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从来没有给过她的眼神,他给了洛红尘。他为洛红尘而燃烧,他为洛红尘而钟情,他为洛红尘而痛楚,他为洛红尘而痴狂!一切,都是为了洛红尘!

洛红尘和他,不过才认识几个月。而自己,自己已经在他身边陪伴了整整三年!

第41节:巫蛊之火(3)

爱情,竟然不是“我先看到的”这么简单。

梅绮举起酒一饮而尽,苦恼地问:“我从来没看过他那样的眼神,为什么?原来爱一个人会那么痛苦,原来他那样的人也会痛苦。可是他却从来没有那样看过我。为什么?”

卫青并不想研究周自横的眼神,可是梅绮的目光却令他害怕。她的眼里纠缠着愤怒、怨毒,恨不得飞出刀子来,将照片里的人一分为二。

他拿起几张洛红尘同一个陌生男人在一起的照片,打岔地问:“这个男人是谁?”

梅绮发愣:“不知道,不认识。”

照片里的男人相貌堂堂,却神情呆滞。洛红尘好像和他很亲密的样子,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将脸偎在他膝盖上,一脸孺慕之情。难道红尘在自横之外另有私情?又不像。

卫青仔细研究那男人的穿着装束和周围的环境,迟疑地说:“好像是病院呢,他身上穿的像是病号服。”

梅绮猛地醒悟过来:“一定是。这是洛红尘的父亲,那个疯子!这是在精神病院里!”

这崭新的发现叫梅绮莫名激动,她站起来,握着高脚杯穿着高跟鞋兴奋地走来走去,状若疯狂:“太好了,太精彩了!你猜如果周自横看见这幅父慈女孝的画面会怎么样?他的女朋友,他心目中一尘不染的女神,竟有这么传奇的身世呢,这个疯子,就是他的未来岳父,这是不是很刺激?哈哈哈……”

梅绮仰起头笑起来。

那笑声叫卫青不寒而栗,他皱起眉说:“自横曾经跟我说过,洛红尘的身世很特别,很不幸,他觉得同情,曾经提出要帮助红尘,却被她拒绝了。我想,自横不会因为这个轻视洛红尘的。”

“那是耳听为虚,乐得大方,要是眼见为实,他也会这样大度吗?”梅绮被自己突如其来的热情燃烧得坐立不安,手舞足蹈口沫横飞地说,“我当然知道周自横同情洛红尘。第一个发现洛红尘有个疯爸爸的人还是我呢,是我告诉周自横的。那次是我算错了,我没想到周自横有那么病态,同情心泛滥,竟然会去喜欢丑小鸭;但是这一次,这一次我不会错的,我要让他亲眼看到他那个高贵的女朋友的真面目,看到她是从一个什么样肮脏的垃圾堆里爬出来的阴沟老鼠,我看看他还有没有力气继续扮耶酥、装大度?”

卫青震撼地听着,看着,心里一路地凉下去。在周自横看到洛红尘的真面目之前,卫青先看到了梅绮的真面目,多么疯狂丑恶的一个人!

他在这一刻,决定离开。

爱一个人便会有要求。从前,她和周自横在一起的时候,他只是远远地看着她,希望她眼角的余光可以扫到他,回头的瞬间会对他笑一笑,他便会开心许多;后来他有机会接近她,同她交换心事,虽然只是她说他听,可是自觉已经是她的朋友,有理由有权力关心她照顾她,只要她肯接受他的好,他便愿意对她更好;再后来,他们终于在一起,可他非但没有更开心,反而更不满足。他要的已经不止是一点点,不止一半,不止更多,而是全部、所有、整个的她。得不到,宁可不要。

梅绮与他的关系越来越叫他迷茫,而她此刻的表现,使这种罪恶感益发强烈,他一言不发,拿起外套。

然而梅绮先他一步扑挡在门前:“你去哪儿?”

“离开这里。”卫青说,“你心里充满了仇恨,只想着报复、毁灭、诅咒,你太可怕了。你已经不是我认得的那个梅绮。”

“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你要离开我?”

“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卫青指着那叠照片,“你还在关心周自横,还在想着他,你人和我在一起,可是心里想的却是别人,我留在这里算什么?”

“不是的,我和他早就完了。完了。你不明白吗?”梅绮冲过去抓起那堆照片撕个粉碎,哭着,摇散了头发,“这些,是我以前让人拍的。是我和你在一起以前的事,我找人调查洛红尘,跟踪她。我都已经忘了。那人今天来交差,问我还要不要接着查下去,我已经结了账,说停止了。真的。你相信我,别离开我。你不能不要我,你不要我,我就活不成了。”

第42节:巫蛊之火(4)

梅绮哭着,拼命地解释,哀求,涕泪交流。卫青看得不忍心起来,丢下外套,走过去抱住梅绮,辛酸地问:“你确定已经不再爱他了吗?你是不是可以肯定,你想选的人是我?”

“我确定。我当然确定。如果你离开我,我会死的,会死的。”梅绮乱七八糟地嚷着,哭得歇斯底里,声嘶气竭。她抱着卫青,紧紧地抱住,仿佛怕他跑掉。亲吻。不住地、辗转地亲吻。抚摸。十只手指紧张得微微曲起,在他背上留下细细的划痕。身体激烈地扭动,无限饥渴。

卫青有些抗拒。即使在爱着的时候,梅绮也是这样地令他不安,她以一种近乎惨烈的决绝姿态来爱着他,仿佛爱他是末路狂奔的惟一选择。他心目中的爱情不是这样的。爱应该美好而从容,像一朵玉兰花在枝头开放,香远益清。

然而她雨点般带着血腥味的亲吻使他迷惑,渐至燃烧,已经无暇思考,只有以更大的热情来回吻她,占有她。这也是他的惟一选择。

两个人纠缠着倒在床上,开始新一轮的颠倒鸳鸯。

周自横难得地重新出现在酒吧里,带着红尘,仿佛示威:看,我终于追到她了。

卫青亲自为他们调了杯“心心相印”,插着两根吸管。

周自横笑:“这么肉麻的玩意儿。”然而他硬是有心情和红尘头碰头地喝掉了那杯饮料。

卫青不得不再次感慨:看来他真是爱她。周自横真是爱洛红尘。

他有点替梅绮不值,想起她说的“他从来没有那样看过我”。周自横看着洛红尘的眼神,瞎子也可以嗅得出恋爱的味道。

他换了杯自横常喝的威士忌,说:“你好久没来了。”

“怕你唠叨。”周自横大大咧咧地笑,热恋使他整个人都活泼起来,“选美快到决赛了,‘乱花渐欲迷人眼’啊。你呢?最近有艳遇没有。”

洛红尘立即借故走开,让两个大男人聊天。周自横的眼神追着红尘走了好远,满脸满眼都是笑意,好像面对一朵花开。哪里是“乱花渐欲迷人眼”,分明“除却巫山不是云”。

卫青忍不住又叹一口气,他试着用周自横的眼光去看洛红尘,无疑她是一个端庄的女子,但远远称不上艳丽,最多只是有几分清秀而已。举止也还大方,算得上善解人意,可是一举一动都太自律些,神情坚毅,少了几分女性的妩媚——总之,不能与梅绮相比。哎,这才是各花入各眼,情人眼里出西施呢。

他收回目光,忽然说:“我同居了。”

自横“哈”地一笑,挤挤眼:“是女人吗?”

然而卫青并不笑,直白地说:“是梅绮。她现在同我在一起。”

“梅绮?”周自横意外,却毫无不快,捣了卫青一拳,笑着说,“你可真有办法。”

这样大方,倒叫卫青觉得不自在:“你不介意?”

“我和梅绮已经是过去时了,男未婚女未嫁,有什么好介意?看在朋友份上,我为她高兴才对,这一回,她总算没选错人。”

卫青哭笑不得:“你是说她以前选错了你?”

“不算大错,可也对不到哪里去。”周自横哈哈笑,远远看见洛红尘来了,忙向卫青摆手,“等一下可别在她面前说梅绮。”

卫青气结,一边对梅绮如此漠然,一边对洛红尘这样紧张,如此天上地下判若云壤的两种态度,真叫路人看了都抱不平。但同时也放下心来——自横是不会回头同他抢梅绮的,他和梅绮之间,没有第三者。

他一直觉得,和梅绮之间的关系,像偷情多过像恋爱。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这段感情见光,尤其要堂堂正正地面对周自横。

如果将爱比作坠入爱河,那么周自横便是惟一度他们过河的船。

卫青不知道,在梅绮的心里,从来都没有停止过仇恨。

她甚至想,早知道养蛊这么麻烦,不如一开始就选得简单些,不如让潘大仙直接对付了洛红尘。像是马道婆那样铰个纸人儿作法,或者像李桂姐要了潘金莲的头发絮在脚底下踩。

可是潘大仙的屋子烧了,虫子也死了,她什么希望也没有了。

第43节:巫蛊之火(5)

她用心喂养的爱情蛊,咬中了卫青的手指,并被他踏为齑粉——不,连粉尘也没有留下,只在一片粉红的迷雾像烟火那样“蓬”一声炸开后便随风散去,连养蛊的瓶子也不见了。顷刻间拥塞了整个屋子的血腥又在顷刻间消逝得无影无踪。

第二天醒来时,昨晚的一切就像是场梦,了无痕迹的春梦。卫青成了她的男人。他不太能记得清发生过些什么,却一厢情愿地栽进来,对她愚忠。

潘大仙说,如果她用自己的血将蛊虫喂养七七四十九天,然后让它钻入所爱男人的身体,那男人就会一生一世地忠于她。

然而如果那蛊虫没有活到四十九天,又误食了别的男人的血,那又会怎么样?那只夭折的爱情蛊,到底是被卫青打死了,还是已经钻进了卫青的身体?卫青这样地待她,是因为爱她,还是因为中了爱情的蛊?

一切都没有答案。

梅绮在蛊虫夭折的第二天又独自去了小镇一次,却惊闻潘大仙已经被烧死的消息。她有些怀疑潘大仙没有死,而是“尸解”或是“火遁”了。

《抱朴子内篇》中说:“闻之先师云:仙人或升天,或住地,要于俱长生,去留各从所好耳。”说仙人可以长生不老,但不一定要升天,也可以入地,或是换一种形体留在人间。

《抱朴子》把仙人分为三等:“上士举形升虚,谓之天仙;中士游于名山,谓之地仙;下士先死后蜕,谓之尸解仙。”潘大仙,便是尸解成仙了罢?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

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茫茫中只觉得危险在步步逼近,却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出现,又以什么样的面目出现。她查了许多资料,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泰国流行下降头,据说一旦被下中,不出三日,就腹涨如鼓,全身溃烂,七日后七窍流脓,十日内必定身亡。不过,这个法术有个坏处,就是一旦对方也懂得点法术,或者下降头的人自己掌握不好,降头很有可能会回来中了自己。所以说,害人的时候当心害了自己啊!”

“养蛊之人,全家大小于每夜入睡以后祷告一次,每日人未起床前祷告一次,不可一日间断。而且养蛊和祷告的时候,绝不可让外人知道。要是让外人知道了,自己养的蛊就会被巫师用妖法收去,为巫师使用,主人就会全家死尽。即使不被巫师收去,成蛊以后,也会加害主人。”

……

所有的讯息都在说明一件事:一切蛊术咒语,若不能执行如愿,只会反受其害。

《红楼梦》里作法的马道婆与赵姨娘又怎么样了呢?“闹破了”之后,马道婆不见再提,赵姨娘却是死得奇惨无比,被小鬼百般折磨。

那样的厄运与报应,自己也是躲不掉的吧?

“梅园”的小屋里,终日笼罩着世界末日的绝望和阴沉,是死神的行宫,魔鬼的别墅。

梅绮觉得悲哀,曾几何时,她也是个单纯明亮的好女孩,挥霍着青春与爱情,前程无限。怎么只是一转身,就变成了蛊虫的奴隶,等死的罪人?

而究其根本,这一切都是因为周自横。

她一直都不能忘记第一次向自横提起洛红尘的疯子父亲时,自横眼里的震撼和怜惜。但是,当时的周自横正被不速而来的洛红尘迷得头昏脑胀,只是把那恐怖的身世当成一个悲剧故事来听的,如果他看到了没有变成剧本的生活原型,还会泛滥他无用的同情心、欢天喜地接受一个疯子岳丈吗?

路已经走到尽头,那叠照片却又给她指了一条小径,即便明知是歧途,是绝境,她也要走过去看一看。

她再没有别的法宝可以叫周自横难过。她想伤害他,不遗余力地伤害他。

洛红尘的疯子父亲,是她最后的砝码。

无论如何,她总要赌一赌,孤注一掷——也许不能叫做赌,因她没有赌本。

她想赢得他的痛苦,自己却不会输掉什么。因她已经不再爱他。

至少,是不再要他。

第44节:探访疯人院(1)

探访疯人院

洛红尘正在给父亲读日记,母亲洛秀的日记。

阳光很好地照在花园里,合欢树下形成一片伞状的阴凉,红尘伴着父亲,肩并肩地坐在树荫里的花坛台阶上,缓缓地读着母亲的日记,希望以自己的声音将父亲带回到二十多年前的岁月里,唤醒他对往事的记忆。

医生说,父亲周锋最近有明显好转的迹象,思维活动十分频繁活跃,梦境也日渐清晰有条理,不再仅仅是些碎片,而有了简单的情节,只要坚持药物治疗和心理按摩同时进行,就绝对有康复的可能。如果红尘可以多抽点时间来陪他,多跟他讲话,聊些过去的事,刺激他的记忆和思维,康复的可能性就更大。

于是,红尘找出珍藏的母亲的日记,一遍遍地读给父亲听。风轻叶静,好像在随周锋一起倾听,回想——

“5月21日,雨。

今天周锋来了,他站在客厅里,浑身滴着水,指着我父亲大叫大骂,说什么‘淫人妻女者,妻女必为人淫。你一定会有报应!’我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他和爸爸到底有什么样的恩怨。

我第一次看到像他这样的人。所有来我家的人,对我爸爸都是毕恭毕敬的,爸爸说的话,从来没有人敢驳回。爸爸在我印象中,一直是威严而永远正确的,可是现在,有一个年轻人上门来指责他,斥骂他。这太奇怪了。

爸爸很生气,他们的谈话中不断提到一个名字,好像叫‘绯烟’,绯烟是谁呢?爸爸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绯烟的事?那个绯烟,和这个周锋,又是什么关系?”

“5月25日,晴。

我每天都在想着那个叫周锋的青年,我在想他。他很英俊,也很勇敢。可是我想着他的,却并不是他英俊的脸,而是他身上那种忧郁的气质。他的脸,线条刚毅,刀削斧凿一样,可是他眼中,在说起绯烟的时候,却有一种令人心碎的缠绵。那一刻,我好希望自己可以做一个绯烟那样的女人,得到他缠绵的眼光。

他棱角分明,气势汹汹,可是我却呼吸到一种脆弱的气息,知道他的内心其实柔软而易伤。虽然只是一面,可是我坚信,这个世界上,我读懂了他,我是最懂得他的人。

但是,我会再见到他吗?”

这就是一见钟情吧?红尘停下来,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母亲的日记,已经不知是第几十次的重读了,可是每次翻出,都会有一种回肠荡气的感觉。那个时代的爱情哦,如此缠绵细腻,母亲的心事,如此宛转曲折。她与父亲周锋的爱,就好像罗密欧与朱丽叶,背负着家族的仇怨,历史的重担,冲破重重樊篱才走到一起。

虽然,父亲在婚后对母亲并不够体贴温存,可是,母亲从来没有怨恨过,她自始至终那样痴迷地爱着父亲,无怨无悔,至死不渝。

这些日记,是红尘十岁那年帮姥姥整理房间时无意中翻出的,当即决定悄悄地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知道。她从没有见过母亲,只看到她的照片,那样秀丽温婉的一个女子,像一幅画多过像一个真的人。而那些日记,却让母亲的形象变得清晰,亲切可触摸似的。

红尘在字里行间呼吸着母亲的气息。

记得第一次读起这些日记的时候,她关起卧室的门,将脸埋在手心里哭得泣不成声。那时候她还不懂得什么是爱情,可是母亲与父亲的故事,却给她小小的心灵植入了根深蒂固的爱情模本——那便是爱如宿命。

小时候姥姥教她刺绣的时候曾经说过:“刺绣,是一辈子的事。”

爱情,也是这样吧?

爱上一个人,是一生一世的事,是承担,是许诺,是全身心的给予,不求回报。

就是因为这样的执著与亮烈,红尘一直把爱情看作一件严重的事。从大学到毕业,颇有几个男生对她表示过或深或浅的好感,然而她总是浅尝辄止,不敢轻易交付了自己。

总觉得时辰未到,总觉得未有灵犀,总觉得那不是她的最终选择。

直到遇见自横。

夫子庙“无针绣坊”第一次看见他,她就觉得迷惑,觉得会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她忍不住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洛红尘,误落红尘。

和他在一起,她有着发自心底的熟稔感觉,熟悉得心会微微生痛。人毕竟是灵性的动物,注定会爱上一个什么样的,自己是知道的。

洛秀爱周锋,洛红尘爱周自横——洛家的女儿,好像总是会爱上周家的男人,这也是宿命。

第45节:探访疯人院(2)

周锋与周自横……红尘为了自己的新发现而惊奇,一时停了朗读,微笑着出神。

就在这时候,她听见自横的呼唤。

周自横接到梅绮的电话时,正在珊瑚园陪周公周婆看电视,“金陵十二钗”集体演奏《高山流水》,琴瑟争鸣,姹紫嫣红,又好看又好听,堪称色艺双绝。自横欣赏着自己的作品,有些沾沾自喜。

周婆说:“这十二个女孩子是不是以后都要进你们单位工作,咳咳,那不就是你的同事了?我看她们个个儿都是又漂亮又有本事,咳,你说哪个会是冠军?”

周自横笑:“我说了不算,得评委和观众打分,这一回的比赛可是绝对公平公正,光明透明的,谁是冠军谁是亚军,咳咳,连我这个主办方都还不知道呢。”

周公笑道:“装傻。你奶奶的意思啊,不是想打听内幕消息,是想问你相中了哪个,好领回家来做孙媳妇呢。”

“那这十二个女人可还差得远。”自横脖子一扬,故意卖关子,“我选中的那个,可比她们都漂亮出色。”

“你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周婆大喜,“咳,快说说,姓什么叫什么,咳咳,哪家的女孩子,做什么工作的?模样儿漂不漂亮不重要,咳,最要紧是人品要好,心灵手巧……”

自横笑了:“奶奶,您放心,你孙子看中的人,保准是可着您的心思您的眼光您的标准挑出来的,心比谁都灵,手比谁都巧,连名字都比别人好听,叫洛红尘。”

“洛红尘?这名字有点怪。”周公立刻找纸笔开始天干地支地算笔划,又问,“知道她的生辰八字不?”

“谁记得这个呀。”自横笑,“她比我小七岁,魔羯座。”

“那就是辛酉年,五行属石榴木,笼藏之鸡。”周公掐指细算,口中念念有词,“辛酉之鸡为人一生伶俐,精神清爽,口舌能辩,六亲冷淡,骨肉情疏……”

“准得很!”自横笑起来,“爷爷,您还真有两下子。”

周公白他一眼,继续念诵:“高人敬重,财帛足用……”

自横摇头:“这个不大像,不过要是嫁了我,自然也就算财帛足用了,没错没错。”

周婆也引起兴趣来,插嘴问:“别打岔,咳咳,让爷爷说完,合不合娶?”

周公点头:“女人贤德,有操持兴家之命。”

周婆大喜:“那就是好媳妇儿了。你再给算算,什么时候结婚最合适?”

自横大笑:“爷爷奶奶,你们也太着急些了吧?八字还没一撇儿呢。再说我也不信这些。”

“你刚才还说她要是嫁了你就有财了,不做数的?”周婆急了,这个哪里都好就是不肯认真恋爱结婚这一点不好的大孙子难得开窍,肯主动跟老人谈起心仪的姑娘,这回可说什么都得逼着他赶紧办事,紧张之下,连咳嗽也忘记,“什么时候领姑娘回家来?你也老大不小了,难得有个看得上的,你爷爷也说了,什么一生伶俐,清爽,什么能辩,又招财的,还不赶紧抓紧呢?”

“行行行,我这就打电话给她,约个时间来家给二老过目。”周自横倒也答应得痛快,当即取过电话来,正要拨出,铃声却已经先响起来,是梅绮的号码。

他有几分厌烦。他讨厌拖泥带水的感情,烦恶没完没了的纠缠,感情的事,应该是合则来不合则去,他和梅绮,谁也不欠谁的,散了就是散了,多说一句话也是浪费,她何必还要约他见面?

可是梅绮说内容与红尘有关,而且警告他如果不来一定会后悔的。自横不畏惧任何的威胁,却不能不有一点好奇。既好奇红尘到底还有什么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也好奇梅绮还可以玩出什么新花样。梅绮在电话里的声音有些不同,然而究竟哪里不同,他又说不上来。

周公周婆一看孙子要出去,又急了:“不说带姑娘给我们瞧瞧吗?怎么又要走?”

“明天,明天把红尘给您带回来。”周自横的声音还留在门里,人影儿已经去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