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魔归来 作者:弈澜

备注:

爱,是人尽皆知的谎言

愿舍吾余生,换真心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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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流采穿越后,背着两座大山

一是原身求真心真相的执念

二是身为仙二代却修魔归来,并卧底仙宗的身份

作为三观正常的少女,殷流采决定先碎个丹重个修

然而,魔王他不肯干!

行行行,不肯就不肯,别动手动脚

第一章 愿舍吾余生,换真心真相

殷流采一直挺看不上为爱死去活来的男男女女,世界那么大,为情情爱爱就要死要活,多不值当。世间万千风光,无尽风味,为什么都得好好活着才对。当然,这样想也是有原因的,她曾眼睁睁看着同宿舍四年的小姐妹因为失恋从楼上跳下去。万幸教学楼前前后后全是树,有春日枝叶柔软茂盛的树作缓冲,送医院抢救过来,除断几根骨头,屁事没有。

后来殷流采同宿舍里的姑娘结伴去看他,那姑娘对她们讲:“你们不用再劝了,我现在什么都已经明白过来,为谁都不当一死。我醒过来的时候,就一念想,今年鲜下的菱角莲藕我都还没尝上一口呢,要真死了多不值得。”

打那以后,殷流采就得出一个结论,令人铭心刻骨的爱恋,没准还不如一口莲藕。眼下一朝穿越,殷流采偏偏穿成个为爱死去活来的修仙女,这酸爽的感觉,真没谁了!

“你能别哭了吗,挺渗人的。”殷流采看向角落里扯着片衣角“嘤嘤嘤”哭得正爽的姑娘,即使已经看了小半天,她还是每看一眼,身上就一阵一阵冒寒气。任谁看到一只白衣飘飘的鬼,脚不着地地蹲角度里哭成一张大花脸,都要被吓个半死好么。

偏偏白阿飘还一边“嘤嘤嘤”,一边不时抬头看她,殷流采都想给白阿飘跪下,哭天抢地求白阿飘把身体抢回去。她不过个普通市井百姓,一没练过武,二没修过道,按她的想法白阿飘想夺回身体,那是分分钟的事。

白阿飘怯生生看殷流采一眼,又迅速埋下头去嘤嘤几声,尔后幽幽咽咽地开口:“你看起来可真好,若我能这样该多好。”

殷流采:“大姐,算我求你,咱们能好好说话吗?”

白阿飘:“观你言行举止,便是没吃过苦受过罪,娇养长大,想什么就有什么的,这样真好。我不是,我吃过许多苦,遭过许多罪,想要的却仍然得不到。”

有心喷白阿飘一脸,但看白阿飘那软软怯怯的样子,殷流采又实在下不去口:“谁没吃过苦受过罪,谁得到的是白捡的,天上不会掉馅饼,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只区别在你看不看得开,等不等得到,蒙没蒙对而已。”

白阿飘泪汪汪地抬起一张大花脸:“嗯,你说得对,我就是那看不开,等不到,没蒙对的。”

殷流采被白阿飘用自己的话噎一脸后近乎崩溃,穿越后什么还没搞明白就被白阿飘吓个半死,然后又被白阿飘幽幽怨怨告知她抢了她肉身,接着就被白阿飘嘤嘤嘤到现在,她心头何止万千草泥马,简直是万千草泥马又生了万万千千草泥马:“大姐,你要能回到身体里就麻烦你赶紧回,我那边还赶着去上班呢。你要是不能回,咱就赶紧想办法,找亲戚朋友,师父长辈,总有人能让咱们各归各位。”

“不必了。”

殷流采目瞪口呆,这下真给白阿飘跪下:“大姐,我求你,你考虑考虑我的感受行吗,在这地方我天不知地不知的,一刻钟都活不下去。对于你来说,我就是市井凡俗里的百姓,生老病死,一世劳碌的那种,修仙什么的,我完全没接触过,你把我扔这里,我随时都会一命呜呼。”

白阿飘:“我虽能回到身体里去,但并不知你如何来的,因而也不知如何送你回去。我若回到身体里去,便会把你挤出去,你并不曾修行,似乎也并无执念,凡人若无执念,魂魄会很快归于天地。”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待在你身体里,就会很快死掉?”殷流采感觉自己受到了十万个银河系的惊吓。

“正是如此。”

殷流采:“那也不行,你的就是你的,反正我在这里也活不下去。你看我什么也都两眼一摸黑,还不如你回到身体里,替我想想办法。或是送我投胎,或是另在凡世替我找个身体,又或者寻大能大德送我回去都行。”

“若是…养魂镜还在我手里,确实有法子,可我现在并无养魂镜可容纳你魂魄。你魂魄一离体,山谷里的罡风都能轻易将你吹散。”白阿飘终于不再嘤嘤嘤,而是站起来,朝殷流采走近几步,又看出殷流采还有点怕她,又停在不近不远的地方飘浮着,“恰好,我正想能一了百了才好,你占着我的身体,还省得我再费工夫,也算结个善缘,没准因为你下辈子能叫我投个好胎呢。”

殷流采这样受现代教育的,可不讲究什么来生来世,下辈子什么的记忆全没有,根本不能作数。但她又确实不想要这么危险的身份,修仙是好,可占着别人的身体,就意味着要接收一大堆与这身体有关的人和事。万一将来露馅,她可没点亮长袖擅舞这技能,想想修仙者可能会有的手段,殷流采就一阵阵寒颤:“要不我暂时待着,你指点指点我,我们去找一面养魂镜。”

“养魂镜哪是那么好找的,养魂镜不仅可以用来温养无主魂魄,也可以温养己身,是难得的上品灵器。”白阿飘讲到这里声音不免低下去,声音中还夹杂着许多莫名地情绪,“我知你担心什么,我可以将记忆转给你,这样你就不用再担心。”

饶是这样,殷流采还是下意识摇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草窝,拜托请尽量送我回家。”

就是渡劫成仙,你们这有ifi,有互联网,有姨妈巾,有淘娘渡娘快递慢递吗?想都没有,那谁要待这里,还不如回现代家中吸点pm25,吃点苏丹红瘦肉精,匆匆忙忙八十年,好歹痛快还不用操心。

白阿飘:“你若想回去,只能自己修行,再以魂魄定来处,寻归处。你自何处来,欲归何处,唯你心中明白,此界中恐无人能帮你这个忙。”

殷流采有心再说两句,白阿飘却不管不顾,冲她弹出一枚雾朦朦的球。殷流采还来不及伸手抵挡,那雾球便已钻进她眉心。罡风中,白阿飘再一勾手指,一件东西从殷流采身上飞出,白阿飘拿到手的同时转身乘风欲去,竟是连挽留的话都不容殷流采开口。

消得片刻,风中递来一声含悲含苦的幽咽:“愿舍吾余生,换真心真相。”

殷流采:臣妾做不到啊!

白阿飘明明都已经发出绝望的呜咽,呜咽声里尽是对真心真爱的悲绝,之于她而言,爱,是人尽皆知的谎言。而她,居然寄望于一个占据她身体的异世魂魄,代她去寻这世上的真心,与她仍然不明的真相。

真够无理取闹的,也够不负责的,手一甩,烂摊子全留下。

诶,大姐,回来,咱再商量商量行不?

第二章 是人是鬼,是敌是友

走马观花将白阿飘“漫长”的一生浏览过后,殷流采得出以下短期“小目标”:

首先,白阿飘是被暗算才导致魂魄离体无法回归,要凭白阿飘的修为,不被暗算,千八百个殷流采加一块,都没能耐鸠占鹊巢,反把原抗挤兑走。所以,第一个“小目标”,白阿飘想弄明白谁暗算她,为什么要暗自她。这事不仅关系到白阿飘的执念,还关系到殷流采的人身安全,所以这个“小目标”优先级别最高。

其次,白阿飘身份相当复杂,成分有修二代、魔界十三狱狱主、正道宗派五岭峰弟子(实为魔界派出的卧底)、魔界界主后|宫预备役。需要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一旦行差踏错,随时能把命丢掉。

最后,卧底爱上任务目标这碗大狗血得赶紧泼干,不能再纠缠下去。

等殷流采总结完“小目标”,山峦远端日已西沉,薄霞渐被夜幕染成一团灰。感性一点说,仿佛是白阿飘在天际将生命点着烧干净后留下的余灰,未尽的淡烟淡霞,是即将熄灭的生命最后一点温度。

殷流采四仰八叉躺地上,双手枕在脑后,默默在心中骂白阿飘几句,又莫名有点怜惜:“总之,愿你我都能心想事成,得偿所愿吧。”

至于白阿飘留下的烂摊子该怎么收拾,“小目标”该从哪里开始着手处理,殷流采还半点头绪没有。屋外头,夜风幽凉中响起“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而入。那是一名披着山茶花斗篷乘风逐凉而来的少女,少女翩然如舞蹈般滑进门中,手一扬便揭下斗篷,刹时间,流光委地,青丝垂华,少女盈盈腰肢一折,返身将门合上。

窗外璀璨明光透着窗纱映进来,在少女脸上镀下一层冷辉,少女搁下斗篷,看也不看伸手一捞,从地上拣起殷流采,不由分说娇声软调地开口便骂:“装死躺尸呐,有这闲工夫砸上门去糊那小贱人一脸巴掌啊,你平时不是挺横嘛,怎么到节骨眼上软了?殷流采,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当日一言不合只差一丝,就一杆子戳进我心窝要我魂飞魄散的人,是死了,还是你也就欺负我的本事?”

殷流采这才知道少女就是白阿飘“不打不相识”的死铁闺蜜,容色如明月映明珠的少女名作姜流素,五岭峰这一辈的大师姐:“素素不是在稠李山吗,怎么半夜回来?”

“师尊闭关,除我还有谁能来看你一眼死没死。”姜流素扯着殷流采迎着光看看,见她真没事,才撒开手,冲着窗台边轻弹一下,将桌案上的灵灯打着。

屋里刹时有了光,姜流素取出蒲团与殷流采相对坐下,取出茶点问殷流采吃不吃。殷流采在地上躺一天,虽没觉着饿,可确实想吃点什么,连连点头,一边点头还一边说:“压压惊也好。”

吃罢点心,姜流素大袖一扫,将桌上收拾干净:“想好怎么办了吗?”

“我…”白阿飘很不甘心,心中悲绝且充满怨怼,殷流采大致感受了一下,觉得白阿飘到最后很有可能恨不得那亲手杀死那对“狗男女”。

“看来是没想好,平时见你什么都智计百出,到真该用时却没一点成算。”姜流素扯出一张云床,同殷流采一道躺平,就着窗外忽然亮堂起来的月光,她道,“身败名裂够不够?”

“不够,当然不够,怎么会够!”殷流采脱口而出的话既带悲绝,又充满不甘与怨憎猛,胸中陡然恨意翻涌,叫殷流采有些恍惚。直到这时殷流采才明白过来,只要白阿飘那口怨气不散,这具肉身就还不能算她的。

殷流采打个冷颤,她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其实是被哄着上了贼船,白阿飘用这具根本不能再进入的肉身,哄得她在不知不觉中签下霸王条款。白阿飘用自己的肉身作牢笼,把她困在这里,给她当牛作马解决麻烦。因为,只有哄得殷流采代她还债,她才可以走得毫无后顾之忧,否则,哪怕白阿飘转世投胎,也需领受魔界那位界主的手段。

她打着冷颤,一身鸡皮疙瘩,姜流素却玉手重重一拍桌,脆声大笑:“这就对啦,你若再不吭声,我都要以为你不过是个窝里横。”

“怎么会,我在哪儿都横。”

“行了,先睡一觉,别的明天再说。”姜流素说完话,很快入睡。殷流采虽然有点睡不着,到后来却被姜流素的好眠给传染,竟也慢慢坠入梦乡。

睡醒后,殷流采伸伸胳膊腿,看姜流素比她还起得早,就上前打招呼。姜流素迎着晨光看她一眼,捏着手中一枚绿色叶片说:“稠李山事还没完,我走不开,得立即赶过去,你没问题吧?”

殷流采摇头:“没问题。”

“那我先走,最多二十天我就能回,事先放一放,等我回来再说。”

“好。”

姜流素面上浮着几分担忧,但到底稠李山离不开她,那边的事又事关重大,加上殷流采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姜流素也就不再多言,取出飞舟不过眨眼工夫就飞至天际,融化在异彩纷呈的朝霞中。

吃过早饭做早课时,殷流采不得不面对一身魔修功法这糟心的事实,不知道是不是和魂魄有关。殷流采明显感觉到,五岭峰的修法她更玩得转一点,那魔修功法反而叫她无处下口:“啧,这还能不能好啦,这是逼我重修吗?”

其实白阿飘也考虑过这件事,卧底五岭峰是个长期任务,虽然白阿飘是魔界狱主,但她是大腿抱得好才当上的,修为论起来不过将将金丹中期。要想千日作贼不被察觉,最方便的做法就是碎丹重修,白阿飘犹豫的原因有二:一碎丹太痛重修太苦,二做惯了金丹修士,不管什么原因跌到泥坑里,能再爬出来站到高处去的人,并不多。

“她是赌不起,怕输,我倒没这顾虑。”殷流采本身是个凡人,碎丹重修对她反倒有好处,不用担心根基不稳,将来被渡劫时混不过天雷。

“不行,还没把背后阴谋算计的人找出来,这事得先放着,而且碎丹总得找个理由吧,总不能平白无故坐在屋里就碎了金丹。”

嗯,碎丹重修可以先放一放,先把…

妈呀,怎么角落里忽然又飘来一只“阿飘”,是人是鬼,是敌是友?

殷流采整个人贴着墙,恨不能把自己镶进墙里藏起来,可那只“阿飘”越飘越近,到最后近得她能从对方身上闻到雪杉林的气息。

ps:忽然有点舍不得叫素素领便当…

第三章 骨骼雄健,画风清奇

阳光被枝叶层层叠叠分割,落到人身上时,柔软绵长,雪杉林的气息分明是冷的,新来的“阿飘”却并非眉目一派冰冷,反而同纷披而下的阳光一般…倒不是温暖,而是绚烂。

“十三。”

一句“十三”喊出来,让殷流采连忙把自己从墙上撕下来,略略错开几步,袖手施礼:“界主。”

来的不是什么阿飘,也不是什么阿猫猫狗,而是魔界界主离舍:“洞明真人那里,你不必再过问,已另派人去处理。至于你,先停一段时间,待过些时候,另有事遣你去做。”

“是,界主。”不用再和任务目标泼狗血真是太好了,没想到魔界界主竟然暖暖的很贴心,为下属考虑得这么周到。

界主离舍颔首,丢下一句“亥时一刻,我来接你”。

殷流采“啊”一声,扒着门框远远看着界主离舍飞远,忍不住用力挥宽大的袖摆:“你有种人约黄昏后,有种说清出约人黄昏后去干嘛呀,要是去偷鸡摸狗,我只负责放风啊,鸡和狗劳驾您另外找人!”

虽然界主离舍已飞出去很远,殷流采的话却遥遥传入他耳中,离舍停下回头看一眼殷流采,忽露笑容:“等着罢。”

不笑已经绚烂照人的一张脸,但微露一点笑意便晃得人睁不开眼睛,修士视力太好有时候也不好,容易被闪瞎,就像这现在这样。虽然被闪瞎一双眼,不过殷流采收获也不小,至少凭这一照面,就大致知道,界主离舍果像记忆里一样,对属下很纵容,凡事只要踏踏实实干,不出大错,干点什么出格事,界主都是一副“你们随便浪”的态度。

“虽然她骗了我,但记忆看来并没有作伪,这就好,就这够了。”人给她一具肉身叫她活下去,算计她“一点”,权当是买命钱。

五岭峰每天午后,会有门中长辈在书楼外讲经宣法,殷流采过去的时候,已经几人或远或近坐在自带的蒲团上。她一坐过去,同辈的水流深就凑近她:“师妹,你没事吧。”

五岭峰每代收弟子都不多,流字辈总共才五个人,另外三个都已经元婴期,放出门去历练去了。剩下水流深和殷流采在山上,相处的机会一多,也就熟悉起来:“没事,都好了。”

午后的树荫带几分湿意,山间雨气时隐时现,全然不见了上午的艳阳天。水流深搬起蒲团,盘腿坐到离殷流采右侧,伸长脖子看看书楼,书楼里还没有动静,扭脸继续和殷流采说话:“师妹托我找的人,午睡起来已接到玉叶传音,家兄说,两宗八派一府,并没有相符的。师妹啊,我等修士,自出家门,虽不说斩断七情六欲,却也须勘得破。从未见过面的亲人,找不到就不找了,到男女之情上也应如此,他不来就你,你又何苦去就他,再者,洞明真人绝非善类。”

亲人,殷流采念头几转才从脑海深处扒出点东西来,水流深有位兄长拜在两宗八派一府中的“一府”门下,很有些人脉,托水流深打听的,并不是所谓亲人,而是魔界界主离舍交待的任务:“多谢师兄,我现在已知了。”

“知了便好。”

话说到这里,书楼里,宗门长辈手托一页薄薄纸卷走出来,顿时间,各自小声谈话的弟子齐齐噤声。也巧,今天讲的就是《坐谭静照经》,殷流采仔细听下来,越听越合心意。

待午课结束,殷流采沿着山道踱回她院落里,路上见山间有野果熟,想也没想便飘去采了满满一兜野果。野果林不远处有水声,殷流采干脆飘过去,想着顺便把野果洗干净,才走到水边就觉得有点不对,她拿裙摆作兜,将野果抱住停下脚步向四处张望。树林枝繁叶茂,加上结着雨雾,雨雾又带灵气,竟然能阻隔视线。

“天生天长的,未必需要洗,我还是回去吧。”初来乍到,殷流采觉得还是小心为上。

往回走时,脚下被什么绊一下,殷流采以为是藤蔓,但她一踢脚没踢开就知道不是藤蔓。林中的藤蔓就是有灵气滋养,也绝对不可能经得起金丹期修士一脚,低头才发现,缠住她脚脖子的是一根既可系裙子又可作装饰的绦带,暗红色织金,金色的花纹很小,纹样却很精巧:“有同门在这里下水,采药吗?”

扯开绦带,照旧扔在原地,修士多的是脾气古怪的,就这么扔着最省心。

殷流采回到院子里后,什么绦带不绦带的都忘了,她压根那把这根暗红织金绦带放在心上。她忙着把记忆里陌生的一招一式,心法口诀都过一遍,免得到时候露馅。等练完已是暮色四合,山野清寂,她想起晚上还有“死约会”,赶紧收拾收拾衣服头发,毕竟是去跟“老板”“人黄昏后”。

收拾好出来,看到桌上的野果,殷流采一手一枚,左边的橙黄,右边的通红:“纯天然无污染,不打农药不施肥,野生野长的水果,真是太美…呸呸呸,这什么果子,怎么红透了都这么涩。”

不死心换橙黄的,倒是不那么涩,味道也还可以,不过肉只有薄薄一点,全是种子,黑乎乎的像巧克力豆。殷流采悍不畏死地尝了一小口,一股坏掉的苦杏仁气,还夹点臭鸡味,更绝的是不苦,贼甜,甜得得舌头都有点麻麻的。倒是没毒,有毒丹田会有反应:“不用有毒,光这味道就能吃死人。”

“虽说五岭峰是苦修门派,但也不至于缺你一口吃,十三,你乱吃东西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好。”界主离舍顶着一张“朕为你们这些不成器的属下操碎心”的脸,却带几分笑意。

这人…啊,不,这魔很爱笑嘛。

那些影视作品可真浮夸,反派大魔王全是套路,一点不诚恳,看看眼前的真·魔王,多么骨骼雄健,画风清奇:“界主,您来了。”

“我不来还不知道你又看见什么都往嘴里塞,正好今夜去割月谷,谷中生长着许多灵果。如你所愿,叫你放风去摘果子,摘完叫十一给你看。”

“十一也来了。”

“不止十一,六狱七狱也在。”

“那可真好。”有这么多厉害下属随行,肯定不她打打杀杀,她可是连鸡都没杀过的弱鸡穿越女,心理建设还没做好呢。

“若这次任务十三能完成,我为你和七狱作媒。”

殷流采:…

不,你还是派我去打打杀杀吧!

第四章 天堂有路,地狱无门

夜深千山雨,割月谷却在千山之外,月色皎皎,一缕缕山烟托起清辉时聚时散,横亘山谷,如同哪家仙子遗落的披帛。

界主离舍糊殷流采一脸“看我对你多好”的笑容,把她扔在七狱狱主身后,七狱狱主剑修入道,自然是驭剑飞行。平时要有人敢搭他顺风车,绝对要被扔下去,但人是界主离舍扔过来的,七狱狱主只得认下。

殷流采分明看见七狱狱主脸上肌肉直犯抽搐,手掌也是松了紧紧了松,最后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旁边的十一狱狱主大笑一声,指着殷流采问:“十三,你又贿赂界主什么好东西了吧,怎么样,七狱的背宽不宽广,腰细不细?”

顶着七狱狱主黑得跟夜色一样的脸,还敢开口的真英雄,殷流采特别想给他写个服字:“想知道吗,你来呀。”

“不了,昨日一同下水,我已经摸过啦,羡慕吧!”十一说完,在一串大笑声中,驭法器遁得得飞快。

七狱狱主:“六狱,你带十三。”

话音落下,七狱狱主也不管殷流采和六狱狱主同意不同意,直接把殷流采扔过去驭剑疾驰。六狱狱主看着砸过来的人,下意识不是去接,而是避开,殷流采满脸震惊地看六狱狱主,六狱狱主这才反应过来他干了什么,再想伸手捞人时,界主离舍大袖一卷,将殷流采卷到他身后。

六狱狱主:“我跟上去看着七狱和十一,免得他们闹得太过。”

殷流采就这么着,最终还是界主离舍给她搭的顺风车到割月谷,落地后,界主离舍叫她警戒顺便采周围的灵果。因都是些低阶灵果,对修士来说,连鸡肋都称不上,谁会特地跑来采摘,殷流采是才来真仙界的“土包子”,才会觉得满树满树结着的果实很喜人。

界主离舍扔给她一个可以长期储存灵果的素圈玉戒,便招呼三名狱主去往割月谷深处的湖泊。刚刚掐过架,被六狱狱主拍翻在坑里的十一狱狱主爬出坑,四下一看只有殷流采还在,就坏笑着靠近她:“十三,这回我算帮了你大忙吧。”

“什么?”

“嘁,别不承认,什么七狱,连七狱那铁疙瘩都知道你心里想的不是他,而是界主。不过十三,你不觉得你这样作下去,总有一天界主真会把你和七狱凑作堆吗?”

殷流采可算知道,界主离舍那天外蹿来的一句“为你和七狱作媒”从哪来的:“不用总有一天,界主今天已经跟我说过,待这次任务完成,他就给我作媒!”

十一狱狱主先是一愣,紧接着笑得跟疯了一样:“我就知道,不,我们都知道!原本这趟,不必界主亲自来,是我们把界主招来的,就为叫解解你的相思之苦。叫我说,你不如干脆今天跟界主坦明心思,要不然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下次我们未必还能再请动界主。”

殷流采:不,你们不懂你们的十三,她早已经移情别恋,而且别恋得特别铭心刻骨。

“怎么不说话,你啊,别成天用嘻嘻哈哈来掩盖心思,你就是在界主面前嬉笑怒骂一万年,在界主眼里,你也就是那个年龄最小,需要多关照一二的十三。”十一狱狱主说完,摆摆手,他纯粹是看殷流采这样累得慌,还不如说明白。

殷流采:“十一,我这几年想了想,我对界主不过是感激之情,敬慕之心,与男欢女爱,还是很有些区别的。”

“这样?”十一狱狱主有些怀疑,“早先还爱得死去活来,但凡界主肯加青眼,叫你立即去死你都肯。”

殷流采清清嗓子,端着正经认真的表情道:“我们之中,谁不肯为界主舍生忘死?十一,我只是错把这样的情绪当**恋,而且界主需要的,也不是我的爱恋。”

十一狱狱主讶然:“原来不止我们看你累,你自己也累了,所以说何必,早说明白,没准还有机会和界主双宿双飞。也罢,你去摘果子吧,我得赶紧追上去。”

等人走远,殷流采才拍着胸口放下心来,“暗恋”事件解决,原本卧底五岭峰要完成的任务也不用她再过问,她现在还剩下两个“小目标”,泼掉狗血和找真相。至于完成白阿飘的心愿,在这世上寻找真心什么的,慢慢来,不急。

走进灵果林中,施展乾坤手,树上已经成熟的灵果漫天朝殷流采涌过来。饶是掐法诀之前,殷流采就知道会这样,看到眼前的景象还是被震撼了。每一枚果实都被风包裹着,相互之间并不会碰撞到,果皮再薄的灵果,也完好无损地钻进她掌心的玉戒里:“如果我能回去,靠这一手我都能活得无比滋润!”

“说到回去,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殷流采是努力不让自己去想,再者还有事压在心上,她也没工夫去想。这时忽然一想,猛地就觉得胸腔里安放的,其实也是一颗需要被呵护的玻璃心。

怎么可能不想家,怎么可能不想回去,可眼看着她被困在这里,又是个可以修仙长生的世界,她就觉得也许她好好修炼,总有一天能找到回家的路。毕竟,不管古代神话里,还是白阿飘的记忆里,得道成仙之后拥有的力量都令人匪夷所思,逆转时空,破碎时间空间壁垒这样的事,并非不能做到。

明月隐进云里时,涌向玉戒的灵果渐渐减少,到最后再看不到有灵果飞来。殷流采把玉戒戴在食指上,继续四处游走警戒放风,偶尔林中草丛里有小型灵兽爬过,很警省地离她远远,并没有敢上前拿她当猎物的。

殷流采经过一块巨石时停下脚步,侧脸看向左侧:“有人在那里?”

风中有微微的灵力被牵引向密林中某一处,这说明有修士在那里入定调息,而且那修士没有设阵法或祭出法器防御,否则她感觉不到那人的气息。敢在野外不顾危险,不设防备入定调息,还没工夫考虑气息外露,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修士受了重伤。

受伤的修士构不成威胁,殷流采自然不想上前,据白阿飘的经验,最不能惹的就是重伤的修士,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拼死一击,栽在这上头的修士可不少。但殷流采再不想上前,听到远处似乎有人追赶过来时,也不得不赶紧过去。

她手疾眼快地在那人四周布下防御法阵,在要祭出法器隔绝那人气息时,殷流采懵懂了——洞明真人!

这是不是就叫无巧不成书?不,不算,这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殷流采“呵呵呵”心里暗笑几声,双手一翻把布好的防御法阵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