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四哥最厉害,我最崇拜四哥,四哥千万别丢下我,没有你我怎么办。”最后几个字,殷流采几乎要唱出来。

桑郡:“看你这样老实,教你一招。”

“四哥请讲。”

“酒后剖真心,招不怕用老,也不需多奇,有用即可。上回你醉酒表真心,虽界主立时便回转,但回来后却不再时常看着你送的物什出神。”

殷流采顿时瞪圆双眼:“真的!”

“自然是真的,该笑笑,该哭哭,该动手时也别手软。”

“叫我说,直接上,吃到嘴里,界主便只能认命。”

界主离舍:“我还没死。”

殷流采并楼略一桑郡:…

楼略一还好,爹妈给的一张好脸,加上天生一副肃然正经样,再尴尬的时候都能端得住,倒是桑郡,二话不说就溜之大吉,留下殷流采跟界主离舍大眼对小眼:“我也觉得那不对,强扭的瓜不甜,总要情投意合才能…快到了吧,四哥,要不我们走慢点,风有点大,吹得我脸疼。”

“你过来。”界主离舍冲殷流采道。

殷流采:“我不过去。”

才说完“我不过去”,殷流采就被楼略一直接扔到界主离舍身前,界主离舍伸手一捞,就将她牢牢圈在身侧。殷流采只能远远看着楼男神顶着张没事人一样的脸,清风流云般飘然而往,殷流采:…

“为何境界不稳?”

“进境太快,心境有点跟不上,师尊叫我四处走走,正好末法之火也解决了,不用天天缩在宗门中。”殷流采心下松一口气,虽然有点小失落,但不用再尴尬下去真是太好了。

“末法之火并未解决,仍在我识海中不肯降服,你仍需小心,待到魔界,叫十一狱接你去。”十一狱也叫炼心狱,虽然常是给魔修们用的,但正道修士要用,其实也一样可以。

“可是…我想跟在界主身边。”准确来说,她来理追求界主的,炼心倒在其次,其实她没觉得心境上有什么太大缺失,境界不稳是有点,不过是才踏入元婴期还没沉下心来而已。

“末法之法仍未降服,在我身边并不安全。”这是完全没得商量的语气。

殷流采:全是借口,全是套路,一点诚意都没有,难道真的不打算带我玩吗?

#再次被拒绝,桑心#

#情路真的好坎坷,嘤…#

(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陌上花香,山中果熟

殷流采到底没能跟界主离舍同归问元山,曾经作为十三狱狱主,殷十三几乎没在自己的窝里待过,见天跟着界主离舍在问元山起居作息。被扔到十一狱狱主程默藉那里,殷流采恨不能在自己眼神里刻上幽怨这两个字,然而不管她怎么幽怨,界主离舍还是无情将她弃之不理。

“十三,你就是在这里站成石头,界主也不会回头捎上你,不如进屋去?”程默藉最见不得这种“我爱他他不爱我”的戏码,忍不住就要替殷流采掬一捧老泪。

“我不进,界主不爱我了。”明明殷十三天天黏乎乎都没事,怎么她一来,界主就能无情扔下她呢,这说明界主不爱她。

程默藉得用尽所有自制力才能忍住不笑出声:“十三啊,不是哥哥要这时候泼你凉水,是你得明白你现在什么处境。”

“什么处境?”

“你对界主是非他不可,界主对你是可有可无。”程默藉说完背过脸去,因为殷流采已经拿刻着幽怨两个字的眼睛看他。

“唉,为什么就这么难呢。”说好的女追男,隔层纱呢?

殷流采深觉得,像这样的时候,她需要一本《撩汉宝典》,可惜她不管在哪儿都没点亮这棵,对人生来说其实还是很重要的技能树。也怪她以前觉得不重要,直接导致现在只能望洋兴叹,望汉扼腕。

“别沮丧,我们总是要站在你这边帮你的,界主虽将你放在我这里,却防不住我天天带你上问元山是不是。”程默藉很有心成全,魔界一干魔头,个个不是血海深仇,就是一篓子故事书扛肩头,要么就是妻妾成群不风流会死。这样的风气,早就该改改了,他们十二名狱主,个个都是单身汉呐。

“那好,晚上你就带我过去。”

“这…是不是也太急切了点?”

“十一哥哥。”

程默藉:这么甜,然而我怎么只觉得掉满地鸡皮疙瘩。

“好好好,行行行。”即使掉满地鸡皮疙瘩,程默藉也满口答应,这么甜的糖,倒牙也得吃下去。

得逞地朝着问元山方向露出笑脸,殷流采这才肯和程默藉一同进屋去,姜流素此时正在闭关转化魔功,因此殷流采并没见到姜流素。倒是好几个魔界的“熟人”知道她归来,特地跑来瞧她,凭着殷十三的记忆,殷流采倒是一点没露馅。

魔头们对殷十三,素来是捧着的,毕竟她能和界主离舍说上话,而且她的话在界主离舍那里一直挺有份量。魔头们前来,有的是求殷流采往界主那里递个话,有的是来走走人情,还有的则是来炫耀。

递话的殷流采听着,走人情的殷流采接着,至于炫耀的…她抱着两条那么粗壮的金大腿,不怕听人炫耀。待把魔头们送走,天已昏黄,她才打算喝杯水歇口气,程默藉便来找她去问元山。这人,答应起来推三阻四,掺和起热闹来倒比谁都积极。

问元山离十一狱不算多远,将将一刻钟的工夫,两人便降落在问元山山腰。山腰沿星曜石台阶往上走百十来步就是界主离舍起居所在,因没取名字,殿阁也没名字,魔界修士便将那称作问元殿。

殷流采双足才落地,界主离舍已察觉,殷流采一脚跨进大殿中,已有侍女捧灵茶而来。侍女大约是见惯殷流采在问元山出入,这时天色晚,便问一句是否要在问元殿过夜:“殷狱主的屋子我们一直整理得妥妥贴贴,便是要立时住下也是可以的,只是殷狱主从前惯爱的陌上花却没了。这些日子,界主常用,新制的香还未储熟,尚不能用哩。”

陌上花是殷十三从前十分喜爱的薰香,香极淡极淡,燃在特制的香炉里便能铺开一路青烟堆成的花朵,是以才有了陌上花这个名字。陌上花虽淡,仍是花香气,界主离舍惯爱雪杉,忽然改用陌上花,这其中真是意味深长,惹得殷流采不住侧目。

“没有陌上花也不打紧,有金亭寺也是一样。”金亭寺是界主离舍常用的香,金亭寺在极北之地一处雪杉林中,界主离舍这爱好,说起来还是殷十三折腾出来的。当年从金亭寺带了雪杉木心,捣鼓着制出一味香来,因是个起名苦手,就叫了金亭寺,她天天在问元山就天天给界主点这炉香,天长日久的,界主离舍也习惯了这雪杉香气。

侍女掩嘴笑:“金亭寺自是有的,我这便去给殷狱主点上。”

界主离舍这时却不看殷流采,而是在看程默藉,至于程默藉,界主每多看他一眼,他就往殷流采身边靠近一点,最后界主离舍但凡要看程默藉都必得把殷流采也看进眼里。两人视线一对上,殷流采立马使出对着水镜练习小半个月才练出来的小媚眼,那眼风一扫,绝对不会再让人误以为是眼皮子犯抽。

程默藉依然忍笑忍得很辛苦,而界主离舍则默默无声地垂首轻叹一口气,还是拿她没辙。

“对了,我还没问界主恢复记忆的事呢,界主几时恢复的,怎么没人跟我说呢。”之前是事太多,没顾上,这时殷流采才想起来要问这事。

界主离舍抬头扫她一眼,并扫程默藉一眼道:“在社陵关外受伤失忆,乃因失了一魄,如今已经找回,自然恢复如初。”

“原来如此,我道界主修为这般高,怎么还会因伤致失忆…”殷流采本还有许多话要说,却忽然闻到一阵清香为晚风吹进殿阁中来,顿时悠然神往,“这香气,是不是桑褛果熟了。”

殷十三记忆中世间最美好的滋味就是问元山上初熟的桑褛果,因十年才一熟,种植又不易,就是殷十三爱吃,界主离舍又能纵容着全给她吃,殷十三也没吃过多少。每株桑褛果树只结二三十枚果实,问元山上也不过百余株而已。

桑褛果不能生吃,得剥去壳,挖出如棉絮般的瓤,从瓤里取出种子,吃的却不是种子本身,而是包裹着种子的那层厚厚的,包裹在薄薄一层白膜里的淡黄果冻。果冻甜而芳香,像一包凝固的果汁,揭开薄薄白膜,便能一口吸进嘴里,那滋味,美得飞起。

顿时,殷流采什么死缠烂打都放下,飞身跃起,眨眼便上了树。

程默藉:界主,认明现实吧,爱您爱得作死时,您都不如一枚刚熟的桑褛果,往后浓情转淡时,岂不是什么也不如。

天凉了,这情,我看还是别谈了。

#本魔尊就没见过这么作死的追求者#

(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因情而拙,先爱即输

问元山的桑褛树似乎又多了十几株,别小看这十几株,不知费去多少心血才能种成。殷流采默默地被界主对殷十三的好喂了一嘴狗粮,虽说界主只回应过她的喜欢,没回应过殷十三,她还是有点醋醋的。

采得一筐桑褛果,殷流采便捧着筐再进殿中,这时殿中只剩下界主一人,程默藉已不知去了何处。不止是程默藉,连侍立一旁的侍女也已不见踪影,倒是桌上多了几柄小巧刀具,另还有一小碟梅粉并几样精致点心。

小巧刀具是用来开桑褛果的,至于梅粉,殷十三从前惯爱将果冻盛在盏中拌入梅粉,侍女便照旧例为她准备好。殷流采照着试了试,果然美味得飞起来,她连吃两盏才感觉不对,抬起头来便撞进界主含笑的眼里:“啊,界主,你也吃呀。”

她以为是自己吃独食,叫界主直盯着她看的,所以剖了满满一盏推到界主离舍面前。界主却又给她推回来,叫她吃,她狐疑地端起来喝掉,感觉有点莫明其妙。

“你总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既然不是想吃桑褛果,那是想做什么?”

“你已进过仙楼中?”

一听问话就知道,问的是仙楼本体,殷流采点头:“是,就在前不久。说到这个,界主何时进过仙楼的?”

“我一入仙楼,看到的便是仙楼本身,仙楼外有层层云雾,那云雾名为九九八十一重境。破除九九八十一重境,则能拨开云雾窥见仙楼,仙楼外虽另还有一重考验,但并不难于通过,与问心炼意并无区别。”界主说罢,问殷流采,“你在仙楼外所遇考验是什么?”

“问我想过怎样的一生,我答有意义的一生,又问什么样的一生才是有意义的,我答无需回,可共长生。界主,长生路漫漫,你不考虑一下我吗?”

界主离舍略睁大双眼,他很惊讶,殷流采居然可以毫不生硬地把话题又折回来。

“界主不要如此惊讶,假如我不尽力,日后必会每每回此时,皆扼腕于自己不曾用尽全力。无需回,是因为想做的当时就做了,想求的当时已求到,纵求不到,也要拼尽全力,假使拼尽全力仍求不到,至少不回后悔。”殷流采没学回撩汉,目前来说,她就知道赶紧表明自己内心的想法,把自己全部剖析明白,放在界主离舍面前。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很笨拙,这样很可能根本无法打动人心,她一直单方面坚持界主离舍其实也喜欢她,但说到底,她心中也没底,不过就是给自己打气,叫自己不要气馁而已。如果不是心里有这点自我鼓励,满心笃定,她恐怕早已经偃旗息鼓。

有时候,她也会想,假如有个人这么笨拙又死缠烂打地追求她,她会不会感动,答案很残酷,绝对是否定的。不为别的,就为初恋都是没有结果的,会笨拙去求的,往往都是最初的爱慕呀,要是老油条,何至于这么窘迫。

“我这样,界主会烦吗?”这是殷流采唯一担心的。

界主离舍看殷流采,即不好说不烦,也不好说烦,说不烦殷流采必定要死缠烂打持之以恒,说烦界主离舍委实没什么好烦的,他早被殷十三烦得感觉不到任何麻烦了:“若烦,你待如何。”

“无非就是不做这么显眼呗,反正我不会死心的!”

殷流采说这句话时,竟不敢直视界主离舍的双眼,或许心底还是怕界主离舍真的烦她这样,偏偏她计短,除了死缠烂打,竟然没别的办法。就是死缠烂打,有的人段数高,也叫人舒坦,她却段数低又是菜鸟,真心苦手。

“是我没教好你。”否则何至于追求人都没点手段花样心机,这么多年如一日的笨拙。

“我就在这呀,等着你教啊!”摊开手,一脸坦荡作欢迎状,她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随便换个织过几条围脖的人都知道什么意思说那么多干嘛,我都已经躺平了,来呀,随便蹂躏,不要因为我娇花而怜惜我。

可是界主明显没看她意思来,只一脸痛心疾:“罢,你便仗着我拿你没法子吧,早点歇着,问元山上有阵法,在此修行当可无碍。即你是来凝实心境的,便安心修行,不可日日耽于…”

“不可耽于什么。”其实,听到“你便仗着我拿你没法子”时,她的心便像暴起下的大鼓,不停的震颤,急促地跳动。但,她仍然十分坚挺地问出话来,她很想听到“不可日日耽于”后面的那个词。

嗯,她就这么没出息,一想到界主口中会吐出后面那个词就开始甜丝丝的。

“玩乐。”

殷流采:…

怏怏地回屋,殷流采连吃桑褛果的心情都没了,再好吃,她的心也飞不起来。

门口侍女过来点灯时,殷流采眼珠子一转,把侍女拖进来,问道:“有没有道侣,有没有心上人?”

侍女:“殷狱主,您这是为哪般?”

“先回答我。”

“没有道侣,心上人…倒是有。”

“你怎么追求他的。”

侍女羞红着一张脸,嗫嗫嚅嚅半晌才含糊吐出半句话来:“…是他追求的我。”

殷流采:一点参考价值都没有,先贤说得对,先动情的都是输家,诶,谁叫她已经先动心,只能想办法反败为胜。

真是老房子着火,一不可收拾,爱情真特么像见鬼!

“不能讲脏话,不能讲脏话。”殷流采惯性地嘀咕两句,这是现代社会生活过后残留下来的习惯,至今还没能改掉。

“难道真要先…上了再说?”

“这不好。”

此时夜幕渐深沉,明月跳出云端,忽投皎皎光于庭院中,风中,不知哪里传来的乐音,悠长而曼妙,伴随袅袅金亭寺的雪杉冷香,殷流采竟开始有些犯困。这种感觉,好似是被界主离舍紧拥怀中,他的气息在她鼻端缠绵,虽无温度,却有柔肠。

“我快被自己的脑补给醉倒了。”

“或许我可以用做噩梦求抱抱这个梗,老套是老套,但招不怕老,有用就行。”

界主,约嘛

不,不约,我们不约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遍地星光,不似人间

于情之一字,殷流采确实很笨拙,哪怕她脑子里有千千万万个梗,还有千千万万编剧作者作后盾,临到她拿披风裹着自己要敲开界主离舍的门,装可怜卖惨时她还是有点下不去手。细想想,她还是对自己不够狠,她拉不下这张脸来,情她要,尊严她也要。

通俗点来讲,她不想崩了自己的人设,再准确一点讲,不是不想,而是不肯。

在现代时,殷流采有个十分喜爱的女作者,参加那位女作者的读书会时,声线柔软,音调起伏间如杨柳春风不兴波澜的南方女孩在读完自己写的故事之后,说了一句至今仍然在她耳朵里铿锵有力的话作为那个故事的总结:“故事总会圆满,可是生活处处荆棘,所以再爱一个人,也不要让自己面目全非。”

“感觉这样做,我会自己都不认识自己啊!”她一直觉得,现代教育对具体到个人的最大影响是“自我意识”的提升,使人真正感受到“我”应该有灵魂有思想有健全的人格独立的人性,这个“我”永远不会是任何人的附庸。

虽然经常有学者指出,现代人就是把“我”这个字放得太大太大,于是私欲横流,于是金钱至上、享乐至上,人与人之间彼此冷漠,自私自利,礼乐崩坏。但,她还是认为时光会将一切沉淀,觉醒自我的人,终究会群策群力去改变,去创造一个适合“我们”愉快生活的世界。

有“我”了,“我们”也不会太远的。

她是略有点傻白甜,她承认,但人总要有点美好的寄望。于是她缩回手,裹着如月华一段的披风蔫蔫回屋去:“我当初学历史真是白瞎了大好人才,不去搞哲学真是浪费呀。”

“嘤…整天思考些高深得连我自己都怕的念头,咱能不能接点地气,考虑一下怎么把界主拿下。这样下去不行呀,再不浇灌点雨露春风,我就要像花一样死在干涸开裂的荒山野岭啦。”

实则,殷流采一举一动,一言一表,都分毫不落地被界主离舍看在眼里。他倚重的下属,爱护多年的小姑娘,哪怕眼底已有薄薄一层风霜,心仍是澄湖映秋月,纤尘也无。

这么多年,为何处处关照,事事为她着想,无非便是喜爱这潭澄湖秋月,更期她纤尘也无地抵达长生彼岸。界主离舍笑意微露,起身推开房门,明月忽出如流水泻满一地,星曜石上点点清光如星辰,铺满中庭。

“夜深露重,为何在门外徘徊?”

殷流采忽然满脸喜悦,回转身便撞入界主璀璨笑容里,他站在明月下,遍地星光在他脚下开花,美好得不像是在人间:“界主。”

看她咬着下唇,看她微露羞意,看她垂下的双目里充满喜悦,界主离舍便觉为她费多少工夫都值得:“如今,你也知了。”

“什么?”

“我已自绝登天大道。”这一点,本来除他自己无人知晓,如今添了化嗔真君与殷流采。

说到这个,殷流采松开紧咬着的下唇,疑惑地问道:“界主,魔界中修法何其多,正法亦不缺,上法也有,都在问元山。界主为何要舍上法而修邪法,师尊道界主天资不宜修行,即是如此,魔界修法亦有不拘资质的,界主修噬海吞天,有点说不通。”

轻风中,仿有一声叹息,极短极轻。

“因缘际会,不得已为之,前尘往事不提也罢。”界主离舍挥手,阻止殷流采深问下去,却忽凑近殷流采,伸出食指在她脸颊上轻轻划了一下,满指柔嫩,如月下初开的馥郁鲜花,“阿采,我曾与你说过,正魔有别,五岭峰还好说,上玄宗…如今的真仙界,小宗门不奉正道圭臬无法存活,大宗门却是不得不奉正道圭臬,毕竟那是他们所制定的,不管私下里如何,表面上皆是如此。早晚,莫要一提早晚二字你便以为时日长久,不知何期,一万元年不长,十万年也不长,待到那时你要如何?”

“我不过无名小卒,该如何还如何呗。”殷流采就是不觉得“早晚”这个时间点太虚无缥缈,也觉得自己这样的无名小卒无足轻重,根本不会有人逼着她表态站位好么。

她始终这样天真,虽喜她这份天真,有时却也要多受点累:“且不说正魔两道,只说我与你师尊,倘有一日你不得不作个选择,你如何自处?”

说正魔两道,殷流采真没什么感觉,说到界主和化嗔真君,殷流采立刻就有代入感了。确实,她根本没办法做选择,她会下意识想两全齐美,可她再天真也知道真到那份上,大概很难两全其美。

“那…那也很远吧,倘我如凡世女子般,只求匆匆三五十年而已,也不够吗?”温水煮青蛙嘛,先是三五十年,再是三五百年,然后就是整个长生。

“唯事事未雨绸缪,方能时时不乱方寸。”

道理她也懂,只有时时看长远的人,才没有眼前的忧虑,可难道就要非留下这么大的遗憾,不能轰轰烈烈一场,然后各自天涯么。她未尝过情,便觉得不管三五十年还是三五百年,三五千年,总有一日,情会转淡,总有一日,她们可以坦然道别,放下如今的剪不断理还乱。

“三五年呢?”

界主离舍只是摇头,钝刀割如,何如快刀斩乱麻。

“明明喜欢,为何不在一起。”她不瞎好吗,这都不是爱,什么是爱,明明不是她一个人动心而已,明明界主离舍也同样心弦有所动,却偏偏作出这命运弄人的梗来,玩得这么苦情,真的让人很心塞好不好,“我不管,你不爱我,我爱你也可以,大不了连同你爱我的份一起爱,那样就够分了。”

界主离舍:…

“十三,你尚不知情之一字如何恼人,多少修士因此自断前程。”

殷流采瞬间像通了神一样,从脚底板到头顶都一激灵:“界主呢,也是因此自断的前程,为谁?”

说,到底是哪个妖艳的小贱人

嘤…找那么多理由,玩那么多套路,忒没诚意

负分差评,滚滚滚

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水草丰美,荒芜贫瘠

晚风掠过,在雪杉林的冷香里掺入一缕似有若无的花香,那香气嗅之,似雪夜竹林中烹茶,似冷露欲滴时摘桂花。中庭月下,两人久久对望,皆再无言语,月将树影悄悄推移,不多时两人皆一身斑驳。树影中,殷流采看界主,他眼中星光未歇,却已失了笑意。

树影下凉风将两人衣带吹得翻飞,她身上如月华一段的披风有长长系带,风一吹,便缠在界主身上。这衣裳竟似是也解风情,竟比明明身在风景中,却偏爱煞风景的人要可爱许多。

这一刻,仿佛是多年前在山顶等待次日日出时,与同宿舍的小姐妹高谈阔论的那个夜晚。山中松柏散冷冷木香,山顶野花无人自芳,涧底流泉无声映月。夜里结起的露将她们的衣裳打湿,头打湿,明明是极美好的明月夜,她们却都因为心中那对未知未来的迷茫与不安定而沉默。

人世间,仿佛真有什么东西在重复着轮回,忽然又将往事故人推至眼前。

还记得那一夜,露水在她们乌黑的长里凝结时,那跳楼自杀的舍友已大彻大悟。久久无声后,是她开了口,声音很轻却格外有力:“就算是我,也没有绝望啊,仍然会满怀期待,不是这世上没男人值得爱,只是我遇到的那个不值得爱而已。那时我太过激,说的话有些偏,你们别因为我钻牛角尖。说句我们都听烂了的话,谁年轻时不会碰到一两个人渣,别为一根腐朽的烂木,就否定整个森林,森林会哭的,它很无辜好么。”

一番话,并未使她们谁好起来,整个大学她们宿舍里几个小姐妹都没一个谈恋爱的,至于大学毕业后如何,殷流采已经没机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