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法场飘着雨丝,数名以遮面,身形憔悴的囚犯被推上高台。眼看时辰将至,监斩官正要下令处斩人犯时,人群中走出一青衣少年以清亮地嗓音喊道:“住手。”

监斩官得过皇帝密旨,不管谁出现,人犯都必需斩,但那出现的人必需送入宫中。不用监斩官示意,侍卫已悄悄聚拢,将那少年团团围在人群中央,挡去少年所有逃走的去路,少年看出来有人堵,却并没有挣扎的意思,而是远远看着监斩官说:“他们不必死。”

然而迎接少年的却是监斩官一句毫不犹豫地:“时辰至,斩。”

连唱人犯名,唱人犯所犯罪行的步骤都省去,监斩官要的就是让少年反应不过来,否则那少年上前来被伤着皮肉怎么办,那可是宫中陛下要的人。犯人的血喷溅出来时,少年已被侍卫带走,依旧没有丝毫挣扎,只是脚步却有些错乱,好几次差点自己绊倒自己。

作青衣少年装扮的不是别人,正是殷流采。

她为救因她无辜下狱的族亲,快马加鞭赶回,她站在人群中没第一时间现身,是心里还留有期望,期望苏世襄不过是要她回来,并不会真的斩杀她族亲。当血差点喷溅到她身上,血腥气喷满她一脸时,她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苏世襄是真的杀了她族亲,不仅仅是为激她归来。

如果她不回来,还会有别的族亲为此死去,如此她回去,方才那便是警告。

在宫中再次见到苏世襄,殷流采只觉所有情深都化作憎恨,她甚至想,如果当初不遇到他,不爱他,也不被他爱就好了。她捏了捏袖子里藏好的匕,面色沉沉,任苏世襄说什么她也不置一辞。

“我本来想杀了你,这点能力我还是有的,可是看到你,就不想动手了。苏世襄,这一世是我遇错了你,爱错了你,你要怎么处置我便怎么处置我,放了我的亲人,日后你要如何就如何。”

“你欲如何?”

“欲如何?还能如何,又能如何,你能让我如何?”

“且说便是。”

“如何?此生大概是不能如何了,只能寄望来生不遇你,不爱你,最好连认也不认识你。”

苏世襄面色沉沉如黑夜,许久只后,他问道:“若我尽散后|宫,可否重归于好?”

“你看到了你不愿意看到的东西,日后你会时时记着,时时想着,这东西在你看我时是你眼中的钉子,在你爱我时是你心里的尖刺,你不可能将这东西放开,就如同我不能将你做过的事忘记一样。”殷流采说得斩钉截铁,她深知苏世襄,苏世襄也深知她,他们之间谁都清楚回不到过去,却又谁都想挣扎一下。

她挣扎过了,无用,此时苏世襄要挣扎,她也唯能告诉她两个字——无用。

一晚相对无言静坐,直到天将明,黎明的阳光快要划破云层时,苏世襄才坐沉沉漆黑中开口,他声音艰涩而生硬:“你走吧。”

殷流采二话不说,起身便扭头离开,她的脚迈出门槛时,听到身后传来幽幽一声叹息,紧接着是苏世襄一句:“来世你别再遇见我了,也别叫我遇见你。”

在门口停了停,殷流采没有回头,只硬着喉咙接了一个字:“好。”

“他们终究是太子与长公主,送到殷家教养也好,送到哪家学院也好,太子总要继承大统,应受训于严师,方能承担江山社稷。”

殷流采仍旧是答一个字:“好。”

走出宫禁时,殷流采心中只剩下苏世襄那句“来世你别再遇见我了,也别叫我遇见你”,曾是多少深情,如今却只余这一句。天地间多少情痴,最后大多都如此罢,世事多变,有多少能从一至终无改的。

此去,惟山长水远,不复相见而已。

问元山中,殷流采是流着泪醒过来的,她梦中白苍苍的自己没有哭,自离皇宫后,一辈子都没再流半滴泪,但她却是哭着醒来的。即使睁开眼,现自己在问元山的被窝里,她还是默默垂泪好一会儿才起来洗漱穿衣。

对着铜镜梳妆时,她揉着哭得有些红的眼睛,喃喃自语道:“你脑洞可真够大的,居然脑补出这么大一出悲欢离合来。”

梳好头,她扯了扯自己今天怎么都梳不平的鬓,叹口气又忍不住自言自语:“太真实了,我从没做过这么真实的梦,难道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梦也太惨了点,惨到我都有点…有点感动身受?”

“感同身受?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啊。”修士的神识何等强大,怎么可能因为梦境而轻动摇。

摇摇头,殷流采走出门去吃早饭,吃早饭时看到界主离舍过来,殷流采怔愣得手里的汤匙掉落在地出声响都没顾上,只看着界主,心中充满疑惑:为何我看到界主,想起的全是梦中的情形,为何我心里酸酸胀胀的疼。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她脑子里只剩下一句“来世你别再遇见我了,也别叫我遇见你”!

肯定是有人黑了我(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情存意在,却隔天堑

梦中一切太清晰,以至于梦醒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殷流采都以为自己亲身经历过一切。虽然像所有的梦一样,有很难以自圆其说的地方,但那种真实经历过的感同身受,令她恍然间像是多出了几十年阅历般。

“不可能是幻境什么的,幻境都很能自圆其说,就像我当国师那些年。哪怕稍微有点不合理的地方,至少大致看不出什么瑕疵来。”细回想梦里经历过的一切,殷流采随便都能例举出好多不合理的地方。

一个在后|宫角落里不声不响的太妃,凭哪门子手段逼得皇帝不得不答应纳妃,一个十年间不曾接触外臣,不曾出过宫廷的太妃,怎么能得到那么多朝臣的支持,这太不科学。除去那位太妃,还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比如皇帝斩杀的那些殷氏族人,后来余下的殷氏族人被放出大狱,居然没去报复回来。

“从梦里来看,殷氏一族是谁动他们家一个人,就等于扛上他们全家人的家族。皇帝斩杀的那几个青壮,似乎都是文采风流,名动一时的名士,杀这样的殷氏子,无异于对殷氏全族宣战,殷氏一族不举族造反弄死皇帝简直不合理。”殷流采摇头,她有意避免去想梦里发生的事,但她闲着没事就会又想起来,烦也能烦死人。

“我总想这干嘛,怎么都是个梦。”殷流采话说完,却又被梦中的一个细节给勾得心神不宁。

魔界中有不少出身凡世的魔修,殷流采心念电转间,便吩咐使女去找了这么个人来。这人也出身俗世皇族,虽是个七弯八拐只有最末等爵位的皇族,但祖上是修史的,所以对凡事千百年间发生的事,可谓了如指掌。嗯,这是被姬氏替代之前的那个皇朝的遗贵,人家也没有掀翻当今天下姬氏皇族统治的意思,更没什么国仇家恨。

“我想问,是否有这样一个家族…”殷流采将梦中关于殷氏一族的种种都向那魔修道明,甚至包括殷氏一族的姻亲关系,还有殷氏一族那些风流子弟们书写的文章。

殷流采以为这可能会有点困难,毕竟她只是做了个梦,然而,事实是她话才说到一半,被请来的魔修就已经有了答案:“殷狱主,你说的应当是饶州张氏,至今依然是鼎盛门楣,我十几年前曾路过国都,那时的中书令便出自饶州张氏一族。”

“我说的那几篇诗文,你可知是谁人所写?”

“其中一篇如今仍是科举必考,那便是张让之的《王化·策国》,张让之是前朝鼎盛之时的重臣,《策国》是张让之劝谏昭帝时留下的传世篇章。”

“可否请你将张氏一族的史料整理出来给我,只需前朝几百年间发生的即可。”殷流采需要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测是对是错。

“自然。”修士整理点什么可方便极了,用神识印个玉符,多少文字都能瞬间录入。

殷流采道谢后收下玉符,并没有第一时间印入识海,她低头看着玉符,脸色阴晴难辩,最终叹口气,将玉符印入识海。顿时间,张氏一族数百年间的沉沉浮浮都在一念间被她尽阅,然后她便看到了昭帝朝发生的种种。

没有殷氏一族,却有张氏一族,没有殷流采,却有张颖之,没有苏世襄,却有昭帝。不同的是,张颖之和昭帝是史书里人人称道的千古佳话,一世帝后相得,一世恩爱白头,一双儿女也各得圆满,昭帝的儿子庙号“世宗”,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的盛世明君才会被称作世宗。

“那我做梦到最后,怎么会变成个悲剧?”

“张颖之和昭帝也有过小波折,那个波折好巧啊,也是益阳侯庶女,也是赵才人,难道我在梦中都能穿越到昭帝朝的平行时空去,扯不扯啊,你觉得我会信?”殷流采真想甩出一大堆“呵呵”去,可她不知道甩给谁。

“现在好了,我看到界主,只会记得梦里那苏世襄怎么填充后宫,怎么力平衡之术,怎么明里暗里打压我亲人,怎么当着我面杀死殷氏族人的。”这些情景,到最后都会化作“来世你别再遇见我了,也别让我遇见你”。

殷流采被折磨得有点欲仙欲死,以至于界主偶尔一两次主动来瞧她,她都不尴不尬地坐着,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像是梦中的殷流采最后对着苏世襄,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明明心中万千言,明明心中情仍存意犹在,可却像隔着天堑一般,哪怕面对面,也无一语能相对。

她当然不知道界主对这样的效果很满意,王处原对这样的效果也很满意,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还特地造出那么多漏洞,为的就是让梦醒后的殷流采认明,那一切只在梦中,现实中是不存在的。那样,她就不必为梦境中的一切而伤怀,不会把因情而伤带出来。

“界主,且放心,十三好着呐。造梦如亲历,总要给她点时间缓过神来,待再过些日子,便能恢复如初。不过…对界主的话,大概很难一如从前。”王处原说完,默默在一旁露出十分自然的笑,仿佛只是习惯性地挂着笑脸而已。

然,界主离舍怎么可能不知道王处原干“坏”事之后,才会露出这样的笑脸:“最好如此,否则,我便将你卖给十三。”

王处原:…

跟着界主办事颇危险,天已转寒,是时候换个老板了。

随着时间推移,殷流采确实越来越少去想梦里发生过的事,不过她对界主,真的再没法好好相处。那句临别之言,实在太魔性了,跟谁画了许多许多圈暗中诅咒着她一样,看到界主就想起来,看到界主就想起来。

摔,还让不让人好好恋个爱,撩个汉了!

好不容易在梦里学了点撩汉的手段,居然不让用,这样不人道,何能忍。

“最好不是有人在搞鬼。”殷流采心中的郁闷快把她自己都淹没,可想而知,如果被她知道有人暗中搞鬼,她会暴出怎么样巨大的怨念光波,用以杀死对方。

#黑我的,我总会黑回来#

#搞鬼的,没准会被鬼搞#

#咦,上面那句话略不能直视啊#

(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高山东横,日斜西照

(嘤…忘记上传了,要不是临睡前看一眼,都不知道今天还没更新,今天更的是99和100两章,么么哒~~)

要说殷流采的恋爱技巧,那是拍马也赶不上梦里的自己。她觉得吧,要是梦里那自己,什么情况下都是可以追求到界主的。

“我要有张颖之那能耐,什么人追不上。”人的能力果然是有高低的,不管什么能力。

这时十一狱来人告诉殷流采,姜流素出关在即,问她是否要过去探望。殷流采一听,什么也不说赶紧走,这让她尴尬的问元山,让她不知怎么应对的界主,她巴不得有多远离多远。

十一狱所在名作秋暝山,因在魔界极西之地,畔有高山东横,每日只有午后方有阳光照耀,魔界白天本就短一些,照耀到秋暝山时几近日暮,眨眼便能投入深夜之中。殷流采过来时,正好赶上午饭,程默藉招待殷流采吃魔界特产的肥嫩雪花蟹,雪花蟹最值得称道的就是那对大蟹钳,足足有雪花蟹四五倍长,剖开其间便是雪白肥嫩略弹口的蟹肉,咬一口下去,几乎全是汁水,暴得满口都是鲜甜蟹香。

快到斜阳西沉时,姜流素才被人领到主殿来,殷流采这时正在喝茶消食,看到姜流素,她立时从座上跳起来,投入姜流素怀里:“素素,我想死你了。”

姜流素执念未消,怨意仍在,但对殷流采这不由分说就扑过来的举止有些吃不住,只得拍拍她说:“你怎么来了?”

“哎呀,好容易解决末法之火,得了闲工夫,当然要来看你。师尊和同门都好着呢,就是有些担心你。”

这时,姜流素并不愿谈起化嗔真君,便只得拉着殷流采问她:“说罢,到底来做什么的,别光说来看我,我看你来看我是捎带,正经来做的却是旁的事。”

本想把地方空出来给姐妹俩说说私房话的程默藉听到这一句,走到门边都折回半步来:“自然是来死缠烂打的。”

从前在真仙界正道之中来去,姜流素并不知道作为十三狱狱主的殷流采对界主离舍怀有深情,如今到了魔界中,自然而然的就知道了。倒不是姜流素有心打听,而是她来后,许多人到秋暝山来看过她,对她的描述是“深爱界主的十三狱狱主的师姐”,为此,姜流素听了许多送上门来的八卦。

“你可真没出息,从来如此。”姜流素十指纤长地掐一把殷流采脸蛋,却也无法劝殷流采莫要执着,人活于世上,谁还能没有点内心的执念。

“从前是我瞎看错人,这次好歹没看错人吧。”

“哪里没看错?”

“界主并非…”

“问题不在界主,不在他人,而在你,殷流采,你为何永远在追逐那些不愿停驻在你身边,与你长生路上长相见的人。真仙界那么多人,那么多天资好,气度好,重情重信的修士,自有肯你给他一个眼神,他便追随你到长生尽头的人。”姜流素觉得殷流采就是瞎,没别的。

殷流采则认为心不由自主,喜欢谁,不喜欢谁,要真能受自我控制,就不至于有那么多悲欢离合在人世间上演:“我接受不了…诶,算了,不说这事,反正这段时间我是不想追求界主的,看到他都好烦呀。”

她苦恼的样子让姜流素不由失笑:“你啊…若能一直如此,倒也很好。”

“素素,你要不要见一见师尊?”殷流采到底没忍住,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姜流素沉默许久,揉一把她的头发说:“先不见罢,再者说,如今我也出不得魔界,留待日后吧。”

殷流采见状,也不多劝,有些事劝多了反而让人烦。她便讲了讲姜流素走后上玄宗的事,还有末法之火的事。这里在讲末法这火,那边界主离舍就在彻底炼化末法之火,殷流采并不知道,等她知道的时候,却是一狱狱主陈广咎向十三狱每一处发来消息,界主离舍炼化末法之火未成,请十三狱狱主前来襄助。

姜流素连话都来不及多说一句,就见殷流采如离弦之箭一般往外冲,等她想叮嘱一声时,殷流采已经走出去七八里地。

听到界主离舍炼化末法之火未成的消息,殷流采哪还顾得上其他,自然是有多快跑多快,赶快到界主身边去,不管她能不能帮上忙,不管她能做些什么,她只知道,她要尽快看到界主。此时,什么梦也好,什么诅咒都好,全被抛在脑后。

殷流采素来脚程不如别人,她到问元山时,难得齐聚一堂的十三狱狱主尽皆在列。她进殿时,也难得狱主们没齐齐冲她笑着调侃,而是一个赛一个面色沉沉,她便知情况大约非常不好。

“十三来了,坐吧。”

“界主如何?”

“末法之火吞噬一切,如今还不知会到什么地步,界主修为深厚,方才我与五狱九狱已用灵石布下阵法,末法之火势弱,且还能暂时抵挡。末法之火能毁去所有,却无可毁去,目下,解决之法无非驱逐,然逐往何处却是个问题。”

殷流采悄问被她扔在殿外池子里的潜羽:“可以扔进仙楼吗?”

潜羽:“你作死啊,仙楼认你为主,末法之火吞噬完仙楼就要吞噬你,而且仙楼幻境可通往他界,殷流采,若是那一界中只有凡人,你的罪孽将永远都洗不清。”

“末法之火到底有没有办法熄灭?”

“也许有,但谁知道那办法在哪里。”

“界主现在情况怎么样?”

“目前还好,末法之火会先吞噬灵气,他修为深厚加之有灵石布阵,能扛个两三时辰。但,你们必需赶快想办法,也只这两三时辰而已,过后便会吞噬神识。”

“我的神魂,是不是比元道真君还强大,是你见过最强大的?”

“你要干什么,你别犯蠢,渡劫期都只能生生熬死,你一个元婴期凑什么热闹。”

“潜羽啊,我修的是仁啊,爱这世界且舍不得她消失,爱一个人便更不肯他消失于世上。你来助我,他们不会肯的,我知道你有办法,龙族的真龙谱我已在上玄宗查阅过。”

潜羽:…

笨蛋就是在不该聪明的时候傻聪明,在该聪明的时候犯蠢。

#殷流采,你放弃治疗吧#(未完待续。)

第一零一章 一念星辰,一念沧海

(差点又犯和昨天一样的错误,没上传啊~~有读者跟我说你暴露了你有存稿,就几章而已,这都被看出来…不要惦记我那可怜的存稿了,她还是个孩子,放过她吧)

辩龙作为真龙一族,虽长得跟条鱼一样,但真龙血脉的传承一点不少,只不过辩龙一足最擅长的是辩识根脚而已。比起人类,真龙一族才是真正天道宠爱的生灵,生来便有真仙修为,生来便可从血脉中继承传承,就是完全不修炼,也能随随便便活个十万八千岁。

真龙一族最值得称道的是,能免一切法,若要斩龙,只能凭勇力毁其肉身。真龙一族的消亡,并不是人为伤害,毕竟真龙一族,对修士它不惧一切术法,对凡人,它又身怀法术,谁能使这么得天道厚爱的物种消失于真仙界——它们只是生育率极低,族群自然而然减少而已。

如今真仙界偶尔还能见到真龙一族,不是在高山大泽,就是在灵气充裕的灵台宝地。所以,关于真龙一族的详情已经很少见,若不是殷流采拜入上玄宗,对于辩龙,她还是只能胡乱当成个什么都能说的“聊友”。

潜羽十分不愿意帮殷流采:“殷流采,你要想清楚,不管你的神识有多强大,不管真龙族血脉能帮到你多少,想要降服末法之火,最终靠的还是你自身的力量。不是修为,不是能力,甚至不是气运,而是冥冥中谁也不能道出的念。”

“上古之时,确实有法修可一念移山填海,殒灭星辰,但你还远远达不到那样的境界。念虽出自神识,但神识强大,并不是说念也同样强大。即使上古法修,能一念星辰灭,一念沧海平的,也寥寥无几,甚至许多只是传闻,真正被记载曾达成此境的不过三五人而已。”

“不然怎么样呢,吞噬界主之后,它还会继续吞噬真仙界,吞噬完真仙界还有其他世界,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它没准会吞噬掉地球,要说吞噬真仙界是不舍,是不忍,是身在这里不得不为之,那么地球就是她即使永远回不去,也希望她一直安安稳稳在某个宇宙的某个地方,永远太阳东升西落,永远斗转星移。哪怕那里居住着的每一个人,都冲出太阳系,驶向深空,遍迹宇宙,也希望她一直在那里,守望着每一个思乡的凝望,并回望。

“老子怎么总是碰上蠢货!”潜羽怒骂道。

“元道真君也很蠢吗?”

潜羽没好气地冷哼一声,却没再说其他,只对殷流采说:“你出来,带我进去。”

“好。”殷流采说完站起来,并不向看她的狱主们解释什么,直接迈出殿外,把潜羽从水里捞出来,潜羽化作一尾小游鱼,跳进大瓷缸里。

狱主们见殷流采去而又返,还抱着个缸进来,都齐齐看她:“十三,你这是在做什么?”

殷流采把大瓷缸安放在殿中间,对着狱主们说:“诸位兄长且看,这是我早年遇上的辩龙,跟着我有年头了,它说它有办法解决界主眼下之忧。”

“辩龙?”

“且不说它如何来的,只说解决之法便是,眼下不是谈论来历的时候。”

要是平时,狱主们非叫殷流采老老实实从头交待清楚不可,但界主离舍的危险迫在眉睫,谁也没心思逼问殷流采,叫她老实交待。

“是降服还是驱逐,若是驱逐,逐往何处?”

“仙楼,仙楼自成天地,灵气充裕,困上一段时间不成问题。”这是殷流采交待的话,用来暂时搪塞狱主们,当然搪塞不了多久,等末法之火一入殷流采识海,谁都能看出来末法之火到底去了哪里。

狱主们顿生疑惑,看向殷流采:“早些年听说真仙界有元道真君的仙楼出世,但最后化作九九八十一片碎片,你这是得到其中一片?”

“嗯。”仙楼委实不好为太多人知,这里除狱主们,还有几名随侍左右的使女,殷流采只能胡乱点头。

“十三,你没说实话,你藏着话时总会刻意看着与你说话的人的眼睛,你大约自己都没察觉吧。”

殷流采:…

怎么可能,不存在这回事,别想诈我。

“果然如此,说,到底怎么回事。”

“界主叮嘱过我不能说的,界主给我下过禁言术。”

“十三,若叫我们知道你瞒下什么该我们知道的事的,回头可别怪我们给界主塞一堆小妖精。”

殷流采心说:塞吧,反正已经有够闹心的。

被狱主们各种威胁后,殷流采总算得以进入界主离舍所在的阵法中央,极浓裕的灵气让殷流采有些睁不开眼。走进阵中央坐下,灵气的波纹仿如水纹层层荡漾开,眼前一片朦胧的淡绿:“界主,你能听见的吧。”

“最后,我还是想表个白,即使噩梦再真实,真实到感同身受,我这颗不受管束的心啊,还是会每次看到你的时候都乱跳,乱得好多次我都以为,它想自己跳出来向你表白,让你看到它有多真。虽然你不想要,但,情感这种东西呀,不是你不想要,我就能收回的,所以你放弃吧,我不会收回的,永远都不。”

“哪怕我可能永远学不会怎么好好爱一个人,哪怕到最后我也笨拙得像刚学会走路的小孩,我也会试图蹒跚着走进你心里,你能不能不嫌弃我又笨拙又麻烦?”

“好了,表白完毕,潜羽,开始吧。”

潜羽:老子忽然觉得,你也许真的不可战胜。

之所以会需要潜羽,是因为这时末法之火已经在界主离舍的识海里尝到了甜头,绝对不会轻易离开。只有给末法之火看到更大的甜头,末法之火才会离开,作为真龙一族,潜羽可以施展天赋能力,将末法之火引入殷流采识海,不需要任何甜头,潜羽的龙魂就是最好的甜头。

一丝真龙之息溢出,原本在界主离舍识海里肆虐的末法之火顿时间脱离界主离舍识海,循着真龙之息的牵引,一步一步踏入“陷阱”。如果殷流采能赢,这就是陷阱,如果不能,那这就是送菜。

“殷流采,这一缕龙息借你,若有不对,可以操纵龙息,引其出识海。记住,留得小命在,什么都好说,你要是命没了,末法之火还在,你所在意的一切仍然会被吞噬。”

“好,我知道。”

语毕,殷流采凝神入识海,开始与末法之火斗智斗勇。

她上回便有许多想法,只是还没施行,就被界主一个噬海吞天给打断,这一回,她定要和末法之火死磕到底!

(未完待续。)

第一零二章 万法同归,人人殊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