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愁已经退到一旁,连头也低下不可能会答紫珏的问话。

紫珏皱起眉头来,她还真得想不透其中有什么猫腻:如果是关于要让自己认夏氏为母的事情,老夫人不必让自己学二十天的规矩吧?她看了莫愁两眼:“你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

莫愁看看紫珏:“府中的事情只要有心就会很清楚的,因为很多事情是瞒不过人去的;至于瞒着人的事情,也可以自瞒不过去的事情上看到蛛丝马迹。姑娘是聪明人。”

紫珏再次看看莫愁没有说话低下头吃饭,可是心里一直在琢磨老夫人的用意是什么;因为心里有太多的事情,所以食不知味进池府后头一次没有吃多少就放下了碗筷。

挽晴要劝莫愁却拦住她:“大姑娘是主子,什么时候饿了还有哪个敢真让姑娘饿着肚子不成?此时吃不下去强要多吃,反而会坏了身子。”她叫了小丫头进来收拾桌子,她亲奉上一盏茶:“姑娘。”

紫珏接过茶来:“老夫人说让谁来教规矩了吗?”

莫愁摇摇头:“没有。这次老夫人应该会选个谨慎的人过来吧,也有可能会打发两三个人过来让姑娘挑。”

紫珏的眉头挑起来,这就表明不是老夫人又想在她身边塞人,那老夫人倒底想要做什么,和夏氏、池子方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二天早饭后不久,紫珏便知道了池子方找老太爷有什么事情,居然是想让她明天就认祖归宗,去祠堂行礼拜见族中的长辈;而此事却被老夫人给拦下了,理由是紫珏还要学几天规矩才能出去,不然她真得不太放心。

紫珏终于明白老夫人为什么非要让她学规矩了,而且还说什么要学二十天左右:池子方能等得了那么久吗?池老夫人不想让她认祖归宗呢,还是池子方所说的认祖有些她不知道的事情——按着池子方所作的安排,池老夫人不会阻拦她认祖才对。

因为她如果不是池家二房的女儿,如果不招赘的话,那池子方的所有钱财都会变成池家族里的公产。

解开一个迷团的紫珏,又遇到了另外一个谜团;不过,她确定了池老夫人和池子方的不和,而老太爷反而偏向池子方一些:她想,也许可以利用老夫人来对付池子方?

不等她想到法子,午时之后池子方居然再次陷入昏迷!张老大夫来了之后,用上银针才让池子方醒了过来,不过张老大夫说池子方思虑太过,如果不能好好静养,怕是一个月的时间也熬不过了。

张老大夫还暗示可以给池子方准备后事了,这话让池家众人的脸上神色各有古怪:除了夏氏的悲痛欲绝外,诸人的悲痛或多或少都有点扭曲。

紫珏听到思虑太过四个字,感觉这就是老天给池子方的报应,让他再来算计自己!这下子池子方不能再谋算什么了吧,再熬上十几二十多天池子方一死,她的麻烦就能少很多。

当然,同时也会多出其它的麻烦来,但是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没有人针对她的娘亲,只要无人再逼她认夏氏为母,其它麻烦就算是再大也不能把紫珏逼到墙角。

可是紫珏显然是对池子方不了解,当然也不能怪紫珏,倒底她和池子方相处没有几天。池子方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求让夏承勤和紫珏定亲,在一个月里完婚:他的理由是他的时日不多了,不想有什么遗憾。

他的话让老太爷和老夫人很为难,因为他是以死来相逼;可是紫珏招婿的事情牵涉的太多了,他们真得不能让夏家的人入赘。

夏承勤被唤了来,池子方气喘吁吁的招手,虽然说不出话来却示意他跪倒在自己的床前;只要夏承勤唤他一声父亲,那么夏承勤和紫珏的名份就算定了。

池老夫人的脸色很难看:“子方,你的病要紧,这些琐事儿还是等明天…”

池子方却执意要如此,夏氏只是哭泣并没有阻拦夏承勤,池老太爷的脸色铁青可是此时又能拿儿子如何?就连池老夫人拦也没有拦住,知道此事拦不住了急得瞪了几眼夏氏,却也没有其它办法。

紫珏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居然无人能拦下池子方;她岂能如此就把一辈子搭进去?尤其被池子方算计,更让她心里极度的不痛快。无人能为她拦下此事,那只有她自己来了。

当即她眨眨眼看向池老夫人:“祖母,招赘就是我娶个男人进来,家里家外的事情都由我来做主,对不对?”

池老夫人听到紫珏的话很想让她回去好好的读两本书,可是最终还是点点头:“差不多的意思吧,不过夫妻二人…”男尊女卑,紫珏这话说得太过直白了,很不给人留脸面。

紫珏就不再理会池老夫人,走到夏承勤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我父亲病的很重,他现在等你的回答呢,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嫁给我吧?”

夏承勤的脸抽了抽,看着紫珏的双眼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话;如果池子方不是重病在身,他现在马上甩袖走人: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受这样的侮辱?

紫珏却看着他焦急的催促:“说啊,你不是早就听我父亲和夫人提起过此事嘛,不会到现在还没有想好吧?不管如何你先答应嫁给我,好不好?我不会欺负你的,你放心好了。”

池子方的眼睛翻了好几次,想怒喝紫珏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被她这样追问,天下间有哪个男子肯入赘池府?

紫珏回头看看池子方,迎上他的眼睛她定定的和其对视半晌,然后转头对夏承勤道:“你嫁还是不嫁,直接给句话行不行,你能等可是我父亲能等吗?你就不能看在一个重病之人的份儿…”

043章种因而得果

紫珏实在是气坏了,没有想到池子方如此可恶,所以她也豁出去了;反正池老太爷和池老夫人也不同意她和夏承勤定亲,那她胡闹就算被罚也重不了吧?她就是故意这么说得,反正这些个表哥们都不怀好意,那她也用不着客气。

池子方咳了起来,被紫珏气得差点晕过去:能保持清醒是因为他知道紫珏是在故意气他。夏氏见他如此终于开了口:“承勤,你先下去吧。”她是不想池子方生气,也不想自己侄儿再受辱。

紫珏却紧追一步:“夏表哥,你倒底要不要嫁给我啊?”

夏承勤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头也不回的离开;如果有可能的话,他是真得不想再进来,再也不想看到池紫珏这位池家大姑娘了:他是真得怕了她,天下间怎么会有这样的姑娘家?

池老太爷缓缓的开了口:“紫珏你怎么可以如此说话呢,还不向你父亲认错?”他又向儿子温言道:“你好好养病,张老大夫也说了你不能再耗费精神——最起码也要养几天再议事,对吧?”

他说完使个眼色给老妻:“你好好养病,我和你母亲带紫珏下去好好的教一教她,总要让她明白一些事理。”说完就连紫珏也带了出去。

池老夫人一离开池子方和夏氏的院子就抱怨:“真是糊涂到这种地步吗?到死也不能明白过来,我怀胎十月生下他养了十几年,却比不过一个夏氏去也就罢了,他居然连孝道也不顾。铁了心的连祖宗也不认了。”

“把自己辛苦一辈的东西要留给夏家的人,真是要气死我。”她气得眼圈泛红,泪水都差点流出来。

池老太爷看一眼紫珏:“说什么呢,子方只是病糊涂了而已;他现在说得话岂能做准?紫珏的亲事不是和他商量过。要听听紫珏自己的意思嘛——紫珏,你看那几个表哥如何?”

紫珏直接*的答道:“不好。”

池老太爷也没有着恼,反而看了一眼老夫人然后温和的道:“我和你祖母也不勉强你。不过你父亲的病不大好,你总要有个主意。嗯,这两天你父亲的病稳定些,就让你祖母再把表兄们请过来,你看着他们做做诗什么的也好。”

紫珏真想给他一个大白眼,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托了池子方的福,她被逼着要马上找个男人娶进来:可是那些个男人有哪一个是身家清白的?

知道了老夫人和池子方不和的原因。但是对紫珏也没有太大的帮助,至多就是明白老夫人是不会喜欢夏氏的;不管是在池子方生前还是在他身后,这也是池子方放心不下夏氏的原因吧?

紫珏看着远去的池老太爷夫妻,再回头看看池子方的院子,她的心越来越冰冷;池子方不在乎她的死活。可是她却不能不在乎她娘亲和弟妹的死活,而且为什么要让池子方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自己呢?

她原本没有想过要报仇什么的,因为池子方本来就活不了多久,但是现在她发现自己错了,错的离谱。就算不为报仇,她也不能再任由池子方来摆布她。

到了晚上,池子方打发了人送信给老太爷和老夫人:他口不能言,信还是夏氏代笔;不过池老太爷夫妻在紫珏的亲事上很有主意,就是不肯点头答应她和夏承勤定亲;而老夫人定要在十天之后才让紫珏去祠堂认祖归宗。

不知道是池子方太过劳神。还是因为他先后两件事情都没有谋算成功,在第二天一早紫珏就听说他又昏迷了,害得她早饭没有吃就要进去立规矩。

夏氏更加的忧虑与伤心,而池子方好像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看着紫珏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冷。

夏家使了人来探病,夏氏送夏家离开的时候。紫珏走到了池子方的床前看他的样子,其实她现在很想给他两记耳光的。

可是莫愁在屋里,解语也在,她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池子方的手指动了动,紫珏有些吃惊不敢相信池子方还能醒过来——他对夏氏多么的情深意重!但越是如此越让紫珏气苦,夏氏是人难道她和她的娘亲就不是人吗?

解语连忙出去找人叫大夫并回禀老太爷和老夫人,而莫愁被紫珏支使出去拿点心:她一大早上到现在还没有吃东西呢。

紫珏坐下看着池子方在他耳边轻轻的说:“有些话,我早就想对你说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今天老娘就把心窝子的话告诉你,免得你总来算计老娘。嗯,你听得到吧?”

“你时日不多,我再不说怕你活着的时候就听不到了。我娘亲呢,我当然要接她进京城,会好好的孝敬她,为得可是父亲您——你当年对我娘亲那么狠心,死了阎罗王肯定要问你的罪,我孝敬她就是为你赎罪。”

“我如此有孝心你不好好的谢谢我嘛,我想只要二房的钱财来做谢礼就可以;”紫珏的声音低而且冷,她原本并没有看上池府的银子,如今她改了主意,因为是池子方欠她的、欠她娘亲的:“我想父亲你不会不答应的是不是?”

“就算你现在不答应又如何呢,你说不出来就无人知道,而我进府还是你的意思。”她要拿走池子方的钱财只因为他看重,只因为那是他给夏氏准备的,所以她就要拿走它,一点儿也不会给池子方留下。

“池家二房有这么多的金银财宝,足够我来孝敬我娘亲的了,是吧?我要让我娘亲过上贵夫人的日子,让她再也不用吃苦。至于你的妻子嘛,我也会好好的‘照顾’她,尽心尽力的,绝不会有一点点的大意,比如说给她找个男人陪伴,免得她太过寂寞。”

池子方听得眼皮颤了起来,可是最终还是无法睁开眼睛,更不要说开口了;他没有想到会听到紫珏说这些话,每一个字都冰冷的、重重的砸在他的心上。

紫珏的语气越来越冷:“当然,在找男人之前我会努力让她成为节妇,再然后嘛,嘿嘿。”

池子方的手指剧烈的动了起来,可是却依然不能说出一个字来;看到这里紫珏知道自己猜对了,就算池子方醒过来又如何,他如今就是一个木头人。

淡淡的笑了笑她轻轻的问:“你在生气?要知道自你逼我到绝路上时,我盼今天盼得有多么心焦吗?你一直说我翻不出你的手掌心去,可是你却熬不过你的病,我不用想办法翻出去你的掌心,因为你死了我自然也就不用再怕什么。”

“让老子娶个男人回来也不错,可是老子不会娶那个夏承勤的,你不用再想此事了;我会找一个我娘亲喜欢的男人娶回来,一起孝敬我娘亲。至于父亲你,我和我的男人也不会忘了你,每年都会给你上柱香,告诉你我这一年是如何好好‘照顾’你妻子的。”

池子方的头猛得抬起,最终却是无力的落在枕头上,动也不动了。

紫珏反而吓了一跳,她只是来说些话气一气池子方,知道他口不能言后她就想出口恶气:她紫珏可不是吃哑巴亏的人,怎么能让池子方如此逼迫而不反击呢。

她要让他死不瞑目!让我照顾你的妻,好,我会“照顾”的;想让我招赘,好,我会找个男人;但一切都不会如池子方所想的那般——让他再自私,让他再算计。

但是如果把池子方气死了,她说不定会有麻烦的;紫珏有点后悔,不会是把池子方气过头了吧?她还以为池子方是个人物呢,没有想到他这么不禁气。

慢慢伸出手去放在他的鼻端,发现他还有呼吸才让紫珏大大的松了口气;忽然池子方的嘴唇动了几下,头也微微的动了动——在他这种情形下他肯定是用尽了力气才做到的。

紫珏有些奇怪的看着他,直到把手指移到他嘴唇上,看到他做出咬的动作来才明白他想做什么:他恨不得咬死她。

看看池子方她轻轻叹口气,伏下身子在他耳边轻轻的说:“我气得也想咬死你这头无心肺的东西,可是倒底我是个人下不去那个手;果然,我和你不同,你就是个畜生。”

“可惜的是,你现在就算是想咬死我又如何呢,你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真是可怜啊。我就在这里,今天我就是让夏氏流泪,就是要伤害你的夏氏,你又拿我如何?”说完她坐直身子不再理会池子方,不大一会儿解语就赶了进来,跟在她身后的还有夏氏;而紫珏站起来看向夏氏平平静静的说:“就动了一下再无动静了,唉,我父亲他不会…”

池子方现在心都碎了,是真正的碎掉了,他没有想到紫珏会说那些话来,如果真得那样做,那他在九泉之下也会活活再气死一遍!怎么能让夏氏经受那些,他又怎么能接受夏氏再有男人?!

他气得想大喊,他气得要杀了紫珏,可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却根本什么都做不了;紫珏就在他的眼前,他却根本动不了她半根头发——想到紫珏所说的,她就要伤害夏氏了,可是他就算还活着,又能做什么呢。

在这一刻,他无比后悔把紫珏接进府:他以为紫珏是万氏的女儿,会是万氏那种性子,很好拿捏的一个人,可以成为夏氏的挡箭牌;他料错了,艰苦的生活让紫珏成长成这个样子,却也是拜他所赐。

如果,他给万氏和紫珏一个衣食无忧的日子,紫珏很可能会成为第二个万氏;一饮一啄皆有前因,换成紫珏的话来说就是:这叫做报应,这叫做活该。

044章老天开眼

夏氏听得眼圈一红,连忙赶到床边可是池子方已经被紫珏气得病更重了,哪里还能回应她的轻唤?想到夫妻情深的十几年,夏氏再次哭成了泪人儿。

紫珏却还要劝上几句,因为她知道池子方虽然不能动不能言,可是却能听得到她说话;越是用池子方听得出来的假话宽慰夏氏,越能让池子方难受——这会儿池子方气死的话,可就和她无关了。

“夫人,你还是要注意身体的好,你如果病倒了我父亲不是更为担心?你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还要注意休息,如此我父亲才能真正的放下心来;再说,还有我呢,以后在府中您还要照顾我,不保重身体的话您让我怎么办呢?”

她说着说着还带着了哭音:“我在府里无倚无靠的,原本以为父亲可以活得更久些,让我们可以彼此熟悉些,可是我还没有和父亲好好说说话,他就…”

他这么一说倒勾的夏氏更为痛心,哭得更加伤心起来:“子方,你不能丢下我们不管啊。”伤心失神之下,她也只是个平常的女子,没有听出紫珏的话有半分的不妥。

可是池子方听得却大怒,却根本不能做什么,也就越加的难受,脸色就更加的难看了:看上去就好像他的病又加重了。

紫珏看在眼中当然知道池子方的心情,故意掉下几滴眼泪来:“我想父亲现在最不放心就是夫人你了,但是他这一去却还是有几分高兴的吧——前几日他还对我提起过弟弟和妹妹,说是到那一天的时候就可以看到他们。永远陪在他们身边了。”

夏氏一听这个哪里还撑得住,直接痛哭到晕死过去。

张老大夫来了好一折腾才把夏氏救醒,而池子方那里已经无法了:因为他的病更重了,暂时只能用老参汤吊命。

夏氏看着池子方喃喃的说:“我们十几年没有分开过。你疼我宠我,甚至是一妾不纳,为此还让老夫人生了气;我、我真想跟你去了。让我一个人如何独活。”

紫珏听得翻个白眼:你不要只说不练啊,要跟就跟去吧,我是绝对不会拦着你的。

就在此时无忧奔了进来:“夫人,有个人来找老爷,已经被请到老夫人那边。”她的声音很奇怪,脸色更仿佛是天要塌下来一样。

紫珏看看无忧再看看夏氏:“夫人这样不能待客吧,有老夫人就可以了。”

无忧看看紫珏。搓搓衣角再搓搓衣角:“大姑娘,你和夫人一起过去看看,还是去看看的好。那人,是来找老爷的。”

紫珏看着无忧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也去?”她学了好几天的礼仪规矩,只要她注意点说话做事很有那么一点样子了;如果不是太过吃惊。她不会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无忧,因为来人要找池子方关她什么事儿。

夏氏也看着无忧:“有什么事情直管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无忧看一眼床上的池子方:“夫人,您还是过去看看吧。”这里还没有说清楚,那边瑞娘已经进来了:“二夫人,大姑娘,二老爷的身子好些了吧?”

夏氏看着她:“是老夫人要见我们?”

瑞娘没有看夏氏的眼,她自进来就低着头:“是,夫人。”看她的样子就好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夏氏和紫珏的事情一样。

夏氏看一眼池子方:“让大姑娘去吧。你们二老爷这里离不了我…”

瑞娘依然低着头:“老夫人说夫人还是去一下,这里让丫头们看着;如果不让您去,怕您日后怪着老夫人。”这话就说得很蹊跷了,什么事情能让儿媳妇怪着婆婆呢?就算是怪着也不可能有人说到婆婆的脸上去。

又向紫珏行了一礼,瑞娘轻轻的说:“大姑娘,倒底是二房的事情。您现在又是要要招赘的姑娘,事情还是要听听您的意思;这是老夫人的话。”

紫珏看向夏氏没有说话,对什么人来找池子方她根本不可能猜得到,反倒是夏氏应该知道才对。

夏氏有些不耐烦起来:“如果是大掌柜或是大张先生来了,让他们等一等,这个时候我没有心思打理铺子里的事情,凡事让他们看着办吧;让他们记得二老爷的好,本着良心做事就成。”

瑞娘无奈只得请了紫珏离开,一路上她也没有和紫珏说一个字,不管紫珏怎么问她只是苦笑:“到了,大姑娘自然知道。”

赶到厅上的时候,紫珏听到有孩子奶声奶气的哭泣声,还有人温柔哄孩子的轻轻声音,让她猛得想起了自己的娘亲和弟妹来:她不只是看着娘亲这样疼爱过弟妹,曾经她也是这样疼爱过弟妹的。

厅上的客座上坐着一位妇人,穿着一身素净的布衣,挽着头发:只看她紫珏就知道是自己想错了,失望之下也就没有多看她,移开目光看向她怀中抱着的小孩子:包着孩子的被子并不新,但是却很厚实。

老太爷和老夫人都坐在主位上,可是两个人都在喝茶没有谁陪客人说话;而客人也低着头除了哄孩子外头也不敢抬起,给人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老夫人抬头看到紫珏,发现夏氏没有来轻轻的叹了口气:“紫珏,过来坐我这边。”她拉过紫珏的手抚摸着,才看向妇人:“这是我们大姑娘,子方的嫡长女。”

紫珏闻言有些错愕的看向老夫人,因为大伯母教给她的礼法时有说,对外人是不能称自己人名的,就算是字那也是极熟或是极亲近的好友才可以:男女之间,更不可能向对方说出自己儿子的名字来——那显得太过亲近。

这个妇人是池家的亲戚的吗?紫珏只能如此猜想。

那妇人已经惶恐的站起来,抱着孩子非常的不便却还是蹲下行礼:“见、见过大姑娘。”她的话都说不利落,非常紧张的样子;而且她看紫珏的那一眼也带着恳求,带着可怜巴巴。就好像是一只饿极肚子的小狗狗,非常希望能得到一个人的怜悯,给它一个栖身之所。

紫珏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如此想,可是眼前的妇人就是给了她这样的想法。

老夫人咳了两声:“紫珏,她是…”顿了一下看看身边的池老太爷:“据她说,那个孩子是你父亲的庶子。”

庶子?那就是这个妇人池子方的外室,而她怀中的孩子就是池子主和其在外面生的儿子?!

紫珏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池子方对夏氏是如何的一往情深,抛妻弃女不算,娶了夏氏之后更是一个妾都没有纳过,连通房的丫头都没有:外室?!今天的太阳是打西边升起来的吧?

不过,转念间她就有那么一点恶意的高兴,嗯,不知道夏氏知道了会是什么样子的反应呢?她可是一直以为池子方对她生死不渝,心里只有她一个呢。

这是老天开眼了吧?紫珏看了看外面,虽然天气有点冷但是太阳真得很不错。紫珏细细的打量一番妇人,长的还真得有几分姿色,而且一身的气质和夏氏有三分的相仿,虽然布衣荆钗但是整个人就是透着一股书香气儿。

紫珏没有说话,妇人微微的抬起了头来,和紫珏的目光碰到一起后飞快的避开;紫珏对妇人没有太大的兴趣,不管她和池子方有什么关系,只要不会给她捣蛋,来多少个妇人她也不会皱一皱眉头:又不用她来养。

她把目光转开落在妇人怀中的孩子身上,孩子现在还没有长开,但一眼就能看出来长得多半像母亲,不过在他的眉间眼还是能看到池子方的影子。

有什么可奇怪的,池子方本就不是君子,只是个伪君子,有外室并不奇怪——但池子方有儿子不认把自己这个女儿弄回池府做什么?尤其是在池子方和夏氏的儿女双双夭折后,这个庶子怎么说也比她这个十几年没有见面的女儿要重要太多了。

等了半晌也没有听到紫珏的应答,妇人再次施了一次:“大姑娘,妾、妾没有其它的意思,只是听说老爷身子不大好,想带孩子过来瞧瞧老爷,给老爷磕个头。”非常的可怜,但也非常的平静,看不出有说谎的痕迹来。

紫珏眯起眼睛来:“请起。咳,长辈的事情轮不到我来多嘴,我想祖父和祖母会有主张的;嗯,如果要问二房人的意思,我想总不能绕过夫人去。”她不想淌混水,因为她本来就不当自己是池家人,所以此事自然不会胡乱说话。

她盘算着现在池子方有了儿子,那么就是有了后,是不是就不需要再招婿?那少了一大半的麻烦,对予她弄银子救娘亲和弟妹的事情来说,就会有更多的时间去安排与谋划。

当然,也要妇人怀中的孩子真是池子方的才行。

老太爷看了一眼紫珏:“此事嘛——她有你父的一封亲笔书信,言明如果是儿子的话就让她把孩子送回府中来;她说因为不舍得孩子才一直没有告知你父亲;如今听说你父亲的身子十分不好…”

紫珏看着老太爷:“我想,还是打发人去请夫人过来吧。”她一时间不是很清楚老太爷的想法,但是听他的话音,却是承认了那个孩子是池子方的庶子;想拖她下水?门也没有啊。

045章旗鼓相当

紫珏不理会妇人,老太爷和老夫人也没有再让她坐下,她尴尬的站在那里抱着孩子,根本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可是紫珏压根儿没有那么多的同情心,就算听到孩子的哭声她也没有多看妇人一眼;池家的事情当然要由池家人来决定,她才不会多说出一个字呢。

“打架骂人的事情我见行,这个我真得不懂,不懂的就要少说少做,这是大伯母教给我的。”紫珏加上一句把自己择得干干净净。

妇人闻言身子微微一颤抬头看看紫珏,仿佛是过于吃惊;不过只一眼她便低下了头,八成没有想到紫珏会说出那番话来:打架骂人?那可不应该是池家姑娘会的东西,更不要说什么在行了。

老夫人的脸色微微一变:“紫珏…”她有些无奈:“你这样说话吓到她了,这孩子就是喜欢说些怪话。”她也不想过多纠缠于紫珏的话,只能看向老太爷:“老爷。”

老太爷看一眼妇人:“你不是我池家人,按理说此时绝不应该让你入门见子方,或是见其夫人的;不过,如果那是子方的骨肉…”他长长的叹了一声:“倒也算是老天有眼。”他站起身来:“我们一起过去吧。”

他说完深深的看了一眼紫珏,然后就向门外行去。紫珏微微的一愣后,忽然想起来一直池家所说的认祖归宗——那个,她现在倒底算不算是池家的大姑娘呢,如果不是的话,池子方如今有了儿子。那她会不会被扫地出门?

因为池老太爷的一眼,紫珏的心微微一突,知道方才自己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如果只是一个妇人和一个孩子的问题,池老太爷夫妻何必如此郑重呢?关系着的。当然还是二房的那些钱财。

紫珏看一眼那妇人:她真得只是来瞧池子方的?倒不是说她不相信世上有好人,只是此人出现的也太巧了点儿。就算她有所警觉,但是池老太爷夫妻以池子方的亲笔信为由而几乎是相信了妇人。那她要如何应对还要看夏氏的反应。

她想夏氏不会真得容忍下这个妇人吧?只要过不了夏氏那一关,那她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次并没有去池子方的房间,池老太爷带着人直接去了大厅落座;妇人抱着孩子脸色有点发白、还有一点微红:看样子还是知道她和她的孩子都有点见不得光。

夏氏这次不得不过过来了,进门看到妇人的时候也只是有些疑问,行过礼坐下后却看到紫珏向她眨了眨眼睛,她的心才忽然跳了一下:知道老太爷夫妻找自己为得就是这个妇人。

老夫人咳了几声看向老太爷,很显然她在夏氏面前不像是在紫珏的面前。不想再开口说妇人的身份;而老太爷只是喝茶,压根就没有打算开口。

厅里静了下来却让夏氏更是多看了妇人两眼,站起来欠身:“不知道唤儿媳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子方今天的情形还是那样,没有见好也没有再变坏而已。”她的话就是说,没有事情的话她就要回去照顾池子方了。

老太爷咳了一声:“那个。韩氏,你把信拿出来给二夫人看看。”

妇人有些惶恐的看向夏氏,咬了咬牙过去跪倒在夏氏的脚下:“妾给夫人请安。”她说着话把信掏出来递给夏氏:“妾只是想,不能总昧着良心做事,此时应该让孩子见见他的父亲。”

夏氏木然的接过信去,盯着妇人的脸儿好一会儿:“你是槐花儿吧?我记得你父亲就在我们庄子旁边的村里教书,你在我们庄子上帮过工?”

妇人没有想到夏氏会认出她来,连连叩头:“夫人还记得妾,妾…”

“不用再说了。”夏氏没有让她说下去:“我想你要说得都在这信里了吧?”她缓缓的打开了信。手指微微有些颤抖,接连两次才把信纸打开,且开得纸有些微的响声。

屋里静的很,那些许的响声每个人都听得很清楚;紫珏并没有什么想法,只是看向老太爷和老夫人,发现他们的脸色没有太大的变化。终于知道是自己太过想当然了:池家的人脸皮都厚着呢。

当年能把她娘亲赶出家门,如今又有什么是做不出来得?只要他们能得到好处,其它人的死活他们是不会放在心上的。紫珏回头看一眼夏氏并没有生出什么同情,更没有怜悯,因为她现在所经历的,比起当年她娘亲来还是要好的多。

至少,池家的人还是当她是池家二夫人,并没有要把她赶出去让她自生自灭;再说此时夏氏的心态,她娘亲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尝过,而当时给她娘亲那般滋味的人就是夏氏:不同的是,当时开口的不是夏氏而是她那个不良的父亲罢了。

夏氏越看信手越抖,一封短短的信她看了足有一柱香的时间,而手抖到最后紫珏敢打赌她是半个字也看不清楚了。

抬起头来夏氏看向老太爷和老夫人:“子方那里离不开人,儿媳还是过去照顾他吧。”说完她把信一收站起身来就走,对妇人和她怀中的孩子没有说一个字。

老夫人闻言有些吃惊:“素君,我想有子方的信应该不假,此事我们需要从长计议,尤其是在眼下,子方有口不能言万事就要替他多做考虑。”

紫珏还真得没有想到池老夫人会说出这般无耻的话来,重新认识了池家人的自私与无耻后,她是真得不知道应该用什么形容池老夫人才好:逼迫,实实的逼迫;不管话说得多么冠冕堂皇,也是直白的逼迫。

夏氏收住脚步却没有回身:“子方的意思父亲和母亲都是清楚的,且有文书立下,有官府的大印、也有子方好友的作保,还有族长及族中几位长辈、老太爷和老夫人的亲笔画押——紫珏就是子方唯一的子女。”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一丝不可抑止的怒气,但每一个字还是说得清晰异常。

紫珏轻轻的叹口气,夏氏虽然看上去柔弱但是性子并不是任人拿捏的那种,她不是万氏岂会任由池家人欺辱?此时夏氏如果退一步的话,等着她的肯定是退了一步又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