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方全了解到贺思怀的家世与为人之后,兴许会极力阻挠。而方柔现在也许对贺思怀用情尚浅,有可能会就此死心,但是,如若结果不是这样呢?不就往事重演了么?况且,方柔知道是她做的这一切,只怕会恨上他的吧?

方芷澜很苦恼,他有抓不到贺思怀的把柄,即使有,兴许也不会被相信。

当天回去之后,方芷澜便跟方柔提出要回到自己的院子居住。对此,方柔很是意外,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将心中的想法表现了出来。方柔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方芷澜知道她的心已经…早些离开,总好过惹人厌烦了才走。

方柔见方芷澜并不是不高兴了才离开,于是也就放心了,她挽留了一阵,方芷澜很坚决,于是也就罢了。方正如方芷澜所说,院子隔得不远,仍是可以时常一起玩。

方芷澜离开之后,方柔便可以肆无忌惮地看信件,陷入思念。

方全知晓贺思怀的存在之后,就派人去调查这个人了。

没出两天,他便得到了许多信息。

贺思怀,西南渝县人,年方十九,祖上是地方乡绅,自父辈起便家道中落,到他这一辈,生活勉强过得去,但是即将破败。他们家,如今将一切希望都放在贺思怀这个书读得不错的人身上,等着他升官发财。

方全原本不明白他是怎么进入永德书院的,又经过一番调查,才知晓是他攀上了渝县的一个归隐的老官员,然后得到他的举荐,才来到京城。

据了解,贺思怀的学问做得是很不错,但是永德书院人才济济,他也算不得多么出类拔萃了。又听闻,他的人缘很不错。

方全并不是一个势力之人,他知晓一个男人的能力与品质才是最重要的,因此就算对他的家世不甚满意,但是也并未立即将此人摒除在不可与之结亲的行列之外。

他想到了方芷澜说过的一句话,贺思怀知晓方柔的身份之后,似乎上了心…

若然贺思怀能攀上老官员,那么想攀上他这个吏部郎中的妹妹,也属正常了。

方全决定要去会一会这个贺思怀。

第二天,方全便来到永德书院。

他的名义是来追忆往昔的。没错,方全当年也是在永德书院求学的。他算是永德书院的得意门生。如今永德书院的院长,曾是方全的教习先生。他接到方全到来的消息之后,愉快地去接待他了。

方全在官场正是春风得意之时,皇上对他很是器重,尽管皇上没有迅速地升他的官,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方全今后定会青云直上。

与院长交流了半个时辰之后,方全提出要去看看往昔足迹。院长自然不反对。

永德书院很大,院长还担心方全要全都逛上一遍,好在他只是在学堂附近走了一圈之后就完了。

方全走了这一圈,已经收获了许多。

袁易辰是他举荐到永德书院求学的,在一间学堂看到袁易辰之后,他就顺便关心了一下袁易辰的学业,以及在书院中的表现。然后又“顺便”问了一下其他认识的书生的情况,当然,其中也有贺思怀。

他还找了借口与这些书生进行了一番交流,其中依旧有贺思怀。

贺思怀见到方全之后,神情中看得出来有些激动。方全说了几个话题,贺思怀都很积极地说出自己的观点。最后,贺思怀还与方全说了一通客套话,当然,他说得很有技巧,方全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有自己长处的,比如这圆滑的性子。

只不过这样的人,定然不会是个安于现状的,哪怕他以后的状态比以前的好许多,他依然不会满足。这样的人,并不是个好丈夫人选。

男人一向了解男人,这种了解,从一些话语和观念中就能体现。

如若他是个值得依附的,在方柔与他情投意合的情况下,他会成全,可惜他不是。

方全本来就很疼爱方柔这个妹妹,而他的父母离世的时候,他也答应要好好照顾方柔,并且承诺要给她找一个好归宿。

回到方府之后,他立即来到方柔的院子。这几日,他不仅调查了贺思怀,还让人仔细观察方柔。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七章

“柔儿,再过五日便是你的生辰,不过这几日已经有几位同僚与为兄表达了想结为亲家的意愿。为兄这几日对那些人做了一些了解,就先与你说说。”方全才坐下,便直奔主题。

方柔错愕,愣愣地看着方全。

方全端起方柔给他倒的茶,然后含笑看着方柔说:“其中一位是户部御史中丞周大人的二公子,周二公子今年一十九岁,在官学上学,人才兼备,无不良嗜好。虽然是次子,但是是嫡出的。还有一位是鸿胪寺卿江大人的小儿子,年方十八,性格温吞,也是在官学上学,学业也还不错,不过他似乎对权力并不热衷,听说他只想求个闲职,但是你也不用担心,他是因为想要将时间多花在生活上才会如此。这样的人,应该是个能好好过日子的。还有一个…”

“哥哥!”方柔实在不想再听下去了,她一脸哀怨地说:“您这是怎么了?好似要赶我出门一样。”

方全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哥哥怎么可能赶你出门,只是想为你挑选一个好夫婿而已。我是好意。”

方柔微蹙娥眉,嘟着嘴,说:“之前不是说好行了笄礼之后再说的么?怎么今日那么迫不及待地介绍这些人?”

方全轻笑道:“只不过让你了解了解,让你有更多的时间来考虑,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心思变得如此细腻了?果真是长大了么?”

方柔不愉快,“我不想嫁人,哥哥您就一直养着我吧,反正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这怎么行!你要相信哥哥,一定会给你物色到好的男儿,到时你别怪哥哥留你太久便好。”

方柔心中很苦恼,她在心中犹豫,想着是否要告知方全自己已经心有所属的情况。

方全却又开口了,“哥哥要为你挑选人品家世与你相配的,有一些家世比咱们家差太多的,哥哥并不考虑,不是因为哥哥势力眼,你也知道,身份高低与往后的生活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还有,许多身份地位不如咱们的,多半是想攀附我们方家,那些人开始兴许会表现得细心周到,一往情深,但是时间长了,他高升了,你的作用没了,他就会露出本来面目,甚至将之前的隐忍发泄出来,届时,一切都回不了头了。”方全一直眼光独到,对人性的探究一直都很在行,如若不然,方府就不会那么平静。

方柔听着方全从“为兄”转为“哥哥”的自称,便了解他打的是温情牌,而且他的话语中透露的信息,让方柔心虚。

“哥哥,你不是说让我挑选的么?你这哪是让我挑,明明是你已经挑好了。”

“我自然要先给你把关,那些不合适的,我早已剔除在外。”

“什么是合适的,什么是不合适的?只有有身份的才是合适的对么?”方柔急了,对于贺思怀的家世她并不十分了解,但是她知道他家在西南。西南不繁荣,而且就算他的家世在当地算是很不错的,但是与京城的权贵比起来,简直什么都不是。

方全从方柔的反应中,已经看出她心中确实有想法。他了解方柔的性格,她是吃软不吃硬的,所以只能装作不知,愉快地跟她讨论。

“你不能低嫁。”

方柔愕然看向方全,在心中猜测着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她咬了咬嘴唇,正想发问,却听见方全笑了,他说:“你这样看着我作甚?疑惑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些?”

方柔点头。

方全叹了一口气,说:“最近听闻钟大人的女儿在婆家被虐待,心中感慨,深怕你也像那样。”

“是那位曾经爱得轰轰烈烈,婚事一度被传为佳话的钟五小姐么?”她可是方柔的偶像,因为她与一个穷书生相爱,排除万难在了一起,后来书生考取功名当了官,如今更是官运亨通,可谓人生得意。但是他们不是很相爱的么?怎么会…

“唉…”方全又叹了一口气,“世事难料,人心叵测,昔日的深情,只不过是做戏罢了,他还说是钟小姐太过愚蠢,对她好一点儿,她就感恩戴德,多么卑贱。如今他的官职越来越高,就看不起钟小姐了。”

“这些都是谁说的?”方柔不愿相信这是事实,再者人云亦云,并不能完全相信。

“这几日京城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的了,那些话,也是钟大人复述与我听的,你哥哥不是喜欢添油加醋之人。”

是的,不确定的事情,她的哥哥方全是不会说的。

“好了,我只是担心你也遭遇那样的人,因此发现有好男儿就迫不及待地来与你说。现在也不慌了,哥哥知道你不会因为别人一时的示好便以心相许。我先走了。”

接下来两天,方柔已经确认方全所说的事情却是事实,外边传的更精彩,钟五小姐的丈夫何止是虐待,简直是不将她放在眼里了,连下人都可以欺负她。

如此负心汉,实在是令人瞠目结舌。

但是方柔不死心,她想起贺思怀的种种表现,发现他并未刻意对自己示好,也没有多么殷勤,之前的相见,确实是巧合,贺思怀也只是感叹这种巧合罢了。后来相约,也算是情难自已了。

她决定要再见他一面。

她写了一封信,让杏儿到永德书院交给贺思怀。

他们见面的地方依旧是福来酒楼,还是一个雅间,只不过这次方柔早早就在那等着了。

贺思怀风采依旧,对着你笑时,隐隐含情。

方柔突然有些不确定他眼中的情是只对自己,还是对谁都如此。

“贺公子,我…有些话想问你。”

贺思怀温柔问道:“方小姐有什么话只管说。”

方柔豁出去了,说:“上次我与你说的那些话你是怎么想的?”

贺思怀露出一丝惆怅,说:“其实在下第一次见到方小姐时,就已倾心,你很特别,那种无时无刻不想念的感觉,我从来没有过。经过这几次的相处,我更是…只不过…”

“不过什么?”这些情话,方柔第一次听到,心中欢喜,可是见他的神色不对,她便着急问了。

贺思怀站起身,走到床前是,说:“只不过你我身份悬殊,我配不上你。因此,只能将这份喜爱心底,你适合更好的。”

方柔心中一痛,“什么适合不适合!不喜欢,便是不适合。我只想问你,你喜欢我么?”

贺思怀转脸看她,面上也是痛苦神色,他没有立即回答,在看到方柔眼中的泪光时,才忍不住说:“何止是喜欢。”

方柔禁不住笑了,眼中的泪花也渐渐隐去。

“只要你对我是真心的,就不需在乎身份地位。”方柔大胆说道。

贺思怀显然很惊讶,“可是…”

“没有可是,我哥哥最疼我了,只要我过得幸福,他会成全我们的。况且,身份是可以改变的不是么?”

贺思怀想了想,坚毅地点头。

然后,贺思怀与方柔谈论了一番提亲事宜。贺思怀家在西南,路途遥远,婚姻大事,还是要父母出面,因此,时间已是来不及了。

最后他们决定,贺思怀先请媒人前去提亲,等到他的父母来了之后再进行其它步骤。

方柔并不是很担心方全最终会不同意,自她知晓姑娘家长大就要嫁人的事情起,便有了自己的爱情婚姻观,并时常与方全表达出来。上次方全来跟她说那些话,她当做是他被钟五小姐的事情给吓的。

方柔相信,她会遇到良人,贺思怀会是她的良人。

时间很快到了十月十六,方柔及笄的日子。

这一天,方府热闹非凡。经过一整天的忙碌,繁复的礼仪让方柔累得够呛,不过她的心情还是很好的。

及笄之后,果真有许多人前来提亲。

方柔最近都呆在自己的院子里,极少出去,也很少找方芷澜一起玩儿了。方芷澜已经在心中有了决策,她如今要做的,只是等待时机了。

方柔自从上次见了贺思怀,与他开诚布公地说清之后,她便安心了许多,如今就等着方全将提亲者名单送来给她,然后她再…

她知晓方全会反对,但是没关系,她会说服他的,即使说服不成,那也可以让方全去了解贺思怀那个人,相信方全会赞赏贺思怀这样的人的,因为她觉得,贺思怀在很多方面跟方全很像。

方柔一直派人关注前来提亲的人,她的手上也有一份提亲者名单。

等了十来天,方柔有些心急了,她很想问问,可是还是忍住了。好在方全并未让她继续等,这天,方全心情愉快地将一份名单交给方柔。方柔克制住心中的喜悦看了,可是,来来去去看了好几遍,根本就没看到贺思怀的名字。

“人品爱好之类你想了解的,我都替你先去了解了,都在在上面,你看看喜欢什么样的,至于长相,你放心,这些都是长相英俊的,上面也写着,并未夸张。”方全见方柔放下那个名单,解说道。

“只有这些么?”方柔问。

“呵呵…”方全笑道:“看来柔儿并不满足提亲者只有这些,不过确实不止这些,只是其他都不用考虑,那些人都不行。”

“哥哥是怎么判断行与不行的?”方柔郑重地问。

方全也有些不高兴了,他的脸色变得严肃了几分,说:“难道为兄会害你不成?”

方柔心虚,“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放心,摒除的那些,不止是身份问题,大多是人品问题,那些个心术不正的,咱们不用考虑。”

心术不正…贺思怀…

他没有心术不正!

“不是有一个人叫贺思怀的么?”方柔忍不住问了出来。

方全皱眉看向她,“你怎么知道?”

“我…”方柔语塞。

方全不欲纠结这个,因为他知道原因,他说:“是有这个人,此人人才是不错,家境清寒也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他太过风流,为人比较奸猾,总之,人品不行。”

“怎么会呢?他不是你说的那样。”方柔辩驳道。

“他什么样的人,你怎么知道?难道你认识他?”方全装傻充愣。

方柔羞愧地低下头,却诚实道:“认识,而且我已经对他…”

“你已经芳心暗许?”

“不,我俩已经表明心迹。我想嫁给他,请哥哥成全。”

“胡闹!”方全怒斥,“他是什么人你都不了解,就想嫁他?为兄一直认为你聪慧,不会被表象所欺,可是如今,为兄很失望。”

方柔不认同方全的话:“我认识他,我们有过交流,我能看出来他不是你口中说的那样的人!”

方全深吸一口气,隐忍地道:“难道你觉得为兄是故意污蔑他?这些都是经过调查的,他在京城表现出来的洁身自好,与他来京城前很不一样,他在西南之时就已经与众多女子不清不白…”

“那是以前,你不也说他来京城之后洁身自好,这说明他已经改过自新。”

“洁身自好?哼!为兄说了这只是他表现在众人面前的模样,他偷偷去过烟花之地许多次了。”

“我不信。”

“事实便是如此,你不信,也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方柔流下眼泪,她真的不愿相信。

方全将方柔如此,也很心疼,他叹气道:“你不要伤心,许多人都很会伪装,只是能否让人看出来的区别,为兄险些也被表象所欺,调查之后也很震惊。你的亲事,我看还是慢慢来好了。”

方柔不说话,她现在只想见一见贺思怀,她要确定自己的相信是没错的。

当天中午,方柔便要出门,可是一向出入自由的她,被门房拦住了。

门房的说辞是自方柔及笄之后方全便跟他们说方柔暂时不要时常出门为好,这对她的名声不好。也不是不能出去,只不过要先向方全报备。

方柔很生气,但也无法,她也不会去跟方全报备。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八章

方柔翻墙出府了。

后门她已经不考虑了,她觉得以方全的行事风格,后门不是有人看着就是换了锁。

为了方便,方柔依旧穿着男装,也没带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