近活动的楼烦和林胡,北部疆域拓展了千余里,先后设置了云中、雁门、代三郡,与匈奴隔外长城相望。

楼烦受到匈奴与赵国的夹击,被迫处于河套以南、长城以北地区,以畜牧、骑射为生。在新任楼烦王伊车侯的统领下,休养生息,韬光养晦,骑兵猛增,马壮羊肥,发展迅猛,实力空前,近年来与漠南的匈奴部族分庭抗礼,时有战争,共有大大小小十几次。

交战十天,三次大战,五次小战,楼烦损失一半骑兵,匈奴亦损失一万人马;最后一次大战,楼烦主帅于围困之中拼力突围,仓皇南逃。然而,禺疆也不幸左腿中箭。

断断续续的,前方传来时好时坏的消息,杨娃娃听得心惊胆战、夜不能寐。操心,是最熬人的,没有即日,她便清瘦了。这日,夜幕降临,前方两名骑兵先行回来报告消息,禺疆单于凯旋归来,明天午时即可到达。她禁不住又惊又喜,想着十日来的难熬,而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却要时时地如履薄冰,当真是智谋、耐力、心力、体力的极大挑战。

“阏氏,怎么说?怎么说?是不是凯旋归来?何时归来?”未见其人,已闻其声,丘林非澜风风火火地闯进大帐,激动得脸颊绯红,见阏氏端坐着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爽朗的情致立时娇羞地收敛起来,换作低低的一句,“阏氏,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杨娃娃抱着瞳瞳玩耍,一时高兴,兴起了捉弄之意,打趣道:“非澜,你到底何时嫁给伦格尔?要是他回来了,你又跑回家了,那…他还不如不回来呢!”

丘林非澜坐下来,斜飞的丹凤眼流荡开丝丝缕缕的情意,轻微地撒娇道:“阏氏…告诉我吧,是好消息吧,他们何时回来?明日吗?是不是?”

“是是是,你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好去迎接未来的夫君呐!”杨娃娃取笑道,美眸中的灿灿光华,流散出开怀的笑意。

突地,万千铁蹄激越地踏击着大地,从地心滚涌不绝地传来,异常的厚实、闷重,数量之众,难以估量…丘林非澜喜上眉梢,兴奋地叫道:“阏氏,你听,是单于他们回来了吗?不一会儿,他们就该到方形广场了,我们快去看看吧!”

杨娃娃轻锁眉头,仔细倾听擂鼓般的铁蹄声,心念转动,沉吟道:“不,不是他们回来,但是…听起来好像有数千之众,会是什么人呢?”会不会是某个部落趁禺疆出征之际,趁机端了挛鞮氏的老窝,灭了挛鞮氏?似乎,很有可能?那么,是谁?她眉心一跳,预感非常不妙,心中莫名的惊慌,颤抖了声音:“快,去找塞南。”

丘林非澜也感觉到这铁蹄声的不寻常了,紧跟在阏氏后面,冲出大帐。浓密不透的夜色之中,不远处隐隐的火光闪耀,染红了群星闪亮的夜幕,远处的毡帐传来了惨烈的叫声、尖锐的马嘶声、各种动物的嘶叫声;而那铁蹄声声,愈加迫近,仿佛敲打在耳膜上,震得耳朵嗡嗡作响。

确定了情况,杨娃娃反而冷静下来,朝丘林非澜道:“非澜,我去找塞南,麻烦你帮我看着孩子,啊?”

丘林非澜用力地点点头,目送她一溜烟跑远了,回身进帐…

2007/7/28、18:40

穿越—匈奴王妃 - 铁蹄踏秋风(3)?

铁蹄踏秋风(3)

铁蹄的巨响越来越紧迫,仿佛就在身旁,长长的号角声尖锐地响起,在空中拖曳绵长;杂乱的人声渐次传来,愈加响亮,哀号、惨叫、吆喝,充斥于不再平静的夜空,如潮水般灌进杨娃娃的心间…她的呼吸骤然一顿,如此情势,肯定是突袭!

她往广场跑去,手中提着一把又窄又长的佩刀。这精美的佩刀是禺疆从命人专门打造的,轻薄有如苇叶,刀身闪耀着寒芒,刀刃薄如霜雪,锋利有如秋风横扫。一见之下,她非常喜欢,经常以此练习荒废多时的武术。

此时,迎面跑来的正是洛桑。洛桑的脸色在夜色下显得发白,又慌又急,急切道:“阏氏,不好了,大批骑兵杀进来了,纵火、屠杀,很多部民、很多牲畜都遭殃了!”

杨娃娃快步走着,揪心紧紧的,胸中腾的烧起一把火,颤声问道:“知道是什么部落吗?塞南在哪里?”

“还不知道,已经派人前去打探了。塞南已经召集兵马了,这会儿正在广场上部署。”洛桑赶在她面前,拦阻道,“阏氏不要去广场,塞南让我抽调护卫保护你们,阏氏还是回大帐吧。”

顷刻间,火光冲天,灼烧天幕,烟雾漫天飞扬,铁蹄呼啸、惊马嘶鸣、惊慌人声的声响,混融交错,汇聚成惊变的恐慌,直裂人心。情形无法分辨,刻不容缓,杨娃娃没有思虑地冷硬道:“你派人去保护两个孩子,现在只有非澜在那里,我到广场去看看。”

“阏氏,不要去…”洛桑阻止的话尚未说完——

一排密集的冷箭飞射而来,洛桑挺身相护,铛铛铛数声,斩断、劈落急劲的箭矢,大声喊道:“阏氏,快走——”

又是数支冷箭潮水般飞奔而至,杨娃娃不及思索,操起佩刀猛砍,刷刷刷地荡开所有致命的箭镞,金铁白银激撞的嘶叫,铿然轰响,耀目的冷光乍然涌起,飞悬而起又急落而下,寒气森森。

激斗之中,一群骑士已然逼近。

“哟,这妞儿不错,大爷我好久没有享受了!”一个骑士摸索着下巴,神情猥亵地看着杨娃娃,大摇大摆地走过来,手上的弯刀垂落在地。

杨娃娃冷透了脸色,忿然凝眸,待他走近,陡然地翻转手腕,急速出击,往他的脖颈霍然地横砍下去;登时,头颅轻飘飘地冲天飞起,抛掷草地,血花乱溅,迷蒙了所有骑士的眼。

一干骑士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可怖的一幕,这女人,太恐怖了,杀人的速度简直匪夷所思,不,根本就看不清她是如何杀人的…又一个骑士惊颤着嗓音,喊道:“兄弟们,我们一起上。”

骑士们一拥而上,杀声震天。杨娃娃和洛桑对望一眼,眸中狠色汇聚,一齐握紧了刀柄,迎上持刀奔跑的敌人…好久没有如此快意地杀伐,杨娃娃只觉周边都是锋利的刀尖,一不小心就会削减当场;她力求速战速决,往致命的要害招呼,出招快如闪电,身形变换灵活如飞,轻薄的刀尖儿划过热腾的血肉,嘶拉出此刺耳而又沉闷的呻吟。

寒意萧萧的刀光纵横如练,暴涨成势,银白的杀气如沸水翻腾,形成围剿之势,团团围住单独作战的杨娃娃和洛桑…惨烈的激斗,生命的呜咽渐次低沉、肃杀。

一干勇猛的骑士,接连倒地…

一队骑兵浩浩荡荡地冲涌而来,如风如电,眨眼间,数十之众的战马赫然雄立于两人跟前,团团包围住两人;帅旗猎猎飞扬,火光照耀下,帅旗下一匹雄俊战马上巍然而立的,是一位年轻的将领,深目高鼻,薄唇紧抿,目不转睛地盯着杨娃娃。

远处,杀声震天,疯狂地叫嚣;近处,铁甲霍霍,杀气纵横,静肃、凝重的气氛之下,暗潮涌动,夜空染透了赤红的血色。

洛桑挡在杨娃娃前面,愤然的架势,正气凛然。她凝视着高高在上的年轻将领:铁甲光寒,威慑之中隐透出俊朗的洒毅之风,那双深黑的星目,邃远之外,多了些许秀致,映衬得脸容修薄、端润。他是谁?哪个部落的首领?为何他如此盯着自己?他那淡淡的眸光,却是审视的姿态,似乎别有意味。

2007/7/30、15:00

穿越—匈奴王妃 - 铁蹄踏秋风(4)?

铁蹄踏秋风(4)

一骑兵叫道:“这是我们楼烦王子,你可是单于阏氏?”

杨娃娃脑子里一哄,楼烦王子?老天,不是大败而逃吗?对了,肯定是冲着某个目的而来的,什么目的呢?灭了挛鞮氏的老窝?夺取大片牧场?可是,禺疆带走了一万骑兵,部落中只剩下五千了,塞南紧急召集,还不知道能召集多少呢!她压下诸多思虑,缓下急促的呼吸,脸上不动声色,冷静道:“我是。”

楼烦王子深深的俊目微露赞赏,开口道:“如此甚好,那么,请阏氏跟我们走一趟吧!”话音刚落,他挥动手臂,示意骑兵行动,抓住她。

洛桑心中慌乱,仍自镇定地挡在前面,喝道:“你们想要干什么?”

如此看来,他们的目标是自己?为什么要抓走自己呢?威胁禺疆吗?不行,不能让他们有所要挟。杨娃娃冷眸微勾,掀高羽睫,嗤笑道:“我为什么要跟你们走一趟?”

“因为,你的部民,可以活过今晚,你的牛羊,明日还可以奔跑,你的牧场,还是属于挛鞮氏部落的…”楼烦王子薄薄的唇一张一合,轻狂的嗓音潇洒如凉风,“我们楼烦的骑兵已经控制了你们整个部落,你可以不跟我走,只不过,明日早上,这里将会成为一片废地。”

“你不相信?你们三千骑兵,怎么和我一万骑兵对抗呢?”

这个交换条件,确实非常诱人!楼烦真正的目标,是自己,不过,到底是何用意?杨娃娃百思不得其解,却拿定了主意:“好,我跟你走一趟,不过,你可以保证,你的骑兵不会屠杀、纵火吗?我的部民和我的家园会安好吗?”

一骑士不耐道:“我们王子说的话,当然都是算数的。”

“我是在问你吗?”她朝那个开口的骑士瞪了一眼,冷峭的眸光阴郁地逼向他,迫得他乖乖地低下头去;她转向楼烦王子,不屑道,“我还有一个问题,麻烦楼烦王子亲自回答我。”

楼烦王子惊讶于她那让人心悸的目光,微感意外,于是很有礼貌地说道:“阏氏请说!”

楼烦骑兵如潮水般涌来,有序地分布在四周,横亘的阵势浩荡、威慑,火光腾耀,照亮了铁甲、箭镞与刀剑;杀气如飒飒秋风,翻腾不息,人惊马嘶的声响渐次停歇,四野静谧,气氛愈加森严。

杨娃娃淡然一笑:“王子请我去楼烦,不知道有什么要紧的事?”

楼烦王子了然地一笑,知道她所担心之事,俊秀的眼眸飞上一抹精锐的灿光:“阏氏请放心,你在楼烦会很安全!”

为何他如此爽快?是别有阴谋,还是空口屁话?她急速地转动着脑子,却仍是无从猜测,于是应付道:“王子真是爽快,好,如果你马上撤兵,我马上跟你走!”

“阏氏,不可以。”洛桑着慌地阻止道,他想象得出来,单于知道阏氏被楼烦劫走之时,不知道会如何疯狂,那种情形,真是不敢想象。

杨娃娃自是知道禺疆的反应会是如何激烈,眼下,却是无可奈何;她爽朗道:“洛桑,报告给单于,就说我去楼烦玩几天,楼烦王子会送我回来的,让他放心好了!”

洛桑咬牙,清朗地嗓音充满了揶揄,说道:“王子,我是不会离开阏氏左右的,多我一个人,楼烦应该容得下吧!”

“那是自然,非常欢迎。”楼烦王子清风似的笑容很是温文尔雅。

杨娃娃原想阻止洛桑,想想算了,禺疆应该可以理解的,也会冷静地处理,于是,跟随楼烦骑兵,连夜赶回楼烦,于次日黄昏时分到达楼烦王庭。

塞南眼睁睁地看着阏氏离开,恼恨自己为何如此大意、如此失败,恨不得砍了自己的胳膊。当即,他派人火速赶去禀报给禺疆单于,快马加鞭,总算于清晨时刻赶到。当禺疆听到如此消息的时候,惊愕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仿若万里无云的天空,空荡得出奇…随之,呼吸停止,整个人仿佛窒息了一般…全身血液,渐渐地冰冷,指尖冰冷,足尖冰冷…最后,怒气高涨,冷血翻涌、逐步地沸腾,灼烧着他的意识…

他唯一想不明白的是,她为什么会乖乖地跟他们走。

2007/7/30、15:00

穿越—匈奴王妃 - 恨满天(1)?

恨满天(1)

楼烦王庭甚是气派,十多顶宽敞的营帐浩然耸立,渐次排列,高高矗立的棉杆大旗迎风招展,呼呼作响,庄严肃穆之外,平添了一丝灵动。夕阳西下,晴红的霞光,为黄昏时分的王庭拢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犹显得壮美。而在杨娃娃看来,如此陌生。

原来,楼烦王庭,距离挛鞮氏部落很近,不到一天一夜的路程。

杨娃娃被关押在一个简陋的营帐,洛桑被带往另一个营帐。她坐在一张脏乱的毡床上,思索着这一切到底为何,如果禺疆回到部落知悉此事,将会作何安排?发兵攻伐?她摇摇头,不敢再想下去了,还是了解一下目前的形势比较关键。

夜幕降临,王庭摆下庆功宴,自楼烦王而下,王公贵族、年轻将领、骑兵首领都参与此次的盛宴,仿佛三万骑兵的战败而逃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战略,而掳掠单于阏氏才是最大、最辉煌的胜利似的。那么,掳掠自己、到底为何?

一路上,楼烦王子对她很是客气,严密看守的同时,亦给她最好的待遇。然而,饶是如此,杨娃娃更加疑惑,更加无从猜测楼烦王的阴谋。不过,她始终感觉到,路途上,有一束强烈的目光定刻在后背,有点怨恨,有点冰冷,让她浑身不舒服,回头寻找目光的来源,却是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或许,是自己太敏感了!

帐外,重兵把守,如果今夜逃跑,有可能吗?嗯,想想,好好想想…王帐前面,摆开盛大的露天庆功宴,乐音奏响,歌舞升平,酒香飘扬,言笑欢快,人声鼎沸。传到这边的营帐,细细碎碎的不甚清晰,流水一般淙淙流过。

“王妃!”帐外传来守卫恭敬的呼声。

“嗯,可要仔细看好了!我奉大王之命审问她一些情况,你们在外面好好看着。”王妃的嗓音柔软而严谨,不怒自威。

杨娃娃寻思着站起来,看见一个高贵的中年女子徐步走进营帐。楼烦王妃容仪和婉,容色雅媚,散发出一股端然的气质,特别是那双平静无澜的眼睛,自有一股惊人的媚色,却亲切地微睁着,让人自愿地靠近。

两人愣愣地互望…杨娃娃心中思忖着:她想干什么?似乎,她并不是那么蛮横、阴险、严厉。那双媚色无边的眼睛,有点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楼烦王妃宁和地轻笑,上前几步,举止娴雅:“阏氏,你…是挛鞮氏部落的阏氏?”

虽不知道她为何如此一问,杨娃娃仍是点点头,冷淡地看着她,眼梢凝结着一抹清浅的笑。

楼烦王妃再次走近,客气道:“是这样的,我也是匈奴人,我想…跟你打听一些情况,不知道可不可以?”

她是匈奴人?杨娃娃觉得太出乎意料了,楼烦王妃居然是匈奴人,那她想问什么呢?是不是可以借机利用一下、以此获取情报?于是,杨娃娃热烙地扯开了笑,柔柔地甜声道:“王妃无需客气,我知道的,一定告知王妃!”

“我听说,”楼烦王妃刚刚开口,突又凝住了已到唇边的话语,脸上有些犹豫之色,终于,缓慢地开了口:“我听说…挛鞮氏部落的酋长已经被推举为联盟的新一代单于,不知…这位酋长怎么称呼,你可知道?”

嗯?怎么问到禺疆了?她认识禺疆?或者跟禺疆有什么关系?杨娃娃不着痕迹地研究着她的眼色与表情,平静地答道:“嗯,我知道,他叫做禺疆,王妃您认识他吗?”

“禺疆?禺疆!”楼烦王妃自言自语地念叨着,似乎有点激动,颤抖着嗓音:“听说他是立脱酋长的弟弟,那…他的阿爸阿妈是谁?”

这个,应该就是重点问题吧!她认识禺疆的阿爸阿妈?嗯,说不定她还认识禺疆的阿妈呢!杨娃娃坦白地回答:“立脱单于的阿爸就是禺疆的阿爸,至于他的阿妈,那我就不知道了。”

她的嗓子有点沙哑,仿佛极力克制着激动的情绪,热切地问道:“哦,他的阿妈不是冰溶阏氏吗?”

“您认识冰溶阏氏?”杨娃娃反问道。

楼烦王妃猛然惊醒一般,立即否认道:“呃…不认识,不认识,我只是随便问问,谢谢你呀!”她柔婉淡然的笑容,让人痴迷:“你放心,我一定说服大王,尽早送你回去。”

她转身,笑意嫣然,风韵犹存,高贵娴雅,堪称风华绝代。

问完了就想走?没那么便宜!杨娃娃看着她挺直的后背,突然问道:“王妃,您为什么要帮我呢?您认识禺疆单于吗?”

楼烦王妃愣在当地,僵硬了柔和的身躯,稍会儿才转过身来,尴尬地笑道:“不认识,当然不认识,对了,你一定是禺疆单于的…阏氏,是吗?”

杨娃娃点头答应,同时,看见楼烦王妃的脸上微微露出满意、欣慰的神色,竟像长辈一样和蔼、亲切。接着,她浅笑着,离开了这个营帐。

2007/8/1、15:00

穿越—匈奴王妃 - 恨满天(2)?

恨满天(2)

楼烦王妃,一定有秘密!

杨娃娃仔细回想着楼烦王妃的问题,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而这个秘密,一定跟禺疆有关系。到底是什么关系呢?记得,立脱酋长说冰溶阏氏有一个妹妹,叫做冰妍,很有可能就是禺疆的阿妈;冰妍回家以后,发生了什么事?嫁人了吗?还是,死了…

“将军请进!”帐外再次传来毕恭毕敬的声音。

杨娃娃正敛眉沉思,忽闻帐外呼声,不禁一愣:将军?又是什么将军?怎么这么多人跑来“关怀”自己?尚不及思虑,将军已经跨进营帐,高大伟岸的身躯挡住了射进营帐的火光,静静地站立着,他黝黑、平静的脸庞涌起一种激动的光色。

“公主,真的是你!”将军走上前,脸上兴奋地漫开惊喜的笑容。

杨娃娃自是认了出来,想当初,他一声不响地走了,撇下洛桑一个人,不知为何;一年后,突然成为楼烦的将军,当真奇怪。她隐去眸底的浓浓疑惑,换以明澈的眼色,问道:“阔天?你…怎么会在这里?”

阔天不自在地笑了笑,漂亮的大眼满是歉疚:“公主,当时不告而别,是阔天的不是…刚才,远远地看见公主,不是很确定…如今,禺疆酋长已经联盟的单于,阔天衷心地为公主高兴。对了,公主,不知道洛桑…后来,可见过洛桑?”

“洛桑和我一起,应该在另一个营帐,你刚才没看见他吗?”杨娃娃的心中打了一个问号,羽睫轻眨,略有藐然,抬高了声音,“阔天贵为楼烦将军,倒是让人意外!”

阔天答道:“刚才人多,我一直看着公主,倒忽略了旁人。”眼见公主淡淡的表情,隐现一种疏离的戒备,知其必有疑问,于是舒缓了热切的脸色,恳切道,“公主…一定很奇怪,阔天为何不告而别。当时,阔天觉得禺疆酋长真心爱慕公主,对待公主也甚好,想公主在寒漠部落一定较为安全;然而,将渠大人托付给阔天的深雪公主尚且下落不明,因此,阔天一人独走,找寻深雪公主,至于洛桑,阔天猜想,他应该会回到寒漠部落找寻公主。”

杨娃娃点点头,脸上仍是淡淡的笑:“哦,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你找到深雪公主了吗?”

“没有!”阔天失落地摇头,时隔一年,他的脸色更为黝黑,脸部线条愈见冷硬,“我在燕国、赵国、楼烦的边界,寻找了两个多月,始终不见踪迹。某一日,在楼烦边界,我无意中救了楼烦王子,王子算是比较赏识我,坚持留我在王庭,许诺我帮忙寻找深雪公主,当然,我并没有说明深雪公主的身份,可惜,仍然没有找到。”

想来,他并没有欺骗的必要。杨娃娃举眸而望,眸中光影,锐利得刺人:“王子这么赏识你,想必…前些天,挛鞮氏部落和楼烦打仗,你贵为将军,应该参加了吧?”

阔天英挺的眉宇顿然一挑:“没有。王子本想封我为将军,我婉言谢绝,只是陪伴在王子身边,保护他的安全,后来,王子仍然坚持封我为将军,我不好再推辞…说到这次战争,有些事情,阔天甚是不解。”见公主凝起了眉,呼吸似有凝滞,他继续说道,“匈奴某些部落不断地骚扰楼烦边界,牧民深受其害,本来,楼烦王也不会出兵扫荡,是王子喜欢的一位姑娘极力挑唆,怂恿王子给匈奴人一点教训。挛鞮氏部落统领的联盟出动三万精锐骑兵、挑起此次战争,此时我才知道,禺疆酋长已经成为联盟单于,阔天猜想,公主一定也在挛鞮氏部落。出乎意料的是,这位姑娘诡计多端,再次怂恿王子掳掠单于阏氏,声称单于阏氏是她的姐姐,说她姐姐被禺疆单于看中,强迫她姐姐嫁给他。阔天猜想,单于阏氏,就是公主,没想到,真的是公主。”

杨娃娃睁大了水眸,一脸震惊:我是她的姐姐?不会吧!我哪里冒出这么一个妹妹?原来,楼烦王子掳掠自己,为的是他喜欢的那个姑娘。她的脑中呼啦啦地晃过几张熟悉的脸孔,突地,心念一转,急促道:“你认识那位姑娘吗?她叫什么名字?”

“走开!我奉王子之命,谁敢拦我?”帐外火爆的怒喝,惊散了两人平静的谈话。

阔天略微一惊,安抚道:“是那位姑娘。”

如此火爆、蛮横的声音,杨娃娃怎么也不会忘记。只见一抹红紫色的倩影火速地闪身进来,娇艳明媚,粉红的眉目之间、傲色横流:“阏氏,好久不见!咦,将军怎会在此?”突然的,收尽轻蔑的笑,粉颜严厉了起来,喝道,“将军,你好大的胆子!”

2007/8/1、15:00

穿越—匈奴王妃 - 恨满天(3)?

恨满天(3)

楼烦王子喜欢的姑娘,就是爱宁儿。杨娃娃没想到,居然是爱宁儿,居然是她挑起楼烦和匈奴的战争,居然是她掳掠自己来到楼烦。如此,她想干什么呢?

阔天退至一边,不慌不忙道:“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爱宁儿严厉地瞪着阔天,冷冷的目光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定在他身上:“我的意思很简单,你怎么会在这里?王子让你来了吗?好像没有吧!”

阔天翻转眸色,平淡地一笑,既不奉承,也不失礼:“姑娘,你不是说,这位阏氏是你的姐姐吗?怎么好像,你们姐妹之间的情谊…不是很深厚…”

“我们姐妹情谊如何,关你什么事儿?”爱宁儿冷哼道,桃花眼愈发楚楚动人、迷媚幽深,娇滴滴地勾人,藐然的眼风尖刻地扫过阔天的脸面,不屑道,“将军,我要跟我的好姐妹谈话,难不成,你也想听听?”

阔天轻眨眼睛,以眼色示意杨娃娃,接着朗声道:“姑娘好好谈,我这就回去继续喝酒。”说毕,他走向帐口,回转身子,打了一个手势,接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杨娃娃明白,阔天的意思是让她不要害怕,他会找机会就她出去的。转眼看见爱宁儿正好整以暇地盯凝着自己,自也研究起她来。仅仅几个月,爱宁儿似乎成熟不少,风采依旧翩然,眉目任性、个性娇蛮,扑闪的黑睫、多了些冷酷,光彩照人的脸容、隐透着怨色…是的,她是该怨恨自己的,如今,她已经失去了所有亲人,被迫流落在外,孤单无依。

爱宁儿阴刻地盯着她,打趣道:“听说,你现在是单于的阏氏了,恭喜你呀!”

听闻她轻慢的语气,杨娃娃冷笑一声:“你费尽心思地把我弄到这里,就是想恭喜我吗?”

“当然不是了!”爱宁儿娇媚地笑道,眼眸中流彩的莹光恨得如焰似火,咬牙切齿道:“你知道吗?我恨你!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