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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采幽闭上眼,感受着面前这个人指腹间的温度,让那温柔低沉的声音撞击着脆弱的耳膜:“可是,他已经不记得我了,我再怎样,都与他无关。”

“若当真刻骨铭心,又怎会轻言忘记?若并非那么刻骨铭心,又何必沉溺其中?”

“所以,对他来说,曾经的一切都只是过眼云烟,想忘就能忘。所以,对我来讲,苦苦挣扎于陈年旧情不过是,庸人自扰。”

“人本就不该活在过去。”

“如果没有过去,又哪有现在和将来。”“我就没有过去,现在不就很好?相信将来也会一样。”

华采幽睁开依然有些泪意的双眼,萧莫豫的面容略显模糊,但黑亮的眸子却甚为清晰,那是可一望而见底的澄澈,再也没有不可知不可辩的沉沉暗流。待到眼前的浓雾散去,视线落在他的眉心,发现曾有的那道宛若刀刻的印痕已消散不见。

于是想起,重逢的这段时间里他再也没有皱过眉头,即便叹息,也未蹙眉。

“你真的不想知道自己的过去吗?”

萧莫豫见她已无碍,便俯身端起水盆,走到外面倒掉,淡淡的说了句:“无需强求,顺其自然。”

“果然是我,强求了么…”

华采幽喃喃一声自嘲,旋即转身将青菜倒入油锅之中,浓烟四起,呛咳连连。

三个菜一盆汤两碗饭,粗粗淡淡简简单单。

萧莫豫的手艺居然很是不错,华采幽赞不绝口胃口大开。

至于华采幽的手艺,似乎值得商榷。

她自己吃了一筷子,便露出不好意思的干笑:“果然太久没下厨,退步了退步了哈~”

而萧莫豫则边吃边品评:“油放少了,盐放多了,炒得老了…”

拍得毫不留情,但也吃得一点不剩。

华采幽使劲眨了眨又有些发酸的眼睛,没搭理他,只管几大口扒完了饭,自己又跑去盛。

留下萧莫豫看着面前的空盘子愣怔

这种情景,这个味道,好熟悉…

饭后无事,萧莫豫便领着华采幽在村子里散步,算是聊尽地主之谊。

路上遇到的农夫农妇村姑包括小孩子都很热情地与他们打招呼,有时候还停下来聊几句闲天,也无怪乎都是诸如天气如何收成怎样村东头的谁家要娶媳妇了村西头的哪个要嫁女儿了之类之类。

华采幽的心情渐渐开朗,同时难忍好奇,便悄悄问萧莫豫:“这些真的都是‘血玉盟’的人?”

“如假包换。”

“不像啊…”

“难道一定要三头六臂凶神恶煞的才像?”萧莫豫笑着摇摇头:“其实盟里的人平日里也都是普通百姓,要吃饭睡觉娶妻生子。只要无人来扰,便是与世无争的一辈子。”

“你很喜欢这儿的生活,是不是?”

“简单平实,没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谁又会不喜欢呢?”

华采幽看着萧莫豫沐浴在阳光下的侧脸,轻轻道了一句:“嗯,那个笨蛋,也会喜欢。”

日薄西山之时,杏儿方抱着两个大酒坛子出现,只是不知为何沉着脸,面色很是不善。

华采幽对此显然摸不着头脑,萧莫豫却丝毫不以为忤,只是悄声解释了一句:“这丫头就是这样,喜欢动不动耍耍小性子,不过转眼就又好了。小孩子脾气而已,并没什么恶意的,还请夫人不要与她一般计较。”

言语间对杏儿的那份熟稔亲昵以及对自己的那份客气有礼,让华采幽本就拧巴的五脏六腑干脆团成了一团乱麻,纠结无比。

两人说话的当口,杏儿已将酒坛重重放在了石桌上,叉着腰,用溜圆的大眼睛瞪着兀自郁闷的华采幽:“听说你的酒量不错,今日我便与你比上一比。来,先干为敬!”

然后,华采幽就瞠目结舌地看着她万分豪爽的‘咕咚咕咚’干掉了整整一坛,震惊之余也不禁竖起大拇指真心的夸赞:“这位姑娘,你可真是条汉子…”

原本既无奈又担心的萧莫豫听了这句话,轻笑出声。

杏儿大怒,将空酒坛往地上一摔:“笑什么笑,不许笑!”

萧莫豫只得拼命忍住:“好好好,不笑不笑。”

杏儿又颇为霸气的将手一指:“现在该你了!如果你喝不过我的话,就输了!”

华采幽却笑嘻嘻的一摊手:“我可没有答应要跟你比,所以,咱们之间好像并不存在什么输赢的问题。”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与你分出输赢来!”

“为什么?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再说了,分出输赢又能如何?”

“如果我赢了,你就马上离开,永永远远不许再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那如果你输了呢?”

“我不可能会输!”

华采幽见她性情爽直娇憨可爱,倒是有趣,便存心逗她:“凭什么呀?你又不是大酒桶。”

“就凭我喜欢巷哥哥,我要嫁给巷哥哥做妻子,就算是拼了命,我也绝对不会输!”

杏儿晃晃悠悠走到已经怔住了的萧莫豫跟前,站稳,一字一顿:“下个月十八我及笄,巷哥哥你要来娶我。”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人品真是差啊~网络又他狼外婆的崩溃鸟…

小墨鱼的行情多好呀,俘获了一个天真小萝莉的少女之心,哦也!

第六十三章 所谓好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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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莫豫怔了一下,旋即探手扶住开始有些歪倒不稳的杏儿,轻声笑道:“你醉了。”

“胡说,我才没有醉!”杏儿圆睁杏眼,抓住他的手臂,整个人前倾,昂起脑袋,不依不饶地重复:“我要你娶我,听见没有?”

“听是听见了。”萧莫豫清咳一声,端正了神色:“可此乃人生大事,需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私下说定的不能算数。所以,我现在的回答根本做不得准。”

“你的意思是,要我爹亲自上门来提亲吗?”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乖乖去睡觉,待到明早睡醒后,再来找我。”

杏儿此刻虽头脑昏沉,神智却依然清醒,闻得这种摆明了是敷衍的话语顿时便恼了,两手撑在萧莫豫的胸前用劲往后一推:“我是跟你说认真的,你却只当我是在开玩笑!”

她的武功本就不弱,加上酒意上涌控制不了力道,一推之下竟让萧莫豫踉跄倒跌了几大步,眼见便要撞上一处凸起的木桩。

亏得一直淡定围观的华采幽反应够快,关键时刻拉了他一把。

“小心你的后腰又报废了。”

“还好这次没有伤到后腰。”

下意识的两句话,脱口而出,异口同声。

萧莫豫先是一呆,继而一思量,狐疑着问道:“怎么我的后腰的确曾经受过伤么?夫人…莫非知道此事?”

华采幽低头看着与他交相紧握的那只手,低声喃喃:“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什么?”

“我是说,男人的后腰脆弱得很,有几个是完好无损的?比如偶尔会跟青楼的假山石或者姑娘房中的桌椅板凳什么的亲密接触一下。”

萧莫豫被华采幽突然仰起脸时的猥琐笑容弄得又是一呆,然而奇怪的是,对这种大为露骨的话,向来端方的他居然丝毫也不觉得有何不妥更无半点排斥。

好像对他而言,青楼其实是一个很熟悉的地方,那里的灯红酒绿丝竹喧嚣,那里的姑娘们管事的,还有…

“应该是在…老鸨的房中…”

华采幽的手猛地一抖,急切的想要在越来越浓重的暮色中看清茫然自语的萧莫豫的表情,可未容分辨,便被冲过来的杏儿所打断。

“满嘴青楼啊姑娘啊什么的,你羞不羞?”杏儿狠狠把两人的手分开,一张粉白小脸不知是因为酒气还是因为愤怒而红了个透亮:“离我巷哥哥远点儿,不许你把他带坏了!”

华采幽眉目一凛,旋即笑嘻嘻地摆出一副谆谆教诲的架势:“小丫头,你知不知道青楼给咱们国家的税收做出了多大的贡献?姑娘们又为维护社会和谐稳定以及文化传播事业出了多少力?不要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小小年纪就习惯于带着世俗的偏见去看事情。还有啊,我现如今是奉旨开青楼,有

皇帝颁下的匾额挂在门楣,乃是天底下最光明正大的买卖,懂吗?”

一番话,把杏儿的酒意说跑了三分,脑子却糊涂了七分:“你怎么是开青楼的?你不是萧…”

见她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把嘴闭起来,华采幽已经了然,却并不说破,而是故作疑惑:“对了,你到底还跟不跟我拼酒了?”

杏儿于是也想起了初衷:“当然拼了!”

“可是,你一共就带来两坛,你自己先喝了一坛,如果我把剩下的这坛喝了却也跟你一样没有醉,那咱俩岂非分不了输赢?”

“…好像是哎…”

华采幽非常严肃地继续忽悠面现苦恼之色的杏儿:“所以啊,鉴于你我都是酒中豪杰,我认为,应该再去弄个三五坛过来才行,你觉得呢?”

“有道理…”

“趁着天还没完全黑赶紧去弄吧,我在这儿等着与你一较高下。”

“噢…”

杏儿挠挠头,晕晕乎乎的走了。

萧莫豫终是再也憋不住,笑出声来。

“这丫头遇到了夫人,哪里来的胜算?”

华采幽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句:“你是想让我输,还是想让我赢?”

萧莫豫将那坛酒抱入厨间放好,拍拍手缓步踱出来:“她小孩子心性,我们没必要陪着一起疯。”

这句话不仅避重就轻,而且听似奚落,实则含着怜惜回护之意,华采幽斜于是撇撇嘴斜睨着他:“你好像应该谢谢我,帮你解了围吧?”

“多谢。”

暮霭沉沉,炊烟袅袅。

看着面前这个半真半假笑着向自己作揖的人,华采幽暗自握了握拳,声音如常甚至还带着促狭:“明天她爹若果真上门提亲,我是不是还赶得及喝杯喜酒?”

萧莫豫略一顿,直起身:“夫人说笑了。”

“怎么是说笑呢?这般可爱的姑娘,你难道不喜欢?”

“喜欢。”

华采幽咬了咬牙,活动了一下有些抽搐的面部神经:“喜欢就娶了做媳妇呗!”

“有很多人很可爱,我都很喜欢。”

“你想告诉我,你是一个花心大罗卜?”

萧莫豫莞尔失笑:“我是想说,喜欢并不等于爱。另外,夫人的话语有的时候委实与这身装束和气质不大一致。”

华采幽的面部神经顿时不再抽搐了,开始笑着闲聊:“从我的外表来看,你觉得我是做什么的?”

“出身世家大宅,执一门兴衰。”

“那么,从我的言行来看呢?”

“行走江湖,市井留踪。”

“都对,厉害!”

“能将两种截然不同的经历融于一身,夫人真是颇具传奇色彩。”

华采幽非常谦虚地摆摆手:“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不高兴做豪门媳妇自己休了自己,然后当了一段时间的青楼老鸨又把自己重新给嫁了回去而已。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哈~”

“……”

萧莫豫哑然,心中却莫名一动。

青楼,老鸨,还有手上残留的感觉,很奇怪…

华采幽则背着手,歪头借初升的月色打量着青衫长立的俊逸男子:“接下来,换我给你瞧瞧。你的外表和言行倒是一致,斯文儒雅温润谦和,擅诗词歌赋,喜琴棋书画。性情包容,心境平和,无意争斗,极易满足。”

萧莫豫颔首:“夫人果有识人之能。”

“不过…”华采幽的话锋一转:“刚刚我摸到你的指间有薄茧,这明显不是劳作所致,而你平日里应当也不会长时间执笔…”

“夫人的意思是,我曾经做的是案头营生?”

“你的这身修养气度,绝非寻常文吏,更非寒窗书生。再结合你有武功根基,待人接物言行举止隐隐然有大家风范,虽谦和有礼却不卑不亢甚至不经意便偶有凌厉迫人之感。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你当为世家子弟,且已然独掌门庭。”

萧莫豫眉梢轻轻一扬:“若真如夫人所言,一个世家大族岂会对堂堂掌家之人的失踪不闻不问?”

“也许,是有人将这件事瞒了下来,替你担起整个家业。”

“为了夺权?”

“为了等你。”

萧莫豫看着华采幽虽近在咫尺却模糊不清的面容,心底最深处似有什么东西在拼命叫嚣着,但什么都听不见。定了定神,语气迟疑:“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华采幽激动之下,不管不顾抓住了他的手,声音忍不住的发颤:“你,想起来了?”

“不,我只是觉得,举国之内能称为世家的不过就几个而已,彼此之间当有来往,或许夫人凑巧见过我,也说不定。”萧莫豫并未挣开,任她握着,语意带着斟酌和探究:“因为,夫人给我的感觉很熟悉。”

华采幽难掩失望,一点一点松开手,暗暗吸口气:“如果我说,我认识你,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带你回去,你愿不愿意?”

“回去之后,重掌家门?”

“对。”

“家大业大,刮得风雨怕也不会小。”

“对。”

萧莫豫顿了片刻,望向她的眼眸深处:“真的有人在等我?”

华采幽依然不闪不避的直视着他,依然斩钉截铁的回答一个字:“对。”

“是谁?”

华采幽刚想回答,门外便忽然冲进来一个人。

跌跌撞撞的杏儿带着未散的酒气一把拉着她就往外走:“我果然是糊涂了,居然把你跟巷哥哥单独留在一处,这怎么能行呢?你跟我直接去爹的酒窖里,不拼出个输赢绝不罢休!”

她这会儿的力气大得惊人,华采幽摆脱不掉,只得龇牙咧嘴被一路拖了走。

回头,依稀可见萧莫豫独立院中,垂首看着自己的掌心,不语不动。

月色如水,映照在他的眉间,留下一道淡淡的阴影。

华采幽忽然一阵心慌,他又皱眉了么…

杏儿跑来跑去的这一通折腾,将体内的酒力彻底激发,没到酒窖便一个趔趄跌坐田埂再也爬不起来。华采幽无奈,只好陪着她一起吹冷风,初春天寒,不过所幸都是习武之人,倒也不觉有多难捱。

“我知道你是谁!”杏儿在地上躺了一会儿之后突然翻身坐起,用直冒绿光的眼睛死死盯着华采幽:“我绝不会让你再有机会伤害巷哥哥的!”

被她一惊一乍弄得毛骨悚然的华采幽赶紧手脚并用向后蹭了一段距离,觉得稍稍安全了些才哆嗦着开口:“有话好好说,咱虽是女子不是君子,但也要遵守动口不动手打头不打脸的原则,否则,你就不是一条响当当的好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