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知道她故意取笑,就说道:“你别挖苦我了!”

鸳鸯因知道了花惜的心意,因此贾母念在花惜有功,隐晦提起这件事的时候,鸳鸯便替花惜一口挡下。花惜听了鸳鸯说完,很是高兴,握了她的手,说道:“鸳鸯姐姐,我却怎么谢你才好?”鸳鸯笑道:“你只别怪我挡了你的路便好了!本是要恭喜你当‘新姨娘’,如今没了!”两个便捂着嘴偷笑。

这边鸳鸯坐了一会儿,花惜想起一件事来,便敛了笑容,低声说道:“既然姐姐来了,我便再说件事跟姐姐。”鸳鸯见她神色郑重,便问道:“何事,你说。”

花惜说道:“仍旧是关于赵姨奶奶那件事。”鸳鸯一惊,问道:“怎么说?”花惜说道:“姐姐还记得那个偶人,我是在哪里发现的?”鸳鸯说道:“二爷的床上。”花惜说道:“这可是的。想那马道婆没来过我们这里,怎么我竟会在二爷床上发现这个?”鸳鸯大惊,说道:“你的意思是,难道宝玉这屋内有奸细?”

花惜说道:“姐姐说对了!”鸳鸯说道:“可知道是哪个?”花惜点点头,就在鸳鸯耳畔低低说了句什么。鸳鸯皱眉,说道:“竟然是她……好大的胆子!”花惜说道:“是晴雯亲见的,因此应该是无误了,这两日,因知道事发了,她总是神思恍惚的……我正想去找姐姐商量商量。”

鸳鸯说道:“不用说了,人交给我,我自来处置,宝玉房内,不能再留这样胆大包天的贱人。——等她真的做出什么来,你跟其他人也会被连累。”

花惜点点头,鸳鸯就起了身,出外去,正好看到那人站在门口,见鸳鸯出来,扭身要走,鸳鸯就叫道:“绮霞?”

绮霞停下步子,脸色变化不定,说道:“鸳鸯姐姐。”鸳鸯走到她身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会儿,说道:“怎么看到我,就想走啊?”绮霞说道:“鸳鸯姐姐,没这回事……我是一时没看到姐姐……”鸳鸯说道:“原来是如此,我还以为你不愿见我。……我正好有事,你跟我来一趟。”绮霞说道:“姐姐何事?我还要……”便想找借口推脱。

花惜从旁说道:“鸳鸯姐姐既然叫你,你就跟着去,这里有什么事,我吩咐别人去做。”绮霞无奈,只好跟从。

鸳鸯便领着绮霞出了怡红院,走了一段儿,绮霞问道:“姐姐,这是去哪里?”鸳鸯说道:“我要先去找琏二奶奶一趟,这件事同她相关。”绮霞脸色很是不好,脚步也放慢,鸳鸯问道:“怎么了,不快些走?”绮霞跟着走了一段,眼看快要到了王熙凤所处的院落,她忽地上前一步,将鸳鸯的衣袖拉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鸳鸯姐姐,我知错了,你饶了我罢!”

鸳鸯停了步子,回头看跪在地上的绮霞,说道:“你又有什么错儿了?我却不懂。”绮霞哭道:“我自知错了,那日我拿……拿那东西进去,给晴雯看到了……晴雯必然是跟袭人姐姐说了,鸳鸯姐姐,你饶了我罢了,我已经知错了。”

鸳鸯听她说出来,便冷冷一哼,说道:“你的胆子也够大的,这样丧尽天良的事也做得出来,如今求饶,又有何用?你只去问琏二奶奶,她可想放过那些暗地里害她跟宝二爷的人么?”

绮霞哭道:“鸳鸯姐姐,你心好,你就饶了我这回,我是一时昏了头不懂事,赵姨奶奶又许了我银子,又许我说……宝二爷不会有事,事发了的话,袭人姐姐会……倒霉,反对我有好,因此我就……”说着,便低着头,咬了牙哭,实在悔的肝肠寸断。

鸳鸯见她哭的这样,大家物伤其类,因此不免有些感伤,一时竟然叹息,只说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辩的?这件事都掀出来了,我也没法子的……”

绮霞跪在地上,哭的要昏过去。鸳鸯也只摇头,正在这时侯,却听有人说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鸳鸯回头,却见是平儿正带着个小丫鬟,慢慢过来了。

第五十四章 上京

绮霞正缠着鸳鸯哭,悔不当初的。忽地见平儿出来了,顿时如牛羊见了屠户,吓得魂不附体。谁不知道平儿姑娘厉害,乃是琏二奶奶的左右手,她若是知道了此事,那便等同琏二奶奶也知道了。绮霞哪里还有活路的?因此她竟吓得连哭也忘了,跪在原地只是哆嗦。

平儿早听人说鸳鸯带着个丫头过来,不知为何却还没进门,那丫头就跪下了。平儿便知道事有蹊跷,当下便出来一看究竟。果然见是如此,她便问道:“这是在演哪一处?鸳鸯姐姐,怎么来了也不进去,就在这里站下了?”

鸳鸯本是一心想处置绮霞的,只因她未免太胆大了些,又想着攀高枝,又想着陷害花惜,若这一次不是花惜运气好,怕就真个被她得逞了,事后她若是再有什么不好的风言风语出来,譬如,再有心扣个屎盆子给花惜,太太老太太那边,哪里有花惜的好儿?

然而鸳鸯虽然果决,到底是个姑娘家,又心善。被绮霞一哭,不免便犹豫了。因此一时不知是否要跟平儿说了实话。她这一犹豫,平儿自看的出来的,平儿何等聪明,便说道:“这里风大,不如进去说说话儿。”

说着,便不由分说地挽住了鸳鸯的手臂,和和美美地向内便去,鸳鸯回头就看绮霞,却见平儿对着旁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就说道:“你不是宝玉房里的?跟我来。”便拉了绮霞,自去了,绮霞自然无法的。

平儿同鸳鸯进了门,便问。鸳鸯知道瞒不过她的,当下也只好便将事情说了。

平儿便冷笑,说道:“真是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我心想是谁在怡红院里弄鬼呢,原来竟是她,素来看不出的……可见是为了往上爬,什么也顾不得了,只不过,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今她却是自寻死路,怪不得别人。”见鸳鸯似有不忍之态,平儿便又劝,说道:“姐姐你别同情这些人,你只管想想,倘若这次不是袭人跟你聪明,把她们给揪出来了,等他们真个儿如愿害死了二奶奶跟宝二爷,他们可会在心里觉得不好受么?怕是会偷笑的。她们既然有胆量这么做,自要有胆量撑着。”

鸳鸯心软,便说道:“我看绮霞平时也不是个狐媚不安的,只不过素来心气儿高点,大概是一时糊涂,被鬼迷了心了……”

平儿说道:“这倒是,我瞧着她平日里也算安分,没想到竟跟赵姨奶奶搅合一块儿去。如今赵姨奶奶都被赶出去了,何况是她这样的呢?鸳鸯姐姐,你别担心,等会儿二奶奶回来了,我便求个情,不叫她死也就完了。”

鸳鸯叹道:“唉,只好如此,随便将她打发出去最好。”平儿说道:“他们这些人,始终是不安分的,如今这件事,不过是个由头,就算是没有这件事,日后或许遇到另一件儿,他们仍旧会这样做,是以姐姐万别因这些人难受。他们都是自作自受,怪不得别人的。”

鸳鸯听她这么说,大有道理,便点头答应了。

当下,平儿又跟鸳鸯说了会儿话,王熙凤却也回来了,见鸳鸯在,很是亲热,握着她的手,问长问短的,也说了会子话,又跟先前格外不同,——只因鸳鸯跟袭人救了她的命,王熙凤虽然生性泼辣,却也是个感恩图报的人,因此对鸳鸯更是另眼相看。

此后,王熙凤便命人将绮霞打了一顿,等好了之后,便又唤了个人牙子来,将她远远地卖了出去,听闻是出了京城,不知到底去了何处。

鸳鸯跟花惜打听得如此,知道她留了命,又是欣慰,又是叹息,只能说是人各有命,绮霞不安于命,却偏偏选了个最不能回头的方式。

院子里这件事便悄无声息完了,绮霞的离开,就好像是一滴水落下来,引发些许涟漪,但那水不过多时便又重归平静而已。这屋子里,除了宝玉问起绮霞怎么不在,其他人竟都没有留意,与其说没留意,倒不如说都知道有些缘故,不敢问。

而宝玉问起之时,花惜便说绮霞被太太唤了去,大概是调到别处去了,宝玉只念了两天,此后便再也没提起过。只因身边围着的人太多了,且宝玉又不知内情,只当是寻常来去,他同绮霞也没特别的好过……以宝玉那性情,这屋子内除了花惜晴雯他最为上心,其他的也没什么,因此过了便是过了。

且说赵姨娘被撵出去后,探春不知何故,贾环无处可去,便去她那里哭,反被探春训了一阵,探春问贾环,贾环自然也说不上来的,探春心中虽然疑惑,然而却也未曾开口问过,倒是王夫人叫她过去。

王夫人同探春说了会儿话后,便只说赵姨娘犯了大错,因此才惹怒了贾政,将她赶了出去。

王夫人本以为探春会问起,不料探春却只说道:“她那个脾气,迟早也是要出事的。不瞒太太说,我自懂事了,便远了她,不曾同她再有什么关联,只因我也厌她的为人,心里边,从来只当自己没那个娘……心里早当太太是我的亲娘呢。”说着,便红了眼圈。

王夫人怔了怔,伸手握住探春的手,说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却跟她不同的,这些年来,委屈了你……”

探春哭道:“太太快别这么说,——我这些话,也不曾对谁说过,人家有娘老子,都是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的,她虽是姨娘,但若是人贤惠,我又怎么不会去亲近她?只她自己不争气,总是喜欢闹些事情出来,很不像话,出乖露丑的,又怪谁人?我也跟着害臊没脸面!——太太也是知道的,环儿本来也不坏,被她挑唆的,性子也有些变,因此我越是不喜欢去亲近的,如今走了,照我看,却也是好的……以后环儿没了人教唆,好好地教导。或许会好些也说不定。因此太太别担心我会难过,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罢了。不然的话,老爷那样好的性子,也不会赶她出去呢。”

王夫人听了这样贴心贴肺的话,便点头,垂泪说道:“我还怕你心里怨我做了什么,有什么闷在心底不好受,故而叫你来说这番话,没想到倒是你来安慰我了,好孩子,你自小到大,我都看在眼里,你果然是个极好的人,又懂事,我恨不得你是我亲生的才好……然而你放心,虽然撵了她出去,却跟你没有相干,以后,我便当你是我亲生的罢了,这家里,也不敢有人有丝毫的不好。”

探春哭道:“我就知道太太是疼我的,只恨我没那个福气……”便哭倒在王夫人怀中,王夫人抱了她,便抚摸她的背,说道:“别说这个,你的福气在后头呢,只管好好地便是了。”好歹地安慰了探春一番。

自此之后,贾政便对贾环格外上心,只因赵姨娘出去了,贾环也没个人依靠,偶尔便来找探春,探春也因赵姨娘出去,便也一改往日不肯亲近贾环之态,偶尔便耐了心教导他,贾环没了在他背后碎嘴撑腰、挑拨离间的,那原先嚣张之态便大减,探春说什么,他也听着。

又因贾政也抓得牢,因此贾环竟跟先前有所不同,一点点有了些变化,行事颇为规矩了,不似是先前那样蛮不讲理,胡闹之态。

而宝玉好了之后,便也去义学,时常就叫着贾环同去,见贾环同先前有些不同,他也欢喜,便时常同花惜等感叹,说什么“因祸得福”,花惜知道他是说赵姨娘被撵走,反而对贾环有好处之事,并不知道他自己也是差点往鬼门关转了一趟的,因此心中只笑。

如今说上回提到,贾政在书房内忧思之时,外头有小厮进来通报,贾政听了之后面色大变,急忙便带人出门去了,却是为何?只因贾政得了个意外之信。

贾政回来之后,很是欢喜,先前因赵姨娘之事惹出的怒容也荡然无存,欣欣然地便去见贾母。贾母正抱着宝玉跟黛玉说笑呢,其乐融融,宝玉一见贾政进来,赶紧地就跳下炕,向贾政行礼,贾政因为赵姨娘之事,看宝玉却有些顺眼了,便点头,此刻黛玉也起了身,贾政也看了她一眼,就笑着向贾母行礼。

贾母也因赵姨娘之事,心里有些不痛快,自然对贾政没什么好脸色,只绷着脸,问道:“你又来做什么呢?”

贾政笑道:“只因儿子得了个喜讯儿,故而特地来先告诉母亲。”

贾母说道:“喜讯?你又有什么喜讯了?”

贾政说道:“真个儿是喜讯,母亲听了便知。——方才儿子出去了一趟,本在扬州的林妹夫,过几日,便要上京述职来了。”

贾母听了这个,果然一惊,旁边的黛玉也惊了一跳,宝玉却脱口说道:“这是真的?林姑父真的进京来了?”

贾政咳嗽一声,看他一眼,宝玉急忙缩手低头,略有胆怯看他,不敢逾矩。贾母说道:“你快说,是真是假?”

贾政才又笑着说道:“这自然是真的,儿子怎么敢跟母亲扯这个谎?方才我得了信儿,就怕事情不真,因此特地出去吏部打听了一趟,果然确认了是真的,才敢回来告知母亲呢。”

宝玉喜不自禁,若不是贾政在场,早就跳起来了。忍了又忍,才说道:“父亲,这可真是好!我自在扬州见了林姑父,一直甚是想念,如今见了,可算大好……”迎着贾政的目光,便急忙加了一句,“正可以再向他讨教学问了。”

贾政面色缓和,又看向黛玉,说道:“不日你父亲来到,你们父女便可见面。”

黛玉说道:“多谢舅舅费心了。”其实黛玉没说,自在三日之前,黛玉便收到了林如海送来的信笺,说是再过几日便能上京来,黛玉是个不喜张扬之人,又知道宝玉是个藏不住事情的,因此她虽然心中欢喜,却也不曾对其他人说。只先前,本是要跟花惜说的,那日花惜去潇湘馆,黛玉正在思量此事,本要开口,谁知道花惜正要说那件惊人之事,因此吓得黛玉一时也忘记了。此后纵然想起来,也没了再说的心思。

如今听贾政说父亲不日就可来,这才露出欢容。贾政又说了片刻,便辞了贾母,转身去了,贾政刚一出门,宝玉便立刻蹦起来,果然如猴子一般,跳到黛玉身边,伸手握了她手,说道:“这下子好了,林姑父要进京来了。”黛玉说道:“我方才都听到了,你又高兴什么?”

宝玉说道:“怎么不高兴?我恨不得现在就去见姑父呢。”黛玉抿着嘴,说道:“只怕我爹爹看你这副轻狂之态,不喜欢。”这本是玩笑话,宝玉便当了真,说道:“别看我现在这样,等见了姑父,自然是会不同的,不然的话,上回子我去扬州,姑父怎地大大夸了我一番呢。”黛玉说道:“看你这得意忘形的嘴脸……”

他两个在这边斗嘴,乐得贾母呵呵笑着,说道:“两个猴儿,还不快过来,只顾自己说嘴去了,却把我撇在一边。”他两个才重又凑过去,在贾母跟前逗趣。

再说花惜这边,因“救宝玉”此事,贾母那边赏赐了五十两银子,王夫人这边儿赏了二十两,又给了一个宝石的戒子,花惜算是发了一笔大财,她便将银子分成两半。自己拿着那五十两,把其他二十两,派了宝玉的贴身小厮,送到自己家里头去了——一来她想自己留些银子傍身,二来,一下子若是都给了家里头,平白得了这么些银子,恐怕家里头也会吃惊不安的。

花自芳跟袭人的娘老子见了银子,果然吃了一惊,后来听闻是夫人赏赐的,才安了心收下,心中很是替花惜高兴。

宝玉这边暂时无事,花惜便松懈神经,在房内十分消散,偶尔便偷偷读读宝玉的书,被晴雯撞见几次,晴雯起初还取笑她,后来便懒得理会。花惜很是自在,闲着便逗弄那些猫儿狗儿,又学学打牌,说说八卦,日子过得十分自在。

一直到宝玉从贾母那边回来,丫鬟们围上来更衣,宝玉看花惜在边上忙碌,便说道:“姐姐,你可知道么,林姑父不日就要上京来了!”

花惜正走神,一时没反应过来,就随口答应了一声,宝玉自顾自,便又说道:“这真是太好了,今儿你没爱老太太跟前,没看到呢,林妹妹高兴的什么似的……我多久没见她这么开心的了。”

晴雯说道:“林姑老爷回京来做什么呢?”宝玉说道:“父亲没细说,听说是回京述职?改日我再问问去。”

花惜才上了心,慢慢说道:“是林姑老爷啊?他身体都好了么?”宝玉说道:“自然是好了才回来的。”又笑道:“想当初得了信儿,我还当是凶多吉少呢,没想到倒是虚惊一场,可见林妹妹是有福之人,林姑父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这心里也替妹妹觉得高兴。”

花惜见他仰着头感叹,便更是笑。脑中却忽地闪过林如海笑微微的样子,不由地笑容略僵,心想:“那大叔出手倒是阔绰,只不过人有些难对付……幸好我不用见他,倒不必担心……”当下,伺候了宝玉睡了后,她便回了自己房内,不免又把那个林如海送的金戒指拿出来,当初因为怕戴了之后招人眼,引人嫉妒,便一直没有戴,如今在灯光下看了又看,圆圆的珍珠在黄金圈儿上,流光溢彩,果然美不胜收,望着垂涎了一会儿,到底又重新放到了箱子里头去。

当晚上,花惜便大做美梦,梦见林如海又召见她,模模糊糊地,竟似是在扬州的小书房内,花惜便问道:“姑老爷叫我何事?”林如海说道:“那个戒指你可喜欢?”花惜说道:“很是喜欢。”林如海说道:“一个戒指太少了,如今多送你些,你收下罢。”说着,便信手一指。

花惜才发现旁边桌子上竟是金灿灿一堆的珠宝首饰,忍不住口水便流出来,也不怕羞,就说道:“姑老爷,这可都是我的?”林如海说道:“自然是的。”花惜哈哈大笑,仿佛回到现代,张手便抱住,说道:“发财了发财了,老娘把这些都卖了,岂不就是一个富婆了么?哈哈哈……我要退学,我要当富婆啦,这真是个很有前途的职业……”

花惜正欣喜若狂,呢呢喃喃个不休,忽地听到耳边有人说道:“哟,这是在做什么呢,做梦做的笑出声来,口水都流出来了……”又叫:“袭人姐姐,袭人姐姐!”

花惜人在梦中,忽地深深恐惧,这个梦实在太过美好,美好的叫人无法醒来,她隐约有些知觉自己可能是在做梦,便皱着眉,咬牙切齿,嘀咕说道:“我不要醒,宝贝都是我的,我不要醒啊……让我留下……”面前林如海的笑越发腹黑,说道:“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纵然强求也是无用……”花惜很不喜欢这句话,望着他的笑容,咬牙说道:“我偏强求,都是我的……”

旁边忽地有人用力一扯她,花惜站立不稳,打了个踉跄,怀中的珠宝哗啦啦跌了一地,花惜大大心痛,忍不住大叫了声,睁开眼睛。

第五十五章 真心

花惜睁眼,便看到晴雯的俏脸就在跟前,此刻望着她便笑道:“袭人姐姐,你越发厉害了,做了什么梦,又笑又咬牙的?”花惜蔫头耷脑地起来,回想梦里富贵,一时惘然。那种珠宝满怀的感觉十分真切,令她有种真的同百万富翁失之交臂的感觉……

伺候了宝玉出外之后,花惜便试图重新睡一会,一闭上眼睛,脑中便出现黄金珠宝光灿灿的景象,叫人垂涎欲滴,只是偶尔想到林如海微笑的模样,有些小小阴云,只好努力想别的罢了。

花惜正在心中“画饼充饥”,忽地听到外头有人骂道:“我看你最近是越发懒了,叫你做件小事都做不成,整天只顾往院子外跑,当我看不到呢!……你莫不是心气大了,不愿意在这院子里伺候了,故而同我使脸子甩性的?”有个声音便小声,说道:“碧痕姐姐,我真个是不留神才如此,不是成心的,我再给姐姐打些水来便是。”

花惜听这两人声音,一个是碧痕,一个却有些陌生,带着些哭音。花惜的美梦再一次被打破,暗叹自己大概就跟百万富翁无缘了……心头暗自泪流。

花惜便爬起身来,探头去看,却见外面碧痕正拦着个丫鬟,骂的狗血淋头,那丫鬟低着头,隐隐地似在哭泣。

花惜皱了眉,说道:“这又是怎么了?”碧痕见她,便不敢造次,只恼恼地说道:“我不过是叫她去替我打盆水,她竟赌气使性子,给我洒了!”说着,便向着旁边一指。花惜看了看,果然见边儿上好大一滩水。

那丫鬟却正是怡红院里伺候宝玉的小丫头小红。只因她上次趁着宝玉屋里没有人在,便想进去碰个运气,却被碧痕记恨上了,今日也是挑了个由头便找她的不是罢了。小红见花惜来问,便急忙分辩说道:“袭人姐姐,我实在是无心的,让我再给姐姐打一盆来。”

花惜见她生的虽然普通,但胜在干净,看起来倒是个机灵人,只不过眼睛有些发红,精神略有些憔悴似的。花惜是个不愿意生事的,更不愿欺负这些小丫鬟,便说道:“既然如此,你还不快去,想必是耽搁了她的时间,她才不高兴了……好了,你快些重打一盆来便就是了。”

小红听花惜这么说,情知是她好脾气,特地给自己开脱的,心头松了口气,说道:“谢谢袭人姐姐,我这就去。”转身赶紧地就去了,碧痕也不好说什么,见小红去了,便同花惜说道:“姐姐也太好脾气了,别总惯着这些,上次趁着我们都不在屋里头,便是这蹄子脚快的进去了,幸亏我们回来的早……且这几日,我看她总是神不守舍的,也不知道想什么呢,都无心做事了!若总是这样,不如回了太太叫人领了她出去,免得出事……”

花惜问道:“神不守舍,是怎么回事?”碧痕见她问,却撇嘴,说道:“这几日我倒是见她鬼鬼祟祟的,具体怎样还不知道呢……姐姐不信,等再过两日……”忽然想到什么,便欲言又止。

花惜见她不说了,便也不问,只笑微微说道:“罢了罢了,想必是小丫头偷懒。”

碧痕见她如此,嘴角略微一笑,竟似讥诮,然而一闪而过,也亏得花惜留心才看出来。却只当没见到。碧痕便说道:“姐姐就是贤惠,若我是姐姐,却看不惯这样的……在二爷身边,定要撵出去才是!”

上回的事情秋纹在私底下也跟花惜说了,花惜听了这话,心头便想:“怎么不说你自己伺候宝玉洗澡,闹得不可开交的事呢,还不是我们回来的早?”面儿上却仍不动声色,只傻兮兮地仍旧和稀泥,说道:“罢了罢了,你也别太气着了,——她们底下的,又有哪个心头安分的?我们只管束着点就好了,横竖别闹出什么事来,传出去不好就罢了。”碧痕见她如此,更是不屑。花惜只当看不见,转身走了。

花惜进了屋里头,忽地就想到一件事,只因她知道方才被碧痕寻的丫头叫小红,也知道日后她会跟那叫贾芸的小子处在一起的。因此花惜便有些发呆:想来连小红都有了归处,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辈子要跟谁呢?

她在前世的时候,想也没想过这个问题,她性格懒散,又是宅女,年纪又小又神经略粗,高中时候还暗恋过一二校草,到了大学,整天吃饱等死混日子,还没来得及体会“校园一片野鸳鸯”的胜景,便死而穿越了。

如此到了古代,总不会仍旧跟在现代一样,找个看得顺眼的帅哥谈谈恋爱,谈的不成功的话就分手,再向下一个目标进发……然而倒霉催的,如今就算是找个正正经经可靠的男人都难,何况还是这种身份……要想一个目标一个目标的试探,却是不可能的。

花惜自穿越过来后,一心只想着努力在这贾府内扑腾,因认识了宝玉黛玉一干人等,有了牵连,未免身不由己,她因知道些其中因果,能帮的地方,便适当伸伸手……自己却想着有朝一日出了府,恢复自由身后,过点儿消消散散,不用自称“奴婢”的小日子。

然而以后的日子究竟怎地过活,究竟还没有想清楚,如今想想,着实惊心。

这样的古代社会,就算是她将来出了府,又能如何?仔细想想,总不免找个男人嫁了,但若是能找个好的,那也罢了,倘若找不到好的,弄个类似“中山狼”或者“痨病鬼”之类的,最后搞得家暴或者当寡妇的话,……想想就大为头疼。

有了现实问题,便将梦中得宝那虚幻场景抛之脑后了。花惜发了会儿呆,才想:“这又算什么?倘若没有好的,难道我还非嫁不可了?以后出去了,叫花自芳做点小买卖,赚点钱,手中有粮,心中不慌,何必非要急吼吼地去找男人呢,切……怎么过活,不是一辈子呢,何况,我这还是赚了一辈子……又有什么想不开的?值了值了!”

的确,大部分人,只能活一辈子而已,她这却是如同“死而复生”,虽然处境不太美妙,但人总要入乡随俗的……有些事,忍忍也便过去了。有时候活着的本意也就在活着,不必非要打出一片天或出人头地,只要自己觉得舒服,身边儿的人觉得开心,那也就罢了。

她从来就不是个有野心的姑娘,就算是在前世,也不过是想上完大学,再上个小班儿,赚点小钱儿,跟家人快快乐乐相处,将来找个可心的男人,像是一对冬眠的熊般的过活一生……

古人说“高处不胜寒”,生活的本意,或许正是平淡二字。

如此自欺欺人般地安慰了自己一番,心情才平静下来,便重新又打起精神,正巧宝玉回来了,也不知去了哪里吃了酒,吃的脸上红红地,花惜赶紧扶他倒下,因刚才想了那一会子,心中隔阂也去的干净,便笑道:“二爷去了哪里,怎么喝成这样?”宝玉便说道:“出到外面,见了薛大哥哥几个。有些头晕……”说着,便语无伦次地,在床上躺了,便要睡。

花惜见他从外面来,一身尘的,便要替他将衣裳除了,宝玉翻了个身,含糊说道:“今儿实在高兴。”一翻身之间,花惜便瞥见他腰间那系着的一块大红的腰带,顿时之间惊了一跳,赶紧伸出手去摸了摸,触感极好……花惜心头却叫苦不迭。你道如何?全因为花惜看了这东西,便想起一件事来。

这件事,却跟宝玉腰间这物事有关,花惜赶紧将宝玉摇醒,问道:“二爷,这腰间的汗斤子哪里来的?”宝玉半是清醒,说道:“是席间一位兄弟赠的。”花惜回头,叫晴雯赶紧拿解酒汤来,晴雯便立刻去了。花惜坐在床边皱眉苦思,片刻解酒汤来了,花惜端了,把宝玉半扶半抱着,叫他起身,将一碗解酒汤,半灌半哄地叫他喝了。

宝玉喝了汤,才酒醒了几分,便问道:“袭人姐姐,只叫我睡一会儿便是,叫我喝这东西作甚?”花惜说道:“二爷,你清醒一番,我有一句话问你。”

宝玉听她说的严肃,便也撑着身子靠在床边,说道:“姐姐要问什么?”

花惜便问道:“二爷从何处得来此物?是谁赠的?”宝玉低头看看,笑道:“是一位姓蒋的兄弟,他是有名的旦角儿,唱的是极好的,我向来倾慕,不想今日竟有缘得见。”

花惜察言观色,见宝玉说的坦荡,心头略松口气,心想:“先前我对他耳提面命地,说了诸多规劝的话,总不成他就出去跟人鬼混起来了……想必是那蒋玉菡对他有结交之心,故而赠了这东西给他,他们两个没什么倒好……但纵然如此,总归是瓜田李下,将来忠顺王府那件事发了,遭殃的布还得是宝玉?”

她想到这里,便叹了口气。

宝玉见花惜忧心忡忡,便问道:“姐姐,怎么了?”花惜望了他一眼,虽然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却只是不好就说,想来想去,心头略略发恨,想道:“真个叫贾政打他一顿也好,谁叫他竟出去吃酒的?……又或者,该着他的那一顿棍棒,他总是逃不了的,不然,明明是去上学的,怎么又去吃酒了?”

花惜便说道:“也没什么,大概是我想的过多了,二爷好端端地在学堂里,怎么又跟人去吃酒?吃酒也罢了,认识人,也是好的……你那朋友也是的,怎么就送给二爷这东西?这种私密之物,难道也好随意相送的?”

宝玉听她这么说,赶紧说道:“我下了学,是薛大哥来叫我,说他生辰快到,就叫我去喝两杯,谁知道还有那么些人?这汗斤子虽然是私密物件,不适合相送,只因他是大有来历的,乃是什么国的女国王进贡之物,当今圣上便赐给了北静王爷,王爷才给了蒋兄,蒋兄给了我的。”

花惜见他果然是一派坦荡,竟将来历都说明,她便正中心意,说道:“原来竟是如此有名之物,只不过,我却不明白了,这既然是圣上赐给王爷之物,王爷转送给别人,尚还可以,你那蒋兄又送给你,我这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宝玉是最听花惜话的,听她说到这里,忍不住也有点担忧,却仍怀着侥幸,说道:“一块汗斤子罢了,再珍贵,也不过如此……何况王爷是已经送出去的,难道还会要回去?”花惜便假意叹一口气,说道:“王爷自不会要回去的,但是外头的人,风言风语的传了……给王爷听到,终究是不好的。”

宝玉皱着眉,实在无法,一时后悔自己就这样要了人家的东西,一时又有些酒气上涌,便说道:“纵然如此,已经拿了,又奈何?”

花惜只不好就打他两下,见他如此,便说道:“也无奈何,二爷日后却要留神些……依我的意思,这汗斤子,能还给人家就还给人家……纵然不能还回去,以后也少见才是……”

宝玉因今日喝的尽兴,便对此话有些不以为然,他心中虽然后悔,到底也有些少年负气,就说道:“我同他之间也没什么,不过是见了一面,说了两句话,自觉得相见恨晚,赠了礼物而已……算不得大事,姐姐别多想了。”这几句话虽然不怎地重,只是语气有些讨厌。

花惜见他有些厌烦之意,心头一凉,便不再说,正巧秋纹麝月进来,花惜便起身,说道:“二爷累了,伺候他歇息罢了。”

宝玉先前喝了碗解酒汤,压了一压,如今酒气又涌上来,浑身燥热,见花惜就此起身,隐约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惹她不快了,却也不解释,便翻了个身,嘴里略嘟囔几句。

花惜看也不看,起身便出去了,身后秋纹麝月两个便伺候看着。

当夜,花惜就愤愤地睡了,心想:“索性叫贾政狠狠打他一顿,他才知道我说的是真的呢,这个臭小子……亏得他生得好,不然的话,还不知吃多少苦呢……然而谁叫他生得好呢?现代的时候,还有富二代官二代呢。”一时之间,忍不住又有些怨天尤人,怨念老天不公,为何不叫自己穿成“公侯小姐”,自然,这些不过是无用时候,闲散消遣的想法罢了。至于人世间的公道与否,自有天理。

第二天早上,花惜郁郁地不快,忽地觉得腰间窸窸窣窣的,她低头一看,却见宝玉,握了那红色的汗斤子,正要给她望腰上系呢,花惜赶紧起身,说道:“二爷做什么?”

宝玉见她醒了,便带笑,说道:“好姐姐,我昨儿醉了,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这汗斤子是珍贵之物,我自外面得来,如今给你。”花惜说道:“我不要,我自己也有,哪里要二爷的?既然是珍贵之物,我这样的人,又怎么担得起?二爷趁早收了。”

宝玉见她有些赌气,便也心慌,说道:“不是珍贵之物,我还不给姐姐呢,好姐姐,你收了它罢。”花惜说道:“二爷你如今酒醒了?”宝玉点头,花惜本还想叫他把汗斤子还回去,但一来宝玉未必肯听,二来花惜心底对那蒋玉菡,也没什么恶感,只是怕宝玉因此得祸而已,倘若宝玉真个将汗斤子还回去,蒋玉菡也必定为难。

花惜想来想去,终究只叹了声,说道:“罢了……我说的多了,二爷未必肯听,只觉得我啰嗦。以后我还是少说些好。”便摇摇头。宝玉慌忙说道:“袭人姐姐说什么我都是听得,姐姐万别这样。”

宝玉左劝右劝,说了好一会儿,他这“厮缠”的手段倒是超群,花惜本来想板着脸的,却终究掌不住,竟给他逗得笑出声来。

花惜无奈何,想了想,便说道:“二爷,你纵然心里厌烦,也该知道,不管我说什么,却都是为了二爷好,有时候说的话不中听,有时候啰嗦两句,却全是为了二爷的心。”

宝玉连连点头,说道:“这个我是知道的。连老祖宗也是叫我听姐姐的话。我怎么会不懂呢?”

花惜就看着他,正色说道:“说来我跟二爷,也是一场缘分,不然,我也到不了二爷身边儿……但是想象看,世上无不散的宴席,难不成我一辈子都跟着二爷?”

宝玉听这一句话说的不对头,便心惊肉跳,变了面色,说道:“姐姐你这句是何意思,我却不懂,你自然要一辈子跟着我的!”

花惜心头咯噔一声,心想:“跟着你,当一辈子丫头?或者当姨娘?不如叫我去死鸟!”便说道:“二爷到底还是有些孩子气的,二爷只细想想,我可能一辈子跟着二爷么?……人跟人之间,的确是要讲求缘分的,缘分到了,便聚在一起,缘分尽了,大家便分开了……这都是强求不得的,二爷看的书比我多,懂得大道理也比我多,自然也明白这个……何况,将来二爷大了,自要成家立业,这是后话。——我却只求我跟二爷相处这段日子,二爷是平平安安,好端端地,以后纵然大家分开了,回想起来,也觉得欢喜无限。”

宝玉听了这番掏心窝子的话,眼圈发红,泪便落下来,当下一把握住花惜的手,说道:“你胡说什么,怎么就像是要离开我而去一般?我才不要什么回想起来,我只要大家总是在一块儿的,才真正欢喜无限呢!你若是离开了我,我哪里去欢喜无限,倒不如立刻死了痛快!”说着,便赌气伸袖子,擦了一把泪。

要知花惜如何相劝宝玉,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抱抱大家,更得有些晚了,抱歉哈~~

希望jj不要再抽了,嗯嗯,啵~不要潜水哦~~(╯3╰)

第五十六章 祈福

宝玉急了,便抬袖子擦泪,又起了身,愤愤地望着别处。花惜见他急脾气又上来,知道现在若是再硬说,反会将他惹毛了,却是不好。

且宝玉又非傻子,天性聪明。这些事,只要她略微提起,他日后细细想来,自然明白,只不过他仍有些孩儿气,下意识里不肯面对罢了。这样情切,不顾一切的,却是他情痴情真之处……同花惜之间,倒不关男女之情,——难说是好,也难说是坏。

因此花惜心中一叹,便起身,到了他的身边,低声说道:“二爷快别说这些赌气的话,何苦来拿自己的身子赌咒发誓,不当回事呢?二爷纵然不看在太太老太太面儿上,也要瞧着林姑娘,二爷这样说,叫林姑娘听见,又要多心担忧了。”

宝玉想想她方才说的那些话,仍旧有些心凉,只因花惜提到了林黛玉,他才略微收敛,只仍垂泪,说道:“平白里说出那些话,怎不叫我心惊?只不过,你别只当我一时急了信口胡说,好罢,我们便不说死,只说,只要我活着一日,便不叫你离了我。”

花惜情知他要赌上这口气了,便说道:“罢了,我知道了,我们且先不说这个便是了,二爷你今儿要出去哪里?”

说着,便亲掏了帕子出来,替他擦泪,说道:“瞧这眼睛都红了,被人看见,该怎么是好。”宝玉便说道:“我今儿依旧去学堂,一会儿先去给老太太请安。”就也拿帕子擦眼,说道:“还不是给你惹急了,伺候不许再说了。”

花惜答应,便又替他收拾了一番,宝玉才怏怏地去了。

次日林黛玉便来找花惜说话,花惜便趁机说起宝玉今早晨的事儿来,便对黛玉说道:“姑娘看,我不过是随口说说,他就急了,说些什么一起死了才欢喜,前些日子,因总在学堂里混的缘故,倒是长进了很不少,却没想到,仍有这些想不通的地方。”

花惜一说完,黛玉便看着她,说道:“别说宝哥哥想不通,我也是有些想不通的。”

花惜一怔,问道:“姑娘是什么意思?”黛玉说道:“好端端地,怎么能叫你走呢?你是宝哥哥身边第一个顶用的人,别说是他,就是我见了你,也格外的欢喜,就算是宝哥哥同意叫你走了,我也是不愿意的。”

花惜却没想到这个,听黛玉说完,便笑,说道:“我这是何德何能呢,不会说话,人又笨……”黛玉说道:“我不管那些,我只认得人就是了……你是个好的,我心里知道,你也见了,我身边虽然有紫鹃,对我也算是照料得当了,我却对你格外亲近,你以为是何事?一来,是因为父亲之事,二来,我却是真心喜欢你的。”

花惜说道:“姑娘……”心头又是感叹,又是感激。

黛玉望着花惜,略有些疑惑,说道:“难道你真个不想留下?反而在心中存着个要走的念头?”原来黛玉对花惜的印又好,却又跟宝玉差不多心思,自也没想过花惜除了这府内还能去哪里。

花惜说道:“姑娘待我跟别个不同,我便只对姑娘实话说了,其实上回我回家之时,我家里的哥哥跟娘说了,叫我多则再待个一年,等找个机会,就跟太太老太太讨个恩典,若是许了,就将我赎出府去呢……”

黛玉一惊,花惜又说道:“姑娘万别对其他人说,这话,我连二爷也没告诉过呢。”黛玉点点头,说道:“你放心,我自知道的……然而,你也想出去么?”两只妙眸,便看向花惜。

花惜望着她,说道:“其实平心而论,我也挺喜欢呆在府内的,就是二爷,姑娘还有几个相处的好的……让我不舍得。但是……我娘眼见是年纪大了,家中只哥哥一个伺候着,倒真的不太方便,于是我便想,不如找个机会出去的好……一来可以伺候老娘,二来,如果得空,太太老太太恩准,我也是可以再进院子来看望二爷跟姑娘的,只不知到时候二爷跟姑娘还认不认得我……这却是后话,让姑娘笑话了。”

黛玉细细想想,就叹了口气,说道:“我虽然出自私心,不想你出去,不过你说的倒有道理,当初我母亲在世的时候,我年纪还小,不懂什么事,自不在了,才察觉她的好……然而人死不可复生,又有何用?除非哭死去了,黄泉下才能见着……如今你有这个孝心,却是好的。只不过,宝哥哥却是不肯放你的……何况你上回子相救了宝哥哥,老太太跟太太那边,也未必肯的。”

花惜听黛玉真个尽心尽力为自己设想,就点点头,说道:“所以此事不能操之过急,也不能随心而为,要找个适当的时机。”

黛玉见她说的神秘,便问道:“那究竟是什么适当的时机,你可想到了么?”

花惜说道:“现在还不能同姑娘说。”说着,望着黛玉微微一笑,黛玉说道:“你瞧着我笑,却是何意,难道说,你那个适当的时机,却是跟我有关的?”

她果然是个玲珑剔透的人,花惜却不能说,只忍得辛苦,笑着说道:“我见了姑娘亲切,故而常笑,只不过,将来我若是想出府,估计还要姑娘帮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