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羽:“嘁,就凭他们能逮得住我,我这辈子也就栽过那倒霉蛋一个人的手,别人…就你那师尊来,我亦不惧,何况他们。”

“你开心就好,反正被逮了,师兄师姐们是拿炖汤也好,红烧也好,我都会好好尝的。”殷流采觉得这鱼挺爱作死,跟元道真君不能比,却也十分容易招刀子。

她这么一说,潜羽便小心了许多,再不敢总飞出来。另一边,同门师兄师姐们已经准备好钓虾的竿子,满门上下,除殷流采这新手,其余的全是钓虾高手中的高手。殷流采一只还没钓上来,他们就已经钓了半篓,站在殷流采身边已经钓满半篓的陆芜瞅她一眼:“殷师妹,不着急啊,你就是一只钓不上来,师兄这里的也管够你吃的。”

旁边程居安凑上来也看一眼,然后盯着殷流采费琢磨:“殷师妹,你早饭吃没吃,钓虾得先吃饱饭,你要肚里空空看着满湖鱼虾…啧,怎么钓得上来,它们精着呐。”

殷流采不明白,钓虾和吃没吃饱饭有什么关系,不过她确实没吃早饭,才起床就被喊来钓虾,她没顾上。

“真没吃啊,我这里有羊肉包子,先垫点儿。”

“羊肉包子早上吃腻,殷师妹家乡口味素来清淡,叫我说支个锅,从湖里采点碧菰米,捞一网银霜鱼一块煮成粥,又清淡又养人。”江春柳说罢,指着湖里那一大堆殷流采当是野草的苗子就是一个乾坤妙手,接着便堆了半筏子深绿色的细长碧菰米。

“诶,这个好,江师弟,煮好了给我留点。”

“我这也要,江师兄不提这茬,我都快忘记碧菰米这事了。”

说完,众人又就谁最擅长煮碧菰米粥展开讨论,最后紫竹岛的苏寅胜出。苏寅那边坐火开鼎,汲水淘米忙个不停时,天际传来一声清鸣,陆芜眼尖,老远看一眼说:“是姬师姐和姚师妹他们回来了。”

边抬眼望,陆芜还边向殷流采分说道:“姬师姐与姚师妹都是退思岛妙衍师叔门下的弟子,姬师姐性子略冷,但人极好,姚师妹心性单纯,十分可爱。”

姬?姚?

殷流采不由想起北聚灵洲时,在城主姚奉寿宴上见过的两名女修,姬彤章与姚浛:“不知两位师姐从哪里归来?”

陆芜答道:“姚师妹是北聚灵洲城主之女,这回与姬师姐一道去往北聚灵洲,便是为其父贺寿去的。算来已有快一年,想是在外游历了一番才归来。”

此刻,姬彤章与姚浛已自天际降下,姬彤章虽只与同门打个招呼,却显见面容比在北聚灵洲见的时候要柔和许多,姚浛自不用说,一落下便这个问候一声,那个说上两句,整个星罗湖上都因为她降下而热闹起来。说话间,姚浛听说了五岭峰化嗔真君携弟子入上玄宗的事,很快便被引到殷流采面前:“殷师妹。”

是的,殷流采是师妹,她不但年纪小,修为还低,还后入门:“姚师姐。”

“当年惜与化嗔真君错过,如今仍能作同门,也是缘分,日后殷师妹若有事,不妨来找我。”姚浛笑得仿如一颗圆润珍珠,很难让人不喜爱她这分光泽圆融。

早在北聚灵洲时,殷流采就与这位小公主谈过话了,确确实实是个表里如一的可爱姑娘。姚浛在无数宠爱中长大,整个人都是甜的,她又心细,事事体察入微,待人总是恰到好处的周到热诚。总而言之一句主知,若有个女儿就该盼着长成这样才好:“好,我初来乍到,正需姚师姐多关照呢。”

“呀,我就喜欢你这样不假客套的。”姚浛说着,持竿教殷流采钓虾,姚浛绝对是有特殊的教导技巧,刚才好几位同门没教明白殷流采,姚浛一教殷流采就立马上手了,“我也是来上玄宗才学的,起先也钓不到,被师兄师姐们好生调侃呢,正是因此,我才更深谙钓不上的关窍。”

钓十几尾大青虾后,银霜鱼碧菰米粥也煮好,湖上弟子都分了些去尝味道,吃碧菰米时便有弟子坐锅烧水焯大青虾。星罗湖里的大青虾,做法多种多样,但真能尝出其本味的,却是焯到刚刚好熟时捞起来,趁热剥了皮蘸上调些的汁,一口下去满嘴鲜甜,更兼多了一个野字,甘美得人魂都能飞起来。

殷流采喝着粥,吃着虾,只感觉人生这样就挺好啦,这虾的味道还颇有几分熟悉,殷流采略想想,就记起她在仙楼里吃过。想到仙楼,她就…

“潜羽,怎么回事?”

原本在水底下吃银霜鱼吃得欢的潜羽升上来一瞅:“哟,人都不见了。”

“还用你说。”

“方才的波动,你没觉得很熟悉吗?”得,身为仙楼主人,竟连仙楼禁制被触发都没察觉出来。

殷流采睁圆双眼,什么美味在嘴里都变成了蜡:“你…你是说,他们都进去了?”

潜羽应一声,殷流采懵着一张脸看向空荡荡的湖面,百思不得其解:怎么进去的?

仙楼仙楼,一口气吃下去这么多人,你撑不撑得慌?

第四十四章 龙辩根脚,元神释疑

殷流采望着星罗湖上的风光,心中的悲凉无人诉说,就是潜羽也不过在旁边幸灾乐祸,根本没有一点分担悲凉的意思。

天际忽从云里跃出的阳光,在湖水上撒下一层碎银,十几排竹筏飘荡银波中,竹筏上还有鱼有虾有锅有火,一切无言诉说着这里方才有多热闹。殷流采村不中悲从中来,方才那么多同门进了仙楼,到时候怎么解释,完全解释不通呐。

她纵便装作不知道,不还有真言法阵这样见鬼的存在么,入阵即吐真言,到时候就看她怎么死吧。

“潜羽,你进去看一眼,看他们现在都在哪几楼,我看还能不能做什么应对。”殷流采作为仙楼主人,四十九层以上,她自己都没通关,根本去不了。倒是潜羽,如今作为镇楼神兽,反倒哪里都去得。

“行。”潜羽一摆尾,便凭空消失湖水中。

殷流采凄苦地蹲着,味同嚼蜡地吃烫好的大青虾,这虾得趁热,凉了便不好吃。吃着吃着,她一拍大腿:“我不进去就对了,到时候问起来,我修为低,这幻境我进不去,还用解释什么。到时候装傻白甜,缠着师兄师姐们胡问,等到宗门来问我没进去过,里边的事还是朝同门打听来的。”

不多时,潜羽从仙楼里钻出来:“都在四楼呢,就是你当过国师的那个四楼。啧,殷流采,有点奇怪啊,那个幻境竟是在你当完国师离开后,似乎才只过十余年。幻境,居然还这么,这么…”

“这么有连贯性!”殷流采再次惊吓出一身冷汗,上一次,是在她记起自己在大学时上过哲学课,还在哲学课上回答过“自己”的问题时,“潜羽,我早就察觉到不对了。”

“怎么不对?”

“我在四十九层,遇到的是以前的自己,我还问了自己问题。出来之后,我想起来,从前我确实回答过这样两个问题,确实遇到过问我这么两个问题的人。”殷流采每每想起这个,就一身发麻。

“竟是这样。”潜羽漂在湖水里,好半晌都没动静,最后一翻肚皮喷两口水柱,才开腔继续说话,“殷流采,我忽然开始对元道真君的身世感到好奇。”

“他什么出身?”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还以为你知道点线索呢。”

“正是因为我不知道才有得好说,殷流采,连你的根脚我都能看出来,但元道真君的我就没看明白过。”潜羽石破天惊忽然倒出这么一句来。

殷流采:“你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知道你自异世而来,并非真正的殷流采。”潜羽一直与殷流采是在神海中沟通,倒也不怕说出来。

就是不说出来,殷流采也吓个半死:“你…你竟然知道,那,那会不会还有别人也能看出来?”

“不会,这天下,唯我能看清人根脚,谁也别想骗过我去。元道那倒霉蛋,正是因为我看不出来,才输给他与他结契,最后被他下命困守仙楼,直到仙楼认主才能出。”潜羽说着甩一尾巴水,缓缓道出它真正的“品种”。

“其形为鱼而百变,实为真龙异胎,万不过一,有辩真之眼,是名辩龙的辩龙?”辩龙虽然叫龙,虽然也能归属于龙这个神圣的种族,但事实上,它们长得跟鱼一样,而且也不似真龙一族那样,生下来便有堪比地仙的修为。

“咳,正是。”

殷流采出神半天,回过神来惊疑之色更浓:“你看不出元道真君根脚?”

“当年我以为是修行不够,直到我出来,这些年在仙楼中太闷,我并不曾怎么修行。当时元道那倒霉蛋也不过才返虚期而已,我道行未变,出来却一眼便看明你师尊的根脚,便是他已经大乘期,我仍能看出来,可见与修为境界没有关系。”潜羽说着又消失了一下,出来时喊殷流采赶紧进仙楼。

殷流采进去后,发现竟然是八十一楼,这里还没有人上来过,殷流采脚一踏实地,就看到元道真君顶着一张如同界主离舍的脸出现在她面前。殷流采眨几下眼,猛地凑近元道真君细细打量:“你是元道真君本尊吗?”

元道真君摇头:“不过一缕元神罢了。”

“哈,就算是一缕元神,也比一楼那个没反应的要好。我可算是找着你了,作为苦主,真君,我得跟你好好唠唠。”殷流采心中早就有许多槽要吐给元道真君了,如今哪怕是一缕元神,她也忍不住。

“你说。”元道真君笑容温柔得仿佛春曛日暖的午后,柳丝下的披着软软春光的水波,堵得殷流采满腔吐槽,一个字都蹦不出口。

殷流采对温柔的人最没办法了,尤其是这个温柔的人还笑得这么动人心弦,眼里盛满不知谁人揉碎的月光,隽永而柔软:“算了,您在这里是有什么要和我说吗?”

“仙楼之中,可有不解之处?”

“有,很多。”殷流采这才想起来,她即使不吐槽,也有很多怎么解都解不开的谜团,“这仙楼中每一层,都连通着一方世界吗?”

“有些是,有些不是,你若问四十九楼,四十楼不止连通一方世界。若登四十九楼,万方世界皆去得,但只可一次,若你再去四十九楼,便只有楼而无通向万方世界之路。”

殷流采点点头,似懂非懂,想想待要问九九八十一道门的事,但忽然一个念头上来,殷流采脱口而出问的是:“你是谁?”

元道真君摇头,不知是不能答,还是不知该如何答,又或是这一缕元神并不知道。殷流采见状,转一圈眼珠子,再问:“你有留下血脉后人吗?”

“有。”

“苏稷?”

“我不知他姓名,我陨落时,他并未出生。”

“那…这是你的真容吗?”

“是。”

那就有个八成了,难道界主离舍一直在找亲爹?

好鲜活的一出小蝌蚪找爸爸!

顿时觉得界主那边好危险,殷流采有点担心,哪怕界主可能不会再搭理她,她还是没办法不念界主的好。不管这份好来自殷十三的记忆,还是这些日子她从界主离舍那里受到的关照,记下的都是她。

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劝界主不要再找亲爹啦,找到元道真君上头,再被人知道,界主得凭白多多少麻烦。

第四十五章 若无仙楼,何来长生

替人愁完愁自己,殷流采苦兮兮地看着元道真君,问眼下这样的情况,她怎么才能够蒙混过关。元道真君先是一怔,然后柔软得如同棉花糖一般露出一丝微笑,笑中似乎又带着几分怅惘。

“我身死皆因怀璧其罪,怎会叫你也因此丢了性命。”元道真君语毕,笑容愈发和煦,接着便将他生前的安排一一说明。

“原来这次把人全吸进来,就是因为抹去仙楼的痕迹,使世间人人都以为世上再无仙楼。”殷流采有点听不明白元道真君的安排,但是结论她听得很明白,反正她小命是保住了。

“好好修行,善用仙楼,期来日,有与你相见之时。”

“相见?”不是死了吗,不是魂魄都消散,再没有什么轮回来世吗?

“且安心,仙楼既认你为主,便永远都是你的,不会叫你还回来。”

殷流采:“啊,不了,谢谢,仙楼你还是赶紧拿回去吧。”

元道真君:“你资质平平,若无仙楼,何来长生?”

胡说八道,人家在九九八十一扇门时,推开了好多扇门,说明人家资质相当不错:“我觉得还行啊,修炼起来还是很快的,师尊都讲最多三年我就能重凝金丹。”

“以你资质,便修上法,也不过能至化神,享寿匆匆万载而已。”元道真君不带多停顿,接着又细说殷流采在修炼上为什么这么没前途。

“究其根本是因为我原本不属于这里,天道不承认,天地灵气也不认我。凝出元婴真胎之前,还能糊弄过去,凝出元婴真胎之后,修行再难有寸进?”殷流采满脸不敢置信,深深感觉到自己被天地灵气和天道搞了一把种族歧视,

“有仙楼便无碍,世人对仙楼有种种揣测,有传言说有无数至宝重宝在其间,天材地宝取之不尽用之不绝,也有传言说其中有无数上法典籍,也有说可聚天下气运的。都不尽然,仙楼中并无至宝重宝,也无取之不尽用之不绝的天材地宝,不过八十一楼确实有个山谷,谷中有些我旧日所藏,另有药园一座。至于聚天下气运,是也不是,仙楼并不能聚天下气运,但成为仙楼主人可得天道眷顾。”元道真君说得十分轻描淡写,似乎仙楼这些作用没什么可稀奇的。

殷流采快被元道真君这轻描淡写给唬得献上膝盖,得天道眷顾就是气运所钟,说气运之子都不为过好么。所谓的药园和旧藏,怕也不是元道真君轻飘飘语气里不值一提的东西:“真君,您以后若与人交往,万万不要将你认为不要紧的东西说得这般云淡风轻,会叫人以为你手里有更多世间难寻的好东西。好比凡世富豪之家,夜以明珠为灯照,地以温玉为石砖,不怕贼偷也怕贼惦记。财不露白,人心这玩意儿呀,最经不得金钱考验。”

元道真君敛眉:“世间果无能经考验之人?”

“没有,如果有,绝对是砝码不够。”

“你也不能?”

殷流采用力摇头,不,千万别用任何东西来试探,她怕掉节操:“不能,我很经不起诱惑的,如果诱惑我我不为之心动,只能说明没挠到我痒处。虽然说很多东西我都不那么看重,但我是个活生生的人,有七情六欲,喜怒爱憎,肯定也有一门心思追求,肯拿道德节操去换的。”

“比如。”

殷流采一时语塞,她比如不出来呀:…

“看,还是经得起的,若此时你想要的所有我都能满足,你肯杀尽天下人,颠覆三千世界吗?”

“两边砝码不对等啊,我怎么能肯。”

元道真君笑容柔软地轻轻伸手拂了一下殷流采额头,道:“只要如此便好,如你所说人不过**凡胎,总有七情六欲。你成为仙楼主人,我很满意,潜羽做得很好。”

“所以,是潜羽选了我吗?”

“不,是仙楼选了你,潜羽不过是考验了你。”

“什么意思?”殷流采没感觉到自己被潜羽考验过。

“辩龙精魄,可使人白日飞升,潜羽告诉你它是辩龙之后,你并未动心。”元道真君说话间,看了一眼在旁边的水池里游来游去的潜羽,潜羽跳出水面响应了一下。

殷流采:…

然而,这个我并不知道啊!当然,知道了她也不会动心,她把潜羽当人看的好不好,能说能话还有小爱好小习惯小脾气的潜羽,她很难不将它拟人化。一拟人后,谁还吃得下,所有有智慧的生物,都不应该在食谱上,那是极其灭绝人性的。

元道真君就像他出现时一样,不由分说的立地消失,殷流采盯着空荡荡的八十一楼来回看好几遍,确定元道真君不会再忽然出现后才开始推开雕花门扇。雕花门扇外就是连片花草,远处山环水抱,灵气聚而不散,雨露润泽至极,不管野花野草还是远处成片的药田都一派生机盎然。

“潜羽,你看出他是谁来了吗?”

“看不出来。”

“我总觉得这样不对,也不好。”

“你现在有天道眷顾,你怕什么。”

殷流采一想:“嘿,也是。现在仙楼也不用担心泄露消息了,资质不好什么的也不用担心。”

见殷流采在瞎开心,潜羽十分知趣地闭口不言:凭着本龙对元道那倒霉蛋的理解,且有糟心的事在前边等着玩弄你的人生呢。

“找个机会见见界主,跟他说一说说行,小蝌蚪找妈妈是大团圆结局,小蝌蚪找爸爸怎么就不能大团圆呢。”殷流采什么也不知道的替别人瞎唏嘘。

“算了,我们先在这里转一转,元道真君都安排好了,等他们在四楼历练完,我再跟他们一道出去。”

殷流采倒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几年,她都已经到筑基中期,潜羽才从飞出水面欢脱无比地告诉她,所有人都通过了考验,可以一起出仙楼。

“化嗔真君他们也早已经从广达天境出来。”

“那师尊岂不是满世界找我很久了?”

“一推算就知道你们进了某个秘境,怎么会满世界找。”

“那…那是谁?”殷流采甫一从仙楼里出来,就被满湖七彩云霞湖一脸,那绝对不是日出或日落就能有的云霞,而是有人渡完雷劫后的天象!

有这样的天象,境界必然不会低。

第四十六章 冰心玉壶,道有万千

七彩云霞里,眉眼披彩,身着一袭天青衣裳,纤腰系长长菱花结的姜流素乘云飞来,落在殷流采面前,上上下下打量她许久,才松口气地笑道:“傻了不成,怎呆成这样?”

瞅着姜流素一双纤纤素手招来招去,殷流采终于回过神来:“师尊又被雷劈了?”

姜流素“噗嗤”一声笑,伸手戳一把她脑门:“叫师尊听见,非揍你一顿不可,快快随我去见师尊,此时雷劫已过三个月,云霞都渐要散了。”

缩缩脖子,殷流采乖乖跟在姜流素后边:“咦,素素,你这几年难道也被雷劈过?”

法修要出窍后期才能驾驭云气,姜流素这是也跨了一个境界,殷流采原本还有些小得意,短短几年就到筑基后期,眼看就能结丹,恢复一身修为。没想到一出仙楼,天也变地也变,化嗔真君到了渡劫期,姜流素也进入出窍后期。殷流采顿时觉得自己特别废柴,再一想元道真君讲她资质不好,她的心就开始发凉。

——诶,咱这样瘸的,只好靠仙楼发家致富求长生!

随姜流素一路飞往玉壶岛,玉壶岛是化嗔真君在上玄宗的道场,亦是那日初来时便选定的岛屿。殷流采还不知道这个呢,一问是玉壶岛,她瞬间就明白这个名字的意义所在——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既是表达对各自天涯的同门的思念,也是明志啊,这分明是“不管什么时候,我这一颗热血赤诚的心都永远如初”。

“一片冰心在玉壶?”

“是啊,师尊讲这首诗写得特别好,冰心玉壶两个词尤其好。”姜流素说完还“啧啧”两声,一副“看不出你还会写诗”的样子。

殷流采:…

“那不是我写的,我也是听来的。”

“没说是你写的,我这是没看出来,你竟然还能这么风雅。”姜流素调侃殷流采一句,才放殷流采进化嗔真君院子。

新上任的玉壶岛主化嗔真君,此时才刚送走上玄宗一众岛主,这会儿一抬眼看到殷流采,挑眉:“要结丹了,嗯,也是该结丹了。”

殷流采听出来了,化嗔真君这是在嫌弃她:“嗯,我拖了咱们村后腿。”

化嗔真君略有些无奈,还有点犯愁,更兼有点好笑,最后都化作一声长叹:“你啊,若能把耍嘴皮子的工夫放到修行上,大道何愁不成。”

逗趣罢,殷流采才向化嗔真君道贺,并将这几年修炼的过程大力讲讲:“师尊,我总觉得还差临门一脚,其实一年多前我就已经摸到那门槛,好几次都以为能进去,毕竟我进去过一次,满以为自己熟门熟路,没想到竟然推不开门。”

“你从前所修,与如今所修大不相同,如何能算是熟门熟路。道有千万,门亦千千万万,拿旧钥匙开新门,如何开得。”化嗔真君语浅言深地道。

殷流采:“诶,对啊,我着相了。”

“不忙结丹,且先去游历一番,你那初心,虽不必全盘照做,但还是应去做些力所能及之事。许过的愿,发过的誓,若向天道则事事必证,若向他人则有商有量,若向自己么…量入为出罢。”化嗔真君总算说起这事来,化嗔真君说完看殷流采的模样,发现即使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他这徒弟还傻傻地认为当年许下让天下人丰衣足食的愿必需完成。

思及此,化嗔真君心头,无由生出许多愁绪来。

“师尊之前竟是在逗我顽么?”

“是啊,谁知你没现在才明白过来。”

殷流采:…

人家一直当你是严肃可靠的美人师尊,结果你私底下其实不是那样的真君,竟和上玄宗那群妖艳的家伙一样一样的。

感觉被伤害的殷流采带着潜羽和她的仙楼,姜流素一路送她到凡世某个大郡后才返程,返程前,姜流素还狠心地把她的飞行法器给收走,只留给她传讯玉符、飞叶传书、防御法器外加一把各种用途的符录:“灵石也不能给我留吗?”

“你在凡世要灵石作什么用,能换一屉馒头还是能换一碗粥。”

“那给我银子啊!”不成还要从种田经商挣小钱钱开始吗,那这历练也实在太令人悲伤绝望。

“修士想挣银子多容易,想当年,我就是这样被师尊扔到集镇上的,还没有这样繁华的大郡呢,我这是为你好懂不懂。”姜流素说着,又拉过殷流采,告诉她整个真仙界修士,凡是新丁下山,待遇都一样,这是为了使修士在凡间不作乱不为祸。当然,主要还是因为姬姓皇族不吃素,加之历代常见有皇族子弟投身大宗门,一身强横修为。想想都知道,人家有背景有能力有靠山,还仙凡两道通吃,小辈新丁的,还是乖一点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