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问道:“怎么,我可以帮的上么?”花惜说道:“自然是可以的。”黛玉想来想去,问道:“我想不通……”花惜说道:“姑娘且先放宽心,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姑娘自然会知道的。”黛玉就看向花惜,说道:“油嘴滑舌的……什么时候你也学得这样?”

花惜见她面露笑容,两边脸颊,各自一个小小酒窝,煞是好看,便说道:“我见了姑娘,便不知不觉多话起来了,姑娘莫怪才好。”黛玉说道:“我怪什么,听来倒是怪有趣的,故而我明知道宝玉不在家,也要来找你说话的。”花惜说道:“这是姑娘看得起我……唉,姑娘笑来的样子真是好看,日后姑娘也该常常笑笑才好。”

黛玉听她赞自己,略略低头,又说道:“为什么?难道我不常笑么?”花惜说道:“我见姑娘十回,倒有九回是蹙着眉的,也怪道二爷给姑娘起个‘颦颦’的雅号。”黛玉掩嘴笑道:“你竟也知道?”花惜说道:“自然是知道的。”又学宝玉的语气,说道:“——我看妹妹双眉尖尖若颦,不如就叫颦颦如何?”黛玉听她粗声粗气学宝玉说话,越发开怀,掩着嘴清脆而笑,着实开怀。

正说的投契,外头有人说道:“宝姑娘来了!”黛玉同花惜面面相觑,花惜就起身迎接,果然见宝钗自那边进来,进门便打量黛玉花惜,笑道:“我还没进屋,就听到颦儿笑的开心,说着什么呢?”

黛玉说道:“你的耳朵倒是长,难道是听着我笑才来的?”就斜睨着宝钗。

宝钗笑着落了座,说道:“你却是猜错了,我是到了潇湘馆,找你消遣,你不在,我便打听着,来到这里了。”黛玉便又笑道:“原来不是听着笑,是闻着信儿来的。真真是……”就不说下去。

宝钗怎不知道她的意思,就说道:“我刚来,你便促狭,小心我呵你痒。”这功夫,花惜端了茶上来给两个喝。

宝钗黛玉两个喝了茶,便闲话说道:“近日也没什么事,我倒有个想法。”黛玉说道:“你想的什么,说来听听?”宝钗说道:“此事不能急,倒要好好地商量才是。”黛玉说道:“既如此,你说。”宝钗说道:“我心里想,我们这院子里,大多数的姐姐妹妹都会做两首诗,如今天长无事的,我们闲来,倒可以组个诗社之类,大家谈天说地,又有进益,又消遣,又有趣,何乐而不为?你觉得如何?”

黛玉听了,便说道:“这个主意却是好,我也因整天看书,闷着怪无趣的,倘若有个诗社,大家闲来的时候对诗写作,倒是好的。且又风雅。不过此事的确要同大家伙儿商量才是,倘若只我们两个,却又没什么意思了。”

宝钗说道:“这自然是了,等会儿宝兄弟回来了,第一个同他商量,倘若他肯了,这件事就有**分可能了,宝兄弟是个急性子,倘若听了,定要四处召集人,倒是省了我们的心思了。”黛玉就笑道:“你却打算的好,竟要差遣宝玉了。”宝钗说道:“我知道你是个懒得,我也不敢,宝兄弟又是爱动的……”

花惜听了两个商量起诗社,很是羡慕,忽地又想到那著名的螃蟹宴,一时之间又流出口水来,在一边听得发怔,恨不得就加入其中,怎奈她只会背几首著名的唐诗宋词,在这几个妙人儿之前,却是不好夺光献丑的。

宝钗同黛玉说的投契,不知不觉时辰过,宝玉兴冲冲地从外进来,见两个都在,很是欢喜,叫道:“宝姐姐,林妹妹,怎地都在?”林黛玉说道:“正等着你呢,快过来。”

宝玉便也过来,花惜倒了茶,宝玉吃了口,问道:“妹妹难道有事?”林黛玉就把要起诗社的事说了,宝玉听了,果然有兴趣,眉飞色舞,说道:“这样儿却好,我正愁近日来不热闹,倘若起了社,定然是有热闹的……既如此,我便负责去通知姐姐妹妹们……”

说了会儿,忽地又想起件事来,宝玉便说道:“先前我回家,去拜见老太太时候,老太太却同我说了句话,是大姐姐自宫内传了旨意出来,叫我们家去太虚观打醮祈福呢,老太太同我说,明儿哪里也不去,一早就去道观呢。想必还会通知你们,我便先说了。”又问林黛玉:“妹妹去么?据说请了好些唱戏的,索性去看个热闹也是。”

林黛玉说道:“大日头的,不愿意动。”宝钗却说道:“既然是宫内的旨意,好歹去一趟。”宝玉便说道:“那太虚观我也去过,两边都是楼,凉快的紧呢,妹妹去看看热闹也是好的,省得只闷在家里头。”林黛玉想了想,就说道:“那就看看再说罢了。”

当日果然贾母便传了信下来,说明贵妃祈福,次日若是想要去的女眷,尽可以一起去。府内的丫鬟们听了,她们整日里闷在府中何其无趣,有这样的好乐子自不会放过,于是百般撺掇主子们去。到了第二日,除了王夫人留在府中,生怕元春又派人出来外,其他的各方女眷尽数出府要去太虚观。

一时之间,荣国府门口马车排满了,女眷们乘了车,黛玉跟宝钗一块儿,迎春探春惜春一块,宝玉本是不带丫鬟的,因昨日花惜那一番话,叫他格外上心,于是把花惜也带上,便同贾母的丫鬟鸳鸯灯坐在一车内,从女眷到丫鬟们,前前后后足有十几辆车,浩浩荡荡地向太虚观而去。

到了太虚观,众人下了地,便向内而去,那张道士便迎了出来,将人迎了进去,当下,又对着贾母说了百般的好话,又看着宝玉,大大地将他奉承了一番。

这张道士说了会儿话之后,就说道:“看哥儿这好相貌,倒是让我想到,昨儿我在京内见了一家小姐,也生的极好,年纪也适当,倒跟哥儿有些相称,却只不知道哥儿这边有人了没,因此就想先跟老祖宗说说……”

旁边宝玉一听这个,微微发怔,想了想,噗嗤一笑,说道:“张爷爷,怎地你好好地道士不做,却做起媒来了?若是这神明知道你这样三心两意,却会不会生你的气?”

张天师见他笑哈哈地说,不由微微一窘,却说道:“所谓成人之美……老道也是一片成全之意,却是好的。”宝玉便不再说话,只淡淡哼一声,自顾自走到林黛玉边儿上,低声说道:“妹妹你看,难道他缺了那媒人钱么?巴巴地见了人便要说媒的,有什么意思的。”

黛玉看他一眼,就笑而不语。

那边张天师便咳嗽一声,贾母说道:“真是劳烦您一片心啦,只不过,先前算过的,宝玉不能早娶,因此倒是先搁着罢了。”张天师才笑笑地将此事罢了。

宝玉当下便坐在黛玉边上,又转头去看身后的袭人,低声说道:“袭人姐姐,我看,这老道士倒真是徒有虚名……”花惜冲他使了个眼神,宝玉便一笑,转回头去。

黛玉在边上听得真切,就低声问道:“什么徒有虚名的?”宝玉轻轻说道:“等会儿我跟你细说。”黛玉便笑着点头。

宝钗在另边上望着这边,一时若有所思,花惜放眼看周围,目光同宝钗微微对上,宝钗便浅浅一笑。

原来,昨夜晚花惜听闻要来清虚观打醮。她对这一场热闹印象并不算好,一来,是因为那张天师要给宝玉说媒,二来是因宝玉多事,捡了个金麒麟给史湘云,惹得黛玉不高兴。三来,却是因为宝玉跟黛玉的一场大吵,就是因这清虚观之后发生的,弄得黛玉很是不舒服,极其可怜。因此她印象深刻的。

那晚上,宝玉便缠着她,要她跟着同去。花惜被他缠不过,便说道:“既然要我去,二爷可要答应我几个条件。”

宝玉说道:“你若是能去,便是一百个也答应你的。”

花惜便说道:“第一,你不能随便得罪人的,就算有人说了惹你不高兴的话,你也只能笑着说回去。”宝玉眨眨眼,说道:“这又有何难,我从不冷眼对人。”

花惜一笑,说道:“那这第二件,是不许你拿别人的东西。”宝玉笑道:“这个却更是简单了,从来都是别人拿我的东西,且别人的东西,又有什么稀罕的?”

花惜暗喜,便又说道:“这第三件却是,你不许惹林姑娘生气,若是你惹了她不高兴,你心里不痛快的话,也要忍着。——倘若二爷答应了这三件,我便同去。”

宝玉说道:“这真真是再容易不过了,我最是好脾气的,林妹妹发了脾气,我只会哄着就是,难道要跟她犟嘴惹她不快?袭人姐姐你真是多虑了。”

两个人说定了,花惜才应了同去太虚观。这到了殿上,张道士这一番话,宝玉一听就心头火起,刚要发作,回头看了花惜冲自己挤眉弄眼,宝玉心头一动,便想到昨晚上的“约法三章”,因此才又转怒为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嗯嗯,不知不觉又这时侯了,内牛……我要奋发啊,么么大家。。T。。T

第五十七章 水禽

戏台上热热闹闹地唱起来,黛玉看了会儿,便觉得头晕,胸口发闷,有些中暑之态,因此便欲告退。宝玉从旁见黛玉身子不适,他自然也是坐不下的,因此便一并向贾母告退,说要回去,贾母准了。

却正这个时候,外面诸位世家及素来交好的门户中人,听闻贵妃祈福,贾府一干女眷在太虚观做道场,便都赶紧派了家人前来送礼,一时之间,越发的喧哗聒噪起来。

宝玉见状,便叫了花惜,急同黛玉紫鹃赶紧出了外面。一行人正要上车,忽地听到有人唤道:“贤侄!”宝玉听这声音很是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是何人,便转头去看,不看则已,一看之下,忍不住惊叫出声,说道:“林姑父!”

后面紫鹃跟雪雁正扶着林黛玉上车,花惜在边儿上帮手,闻言几个人都停了动作,黛玉一转头,却见在宝玉的车子前头,正悠悠然落地停了一顶轿子,有人将轿帘子一掀,从里面便走出个人来。

黛玉一看,顿时又惊又喜,车也不上了,紫鹃扶着,赶紧向着这边而来,原来这轿子内出来的人,却正是林如海。宝玉细细一看,却见他已经并非昔日病重之态,脸色红润,精神颇好,一身青色缎服长袍,腰间玉带勒着,越发显得器宇轩昂,温润过人,果然是昔日病症尽去,已经是全好了。

宝玉心中暗暗欣慰,又是满怀倾慕,这功夫也几步上前,赶紧地行礼,林如海笑哈哈扶了宝玉起来,黛玉又来,也行了礼,却叫道:“父亲!”向前一步,林如海双臂一抱,将黛玉抱入怀中,很是欢喜。

此刻花惜等众丫头也过来了,花惜回想自己那个千金美梦,心里怪怪地,就站在宝玉身后,望着林如海同黛玉寒暄说话。

却见黛玉喜道:“父亲怎么来此了?”宝玉也正奇怪,问道:“前日我还听父亲说,林姑父要上京来,没想到竟这样快,又在此地遇见。”

林如海便说道:“我正路过此处,还未曾到吏部去呢……路上听闻贾府的女眷们在此祈福,我便想,黛玉或许也正在此处,就过来一看,没想正遇上了,你们却是要去哪里?”双眼一瞥宝玉……,就又低头爱溺看着黛玉。

黛玉先前还觉得头晕目眩,又有些胸闷的,如今见了林如海,这些症状却统统不翼而飞,竟是个“人逢喜事精神爽”,便说道:“我因嫌里面乱糟糟地,故而要先回府里去的。宝哥哥就陪着我一起。”

林如海点头,说道:“如今老太太在里面?我要进去拜见一番,你们两个且先等在此处,我片刻便出。”

黛玉宝玉一并答应了,只侯在外头。林如海便带人进了太虚观去见贾母,自不必说。

宝玉便对黛玉说道:“妹妹,你说这有多巧,正好竟遇上林姑父。”又问,“妹妹你的头还疼不疼了?”

林黛玉此刻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有什么病痛的,便笑说道:“说来也奇怪,方才见了父亲,就好了。”宝玉说道:“这样就好,不过等会儿回去了,仍要吃点解暑汤才好,你身子弱,别不当回事。”黛玉便说道:“我自知道的,要你啰嗦。”宝玉便笑笑,让黛玉望那车后面阴凉处站了站,仍旧等着林如海。

果然不一会儿的功夫,林如海便出来,望着两个小的,便说道:“老太太我已见过了,本是要去府上,只是我还要去吏部报个道,暂不能去拜见政老,贤侄你回去先替我说一声,说我稍后便上府里去。”宝玉满口答应,说道:“父亲盼着林姑父呢。当日得知林姑父上京消息,巴巴地又出来探听了一番,若是知道林姑父到了,怕是坐不住,也会出来寻林姑父了。”

林如海呵呵而笑,就又叫黛玉上了车,黛玉同父亲刚刚相见就要离别,有些不忍,林如海望着她,便说道:“你自管回去,稍后我也便去见你了。”黛玉才答应了,终究上了车,紫鹃雪雁陪着。

这边上,宝玉又舍不得林如海,又舍不得林黛玉,索性就骑了马随行,只花惜一个坐了车。

花惜人在车上,靠在车身边上,昏昏欲睡,心头算计:“前日子赏了些银子给我,也不知道家里头的花自芳有何打算……我须想个主意,叫他多赚些钱才好,不然的话,以后我出了府难道要吃苦不成?起码也要是个小康之家,发愤图强才是,嗯嗯。”便回想上次回去时候,见那房子虽然有些旧,但倒是宽敞,收拾的也干净。她想了想,又叹一口气,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车子摇摇地,终于回了府,花惜醒了,便下了地,宝玉自去见贾政,将林如海到了之事说知,那边紫鹃跟雪雁相送着黛玉回去,花惜自己回到了怡红院。

此刻天气渐热,暑气逼人,这一趟出去,弄了一身的汗,花惜自觉难受,便打了水,极快地冲了冲身子,才觉精神好些。便又出去,吩咐麝月秋纹便打了水,等宝玉回来便伺候他沐浴。过了片刻,宝玉果然回来,神采焕发,说道:“父亲听我一说,果然是极高兴的。”花惜见他额角见汗,面色发红,便说道:“我叫她们打了水,二爷先洗一洗。”宝玉说道:“我也正觉得身上难受呢,正好。”便自进去沐浴了一番,拾掇妥当,便又出来,说道:“我去看看林妹妹,先前她叫说头疼,不知现好了没有。”

花惜心中对那一场“著名的”吵印象深刻,便叮嘱说道:“大天热的,心烦气躁,记得别口角。”宝玉说道:“姐姐尽管放心好了,一来我洗了澡,才不急躁,二来,林姑父回来了,林妹妹更是高兴的,怎么也不会拌嘴吵闹。”花惜说道:“既如此,二爷快去罢。”宝玉才拿了扇子,意气洋洋地去见黛玉了。

花惜便坐在窗前,一边吹风一边看外头风景,因天热,屋子里众人也都懒懒地,花惜想了会子,也犯困,便趴在那桌上假寐,正半梦半醒地,听外面有人说道:“平儿姐姐来了。”花惜抬起头来,果然见外头人影一动,门口处,平儿已经迈步进来。

花惜急忙起身,说道:“你怎么来了?”平儿笑笑,说道:“今儿有空,闲着无事,就来看看你。”因大家都知道平儿是王熙凤贴身之人,因此各自不敢怠慢,屋里的几个丫鬟忙的团团转,分外殷勤,奉果子上茶点的,动作利落的很。

忙了一会子,都消停了,平儿才说道:“我也没什么事,倒是我一来,扰了你们了。”碧痕说道:“平儿姐姐哪里的话呢,平儿姐姐能来,却是我们的福分。”平儿一笑,几个丫鬟站着说了会儿话,才各自退了。

此刻屋内没了别人,花惜才说道:“真个是来找我闲着玩儿的?没别的事?”平儿说道:“说有……也没有,只因上次那件事,二奶奶心里一直记着你跟鸳鸯姐姐呢,你又不去我们那屋里,二奶奶也不好就来,因此一直都搁在心里……”花惜便说道:“这又有什么,我不过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罢了,二奶奶真是太仁厚了。”说这话之时,心里面鸡飞狗跳的:王熙凤仁厚,自己扯谎的功力实在是见长。

平儿却说道:“你听我说,我们二奶奶,等闲也不欠人情的……你也知道她性子刚强,只有别人求她办事,哪里会有她求人欠人的?你跟鸳鸯姐姐这一回救了她的命,她心里头记得格外牢着呢……常常念叨着,只不知要怎么谢你们才好,然而你放心……日后自有好处的。”花惜心头乐开花,面上却还谦虚说道:“二奶奶真是多心了……她镇日里那样忙的,竟乃想着这个。”

平儿说道:“她想如何……我也不知道,索性随她去,总之有好处便是了,且说我今儿来,却另有件事的。”

花惜问道:“何事,你说。”平儿便说道:“你可还记得么?过两日,便是鸳鸯姐姐的生日,她是个不声不响的,每年都不肯过,因此我想着,今年我们几个,你,我,鸳鸯姐姐,可惜了金钏儿不在,也不用惊动别人,我们两个就好好地请她喝一杯,你说如何?”

花惜正闲得无聊呢,听了这个,却高兴说道:“你却是想的好,我差点就忘了,只不知要在何处请,你想好了?”

平儿见她意动,就说道:“我自有安排,总不至于叫你跟她为难……省得她每年也不过个生日,还以为没人记得她呢,我们三个到底是不错的,偶尔聚聚,都不为过。”

花惜连声说是。两个遂又商量出钱之类的。说了会子,忽地听外面轰隆隆一阵响动。

花惜怔了怔,平儿抬头望窗外看了看,却见天边上一块儿黑漆漆的云朵飘了过来,满院子本是阳光灿烂,此刻却落了一层阴霾,平儿“哎哟”一声,起了身,说道:“这眼看是要下雨了,我先回去,等安排好了,再打发丫头来告诉你,我们先只悄悄地办,别声张出去,倘若给她知道了,她那个性子,怕是不愿意我们为她操办的。”

花惜就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你只管放心,只地方酒菜之类,也要你多费心,我对这些有些不通的……到底不如你。”平儿笑道:“这算什么,也是我惯常做的,抬抬手指儿的事,好了,我走了。”转身便要出门。

花惜说道:“我叫丫头拿把伞给你。”平儿低着头走,说道:“不用了,一会儿的路,这雨总不能立刻就落了。”花惜见她如此,便出来相送,一直送出了怡红院的门,眼望着平儿转过石子路去了,才回来。

这边上花惜刚回到了屋内,听外面雷声越大,轰隆隆如在耳边,眼前渐渐一团漆黑,怡红院门口处,忽地进来几个人影,边叫着边往里跑,似被雷惊吓了的样儿。花惜出门一看,见是面熟,原来是先前买进了院子学戏的几个小戏子,唤作宝官玉官的,因从怡红院外面过,见天阴打雷,要下雨的样儿,就吓得跑了进来。

花惜赶紧把她们让进来,叫喝了几杯茶压惊,又拿了些果子给她们吃,小戏子们才欢喜起来,便同花惜说笑。

这边上,因天阴的紧,不比先前的闷热,怡红院的小丫鬟们都高兴起来,围在屋檐下看热闹,等下雨……这下雨前夕,风也大起来,分外的凉爽,花惜见晴雯也站在里头凑热闹,便说道:“留神些,方才出了汗,被风吹的着了凉就不好了。”

晴雯说道:“你只管躲在那里头做什么,快出来看热闹是正经,啧啧,若不是方才还晴天大日头的,真叫人以为是晚上了呢!”

花惜就趴在桌边坚决不出去,那边晴雯话音未落,一阵大风吹过,吹的众丫鬟衣摆翻飞的,大家伙儿一声惊叫,此起彼伏的,便兜着头脸躲风。却还贪图那阵凉,不肯回屋子。

这时候,头顶上那一团乌云慢慢而过,天空一声惊雷响动,哗啦啦,倾盆大雨急急落下。

风兜着雨,竟然淋了进来,走廊下地都湿了,丫鬟们猝不及防,有的便被淋了一身的雨点子,这才惊慌尖叫起来,有的人便匆匆忙忙跑回了屋子,晴雯也后退一步,站在墙角边上抖那袖子上的雨水,一边摇头,花惜在里头看的真切,见状哈哈大笑,说道:“我叫你进来罢,你只管犟,所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晴雯懊恼,却又笑,说道:“呸,你算个什么老人了,也敢在我跟前装老人!不过是说嘴罢了,倒好意思炫耀。”

这功夫,外面雨下的越发大了,雨点子劈里啪啦地打的院子里花枝乱颤,顿时耳边一阵嘈嘈杂杂的响动。花惜见晴雯贴身在那照壁上,淋得跟水鸭子似的,偏还不动,就心疼说道:“别总说嘴,小心你着凉了,没人伺候你,自己遭罪,还不快快进来?”

晴雯本是想进去,见花惜叫,偏偏不动,反而撅着嘴看下雨。只不过片刻的功夫,地上雨水横流,除去檐下走廊上,外面的地上积了一层的水,仿佛是个小小湖泊相似。

花惜见晴雯看呆了,身子半边都**地,便生怕她病了,就想出去将她拉进来,刚迈步出门,却听得晴雯说道:“这样好玩儿!”

花惜一怔,问道:“说什么呢?”晴雯说道:“你看这雨下的这样大,我们何不把那沟堵了,门一关,然后捉那些彩鸳鸯,鹭鸶,绿头鸭子什么的捉来,放在水里玩儿?倒不是跟游湖一样有趣了?”

花惜有些发呆,旁边秋纹说道:“果然好玩儿,反正此刻无事,索性捉来玩耍都好。”几个丫头跃跃欲试,纷纷说好,却都看着花惜。

花惜叹一口气,说道:“小心被他们咬了手,不是好玩儿的。”面儿上正经的很,心头却也有些兴动,又有宝官玉官也在一边撺掇,因此花惜便装模作样为难了一会儿,就准了,她一声令下,这边上秋纹麝月,碧痕晴雯,都去捉那些小水禽来,把翅膀稍微缝了缝别叫飞了,才放在院子的水里面,此刻院子的沟堵住了,水慢慢地积存起来,这些鸳鸯,鹭鸶,鸭子就在里面飞来游去,扑腾的很是欢喜,花惜怕他们不小心飞走,又叫几个丫鬟拿了杆子,不时地赶着,看那些水鸭子吱呀吱呀叫,很是得趣儿。

丫鬟们玩的开心,一时欢声笑语不绝,也不顾雨水湿了身子,只去赶那些水禽玩儿,指指点点,乐得不可开交。正玩的开心,外面那门便被推开,有人兜着头冲进来,晴雯眼尖便看到,却因雨大,没看清进来的何人,只一声叫,说道:“嗳,快把那门关上!”原来先前想要关门之时,花惜下令说不许关门,只掩着,别叫水禽跑出去便是,因此才没有关。

那进门的人将兜头的衣摆一放,说道:“说什么呢?”忽地见面前水里浮着那么多好玩儿的水鸟,一时也忍不住笑起来,说道:“你们倒是有这些好玩意儿,早知道,我便也叫林妹妹来玩了。”说着,就把门给关了起来,原来这进门的人,正是回来的宝玉。

作者有话要说:喵,昨日俺一更新,发现1845d同学又奉献了一枚长评,心花怒放啊,再度感谢╭(╯3╰)╮,因此俺今日万字回馈群众哈

又:因为jj抽抽的,也不知这一章能不能留言,大家试试看,不能的话,就到其他能章说一声啥的哈,我好找编辑处理处理,嗯嗯,么么大家(╯3╰)晚上加第二章

第五十八章 唱歌

宝玉在外头淋了满身的雨,一路狂奔回来,本有些气喘不定,却见屋里头这么热闹,水洼子里头,鸭子鸳鸯乱跑,聒噪一片,旁边丫鬟们笑语喧哗的,他顿时也眉开眼笑,便说道:“你们倒会玩儿,快给我一根杆子。”旁边晴雯便递了杆子过来,宝玉握着,也赶那些水里的鸳鸯、绿头鸭,见它们在水里飞来飞去,嘎嘎乱叫,忍不住也笑的开怀。

花惜在廊下看了会儿,叫道:“二爷,二爷。”连叫了两声,宝玉听见了,便将杆子递给秋纹,自回来,说道:“姐姐叫我做什么?”

花惜说道:“在外面淋了雨,赶紧换换衣裳,留神就落了病。”宝玉点头,果然便进去换衣裳。

此刻晴雯碧痕等还在玩的起劲儿,唯独麝月见状就跟着进来了,花惜便同麝月两个,替宝玉更衣。

将湿衣裳换了下来,又拿干净的帕子擦拭了额上的雨。宝玉才说道:“林姑父如今就在我们府内呢,本是来见父亲的,不料竟下了这场雨,他便是要走,这会子也要留一阵儿的了。林妹妹定然高兴。”

这场雨一直到了晚间才停了,宝玉便兴冲冲出去,要去看看林如海走了未曾。花惜也不在意,便只留在屋内,不料等了好大一会,还是没见宝玉回来,眼见都是掌灯了,花惜疑心宝玉被贾母留下吃饭了,便派了个小丫头去打听。

半晌那丫头回来,面色有些慌张,说道:“姐姐,我在外头听说,二爷如今在老爷那里。”花惜一怔,问道:“在老爷那里做什么?”丫鬟说道:“也不知道,老爷把跟二爷的人都给叫了,命等在外头,好似有大事。”花惜也吃了一惊,赶紧又问:“那你听说了……林姑老爷可也在么?”丫鬟说道:“这个却不曾听说……”

花惜心头犹豫不定,想想,又打发个丫鬟再出去问。务必要问清楚,不一会儿那小丫鬟回来,却说道:“袭人姐姐,我都打听清楚了,原来林姑老爷雨一停便出府去了,只不过,却另有个人来见老爷,老爷见过之后,便把宝二爷叫了去,如今人关在书房内,不知怎样呢。”

花惜听得头皮发麻,心想:“来的是什么人,难道是忠顺王府的来告状?宝玉这顿打真躲不过去?等等,倘若贾政动手,这些人不会不知。”

她看看左右,便把小红叫来,拉到墙边上,说道:“我要在屋内等二爷,不能就出去,如今你便去夫人那边走一遭,只说是老爷留了二爷,至今未回来吃饭,我也不知是发生何事,也不敢去打扰……你叫太太有空儿就看看二爷,就算是老爷留着二爷读书什么的,别读的忘了时辰才好。”

小红说道:“袭人姐姐,我记得了,这便去。”花惜点头。小红脚快,急忙就出了怡红院,直奔王夫人那边去。

王夫人正吃了饭,坐在椅子上养神呢,听闻怡红院派人来,就急忙说道:“叫她进来。”小红进去,行了礼,王夫人问道:“来做什么,可是宝玉有什么事么?”小红就低着头,说道:“回太太的话,是我们袭人姐姐叫我来的,袭人姐姐说:她要在屋内等二爷,不能就出来亲见太太,只不过,二爷至今未曾回去吃饭……恐怕二爷在太太这边,倘若太太这边没有,大概就真的在老爷那边了,听说老爷留了二爷在书房内,大概是催着二爷读书也是有的,只不过袭人姐姐担心二爷不吃饭会犯头晕症,想太太若是有空,就去老爷那边看看二爷……”

原来小红甚是机灵,且因花惜一向对她极好,故而她有投桃报李的心思,也揣摩着花惜同王夫人的心理,自将话说的更合情合理些。

王夫人听了这话,略微一想,果然明白了,她就急忙就站起身来,说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跟袭人说,我自会去看的。”

小红答应一声,松了口气,就退了出来。这边王夫人唤了人,就去贾政书房。

王夫人到了贾政书房外,顿时一惊,见跟着宝玉的那些小厮人众,跪了一地,都大气不敢出一声儿,王夫人便站住了脚。

听得里头贾政说道:“你说是不说?如今事情都出了,人家找上门来,你还要说你没有?”

宝玉说道:“父亲,我着实是没什么的……那人给了我一条汗斤子是真,然而我也不当回事,就扔在一边儿了,以后都只在义学里读书,再不曾见他,哪里知道他去了哪里?”

贾政便斥道:“你给我闭嘴!你真当我是个睁眼瞎子,你在那外头究竟做些什么?那人是个戏子,你跟他结交,还敢说自己没什么?何况如今忠顺王府都找上门来,你收了那人的汗斤子,王府的人都知道……你……你真是气死我了,贾府的名声,算是给你败光了!索性我一棍子打死你也罢了!”

王夫人听到这里,便再站不住,急忙就进去,说道:“老爷息怒……”

贾政见王夫人来,越发火上浇油,说道:“你来的正好,慈母多败儿,果然如此,你且问问你这宝贝儿子,在外头做了什么好事!”

宝玉红着眼,说道:“父亲,你着实冤枉我了……”

贾政怒道:“住口,幸亏你林姑父早走一步,我现在是谢天谢地……倘若他晚这么一步,岂不是叫他看了一场大热闹,你这不孝子……你真真……”

气的浑身发抖,手指指着宝玉,恨不得一指头捻死他。

王夫人见贾政虽则暴跳如雷,且喜不曾动手,便安抚说道:“老爷,你先消消气,宝玉他虽然不成器,但是个最听你话的,你还不知道他的性子?平日里畏惧你畏惧的什么似的,你问什么,他从不敢瞒着什么,如今既然他说不曾做过什么,你为何就不能信他?或许他真的没有做过,亦不一定。”

宝玉听了王夫人一番话,此刻在心头暗自庆幸,自花惜在他耳边上不停地耳提面命,不许他在外头乱三搅四之后,宝玉行径颇为收敛,因此今日才能在贾政跟前一口咬定。

如今听王夫人说,他又是欣慰又是感叹,便落了泪,跪倒在地,说道:“父亲在上,儿子所说的句句属实,父亲素日教导儿子好好地学古圣贤之行,儿子虽达不到,却也知道自己是出自公侯之家,自该谨守规矩,不丢家族体面才是……何况,儿子去过一趟扬州,得见林姑父,更是倾慕不已,林姑父同父亲的言行,皆都处处警戒儿子,老祖宗虽然溺爱,母亲却也时常督促我,不许我惹父亲生气,要好好地……因此我一直都谨记的,不敢逾矩的。那汗斤子,实在是儿子当日喝醉了,糊里糊涂便收下了,后来后悔不迭的,几番想还回去,又怕损了那人颜面,毕竟人家是一片好意,并无其他……父亲若是不信,当日在场的便有薛大哥跟冯紫英冯大哥,父亲自管问他们便是,自此之后,我再也不曾出去应酬喝酒,只在义学里,又哪里跟那人交往,知道他去了何处?忠顺王府的人,只知道其一不知道其二,冤枉于我,父亲生气,也是应当的,只望父亲消气,别因儿子气坏了自己。”

贾政听宝玉说出这番话来,又说各种人证,胸口那憋着的一股气不由地消散大半,望着地上的宝玉,说道:“你说的当真?”

宝玉说道:“父亲若是不信,儿子可以起誓,倘若儿子所言有半句假话,就让天打雷劈……”刚说到这里,王夫人丢了贾政,却扑过来将宝玉抱住,说道:“你不许再说了!”宝玉说道:“母亲……”王夫人抱着他,哭道:“我知道你是最怕你老子的,倘若你心里有什么鬼,他一问,你也就乖乖地招了,如今不说,可见清白……何苦再赌咒发誓的……这些咒啊之类的,未尝不是口业,你这一说,倘若有什么业障,倒叫我怎么活下去?”

贾政见状,心头略觉得后悔。只因他是个最好面子的,这忠顺王府的人又言之凿凿,他便不由分说认定宝玉在外胡为,不想到宝玉被花惜像是“唐僧”一样整天洗脑,弄得全没兴致,倒是个清白之人。

如今贾政也没了话,王夫人哭了一阵,贾政叹道:“罢了罢了,快起来罢。”王夫人抱着宝玉起身,宝玉说道:“父亲,我真的并无做什么荒唐行径……”贾政叹了口气,说道:“你如此说……我便暂信了你,不过,到底是你自己有些不好之处,譬如你何必收那什么惹祸的汗斤子?若没了这桩事,这忠顺王府的人又哪里敢来?唉……快劝劝你娘,别哭了……自回去罢。”

宝玉才谢过了贾政,便又劝了王夫人,一并出了贾政的书房。外头那些跟随宝玉的,见事情了了,个个松了口气,便都悄没声儿地赶紧散了。

王夫人带着宝玉回房内,擦了擦泪,才松了口气,问道:“先前我没去之时,可对你动手了不曾?”宝玉说道:“母亲放心,不曾。”王夫人说道:“唉……倒是吓了我一大跳。”宝玉说道:“是儿子不好,叫母亲担心了。”王夫人一笑,望着他,说道:“你是我亲生的,不为你担心,却又为哪个?”想了想,又说道:“总归没事就好了……幸亏是你房内的袭人机灵,派人送了信儿来,不然的话,我还不知道呢。”

宝玉说道:“大概是她见我没回去,故而着急了。”王夫人点头,说道:“今日这番有惊无险的,只望你日后再多留心些,别再叫你老子抓住什么把柄,万一到时候送信不灵,叫你受了苦,却怎么说?必要留心的。”

宝玉急点头,说道:“儿子以后定要多留意,母亲放心罢了。”当下,宝玉便辞别了王夫人,自会怡红院去,边走边想:“当日我得了这汗斤子回来,袭人姐姐就很是不快……说大约会惹事,我只是不信,却没想到,果然今日事发了……唉,幸亏听了她的,日后未曾再见那蒋玉菡,不然的话,又要捅多大漏子?父亲肯他起初问跟着我的那些人,什么也没问出来……这才肯信我的罢。”便吐了口气。

宝玉回到怡红院,便只跟花惜细细地将事情说了。自捏一把汗。自此之后,宝玉便更视花惜为“金口玉言”,不管她如何啰嗦,尽数听着,人也越发的谨慎小心,除了跟姐姐妹妹在一块儿说笑无忌之外,在外头从来都谨言慎行。

且说过了两日,便是鸳鸯的生日。果然平儿那边便打发了个丫头送了信儿过来给花惜。花惜得了信,便说道:“我知道了。”当夜,花惜伺候宝玉睡下,便跟晴雯说道:“多多看着二爷。”晴雯答应,就问道:“这么晚了,你却是去哪里?”花惜说道:“回来再跟你说。”晴雯便答应了。

花惜来到外头,果然见一个婆子打着灯笼等着,见她出来了,便头前带路,一直出了门,拐过了角门,走了一会儿,一路到了个偏厅地方。花惜进去,却见倒是布置的清幽雅致异常,中间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桌子的酒菜果子,点心之类。

花惜问道:“平儿姑娘什么时候来?”正问着,那边有人答应说道:“我这不是来了么?”

两个见了面,花惜便夸奖说道:“你做事真是利落,这一桌子菜,怎么变出来的?”平儿说道:“这个倒是容易的,一年也只这一次,我又不常这样儿,上上下下,总要给我些面子。”说着两个便笑。花惜又问:“鸳鸯姐姐怎么还没有来?”平儿说道:“我已经打发丫头去叫了,她伺候老太太睡了才能来,看这功夫,老太太也该睡下了罢?”正说着,外面便有脚步声响。

丫鬟领着鸳鸯到了门口,鸳鸯进来,抬头一看,望见是平儿跟花惜,一惊之下,笑着问道:“果然是你们两个,这又是在做什么?”

花惜跟平儿两个上前,一左一右将鸳鸯迎了,平儿便说道:“辛苦你们了,先下去罢。”旁边的丫鬟婆子们便都离了去。鸳鸯说道:“这到底是做什么呢?”

花惜望着鸳鸯,便说道:“今晚上我们两个要吃了你呢。”平儿噗嗤一笑,说道:“别慌,我没她那么凶,我只吃你一顿便罢了。”鸳鸯笑道:“你们两个,一个聪明伶俐,一个谨慎小心,怎么今晚上就胡闹起来了……倒叫我不解了。”

花惜说道:“一年也只一次,今晚上不胡闹,什么时候闹呢?”就拉着鸳鸯到了桌子边上,鸳鸯低头,看着跟前好丰盛的宴席,惊问:“还准备了这些……”看了看,便若有所思。

平儿同花惜对视一眼,知道她必定有几分知道了。

鸳鸯看看花惜,又看看平儿,半晌无语。平儿才说道:“鸳鸯姐姐,今儿是你的生日,我们两个就准备了点东西,给你庆贺庆贺。”花惜便起身,给三个人倒了酒,说道:“正是,鸳鸯姐姐,虽然我们没别的东西,只一片心意,你别嫌弃。”

平儿说道:“咱们三个,本来还有金钏儿,如今她走了,……属咱们三个最为亲近了,别人不记得,我们两个却是记得的,是以谁也没惊动,只咱们私底下乐和乐和。”

鸳鸯心头感激异常,嘴里却仍说道:“虽如此,到底不合规矩……”平儿说道:“此事二奶奶也知道,姐姐你也明白,我那屋子里的事,没有瞒过二奶奶的。她听说了,也乐得叫我来做呢。是以你放心罢了。”

花惜也说道:“鸳鸯姐姐,别怪我们两个多事才好。”

鸳鸯起初还笑着,听到这里,想了想,眼里便多了泪影,只还强笑着,说道:“说哪里话,我怎能怪你们呢?我……高兴还来不及。”

平儿同花惜见她有些要哭,便赶紧地把酒杯端起来,便劝酒,平儿说道:“鸳鸯姐姐,今儿是你的好日子,别想那么多,只管先喝了这杯。”花惜也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祝鸳鸯姐姐生辰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芳龄永驻,青春不老……”

平儿愕然看着花惜,鸳鸯本在伤感,听了花惜这番话,便“噗嗤”又笑出来,说道:“袭人这蹄子,什么时候嘴巴上抹了油,这样子油嘴滑舌能说会道的了?”

平儿也说道:“怪道先前她一声不吭的,原来是在想些吉利话儿,倒不提醒我!”花惜便道:“其实我本是准备了一首歌的,却怕你们两个笑话,于是还是说两句话罢了。……来来,先喝一杯再说。”

平儿跟鸳鸯哪里肯,平儿便说道:“什么歌,你快些唱来。”鸳鸯亦惊诧,说道:“正是,我素来不知道袭人会唱歌的,今儿倒是稀罕,你快些唱来。”

花惜红着脸,扭扭捏捏不肯。平儿便道:“今儿是鸳鸯姐姐的生日,这屋子里数她最大,你敢不听么?”鸳鸯便说道:“正是,罚你快些唱来。”

花惜见她两个作势威逼,便说道:“这首歌上不得台面,你们不许笑才是……”平儿捂着嘴,先乐了起来,说道:“横竖这里没有别人,纵然丢脸,我们也替你藏着,绝不宣扬出去。”

鸳鸯也点头,说道:“正是正是,赶紧唱一唱。”

花惜见状,把心一横,便请了请嗓子,刚要唱,又讨价还价,说道:“我唱了的话,你们可也有曲子唱?”

平儿说道:“我不会的。”鸳鸯说道:“这样不爽快,再不唱,就呵你痒痒!”说着,便伸出手来,上下地要挠花惜。

花惜最是怕痒,赶紧缩了身子,说道:“我唱我唱!”

平儿跟鸳鸯才停了,两个便望着花惜,竖起耳朵静听。花惜咳嗽了两声,摸了摸嗓子,说道:“真是很久不唱了,感觉很是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