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人,不知在何时已悄然离去。

陶止一肚子怨气朝着序生嚷嚷:“序生大哥,就这么让他们伤了宛宛姑娘一走了之吗?”

序生拧眉,小心翼翼横抱起宛宛,“先在附近找一间屋子,我要给宛宛治伤。”伤宛宛之人,他不会放过。但如今最重要的,却是让宛宛康复起来。

一行人在附近找了间农舍,给了农家足够的钱,劈了两间干净屋子给他们,又让农家老妪烧了热水端进来。

“序生哥哥,我们能帮到什么么?”闵瑶十指打结,焦急道。

“不用,出去。”序生语气冰冷,全身的注意力都在宛宛右肩胛骨的伤口上。

“…”向来温柔和煦的序生此时厉声冷语,才认识他不久的卓家丫头有些不适应,手足无措不知如何该如何是好。

陶止拍了拍闵瑶的肩膀,摇了摇头,“走吧,序生大哥治人的时候从来不喜欢有人在旁干扰。”

闵瑶心有担忧地望了一眼嘴唇发白满头大汗的宛宛,又看了一眼专心致志点火准备小刀的序生,觉着自个儿的确插不上手,才咬唇跟着陶止出房间。一走出,她终于吐出了心头的意愿:“我只是觉得宛宛姐姐是女孩子,序生哥哥治伤的时候会有不方便之处,我可以在一旁搭把手。”

陶止丝毫不以为然:“序生大哥跟宛宛姑娘是兄妹,会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也是…”

事实上,不方便的地方多了去了。只是此时的序生将一切礼数抛来,抓起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宛宛背上的衣料,露出血淋淋的伤口与周围□的雪嫩肌肤。

序生看了看,注意到宛宛在颤抖,低声问:“很疼么?”

宛宛虚弱地咬牙切齿:“娘的…你试试。”

序生迅速从医药箱里摸出一瓶药,倒出一粒塞进宛宛嘴里。这是他根据华佗的“麻佛散”配置的药丸,能够让人昏睡过去,起到暂时镇痛的作用。他一会儿下刀子怕是会令宛宛疼痛无比,不如令她先睡过去,也好少受些痛苦。

趁着药效扩散的间隙,他伸手探到宛宛身前,手一拉扯开了她胸前褙子的系带。

宛宛尚还清醒,也没力气阻拦,只是嘴上淡淡道:“剪开不就好了么?”

序生手一顿,“我只是怕…”他在怕什么呢?明明剪出一个洞便可以解决的问题,他为何下意识觉得,脱掉会比较好?“…怕一会儿会影响我动手。”衣服在身,毕竟会扬起纤尘,覆盖到伤口上恐怕会引起伤口红肿——序生如是对自己解释。

褙子掉了,襦裙敞开,中衣扒开…序生越解越紧张,平时心平气和救人的态势全无,反倒在这脱衣的动作中略显尴尬和…脸红。

他低咳了声,在这沉默中更加尴尬,不由得开口问道:“怎么这么傻,自己的身子都不爱惜。”那飞镖,岂是能用血肉之躯来挡的?

宛宛瘪了瘪嘴,断断续续虚弱道:“本姑娘是…是去追那枚针,不…不小心被误伤到的…跟你又没…没关系…”声音越来越小声,最后趋于寂静,呼吸也开始平稳。

见药效达到,序生舒了口气,将方才解开的衣服尽数扒到她的腰间,最后手在她后背兜衣带子上一扯,最后一道屏障也跟着滑落,裸背尽呈。

外间的霞光从透过窗纸映入,伴着房内一闪一闪地几盏油灯,在宛宛的裸背上渡了一层淡淡的柔光,将其衬显得凝脂美白。

序生握着刀子,抹了抹汗,一时间心猿意马,从不知为女子治伤会是如此折磨人之事。

待眼光瞥到宛宛背后那股汩汩流淌的血流,心中旖旎立即消失殆尽,序生敛了敛神,手持小刀,放在了伤口上。

宛宛若有若无抖了一下。

他不由得将手下力道放轻。但…这一刀,终究是要割下去的,否则又怎能将有倒钩的飞镖取出来?

序生颦眉,抿唇狠了狠心,刀尖朝下,缓缓剜了下去…

就在这一瞬,他似乎能够感觉,在自个儿背上同一处,扬起无可抑制的痛楚,连带拉扯着心,一起纠结地痛。

这就是所谓的感同身受吧?

但若真能选择,他宁愿这一镖,这一刀,都招呼在自己身上。

“傻瓜…”他垂眸低喃,手上平稳地割开伤口,飞快取出飞镖扔在一旁,又迅速拿起准备好的特制银针,穿着银线将伤口缝合。

好在他一直用银针封住了宛宛伤口周围的要穴,之中并未流多少血。

伤口一旦缝合,血流便几乎停止了。他将针一枚一枚依次拔下,长长舒了口气,又用白巾擦了擦宛宛腰间的血。这几日她沾不得水,怕是得一直这么黏糊糊地过去了。

知道她好洁,序生拧了湿巾,正要将腰间的血尽数擦干净,宛宛却身子一软,向旁倾斜。

序生连忙一手捞住她,慌乱间,抓住了一团绵软之物,顿时血气冲头,脑中一片空白!

半晌回神后,他注意到宛宛是因为昏睡没有着力点才歪斜,手才不留痕迹地缓缓下移,拂过那一片雪肤,手掌贴在她小腹上扶住她,另一手持湿巾颤抖着擦拭着她腰背上的血迹。擦得如此细致,又如此…心不在焉…

待擦到伤口周围时,序生放下了湿巾,搁在一旁,唯恐巾上的纤尘会染到伤口…

看着那一圈血迹,他倾身…

这血,为他而流,尝在嘴里苦涩而甜蜜,泛着心疼与愤怒。

他埋着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一直闭着眼的宛宛眼睫微颤,缓缓睁开了眼。

眼底,一片清亮。

感觉到背上湿热的吻,她嘴角微微上扬,这才终于勾了勾舌头,将一直留在舌底,只化了一小半的药丸吞了下去…

(二十)悉心照料

“啊——!”大清早天刚亮不久,就听宛宛一声尖叫响亮入耳,尾音刚落便又是震天动地一个字吼出——“疼!”前一字是惨叫,后一字是娇颤,若是单夭夭单大小姐在此处,听到这么两个字的结合,思绪估计又歪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了。

但此时,听到的只有刚梳洗完的闵瑶和正在院子里练剑的陶止,还有农家老妪一家。老人家急急忙忙赶来,恰好与闵瑶陶止碰头,慌张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陶止与闵瑶一对望,异口同声朝传来宛宛尖叫的房间问道:“宛宛姐姐(姑娘),出什么事了?”

房内无回声。

两人再一对望,同时上前一步,推开了门。

屋内,宛宛趴在床上将头埋在枕头里,左手按着右肩,而在房间另一头,序生一脸慌张地立在椅子前,侧脸还有几道折痕,想必是一晚上都趴在几上,这会儿刚被惊醒。

农家两位老人错愕对望,老妪小心翼翼问道:“姑娘,刚刚是你在叫吧…”

宛宛转过头,将脸从枕头里露了出来,红着双眼疼得面容抽搐道:“看什么看,没看见过睡觉的时候翻身压到伤口的吗?!”

听她如此一道,序生缓了口气,回头对门口的几人道:“都回去吧,我会处理的。老人家,劳烦做些清粥小菜,我…妹子她这几天沾不得油腻之物。”

老人家点了点头,又疑惑地看了眼方才发出了惨叫的宛宛,这才相伴而去。

陶止担忧地上前,关切道:“宛宛姑娘,你还…”

“削桃子你给我出去!”宛宛喝道。她最讨厌的,便是别人看见她的糗样。“你问了那么多有屁用,本姑娘该疼的照样疼。有那么多时间不如去挖个坑把自己埋了,指不准明年还能生出棵桃树结几个桃子来孝敬本姑娘。”

陶止一脸委屈缩缩脖子,耸拉着脑袋退了出去。

闵瑶连忙追出去,跟在陶止后面安慰他:“陶止哥哥,宛宛姐姐一定是因为太痛了太会跟你发脾气的…”

“我知道。”陶止回头,略调整了笑容,恢复阳光少年的模样,“我也知道宛宛姑娘骂一骂心头可能会舒服些,她…一定不是真的讨厌我的。”

闵瑶立即点头:“是的是的,这么一说,在宛宛姐姐心里,陶止哥哥也是蛮重要的…”发泄的重要存在。

陶止一听双目闪闪发亮:“真的吗?”

“嗯嗯。”闵瑶连连点头,眼神里给予了连自己的不确定的充分肯定,心头却叹息道:陶止哥哥,你的确在宛宛姐姐心里很重要,但在宛宛姐姐心里最重要…似乎是序生哥哥。

卓家小丫头以她观察武功路子的尖锐眼光得出了这个结论。而在房内,她家序生哥哥与宛宛姐姐正两两对视,无言以对。

许是尴尬,尴尬昨晚上那些有意无意促成的画面。

许是疑惑,疑惑不知如何开口才能自然地与对方对话。

一个以为另外一个不知道,另一个拼命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要开口正常对话,便是件难事了。

半晌过后,宛宛注意到自己一身衣服已换,才出声打破沉默:“我身上的衣服是你换的?”昨夜那一身衣服已染血,又被序生剪碎,想是不能再穿了。

“嗯。”

“你…”宛宛盯着序生,“没看见什么吧?”

序生侧过头坐下,将脸沉入窗下背光的阴影中,“怕是很难。”

宛宛只觉得自己嘴角抽了抽,强忍心头的火气笑容可掬问道:“你…没乱摸吧?”

“我…”序生顿了一下,理了理说辞:“手没有去摸。”没有去摸,但是不小心摸到。这种意外发生的事,尴尬之极,不提也罢。

宛宛挑眉,眼睛细眯。她可记得,昨晚上虽药丸化了小半意识的确模糊了一阵,但某只贼手摸了自己赤/裸的前胸时,自己是惊得清醒了的,虽然装作没有反应,但仍能感觉到他覆了一会儿后才移开…不,不是移开,是顺溜摸了下去!

这算是欺负她昏睡着吗?!

好一个江湖小神医,竟然在这种时候吃女孩子的豆腐!多少无辜少女被他摸完了一觉醒来还对他感激涕零!

真不好意思,她柳宛宛可是醒着的,可不会对他感激涕零…最多生出了想用某毒药水将他的手洗个几百遍的冲动——让他摸完了其他女人再来摸她!

而且他不仅摸了,他、他还用舌头…想到这里,宛宛一记凛冽的目光射向序生:“你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序生抵唇低咳:“你指的什么?”昨晚他吻她后背的时候,心里无限自责,有几下无意识狠了点,留下了痕迹。宛宛背上那几枚深浅不一的红痕,她自己应当是看不见的…吧?

“各种各样的…”

“我自认…没有。”序生颇为心虚地别过眸子,站起来转身,“我去帮你看看早饭好了没。”说着逃也似的离开了屋子。

宛宛目送他飞快离去的背影,挑着眉吐出了两个字:“心虚。”

不多时,热腾腾的米粥与包子被序生端了进来。宛宛正好也饿了,小心翼翼撑起身,序生见此连忙放下盘子,快步过来扶住她,“慢点。”

将宛宛扶起靠在床头,序生才转身将米粥端了过来,用勺子搅了搅吹了吹,宛宛正待抬手,却听他急忙喝止:“别动。你背上有伤,用手会扯到伤口。”

有了痛的教训,宛宛这会儿乖乖听他所言,垂着双手眼馋地望着序生手里那碗米粥。

只见序生盛起一勺子,托着碗递到她嘴边。宛宛不客气地张开一口吃进去,暖了暖自己空空如也的五脏府,这才垂眸低喃:“好丢脸。”

序生弯眼一笑:“有什么好丢脸的,你小时候那会儿厌食,娘亲端着碗追你几条街你都不吃,最后不也是我给喂的么?”但他不得不说一句,喂宛宛是一件很辛苦的事。辛苦不仅仅体现在喂她,还得招架住喂她时,小丫头往他身上招呼的各种好比泥巴蚯蚓一类的物什。

“我不记得有这种事。”宛宛死活不承认。

“我记得就好。”序生笑了笑,又是一勺。比起当年那个不想吃了就踢他咬他自个儿滚地板的小丫头来说,如今的宛宛被他喂饭时,可真是太听话了。

可他也知道,她此时的听话不过是因为她有伤在身而已。如果可以,他宁愿她能顽皮任性一些,至少…她是健康的。

从小到大,他最爱看的,便是她神清气爽的笑容了,不管她如何任性,耍脾气,欺负他,总会在事毕时赠他一枚甜死人的笑容,彰显她是多么的善良无辜。

他懂,比这世间任何一人都懂,懂她的劣根性,懂她的小脾气。

世间女子纵是对他千般温柔千般仰慕,不如一个多姿多彩,会怒会笑会耍心机使性子的宛宛来得好。

不如宛宛幸福安好来得好。

想到这里,他笑容微敛,沉默地盛起一勺,递到她嘴里。

昨晚一睹,才发现她身上有几处伤痕。她从前受过多少伤他不知道,他可以当做是她入江湖必受的教训,只有这样,她才能成长,才能避免以后更大的伤害。

但,昨日唐门在他眼前伤了她…

宛宛替他受伤,他不能原谅自己,更不会放过出手伤人的唐门!

唐门门主长子唐促真以为他能忘却昨日之事,与唐门友好?

休想!

他柳序生那颗悬壶济世的心仅用在弱者与病人身上,对于这种无理由伤人,且伤的还是宛宛之人,之派,他…绝不放过!

宛宛边吃边观察序生脸上微变的神情,窥到他眼里那抹戾气时,她微愣了一下,才低头坏笑了一下——唐门,怕是要倒霉了。

晌午饭的时候,宛宛坚持要下床上桌子吃饭,序生奈何不了她,只好扶她上桌子,并将她爱吃的不停地添到她碗里,避免她伸手夹菜。

桃子少年见此,也夹起了面前自己喜爱的菜献殷勤,序生连忙抬手制止:“蹄膀太油腻了,宛宛目前要少吃。”

陶止惭愧地吐了吐舌头,又夹起了一坨红萝卜递过去。

宛宛瞥了一眼,淡淡道:“我不爱吃萝卜。”说着,用左手拾筷,将碗里序生夹过来的红萝卜放进自己嘴里,还回味搬地嚼了嚼。

桃子少年筷子间的萝卜“嘭”地落在桌上,一脸委屈地朝闵瑶靠了靠,耸拉着头默默拔饭。

席间一时沉默,半晌才冒出闵瑶的声音:“陶止哥哥,我很爱吃萝卜的…”

桃子少年一听,双眼立刻回神,乐滋滋地又夹起一坨萝卜放在闵瑶碗里,看闵瑶欣喜地吃了下去,才算终于找回了自己的价值…

(二十一)同床共枕

晚间,序生扶宛宛回到房里,安置她睡下,宛宛却死活不肯趴着睡,理由是…“趴着睡胸会压平的!”

序生耳根子微红,不可避免地又回忆起了昨晚上那团绵软的触感,低声咳了咳道:“这几夜趴一趴,过两天我给你炖木瓜汤补回来。”

“要是补不回来怎么办?”宛宛喋喋不休,“那我未来的相公岂不是会嫌弃我?”

听到“未来的相公”几个字,序生眉间若有若无皱了一下,又恢复寻常安慰一笑:“不会的。”

宛宛斜了他一眼:“你怎知道不会?”

序生笑而不语,将她身子小心翼翼推着向右侧翻身,“侧着身子是不是好受一些?”

“好受是好受,可我夜里乱动怎么办?一翻身就压伤口上了。”

序生闻言,想了想,随即抽下她束发的黑带,轻轻拉起她的右手,将其用黑带捆在床头柱上,“这样可好?”

宛宛动了动,发现这样被捆着,只能右侧和趴着,不由得安下心来,抬头问他:“你呢?”序生原本是跟陶止一间房,而闵瑶该跟宛宛一间房。但由于宛宛受伤不能被打扰的缘故,老妪又劈了自家长女出嫁前的闺房给闵瑶,将小孙子带着跟自个儿一块挤。

结果闵瑶昨晚没来打扰,序生却留了下来。

今晚呢?

只听序生淡笑:“我不走,睡吧。”说着他转身走向了房间一头摆着的竹椅,躺了上去,闭眼。

房中的烛火在序生的眼底投下睫毛的剪影,火光忽明忽暗,却衬得他睡颜清秀俊雅,令人安心神往。

宛宛一直注视着他的睡颜,直到眼皮子越来越重,才忍不住阖上。

一夜好眠。

三更时分,序生忽的睁开了眼,起身点了蜡烛,为了不吵醒沉睡的宛宛将其摆在墙角,才走向闺床去察看。

宛宛依旧是睡前的姿势,侧躺着并无一丝异样。但…

看到那只被勒出了红痕的玉腕,序生不由得心头一揪,心疼地伸手解开了黑带。托着她的手腕轻悄悄地将它放进被窝里。

末了站在床边,几次转身想回去继续睡,又几次回头察看宛宛会不会翻身,几经折腾下,困意来袭。

序生咬牙,狠了狠心往床上一坐,脱了鞋袜倒在宛宛身侧,伸手将她的后腰一揽,固定好不让她乱动,这才安心闭眼。

但这一闭眼,方才的睡意却一扫而尽。面前贴着的这具身体温软馨香,对他来说无疑是巨大考验。从前不少女子往他身上贴他只觉得反感,但如今,贴在他身前的是宛宛…更何况他与宛宛面对面,她那均匀的吐息喷在他的脸上,脖间,引得他更是心猿意马,只觉得一股子火气直窜下腹。

身体想贴紧一些,理智却想着离远一点。当两者出现矛盾,柳小神医便华丽丽地失眠了。只得在宛宛腰后握紧了拳头,开始了他悲催的默念:“脉乃气血先见,气血有盛衰,脏腑有偏胜。气血俱盛,脉阴阳俱盛;气血俱衰,脉阴阳俱衰…”内容正是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

原本烂熟于心的《伤寒杂病论》背来背去不停背错忘词,来来回回重背,刚刚收尾,天已微微亮。序生觉着差不多了,这才起身,重新忍痛将黑带绑上去。然后下床昏昏荡荡走向竹椅,歪头就睡。

等到宛宛睡饱了睁开眼,下意识动了动手,才忆起右手被绑着,伸出左手正要去解开,却忽的一顿…

昨晚绑上时候,这结不是这样的…

一意识到这点,宛宛猛地转过头去看歪在竹椅上的序生。然后飞快解开绳子,下床几步走到他跟前,凑近了看他。

眼下…有青黛。

宛宛正研究着,序生却倏地睁眼,与她四目相对,吓得宛宛踉跄退了一步。

她稳住了步子,才试探道:“哥,昨晚没睡好哦?”

序生抬眼瞥了她一眼,布满血丝的眼里弥漫着睡意和一丝…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