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夏氏在前面挡着,再听到夏氏的话,紫珏想到池子方所说的二房钱财的安排:居然立下了文书,那这个妇人和孩子的出现倒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了;嗯,那个招赘的事情看来还是免不了,但她也没有打算在池府呆一辈子不是。

所以紫珏转了转眼珠后就低下了头,抱定看戏的主意绝对不开口说一个字;池家人和夏氏斗呗,斗个两败俱伤那才真叫一个好。

妇人韩氏在此时却忽然膝行几步过去拉住了夏氏的衣角:“妾绝无他想,只是想让他们父子见上一面,也免得…”

夏氏低头看着她:“拿开你的,脏手。”她的目光森然而且冰冷,相比起韩氏的低声求恳来说,就仿佛是个恶鬼般可怕;如此,韩氏就越发显得可怜了。

紫珏看着韩氏抿了抿嘴唇:果然敢上池家门的不是简单人物啊,可怜巴巴的样子、低到尘土里的样子,啧,仿佛她才是那个受害的,仿佛她才是最无辜的。好手段啊好手段,紫珏想这一手自己应该记下来才对,活到老学到老嘛。

韩氏怯怯的松开手,抱着孩子不住的磕头,因为有孩子也不过是弯弯腰,根本不可能以头触地什么的:“夫人开恩,老爷对你是真心实意,万没有其它的意思;当初老爷只是一时醉酒…”此时此刻最不应该说的话是什么?嘿,这个韩氏还真不是只有两把刷子啊。

紫珏看着她布满哀求的脸,看着她眼中那幅求取夏氏原谅的恳切:她真得不知道自己的话每一个字都是一把刀吗,如此一刀又一刀的插在夏氏的身上,还要补上一句“夫人,你要原谅我”?

是紫珏现在早就一脚把韩氏踢出去了,我让你装!

夏氏却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晌,然后缓缓的转身看向老太爷和老夫人:“事情应该慎重些,不要让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把我们池家的血脉弄脏了;仅有一封信不能算什么,子方口不言可是能说的人多着呢——当日的事情不可能只有子方和她知道吧?”

“谨慎的意思就是,就凭有子方的信孩子我们还是留下吧,如果是的话也算是给子方留下了香火,相信紫珏做为长姐,还有我在,我们能够教养他——把孩子交给儿媳养吧,待到事情查清楚,真的呢我和紫珏定会尽心,紫珏总是我们房的嫡长女,而她的孩子也是我们二房的长子贤孙。”

“二房还能得一子,让其能对紫珏有所帮助,这也是老天有眼。”她说到这里停下来长长的吸了口气:“老太爷和老夫人认为如何?”

紫珏听得差点张开嘴巴大叫一声“好”,这反击漂亮啊!没有骂一声,没有打一下,却句句击在要害上;至于拖她下水,就如夏氏所说的,她和紫珏是绑在一条绳上的——紫珏并不赞同,但是现在来看有些时候的确如此。

韩氏的脸色终于变了:“夫人,夫人,妾没有他想,只是想让他们父子见上一面,妾不能没有儿子。”

夏氏看着她笑了笑,笑得无比森冷:“韩氏,你能带孩子来不就是为了子方嘛,如今子方膝下有些虚,你一心为了子方岂会只顾自己开心呢?无忧、解语,还不把孩子接过来?”

046章送东风

夏氏说着话抬头看向老太爷和老夫人:“老太爷和老夫人,您们说儿媳妇说得在不在理儿?万一不是真得也不会让人笑了去——查清楚总要时间的,谁家会不好好的访一访呢,且会为我们池家的仁善而称道;怎么说我们也是代她养了儿子嘛,在我们池家当然不会亏了孩子。”

“如果孩子真是子方的,我当然会代子方高兴,余生会为子方照顾这个儿子,使其长大后能如子方所愿,让其成为紫珏的助力,能让我和紫珏娘俩有个倚靠之人。”她说完瞪一眼无忧:“你们两个丫头磨磨蹭蹭的做什么,还不把孩子接过来,人家可是客人怎么好累到人家。”

她轻轻叹口气:“如果被人说一句我们池府待客不周,岂不是我对不起子方,让子方的名声受损呢?”她直直迎视着池老太爷的目光:“您说,是这个道理吧。”

夏氏并不冷静,只听她说话说得飞快并且有着颤音就知道她现在怒极、也伤心至极——她的眼圈都微微的泛红中;可是她却没有放任他人的欺侮,而是狠狠的给予了反击。

紫珏看着也明白,自己做得并不错只是方法远不如夏氏这般,但是她不是池府长大的,年纪上也差了一大截:对于欺负自己的人就要狠狠的打,打得他哭爹喊妈,看他们还敢不敢再来欺负人!

这个打,却并不一定要用拳头,能让人感到疼痛,甚至是痛不可当的,拳头有时候还真得不是那么好用。

嗯,她又学了一点。轻轻的点头,紫珏拿起一块点心抛起。然后张嘴接住:自己这么聪明还这么好学,不应该奖励自己?因此她吃很开心,完全不顾四周看过来的目光——现在,才没有人有心思理会她呢。

果然就是如此,虽然对紫珏的举止各人有各人的想法。有不满、有生气。但是都只是看她一眼就移开了目光:眼下当然是韩氏的事情比较重要。

韩氏的脸色已经雪白,完全没有想到夏氏会有如此毒辣的手段;让她把孩子交给夏氏去养她放心吗?肯定不会放心的。换作是她会对这样一个外室所出的孩子好好的照顾吗?不掐死他已经是她的仁慈,还指望她去疼爱那个孩子那当真要太阳打西边出来才行。

夏氏盯着她的眼睛:“莫不是,你不相信我?是子方的孩子。我岂会不好好的待她——你不相信我就是指我是蛇蝎心肠之人?那你还抱着孩子来池府又是什么意思?”

“或者。你是心中有鬼根本不敢把孩子放到池府来养,因为只要过一些日子你的谎话就会被揭穿,所以你才想要带着孩子一起离开;不然的话,以池府的条件再相比你的处境。做为一个母亲来说,哪个不喜欢孩子能吃饱穿暖、能有个好的将来?”

“你却宁肯他吃苦受罪也要把他带在身边。让他无父而只有母,被人骂私生子一辈子都无法抬起头来做人,连读书出仕都不可能!你真得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嘛,你真得如你所说一心为子方和孩子着想吗?那你如此做,想过会让子方的名声受损,甚而连累到整个池府、整个池氏一族?!”

夏氏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话一句比一句利,让韩氏脸色更白了一分根本说不出半个字来:她能怎么分辩,能说是想以孩子为进身阶,想在池府谋一个容身之所,为自己找个好吃好喝的地方吗?

她不能说,因此只能听夏氏说,越听她的心越往下沉;从前她就认识夏氏的,而且也听说过夏氏的为人处事,只有两个字:温和。

可是眼前这个把她逼到墙角、逼到无路可退的女子,会是个温和的人?是她看错了夏氏,但并不仅仅只有她一个人看错了夏氏。

夏氏盯着韩氏的眼睛:“你,是想借这个孩子进池府吧?”她问是问了出来,却并不需要韩氏回答,抬起头来看向老太爷和老夫人:“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吧。”她是二房的主母,不管是池子方的妾还是池子方的子女,都要听她的管教。

而且,池子方的外室想要进池府,也必须要得到夏氏的首肯,只有她认可了,那个妾室才算是池家的半个主子;不然那就叫做妾身未明,是个极为尴尬的存在,更不要说池子方在外面生养的子女了。

紫珏不同,紫珏是万氏所出,在夏氏之前就生养的女儿;因此她能勉强自己接受紫珏,却绝对无法容忍韩氏和那个小孩子的存在。

池老太爷也没有想到夏氏的回答会如刀锋一般,割伤的何止是韩氏一人,还有他和老妻的脸面;看一眼韩氏他低咳两声:“儿媳所说有几分道理,但是你要注意你的言行,妇德之要便是不妒。”

老夫人早对夏氏不能容人而心怀不满:“一点容人之量也没有岂不叫人笑话,同样也是连累我们子方的名声。”她和老太爷的话都有些偏袒韩氏。

紫珏当然明白其中的不言之秘:韩氏和孩子要在池府立足,必须要找到靠山才可以,但夏氏绝非她的良枝;而池老太爷和池老夫人却需要有一个人能代表二房,能名正言顺的取得二房的钱财,而韩氏的儿子无疑是有这种可能的。

两方都是各有所需,就算现在他们还没有达成什么,相信不久之后就会的,否则老太爷夫妻为什么要维护韩氏和孩子:就如夏氏所说,那孩子就算是池子方的,也不应该如此草率的认定,总要访查个清楚。

孩子是不是池子方的并不重要,至少是眼下不重要,池老太爷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孙子,所以假的也可以是真的。

紫珏在心中冷笑几声,这就是池府的人,这就是池府人的行事方法了。她自认并不是一个好人,坑蒙拐骗偷她可以说是无一不通,精是不敢说得,但是都沾染上了,可和池府人相比真得大有不如。

她至少知道自己所为并不光彩,可是池府人做着无耻之事还要弄得仿佛正大光明一般,真得让她感觉特别恶心。

韩氏真得个聪明人,夏氏听出了老太爷和老夫人的话外音,紫珏听了出来,她同样也听了出来,马上就转个身子跪拜在地上:“妾没有见过世面,所虑所想并不周全,但绝无害人之意,不管是对夫人还是二老爷,妾只有祟敬之意。”

“孩子是妾十月怀胎所出,就算知道如何做是对他好,可是妾就是狠不下那个心肠来,否则在他刚刚出生就会知会二老爷了。”她哭得把脸放在孩子的身上:“妾、妾真得狠不下那个心肠来,如果让妾和孩子分开妾只有一死了。”

她看到了老夫人的眼神,膝行过来抱住紫珏:“大姑娘,你可怜可怜我们母子吧,这孩子可是你父亲的儿子,是你父亲唯一的根苗啊;没有娘的孩子很可怜的,大姑娘。”

紫珏看戏看得正上劲儿呢,想不到韩氏朝自己来了;她看一眼不动声色的老太爷咳了咳道:“以死相逼?你知道不知道死是个什么滋味的,对了,你想用哪种死法,我倒是知道几种的说给你听听如何?你要死我就送东风啊。”

“先说说我最怕的一种,那就是饿死;饿的滋味你不知道吧,那可不是肚子空空的感觉,而是肚子开始发疼,好像肚子里已经打架了,没有吃得肚子里的家伙们开始你咬我、我咬你了;你饿的头晕眼花,能把自己的手看成一个热气腾腾的大饼子,能把地上的砖头当成一个大馒头!”

“这个时候你最想的就是吃点东西,哪怕是喝口水,可是你已经没有力气了,饿得只能躺在床上,啧,那个滋味儿可真不好受——在你死的时候,我告诉你,你肚子里已经没有完整的玩意儿了,都已经互相咬得变成一块又一块的碎肉。”

紫珏捂起脸来就好像她看到了那饿死的惨状一样:“所以,我想你还是用其它的办法吧,比如说用毒药,可以用砒霜什么的;对了,你家有老鼠吗?你见过老鼠吃了毒药死的样子没有,那可真是有意思极了。”

“老鼠一口把有毒的东西吞了下去,它吃饱就想睡啊,可是睡不一会儿就坏事儿,疼的它开始扭来扭去,渐渐的小痛变大痛,大痛变得火烧火燎,痛得它满地打滚,不管地上有什么它都过去用力的撞,撞得自己一头是血还是要撞,撞得自己双眼爆开了还是要撞…”

“最后,它肚子里的东西都被毒化成了水流出来,也就蹬腿死了;时间也不久,自开始小疼到死也就折腾个把时辰,相比饿死要折腾个七八十来天滋味可好受多了,你说是吧?”

紫珏看着韩氏的小脸,恶狠狠的在心里道:吓死你丫的,让你敢来拖姑奶奶下水。

“最好的还是用刀子,你想这个多快啊…”她继续往下说,根本不管已经吓得两只大眼珠子要掉出来的韩氏。

047章打动我吧

紫珏不想掺和韩氏和池府的事情,不管如何反正有夏氏挡在前面呢,她何必出头做个坏人呢?可是没有想到韩氏却以为她个软的,或者说池老夫人认为她是个好对付的:不要当她没有看到池老夫人那个眼色!

到池家也不是来做什么池大姑娘的,她只是想救出自己来娘亲、弟妹来,因此她对池府的事情就没有真正的上心;至于池子方是不是和韩氏有过什么,那个孩子是不是池子方的与她何关?她只要能救出娘亲来马上就离开,再说池子方现在的事情和她娘亲、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应该伤神的人是夏氏,紫珏甚至很庆幸现在要面对韩氏,面对池府一家子的烂事的不是自己娘亲;她顶多想到的就是,能不能在此事上捞到一些好处呢?没有想到的是,她的主意还没有想好韩氏就把火引到了她的身上。

紫珏当然不会手软心软,却不是为了夏氏,只因为池老夫人和韩氏两个人不应该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对,夏氏是韩氏和池老夫人都要对付的人,但她并不是那杆枪。

“用刀子的话呢,举起来横在脖子上,然后眼睛一闭手上用力这么一划…”紫珏说着话已经站起来走到韩氏的身后,以掌代刀在韩氏的脖子上轻轻的划了划,已经吓得反应很慢的韩氏忍不住尖叫了一声,就好像她真得被紫珏割伤了脖子了。

池老太爷皱眉:“紫珏,你和大伯母学了…”

紫珏看着他微笑:“是啊,大伯母说过做人要有成人之美,比如说妹妹喜欢我的小东西我就要送给她,比如说弟弟们喜欢我做的小玩意儿,我应该做几个送给他们——如今韩氏想要自杀。我这也是在成人之美啊。”

“祖父,祖母,你们不要着急,我还有几句话就说完了。”她说完对着池老夫人笑了笑,露出了一口的白牙来;在池老夫人的眼中。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紫珏的话。那一颗一颗白玉样的牙齿,在她的眼中就化成了利刃。使其后背上全是冷汗。

紫珏重新看向韩氏,看到她已经软坐在地上微微一笑:“只要一划你就可以如愿以偿,而不会有什么其它的痛苦;但是要注意几点。比如说你用力划脖子的时候一定要用尽全身的力气。不然一个力气不够你割不深的话,那血就流了出来却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怎么说呢,你见过被人割了脖子的鸡吗?血放出来丢出去,还要挣扎好久才会死掉。挣扎多久就要看放血放的如何了——你如果力气不够,那就等着血放尽吧。那滋味儿你如果看到过被杀鸡死前的情形,肯定就不用我来告诉你有多么的痛苦了。”

她又是呲牙又是咧嘴的,就好像她真得品尝过濒死的感觉一样:“这只是其一,还有其二呢,你一定要找一把锋利的刀子,要不然刀子钝了你就是用力也一下子割不深的,到时候就变成了钝刀子杀人——你要对自己有多大的恨,才会选把钝…”

“紫珏。”池老太爷真得忍不住,如此可怕、如此血腥的事情,在紫珏的小嘴里吐出来却那么的自然,紫珏没有半点的害怕反而兴致勃勃,让他心里有点毛毛的;说实话,他听到现在也是有些心惊胆战了。

书生啊,他可是一个书生,就算年纪再大也只是个书生,从来没有进过厨房的他哪里杀过鸡呢?听到紫珏说起自杀头头是道不说,而且还提供了不少的法子,这让他感觉后背有一阵又一阵的凉风吹过。

紫珏答应一声:“这就好,祖父。还有一种就是上吊,你听过没有?到时候要记得打个死结,这样不会掉下来;只是人挂上去死的时候肯定会憋气憋的难受吧?你憋过气没有,我可是试过的,真难受!然后死了之后你会是这个样子的。”

她伸出长长的舌头,还把眼睛瞪大翻的只有白眼珠子,两只胳膊抬起一点后却是软软的垂下去的:“我——,好——,辛——”

韩氏吓得在捂起脸来:“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她这次哭得情真意切,看样子这几天晚上是睡不好了。

紫珏有些无趣的把舌头收回去,在池老太爷和池老夫人的连声喝斥下,她还是很不满意的对韩氏说:“你倒底想不想死啊,我费了这么大的力气给你出主意,你鬼叫个什么劲儿?如果不是看你可怜,我才懒得理你呢。”

说完她自坐回去:“想死的时候再来找我吧,其实我还有几个法子的,或许你可以挨个都试试,这样我就知道我听来的这些是不是真得了。”

韩氏膝行着后退两步,看也不敢看紫珏了——这个池家的大姑娘有什么毛病?

夏氏淡淡的开了口:“我倒是认为大姑娘的话有道理呢,你要死要活的闹着,怎么我们大姑娘给你出了主意,你又不肯了呢?到我们池府来折腾,也要想想清楚!”她看一眼紫珏:“你去看看父亲吧,如果万一他醒过来的话说不定有什么事情要交待你呢。”

“怎么说,你可是子方最为在意的长女,可是指定了要招婿继承家业的嫡女,可不是什么阿三阿四能够相比的。”她说完转身就走,当然没有忘掉记解语和无忧抱着韩氏的儿子。

池老太爷轻咳了两声:“儿媳,子方如今这个样子,有个…”

“真与假还要查个清楚明白,而且子方的话也已经交待清楚了;”夏氏没有转身:“还有,老夫人如果不知道老太爷应该很清楚,子方虽然因病而赋闲,可是他依然还是官身——养个外室对子方而言算什么,不必我来说吧?”

夏氏说到这看了一眼韩氏,如同在看一个死人般:“我们池府能有今天,就是因为子方的功名在身,因为我父亲大人的照拂;有些人、应该如何,相信老太爷和老夫人会有主意的。”她说完不再理会任何人,带着人就往外走。

紫珏当然不会留下来趟混水了,马上也行礼如仪:“祖父祖母,我去给父亲请安了。”多么好的借口啊,就算是池老太爷夫妻也不能拦着紫珏不让她去看重病的父亲。

池老太爷夫妻对夏氏的强硬当然极为不满,因为这已经是无礼了,因为这已经是犯了六出之条;但是,他们能拿夏氏如何?夏氏的父亲可是礼部尚书,如果不是有夏氏的父亲在,池子方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让池府成为现在的模样。

不事翁姑或是忤逆之名,他们还真得不能扣到夏氏的头上去。

池老太爷轻轻的一叹摇摇头,只能说是错看了夏氏,平日里那个娇怯而凡事都让儿子做主的妇人,如今怎么如此的有主意且性子执拗的让人着恼呢?

紫珏离开后想回自己的住处,并不想和夏氏走一路也不想去看池子方:他现在死了也不关她的事儿。

夏氏却在前面站定等着她,紫珏无奈的走过去:“你的麻烦你自己解决,我还要有事儿就回去了。”她把话说得很明白,自己不可能会和夏氏一起对付韩氏的。

夏氏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你倒真是坦白,比起池家的人来…”她长长的吸了口气,然后看一眼解语怀中的孩子,眼中闪过了厌恶:“现在事情你还看不出来嘛,池家的人肯定会向我证实这个孩子是池子方的骨肉。”

她提到池子方三个字的时候语气不由自主的冷了几分:“你与我是绑在一起的,我已经说过,在池府不会害你的人唯有我。你,还不相信?”

紫珏看着她挑起眉毛来:“你会不会害我这事儿不太好说,不过有一样你也没有说给我听——你也不会任我接管池家二房的一切,你只是要我活着,如同一只吃了就睡、睡了就吃的猪一样活着就好。”

夏氏的眼睛猛得一缩:“紫珏你…”

笑了笑紫珏在她的身边行过:“你说过了,我是个坦白的人嘛,怎么好意思有话藏着掖着呢?我们之间就算眼下不是仇人也不能算是朋友,我如何能相信你?倒是你现在好像非我不可,不然你要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她走到夏氏的身边转身,看着夏氏的眼睛轻轻的说:“合作并不是不可能,至少眼下是可行的,以后的事情我们再说以后的,是不是?但,你要拿出你的诚意来给我看,不能打动我的话我肯定不会如你所愿。”

夏氏的眉头微微一皱:“你不要忘了,如果池家人认可了这个孩子的身份,那他就是池子方唯一的男丁!”

紫珏已经迈步头也不回:“那又如何?”她要的始终不是池子方的一切,她只是要借池府的势而已;所以夏氏想以此来要胁她还真是看错了。

钱,紫珏当然是爱得,她离开池府之时肯定不会空手;但是相对钱而言,对紫珏而言自由自在更有吸引力,在池府让她做个束手束脚、说话走路都按规矩来,哪有外面自己讨生活开心?

她已经开始想念她和苏万里一起的日子,虽然饿、虽然冷、虽然有危险,但是她就是想要那样无所顾忌的日子。

048章任务与选择

夏氏没有想到紫珏会答她一句“那又如何”,一愣紫珏便走得远了些,追上去她是不肯的,扬声更非她能做出来的事情,看着紫珏远去的身影她的眉头皱得紧了起来。

紫珏其人和池子方所说压根不同,根本就不是个柔弱任人拿捏的性子,但是夏氏并没有太过失望:因为紫珏如果真得如同池子方所说,那等于池府所有的压力都要压在她的身上,就算有侄儿入赘过来做个倚靠,但是内宅之事他一个赘婿能说能做得有多少?

反而紫珏如果是个聪明人,就会成为她的臂助,凡事上不会让她一个人来承担;因此她发觉到紫珏的聪明,也没有做出针对紫珏的事情来。但是现在她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紫珏。

能打动紫珏的是什么?夏氏转过身去的时候冷冷的一笑,万氏吗?那是不可能的,她让紫珏入府,要和紫珏确认母女关系为得是什么,可不是为了紫珏和万氏娘俩的幸福生活。

万氏入了京对她而言真得没有什么好处,而不可知的坏处那就防不胜防了;再说,她也真得不想见到万氏,不想和万氏分享丈夫的她,怎么会和万氏分享一个女儿呢?

这一点是肯定行不通的,夏氏抬头疾走,她相信只要过一段时间紫珏就会明白,不会再折腾了;一个小姑娘家,心系生母很正常,当她发现世上有太多的事情不是她能做到的,到时候自然会低头,会妥协。会退步。

夏氏着紧的反而是带在身边的这个小男娃,接到手中也是烫手的山芋啊:养个不好到时候铁定也是个埋怨,但要养的白白胖胖她怎么能咽得下去这口气?

如果池子方早早对她说纳妾什么的,她也不是那不容人的性子。只要池子方肯说,在她两度有孕的时候当然会同意的;但是池子方一直对她说什么心中放不下旁人——还真是放不下旁人,因为只能放得下韩氏啊。

夏氏的头一阵一阵的疼。一阵一阵的晕,但是她强制自己要面无表情,一定要面无表情;因为整个池府的人都在等着看她落泪吧,等着看她发狂吧,等着看她要死要活吧?不,是巴不得她能一死了之,能死在池子方的前头。如此一来二房的钱财也就不必算计,全都是他们的了。

她努力的挺立自己的脊梁,克制着自己的步子,不会迈得太大也不会走得太急,就像平常一样一步不多一步不少的向她和池子方的院子走去;曾经那个院子几乎就是她生命中的一切。可是现在只是她的笑话。

池子方对她说了多么大的谎言?不管那个孩子是不是池子方的,但是她能看得出来韩氏所说并非没有其事:就如她对池老太爷所说,韩氏和池子方的事情不可能没有人知道,池子方如果不是和韩氏有过一段,哪里来得今天?

予她而言,就是发现池子方看上的不是她的人,不是她的心也不是她的情意,只是她的父亲、她的家族!这样的发现,才是真正的伤了夏氏的心:不纳妾不要通房。天天对着她说什么一生一世、生生世世,要的不过是她回去对自己爹娘多说池子方的好话,不过是要她让自己的父亲帮他飞黄腾达。

就算是后来池子方的身子有病不能再出仕,他依然还是利用自己、利用自己父亲与自己娘家的势力,赚来了大把大把的银子。

所有的一切只因为她是礼部尚书的嫡女,池子方看上的就是礼部尚书的嫡女。至于这个嫡女是不是她,是什么性子、甚至是长的如何都无关紧要。

夏氏的心就如同是寒风吹拂的花儿一样,没有了花房的温暖与保护,裂成一瓣又一瓣随风落在地上;落在地上并不是可怜的、也不是可惜的,最为可惜可怜的是无人会在意。

她还无人可以诉说。

回家去对自己父母说吗?让自己的父母担忧,让自己的兄弟姐妹或是怜惜心疼或是暗暗高兴吗?多年来她活在一个谎言里,她的父母、她的家人都活在这个谎言里,如今她真得无法把这个谎言在家人面前揭破。

不是为了池子方,也不是为了池府,为了她自己也为了她的父母和疼爱她的人。

路,是自己选的,当然就要一直走下去。如果当初她能看透池子方是个何样的人,也就不会有今天吧?

一朵雪花飘了下来,落在了她的衣袖上,看一眼那霎间就融化而消失的雪花,她忽然想起来:当年池子方奔到自己面前,告诉她他已经成为自由人,再也没有妻室儿女时,那一天也下起了雪。

是那几年里难得一见的大雪,那年的冬天她和池子方在暖阁里赏雪赏梅…,其实赏得只是她自以为是的情;现在想一想,在她和池子方高高兴兴的时候,那个万氏和紫珏是什么样的心情?

抬头看着天空飘下来的雪,夏氏的心里滑过一个念头:是不是就如同她现在的心情一样呢?

无人能回答她,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因为她无法问自然也就不会有人答她。

紫珏回到房里后,想了想知道事情拖不得便把挽晴叫进房来,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把银子和银票包起来交给她:“这些是捎给我母亲的,而这些是给你父母的;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我想你是明白的。”

挽晴的脸色有点点的苍白,她当然知道紫珏来的时候可是身无分文,这么短的时间却有银子捎回去,来路怕是有些不正;让她不自禁的联想起芸娘大叫自己丢了银钱的事情,不过就像紫珏所说,她知道有些话是不能问出来的。

既然紫珏已经把银子拿了出来给她,那么她就别无选择只能接下来;屈膝行礼后她接过银子:“奴婢代父母谢谢姑娘的赏。”倒底是大院里长大的丫头,虽然不能和池府的丫头相比,却还是不同于一般人,在这个时候她没有推掉紫珏给她父母的银钱。

此时不收下银子的话,只会让紫珏更不放心罢了;挽晴很清楚紫珏并不相信她,其中的原因她很清楚,换作是她的话敢相信哪一个?却还是苦了她这些跟在紫珏的身边的丫头。

紫珏看她一眼:“拜托了,挽晴。这,是我娘亲和弟妹的救命钱——你是不知道文四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他不能得到银子的话,把我娘亲打个半死还是轻的,很有可能会卖我的妹妹。”

她咬咬牙:“你不奇怪我为什么会跟着池府的人回来吗?回来了却不肯好好的听他们的话?因为我不得不来、不能不来,如果留下我就会被文四卖到青楼里去。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也不需要你的怜悯,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紫珏拉起挽晴来,让她和自己一起坐下:“我自幼到大看到过太多那样的眼神,可又能如何呢?不能抵得了饿,也不能抵了冷,更不能挡下文四的鞭子。我告诉你就是想让你知道,如果这些银子因为你或是你父母的原因不能到我娘亲的手中——我说的就是背叛我,你说过你是我的丫头。”

“我会杀人的。”她盯着挽晴的眼睛:“此时此地我不能相信任何人,也不敢相信任何人,唯一能做得就是让你知道我不是说着玩儿的,我真得能做出来。我发誓,不管到时候有什么人保你,就算是付出我的性命我也会杀了你。”

她苦涩的笑笑:“因为,那个时候我娘亲和弟妹已经死定了,我活着也就没有了意思,杀人报仇倒也算痛快,对吧。”

挽晴的脸色有点发白,嘴唇动了几动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最后只是跪在地上:“姑娘放心吧。”她真得不知道池大姑娘原来过的日子是那样的,所以才会有她眼前的姑娘。

她对紫珏多了一点理解,更加明白她在池府为什么不肯低头的原因。

自紫珏的房里出来,挽晴的脸色还有些白,但是她已经把包银子和银票的小包藏在袖中,不敢让人看到;却没有想到刚出来就看到了莫愁,想到紫珏和莫愁的对话她的心微微一跳。

从前她没有把莫愁当成外人,那个时候紫珏也从来没有吩咐她做过任何事情,但是今天不同;因为紫珏交待给她的事情不能让人知道,所以她看到莫愁的霎间心中生出来的就是疑虑:莫愁姐姐在这里做什么。

莫愁看着她微微一笑:“正等你去拿姑娘的饭菜呢——姑娘找你没有什么事儿吧,看你脸白的吓人。”

挽晴连连摇头:“没有事儿,没有事儿;我去房里换件褙子就去,感觉有点冷加件衣服。”说完就向自己的房里走去,莫愁没有跟上来让她松了一口气。

放好东西后她换了一件衣服出来,对着莫愁就自然许多:“让姐姐久等了。”

莫愁也没有多说什么领头就走,直到走了半晌她才淡淡的开口,不过眼睛却是看着前方的,声音也不大只有她和挽晴能听到,就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府里可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事情不被人发现当然是好的,如果被人发现了你还是想一想要如何应对。”

“不是一个说辞就可以应付过去的,你不同于我;到时候,你需要面对的是选择。”

049章有人约

挽晴抬头看莫愁却不知道如何应对,本来她在应变上就不如莫愁,并不是她一定就比莫愁笨,更大的原因她不是在池府长大的;她并不想把紫珏交待给她的事情说给任何人,尤其是莫愁——现在她接到紫珏的银子,忽然就把莫愁当成了二夫人的人来看。

莫愁却没有看她一眼,只是淡淡的接着说下去:“你要作得选择就是,是要记住自己磕下头去认的主子呢,还是要另外再认个主子;好像并不是很难选,对不对?”

挽晴轻轻的咬咬嘴唇:“我不懂姐姐在说什么,姑娘也没有让我做什么事情——就算府中有人误会姑娘交待了事情,多半也应该想到姐姐的身上去才是;我,这人笨的很,在府中姑娘一向仰仗的人就是姐姐。”

莫愁终于看她一眼笑了笑:“还好,我就怕你真的是个没有心机的,看来只是太过单纯了;单纯在很多时候就是蠢,我想你能记住我的这句话,凡事多用用脑子。”她再次看向前方:“我多说几句话没有其它的意思,只是尽心而已。”

“为什么不会是我呢,因为我在府里的日子久了,性子几乎人人都知道;而且我是自幼就卖进府里的,可是老子娘都已经死掉了,更没有兄弟姐妹等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嘛,那就是想要逼迫我有点难,因为我想做什么全在我的本心。”

“而你不同,你有家人且入世未深,相比起我这个府里有名的刺头来说。当然要拣你这个软柿子来捏才合适。接下来说说简单的选择吧,说简单其实也不是那么的简单,如果你另外选主子,不管她答应了你什么。你最后能落的什么?”

“背主之人在哪里都是不讨喜的人,新认的主子肯定也不会喜欢你,也会防着你怎么可能把你放在自己身边呢?事成之后就算那个新主子说到做到了——这种可能不大啊。一般来说可以灭口啊、发卖啊什么的,怎么可能把一个知道自己做过龌龊事情的丫头留在府中啊,那可是明晃晃的小辫子,被人捉到不是自找死路?”

“你的名声完了,好结果就是被变卖,可是背过主的人你认为还能有什么好结果吗?还有什么主子肯放心用你?”莫愁的看着脚下的路:“至于跟定我们姑娘嘛,也不是没有坏处啊。因为姑娘很明显只是一个棋子。”

她的嘴角闪过讥讽:“姑娘是自身难保,在府中连我们这些身边的丫头都不敢相信的可怜人,要面对各种各样的算计,一个不好自然就是我们这些身边人倒霉——姑娘动不得我们这些身边人还动不得吗?打,那都不算是要命的。”

挽晴听得心开始往外冒凉气:“莫愁姐姐你不要吓我。”可是她知道莫愁不是在吓人。事实就是莫愁所说的那样:“姐姐你的选择呢?”

莫愁转过头去看着她的眼睛,幽幽的说了一句:“我有得选吗?我们谁也不能选,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因为,我磕过了头。”她丢下这句话就直直的向前走了,背部挺得笔直。

挽晴看着她的背影,小跑两步跟上去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因为她不能就此相信莫愁;毕竟关系着她的姑娘:紫珏不相信莫愁之前她就要小心在意——她和莫愁不同,是最早跟在姑娘身边的人,她不为姑娘着想谁会为姑娘着想呢?

可是。如果真有人来找她的话,她要怎么办?拒绝的话,听莫愁那话外音不用说也知道她不会有好日子过。

算起来,她和紫珏在一起才多少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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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珏的胃口真得不好,连她也没有想到刚进池府没有几天,面对大鱼大肉会有根本不想动筷子的时候:并不是吃腻了。而是心情不好根本不想吃。

莫愁给她盛了一碗汤:“姑娘,吃些吧;多吃不好,但是一点也不吃更不好。尝尝清淡些的菜如何,可能姑娘会愿意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