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有银针?”序生抱着她声音发颤道。

“有的,”侍卫看了唐介的眼色,端着一盘银针上前,“只是都是审犯人用的。”

序生拨开宛宛被汗浸湿的头发,厉声道:“准备火跟酒还有热水。”

唐介站在原地见狱卒来来往往,看在他的面子上听命行事,半晌才冷静下来,冷冷问道:“谁来过?”

书令史李大人躬身上前,谄媚抱拳道:“回大人的话,张贵妃娘娘曾来过。娘娘说,公主一案她定要讨个交代,也请唐大人多多关照…“说着,便将那包赏银塞到唐介口里。

唐介顿时火气上头,挥手狠狠将那赏银砸向书令史,“来人!书令史私放闲人进牢狱,杖刑五十!”

书令史脸色一变,立马跪下:“大人!这是贵妃娘娘的…”

“还在等什么?!”唐介怒吼,“书令史纵容外人动用私刑,加杖刑五十!”

一百杖下去,书令史还有活命在?

书令史面色惨淡,在侍卫扣押中挣扎:“大人…饶命,小的只是…”

“书令史私收后妃贿赂,意图拉本官同污,杖刑…一百!”唐介此时眼中,只有奄奄一息的女儿,狠了心肠毫不手软,“还在等什么?拉下去领罚!”

书令史哀嚎着被拖了出去,宛宛也在此时转醒,费劲张了张口,只轻轻吐了一个字:“疼…”

序生急忙摘下那刺在她人中处的银针,问道:“哪里疼?可是胸口的伤?”胸口的鞭伤是皮外伤,却不知他走后,张贵妃可有施加其他的刑罚。只是宛宛脉相虚弱,隐隐透着诡异,却又让他说不上哪里不对。

“哪里都疼…”宛宛将头埋向他的颈间,“肚子疼…好疼好疼…”

“怎么会肚子疼呢?”序生将目光向下一挪,隐见一团黑色,当即不顾在场众人掀开她的裙摆…

血,都是血。不仅是裙摆上,还有裤子上…

序生顿感掀裙的手一麻,心也凉了。

“唐…唐大人。”序生闭着眼像是在压抑什么,紧绷着声音,“还请回避一下。”

唐介不疑有它,连忙吩咐在场众人退出,为了不引人非议,他特意留了自己在门口处守着。在外人眼里,他是亲自看守;而只有他与序生知道,宛宛作为他的女儿,当真没有什么需要回避的。

序生先将一枚麻佛散的药丸塞进宛宛嘴里,趁药力化开的空当,他紧紧抱住她,低喃:“宛宛…不怕。”

“不怕,我在呢。不会…再痛了。”与其说是安慰宛宛,不如说是在安慰与痛恨他自己。

为什么,自己不在?为什么…受这痛苦折磨的,不是自己,而是她?

若当日那碗药,是自己亲自递上去的…

或者说,方才他不听信宛宛的,执意承认是自己误诊…

那么,宛宛是不是此时还是安好的?

那么…她肚子里的孩子,他的孩子,他们的孩子…是不是就能安好…

抬手,他竟发现自己一向沉稳持针的手颤抖个不停,无论如何也扎不准,不由得愤恨地握拳砸在墙上,硬是将拳头砸出了血,才肯重新持针。

唐介被他如此大的动静引得望了过去,只见那个一向沉稳微笑的少年此时颓败地抱着宛宛,双目悲痛道:“唐叔,请不要看这边。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还请…有个心理准备。”

“…”唐介心头一颤,握紧了拳头,果然不往里面再看一眼。

就在这时,行杖刑的侍卫上前抱拳道:“大人,书令史已毙命。”

“多…多少下?”唐介声线不稳。

“六十七下。”

唐介好不留情喝道:“继续打!两百杖,少一杖本官拿你们试问!”书令史死了,下一个…就该是那罪魁祸首了。

他不由得握拳朝紫禁城的方向望去。

张贵妃是吧?吾唐介终我一生,也必让你妃位不稳,在后宫永无宁日!

也不知序生做了什么,过了很久,方传来一声布帛撕碎的声音,只听序生道:“唐叔,可以转过来了。”

唐介连忙转过头去,只见序生用碎布包着什么东西,染得布帛尽是血迹,他埋头像是亲了亲布帛里面之物,才回过头来,眼里黯淡无光:“宛宛暂时没事了…但这大牢阴暗湿冷,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再继续待下去的。”

唐介颔首,走过去想扶起昏睡的宛宛,却听序生高喝一声:“不要动她!”

唐介诧异地看向序生,只听他宝贝地将怀中的布帛包紧了紧,默默道:“暂时不要动她。她刚刚…小产。”

“你说什么?”唐介顿感脑子一片空白,像是没有听懂序生的话。

序生将布帛团贴近自己的脸颊蹭了蹭,垂眸不语。

唐介一下子明白过来。那布帛中包的,难道是…“谁的孩子?”他几乎是下意识问出。

序生像是没有听见他的问题,声线平缓无波道:“也不知这未成形的孩子可否入唐家的祖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若唐家女儿的孩子无法入祖坟,请唐叔将这个孩子…划在唐试问的名下。”他终于抬起了头,正视唐介道:“因为它是唐试问的孩子,亦是我柳序生的孩子。”

“你…”唐介神色一厉,颤抖指着他:“你竟然…”还未发作,便见一小厮匆匆跑来,边跑边喊,“唐大人,府上二公子求见!”

唐淑问平日里从不来御史台,这会儿来求见,必是有事发生!唐介当即强硬按压下悲伤,回头对序生道:“宛宛暂时交给你了,我一会儿便叫人抬她去一间干净的屋子,也会让人备好药材银针。其余的事,我日后再来与你清算。”说着急忙离去。

本以为,女儿重伤,未成形的外孙丧命已是人生中的两重打击,唐介却未料到,老天硬是没有放过他,最后这第三记重击,狠狠地将他击倒。

一向颇是自持的淑问侯在御史台会客厅内,见了他,竟再也控制不住,眼圈一红,面色一垮,出口便带了哭腔——

“爹,娘亲…薨了。”

作者有话要说:(某小苹果顶着平底锅溜出来抱住各位亲的大腿):亲们…碧染兴许没死呢?毕竟她好歹是俺辛苦拉扯起来的女主不是…

虐就这一两章,马上就好,撑一撑…

实在是因为历史要这么变,唐家命中要有这么一劫,要不然小苹果怎么着也不会冒着被亲们抛弃的危险下手虐的。。。

哎,最可怜的就是序序了,还要亲手把自己的孩子引出来…

(五十三)柳氏玉陨

时间倒回半个时辰前。

碧染心神不宁地将之问交给周婶送到唐宅去午休,直到目送周婶抱着之问消失,她才回身。

这一回神,她立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匕首一滑,掌心握柄。

影子一般的男人负手站在她的面前。

“唐夫人可曾记得在下。”男子先开口,微微弯了弯脖颈,露出了他藏于身后的刀尖。

碧染闭眼,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了男子的名字:“影三,多年不见。”

“是啊,多年不见,唐夫人风华依旧,却有人已作尘土。”影三冰冷地笑了笑,“这尘世当真是不公平的。”

碧染垂眼,心思转了转。十几年前,影三带走了重伤的兰姝。而今日,他只身现于此处,又言“有人已作”尘土…她忽然明白过来,抬眼:“兰姝她…”

影三面无表情接口:“小姐去年已玉陨,夫人当年对小姐做了什么…会伤她至何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地步,夫人自己会不知?”

碧染别过眼眸。当年,她恨兰姝为了夺唐介重伤她和孩子,若不是宛宛被掉包,岂能活至今日。那时,她为了护自己与家人周全,的确是下了狠手,特别是捅兰姝小腹那一刀,会令她终身无子…

影三多年来守护兰姝,视她为毕生任务,这其中掺杂了不知道多少的爱意,如今兰姝一丝,他来到此处…

“你来,做什么?”意识到影三来意不善,碧染警觉看向他。

“当年,你可为了你的孩子拼命,重创小姐。而今日…”影三慢悠悠摸出一叠纸,一层一层展开,“你的孩子又一次陷入险境,却不知你会不会为了你的孩子又一次拼命?”

宛宛下狱虽是京城皆知之事,但毕竟是落在御史台的手中,性命安全无需担忧。可如今听影三的语气,他仿佛知道内情,并且笃定宛宛深入险境。一念及此,碧染颦眉紧张道:“宛宛怎么了?”

“呵,你儿子同在狱中。这会儿到底还是宝贝着亲生女儿啊。”影三挥了挥那摊开的纸,“可觉着这么些年疼惜儿子就是偿还了他?可惜你那儿子不争气,没能替你柳家背了这黑锅,倒让你女儿出了头,对下毒一事供认不讳了。”

碧染脸色一沉,往后踉跄了一步,拼命使自己镇定,长舒了口气:“你想如何?”

“供词在此,交予我之人的意思是,你自行了断。”张贵妃将供词交给他来威胁碧染自尽,无非是极为清楚,若供词落在皇上手里,必定会被压下。无论如何,就算是对抗朝臣,皇上也不会让碧染死。与其走光明正大这一条路,不如使些手段,利用碧染的爱女之心要挟她自尽。

“呵,”碧染冷笑,“一向只围着兰姝转的影三,何时也替别人卖命了?”

影三沉声道:“小姐死后。贵妃与我同以你为敌,不过相互利用。”是他,告诉了贵妃柳序生的身世,也是他,散布了柳氏兄妹乱/伦的谣言。但他始终没有告诉贵妃柳家与唐家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一切仅是因为兰姝的遗言——一定不能伤害唐介,伤害唐家!

到死,小姐都还爱着唐介。

然而,这个男人却与他的妻子,这个杀害小姐的凶手幸福地生活着,全然不知小姐客死他乡,弥留之际相见他一面,至死未能合眼。

他影三如何不恨?

“如此…”碧染颔首,沉吟:“我若自裁,如何能知你当真会毁了供词?又如何得知不会有第二份供词钻出来?”

影三摸出一物,扔给她,“这是贵妃赏赐于你的,不会让你马上死。你尽可一边喝,一边看我撕去供词。至于会不会有第二份…唐夫人,你以为御史台是什么地方,会有第二份供词等着你?”

碧染接下药物,紧握于掌心,抬眼道:“我丝毫未找出我服毒自杀后,能给我女儿带来何等的好处。”她若一死,就算是畏罪自杀,这等诛灭九族的大罪便是死死地扣在了她的头上,届时宛宛是她的亲女,又如何能够躲过一死?

“唐夫人,你的女儿可在大牢里受了重伤,贵妃一心恨你将气撒在了她的身上。你若一天不死,贵妃娘娘一天不会软手的。此案定是不死不休的。”

“我若一死,她却不一定会放了我的女儿。况且,以她不饶人的性子,当真能在那贵妃的位子上长留?”

“如此说来…唐夫人是不肯了?”影三默默收好供词,一直负手在背后的右手舒展开来,露出了杀气腾腾的亮刀。“那么在下,便不得不以自己的方式来解决事情了。”他与张贵妃的最终目的,无非是除去碧染。张贵妃行事谨慎,想着让碧染留个畏罪自尽的下场,一双儿女也好跟着遭殃。若依着影三,碧染虽是戴罪之身,如果死于他杀,少不得也被上头盘查好案子,容易叫人瞧出端倪。

“想来,当年你我争锋相对,交手两次,一次是我怀宛宛临盆前被你偷袭刺杀,一次是在柴房外偷听被你从后偷袭。两次皆是短短拆招,却从未正面对决过。”说着,碧染弓步一沉,起势已出,“今日无论胜负生死,也该了结了。”

影三多年来隐忍不发,勤练武功,而她碧染身为陈国夫人,相夫教子,功夫早已落下许多。

这一场对决,从一开始她便预料到了结果。

然而,她还是出手了。仅仅因为她瞧见地道的出口敞开了一条缝隙,只怕是她的某个孩子往这边跑,窥见了这一切不敢进不敢退。影三警惕,若不能引开他的注意,只怕那个孩子会有危险。

出手,为了救自己的孩子。收手,也为了救自己的孩子。

百余个回合后,她退后数丈远,捂着胸口靠在墙头,见对面影三身上大大小小已有三处伤口,均不是要害。

匕首已染血,她的武功路子本就是一招致命之法,若是十几招不能毙了他,她就已无胜算了。

影三一直没对她造成致命的伤害,却招招夺命,损她心肺,造成一种心力衰竭的假象。

想必影三顾忌贵妃,还是想让她自尽而死。

若是如此,何不成全?

碧染摸出那只方才结果的药瓶子,果见影三住了手。她无力地笑了笑,“成交。”说着,她当真打开了瓶塞,将瓶子递至唇边。

影三果然依约摸出供词,摊开给她看了真伪,然后捏着顶端,等着她服毒。

碧染微微加重了指尖禁锢药瓶的力道。这一辈子,她对宛宛所做一切,宛宛均没有感受到,只怕到死,她也是个不疼爱女儿的娘亲。

也好…

她一死,柳宛宛可以永永远远地消失,然后世上便只有唐思柳了。相信以自家夫君与皇帝的能力,定能做到这偷梁换柱的一切。

而她,唯一能做的,便是让张贵妃因她一死而卸防,不去注意到偷梁换柱之事。

想着,她微笑着咬掉了藏在牙缝里的药,缓了缓,才仰头,任由瓶中药汁流进自己的喉咙,带来火焰一般的灼感。

眼角的余光一直放在影三身上,只见他随着她服药,一点点死去了供词。她服完药,他也完完全全将供词撕做了两半。

“唐夫人,一路好走。”影三将化成两半的供词重新放入怀中,又摸出一张纸放在手旁的桌上,“遗书已备好,夫人还请安息。”

一直隐藏在地道口的淑问收到娘亲的手势暗示,不敢蹦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娘亲服毒,看着她慢慢地软倒在墙角毒发,看着那个被唤作影三的男子上前探了她的鼻息,心满意足离去。

影三前脚一走,淑问后脚便蹦了出来,连滚带爬地扑到容色苍白的碧染跟前,探了探她的鼻息…

冰凉一片。

“不会的…”淑问不相信地摇头,瘫坐在地上,拼命摇着碧染,“娘亲,你醒醒,你看看淑问好不好…”

随着他的摇晃,有黑血从碧染口中溢出,他才顿时清醒,连忙奔去了御史台寻找自家父亲。

这才有了唐介匆匆赶回家,抱着妻子失魂落魄的模样。

“爹,影三…是影三害死了娘亲!”淑问大声哭道。

“你娘亲没死…不会死的…”唐介木讷地抱着碧染,目光无神地念叨,“会治好的,一定会治好的。”

“爹,你醒醒!”淑问拼命摇了摇唐介,“娘亲薨了,哥哥姐姐还在狱中,弟弟们尚需照顾,爹…你现在是唐家最大的支柱,你千万不能就这么…”

“对了,序生…”唐介眼睛一亮,抱起碧染站起身,匆匆奔回御史台。

可怜序生失了亲子,刚刚安顿好宛宛,便见唐介抱着自家娘亲赶来,后面还跟着一脸哭丧的淑问,那一颗不知被划了多少刀的心,又被人重重划了一刀。

探了鼻息,诊了脉,无一不是死透的症状,唐介却坚信碧染未死。序生一头乱糟糟的,狠狠撞了撞墙,拼命使自己撑着,这才躬□,以勘察娘亲死因为目的,掰开了娘亲的嘴。

刚掰开嘴,便又有黑血溢出,满口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序生手一僵。

已死去多时的娘亲,按理来说血液早已凝固,又怎会溢血呢?而且这血腥味中,若有若无飘出…

他猛地激灵,随手操来方才用过的银针,就着烛火烤了烤,“唐叔…别看。”说着,针一下,狠狠朝娘亲的指甲缝扎去。

一针…又一针。

随后,又朝碧染的周身大穴上下粗针,扎一下便撤离,黑血直溅,染得碧染一袭缥色衣衫黑梅点点。

然而,渐渐的,这黑梅之中掺进了红梅,灼灼生姿,点燃了唐介与序生眼中的光芒。

既有鲜血流动,碧染必有救!

“你娘亲是不是还没死?”唐介不死心问道。

“嗯…”序生不确定支应,“我在娘亲的口中闻到了一味药,这味药极其珍贵,曾被我师父提纯。食用后会产生假死的症状,其间身体一切运转停止,某种程度上也停止了毒药的流转。但药力一过脉搏便会恢复。幸好唐叔你送得及时,否则娘亲届时复活过来,恐怕又会被后面吃下去的毒药给毒死。”

淑问一喜,急忙问道:“那如今娘亲可是没事了?”

序生摇摇头,“我不知道,刚刚替娘亲排了淤血,只是不知毒可清干净了。娘亲如今脉搏极是微弱,我无法诊出个所以。”

“没事…就好。”唐介总算是松了口气。

“只是从今往后,陈国夫人柳氏便算是薨了。”序生沉吟,“刚刚听淑问说起娘亲‘生前’说过的一些事,想必便是那张贵妃要对付我柳家。所以还请唐叔早日以官家的名义为娘亲发丧,也好让那张贵妃放下戒心。从今往后,只有唐介的夫人张氏,我与宛宛…便是孤儿了。”

唐介颔首,“我明白。你跟宛宛暂且安顿在这里,待我查明案情真相,定要还你跟宛宛还有…”说到此,他声音低了几分,“还有我那未曾出世的外孙一份公道!”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凝重了几分,淑问不知所以,只见序生闭眼低声道:“请唐叔带我去一去案子的现场。我是对公主用药之人,最是清楚药性。有些事情,恐怕只有我见了,才能瞧出端倪。”

“也好。”唐介悠悠点了点头赞同,“我会安排的,你尽可放心。”

“还有就是…”序生将头微微一偏,看向一旁因麻佛散沉睡的宛宛,抿唇道:“宛宛这几日,身子一定要养好。其余的事,此事事毕后,我自会上唐家请罪。”说着,他狠狠偏了头,硬是不让人瞧见他眼角划过的一行清泪。

唐介见此,自然明白,不好再指责什么,只是肃声道:“我会等着水落石出,你负荆请罪那天。”

序生没有回头,“这一天,不会太远的。”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捣鼓了点东西:

给亲们一道选择题:

1.继续这么磨下去…无H。。。

2.序序宛宛分开三年,有H…(其实三年也就是“三年后”三个字而已)

好了,开始选择吧。。。。

不准说“继续这么下去,有H”,无此选项。。。。。

五十四)案情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