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芷澜住在方柔院中,一般都会一起用餐。虽然她很想知道方柔今日的表现,但是她还是忍住了,只在丫头来跟她说方柔请她过去吃早餐的时候才起身前往。

本以为方柔会打扮得花枝招展,可是方芷澜看到的确实比以往更为不注重打扮的方柔。对此她只讶异了一下下,旋即便觉得她还是在顾忌着自己,兴许待会才开始打扮。

这样想着,用过早餐之后,方芷澜便主动找个借口离开。

在出发之前,方柔纠结了许久,不知该早去还是迟些再去。去得太早,好似自己多么迫不及待似的,但是去得迟了,又不大礼貌。于是最后,她准时到达。

还未走到福来酒楼门前时,方柔便看见贺思怀站在门口等候。

她走到贺思怀跟前,贺思怀都还没认出她来。

“贺公子。”方柔唤道。

贺思怀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位个子不高,身材瘦弱的小公子,然后才发现这确实是方柔,于是笑道:“方公子,久仰了。”

“噗嗤。”方柔掩嘴笑了。

“我在二楼订了一个雅间,我们上去吧。”贺思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方柔不禁在心中赞赏贺思怀的表现,那么有礼貌又那么周到,还能在福来酒楼订雅间,怎么样都不会是一般人家的公子。

与方柔一同前来的,自然还有杏儿,杏儿此时也是穿着一身男装,方柔与贺思怀在雅间用餐的时候,她也在一旁候着。

开始的时候,两人话语都不多,因为几日不见,又变得拘谨了。

待两人都吃饱之后,伙计上了一壶茶来,贺思怀才开始侃侃而谈。

大多时间都是贺思怀在说,方柔微低着头听着,偶尔回应。

“方小姐可是有什么心事?”贺思怀问道。

方柔没想到他会看出端倪,她犹豫了一下,点头。

贺思怀关心地说:“方小姐若有事,不妨说与在下听听,在下的能力虽然有限,但是兴许能帮上忙呢。”

想到自己的心事,方柔羞红了脸。

贺思怀一脸真切,方柔暗自咬了咬唇,鼓起勇气问道:“在贺公子眼中,方柔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问出这话时,她不敢去看贺思怀的表情,她只想将头埋到桌子底下。饶是她一个胆大直率的姑娘,问这种话也还是会不好意思的。

贺思怀显然没想到方柔有此一问,但是他很快就想到其中所隐含的深意。对此,他是很高兴的,似乎一切都比他预料的要顺利许多。

“方小姐活泼可爱,蕙质兰心,让人情不自禁便被吸引了。在下不好意思地说一句,放小姐是在下认识的女子中,最特别的。”说这些话时,贺思怀一直都保持着儒雅的姿态。他很快反应过来,于是立即弥补自己话语中的漏洞,“方小姐请别误会,在下认识的女子几乎都是家人。”

方柔笑了,这样的话语,谁听了应该都会开心的吧?加上他后面的那句解释,方柔更满意了。

不过,谦虚还是要的。“贺公子谬赞了,我还是有许多不足之处的。”

“不足之处谁人都有,但是在不同之人的眼中,感受便会不同。在喜欢之人眼中,看到的自然都是可爱的,什么都可以接受、包容。”

这样的话,方柔听得很舒服。她沉默了一会儿,在斟酌自己要如何开口。

“这月十六,我便年满十五岁了,我哥哥说…”方柔知道不该跟一个男子说这些话,但是,她想争取一下。“我哥哥说,会让我在前来提亲的人中,挑选自己喜欢之人,然后,答应婚事。”

她有些语无伦次,她很紧张,说完马上站起来,匆匆说道:“我出来太久了,该回去了,贺公子告辞。”

方柔几乎是落荒而逃。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翌日,方芷澜一早便来到方府大门通往方全书房的必经之路等着。好在袁易辰来得早,方芷澜并未等多久。

袁易辰说贺思怀昨日午时的确出了门,与他人在福来酒楼吃饭,但是对方是两个陌生男子,兴许是他的朋友,并没有什么不妥的。

方芷澜知晓袁易辰是个死脑筋的,而他对自己的行为不甚赞同,况且她要的只是结果而已,并未需要袁易辰做什么,或者说,暂时不需要他做什么。方芷澜不欲与他解释,反正也解释不清,于是笑眯眯地说:“嗯,没什么不妥就好了,谢谢你啊袁哥哥。”

袁易辰被这声“袁哥哥”叫得又是一阵脸红,这样的称呼,似乎略显亲密。当然了,他的心里是很高兴的,这还是方芷澜第一次对他态度那么好。

方芷澜不再与袁易辰多说,分开之后她就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她需要安静地想一想。

昨日早晨,她从方柔的院子里出来之后,并未回到自己的院子,而是躲在方柔院子外一处隐蔽的地方,观察方柔的动态。

最近,方芷澜为了能近距离关注方柔而搬来与她住,这一点,就让许多人疑惑,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她身边伺候的人。她要做的事情一般人理解不了,她也不能让别人理解,因此行动受限,还要努力不让人过分怀疑。因此,她除了要绞尽脑汁与方柔套近乎,还要为自己的行为找许多借口,来跟其他人解释,特别是怜珠和忆春两个贴身丫环。

比如昨日的监视行动,她就在与怜珠回自己院子的路上说有事情忘记与方柔说,然后要回头,让怜珠先回去,顺便清理一下,也不要来催她,云云。

最后,她便看到方柔与杏儿以男子打扮出来了。

今日袁易辰说与贺思怀相会的是两个男子,正符合实情。

当然,今日为了见袁易辰,以免她人怀疑,她便一早来守株待兔,着实艰辛。

这几日方全大多时间都在府里,方芷澜只是个庶出的小姐,年纪又小,还没了娘亲,因此对方府上下的事情都不甚了解,自然也不知道方全每日都做些什么。

方芷澜需要接近她的爹爹。可是接近的方法有些难找,要合理,还不能耽搁方全的时间,以免引起他的反感。

女儿想接近父亲,简直比妻妾接近丈夫难多了。

方芷澜很苦恼。

呆在自己院中的方芷澜绞尽脑汁都想不出好办法,正唉声叹气着。忆春见状,忙关心问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似乎很苦恼啊。”

方芷澜搬去方柔那儿住,只带着怜珠,忆春留在院子里。与主子相处的机会少了,总有些担心主子是否对自己不满意,因此便想着好好表现,争取重获主子的心。

“我确实很苦恼啊。”方芷澜无力地说。

忆春感觉机会来了,热情地道:“小姐有什么苦恼,可以跟我们说说啊,虽然我们笨了些,但是兴许能给一些小建议。”

方芷澜想了想,觉得忆春说的对,于是她斟酌一番之后,说:“我娘亲已经走了,如今我是孤苦无依,以前有娘亲在,觉得与爹爹不够亲也没什么。但是时间长了,总会渴望亲情,虽然最近与小姑姑相处得不错,但是毕竟她不是我的至亲,况且不久她便要嫁人。最近见过爹爹几次,感觉他还是一个很好的父亲的,可是自小便生疏了,如今倒不知如何相处了。”

听完方芷澜的话,忆春理解到方芷澜是想与父亲亲近,只是对与这个,她也觉得苦恼了。老爷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亲近的人哪。

“爹爹喜欢什么什么呢?”投其所好,一直都是最好的亲近方法,但是要搞定一个浸淫官场和情场很多年的老油条,实在不是简单的事。

方芷澜对方全的了解不多,记忆中也只有简单的认识。

“老爷喜欢饮酒喝茶,下棋…”忆春数着手指,老爷夫人的喜好,她们作为下人的,还是了解一些的。

“爹爹喜欢吃什么?”方芷澜的茶艺不怎么样,也不可能跟自己的爹畅饮,下棋什么的她也不会,而食物,应该还可以。所谓抓住男人的心,先要抓住他的胃么,男人都一样的。

忆春想了想,说:“老爷对吃的并不十分挑剔,只是比较喜欢吃肉,不喜欢甜食。”

“没有特别喜欢的菜么?”方芷澜皱眉苦思,猛然间,她眼前一亮,激动地说:“对了,爹爹不是喜欢吃娘亲做的糖醋鱼么?”

方芷澜的娘是江南女子,方全在江南做官的时候俘获了芳心。在江南的时候,方全最喜欢的菜肴便是糖醋鱼,这是他唯一喜欢吃的带甜味的食物。

回到京城之后,他偶尔也会想念那味道,奈何府上的厨师虽然会做,但总是与江南的有差异。好在方芷澜的娘亲在江南时,便为了心爱之人学会了这道菜,并且做得很不错,只是最近两年她身体不好,极少下厨,如今更是离开了人世。

方全已经许久没吃到他想吃的糖醋鱼了。

“忆春,咱们到厨房转转去!”方芷澜欢快地说。

忆春不解,“小姐你要做什么?”

“做糖醋鱼给我爹爹吃啊。”方芷澜自信满满。

忆春讶异地停下脚步,看着方芷澜欢快离去的步伐,心中在嘀咕:“你会做吗?”

方芷澜在现代时,厨艺还算不错,加上记忆中存留着她的娘亲姚氏的糖醋鱼独门秘法,做个能入口的糖醋鱼,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当然,即使做得不是很好,但是方全应该也不会不领情,甚至还有可能会感动一番。

带着这样的自信,方芷澜在厨房忙碌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在午饭前,将糖醋鱼做好了。让下人将食物端到方全屋中之后,方芷澜便回到自己的院中等着。她并没有主动送过去,只让下人说是她做的。

不管方全今天找不找她,只要他知道她的心意就好。

方柔即将及笄,而她与贺思怀的事情也是及笄之后不久便曝光,当时他们已经私定终身,方全极力反对,方柔却执拗得很,直至做出偏激行为,最后令方全不得不罢手。

所以说,方芷澜的时间很紧迫,而她也很心急。可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方全来找她才更能体现他的父爱。到那时,她再“不经意”地说方柔的事情…

方芷澜边吃午饭,边乐观地想着,然后就看见怜珠快步走了进来。

“怎么了?”方芷澜问。

怜珠笑着说:“老爷差人来,让小姐你待会去他的书房一趟。看来小姐你的糖醋鱼,老爷很满意呢。”上午怜珠去忙其它事情去了,不过方芷澜去厨房做糖醋鱼的事情和缘由她已经知道了。这样,她也为方芷澜高兴。

方芷澜没想到那么快,于是匆匆吃完,再整理了一下仪容之后,便神采奕奕地去了。

步入方全的书房时,方芷澜没想到会看到袁易辰,心想他怎么还没走。

方全见到方芷澜,笑得很爽朗,说了一句废话,“芷澜你来啦。”

方芷澜温顺地回道:“让爹爹久等了。”

“的确是久等了呀。”方全叹气道。

方芷澜眨眨眼,愕然,她只是客气一句而已,怎么方全就打蛇随棍上了?正当她纳闷间,方全又说道:“我竟不知你会做这江南风味的糖醋鱼,我已经许久没吃到这个味道了。”

说这话时,方全神情略有些伤感。

方芷澜却是松了一口气,“女儿这也是第一次做,以前娘亲生病不能下厨时,便时常念叨着她想给父亲做糖醋鱼的愿望,说了很多次做糖醋鱼的方法。女儿原先只是记得方法,并未亲自做过。今日突然想起娘亲的愿望,于是就想着替她完成。本来怕做得难吃,不敢给爹爹尝,但是厨房里的厨娘们都说还行,女儿便厚着脸皮…”

“做得很好吃。”方全轻轻地拍了拍方芷澜的肩膀说,一脸的慈爱。

“父亲喜欢便好,以后只要您想吃,女儿就给您做。”

“哈哈…有一个如此贴心的女儿,真是我的福分。”

“女儿孝敬爹爹,这是天经地义之事。”方芷澜很满意这样的局面。

一直安静立在一旁的袁易辰见到这样温馨的画面,说:“方伯父的确很有福气。”

“嗯。”方全点头,然后玩味地说,“贤侄今日不也是很有福气。”

袁易辰一时不明白方全话中含义,仔细一想才领悟,“能尝到澜小姐的手艺,小侄确实有福气。”

“你的福气不只是能吃到芷澜做的菜,还有一样。”方全故作神秘地说。

这话不仅令袁易辰不解,就连方芷澜都很疑惑地看向方全。

方全心情很不错,也不卖关子,说:“贤侄才华横溢,为人处事俱都周到,我很赞赏,你也到了娶亲年纪,而我的妹妹方柔也到了适婚年龄…虽然辈分上不大合适,但是我并不是不开化之人,你与柔儿年纪合适…”

“我…”袁易辰早已听得红了脸,却不知该如何拒绝。

方芷澜看出他的意图,于是忙说道:“爹爹的主意真是太好了,我觉得袁公子与小姑姑很合适,袁公子比那个贺公子简直好太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六章

袁易辰没想到方芷澜会说这些话,连忙说道:“不不,我与方柔小姐并不合适…”

方芷澜脸上带着笑,却偷偷冲袁易辰眨眼,说:“袁公子不必害羞,小姑姑那么美丽又可爱,我看得出来你是欣赏她的,真的比那贺思怀好多了。”方芷澜极力装出天真的模样,掩饰她的刻意。

“贺思怀?”这个名字成功地引起了方全的主意,“此人是何人?”

方芷澜暗示袁易辰解释。

袁易辰答道:“思怀兄乃小侄的同窗好友。”

方芷澜补充道:“爹爹,女儿见过他哦,小姑姑也见过。”

“哦?”方全好奇,“你们在何处见到他了?”

方芷澜热情回答:“中秋节那天晚上我与小姑姑出门,遇到了袁公子和他,当时他知道我们的身份的时候,眼睛都发光了呢。”

说到这里,方芷澜接收到来自袁易辰的不赞同的眼神,对此,她并不意外。为了达到目的,卑鄙一下应该是可以的。

好在袁易辰没有揭穿方芷澜,方全听了方芷澜的话,眉头不经意间皱了起来。

方芷澜知道一味的损人弄不好反而被认为是自己人格问题,喜欢说人是非,话语不可信,于是她开始赞扬道:“那位贺公子倒是一表人才,我们还一起猜灯谜呢,虽然猜到的只有袁公子的一半多,但是还是很不错的。最主要是他与袁公子的性格不同,袁公子话少,人也很厚道的样子,而他好会说话,夸得人快找不着北了。”

方全认真地听着,对于一个不认识的,没见过面的人,他不会妄加评定。不过他听得出来这个贺思怀与方柔有些瓜葛,如今方柔的婚事是重要之事,他定然很上心。

“你就见过那位贺公子一次,怎么就了解那么多了?”方全自然不会相信方芷澜的一面之词。

“我们见过他不止一次啊。”

“哦?那你们见过几次?”方芷澜就算了,她还小,方柔的年纪处于敏感状态,不注意的话,有损名声。而与年轻男子屡次见面,实在不是好事。

“我就见过两次,不过小姑姑见过几次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袁公子应该知道。”方芷澜含笑看向袁易辰。

方全也看向袁易辰,袁易辰顿感苦恼,他知晓贺思怀与方柔见过的次数不止两次,可是,这说出来,不就是背后论人是非么?他不喜说谎,于是只好说:“这个…我并不是很清楚。”

他清不清楚不重要,方芷澜继续道:“虽然我只见过两次,但是觉得若是选夫婿,还是像袁公子这样的好。”

袁易辰听罢此话,羞愧难当。

方芷澜转脸对正在思索的方全说:“还是爹爹眼光独到,看得出来袁公子与小姑姑是良配,爹爹,若是袁公子做我的小姑父,我绝对赞成。”

方全见方芷澜这么热情,原本对她过多的评论话语有些不认同的他,也不计较了。不管怎样,方芷澜是关心方柔才会这么在意一个与方柔接近的男子,才会急切地评判那人。

“婚姻是大事,一切都要慢慢商讨,你一个小孩子,不要参与。”方全说道,面上看不出情绪。

方芷澜知晓要适可而止,于是立刻转移话题,“爹爹,您找我来为的就是糖醋鱼的事情吧,往后要是您想吃了,就差人来与我说一声,我给您做。”

方全呵呵笑道:“在你眼中,爹爹就是如此嘴馋之人?”

“爹爹自然不嘴馋,但是您总要给女儿一个表达孝心的机会呀,嘻嘻…若是爹爹没什么吩咐,女儿就走啦,您就好好跟这位袁公子商讨你们大人的事情吧。”

方全点头,方芷澜便欢快地走了。

在离去的路上,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她想,有了方全的介入,这应该算是有了进展。不过她也没有完全放心,毕竟前世方全极力反对之后,并未能阻止方柔。

如今方芷澜只希望事情提前了,一切都能有点改变。

方芷澜走后,方全并未再与袁易辰继续先前的话题。他做事一向严谨,原本依着自己对袁易辰的了解,还有两家人的关系,他认为若是两家能成为亲家,这是一件好事。可是现在有了变故,他要弄清楚才好。还有,看袁易辰的反应,似乎并不接受,那么,他当然不会再多说。

方芷澜也没有松懈下来,她也曾考虑过系统君的建议。系统君虽不明说,但是方芷澜猜得到他的意思应该是将贺思怀给方柔的情信弄到手,然后再拿给方全看,让方全尽在阻断两人的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