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主现在进不去她识海,没办法,他现在修为远远不如。

潜羽钻出来看一眼,又缩回去,倒是给殷流采找出解决办法来:“找你爹。”

殷流采:…

“我怎么找他,他会有办法吗,就算他有办法,他肯帮我吗?”

“你莫非不记得,你曾自他逸散的念中感知到的。”

“你是指在地球外加法域,结果周游宇宙回去后,发现他自己去不去的那个念?”

潜羽:这样一说就不靠谱啦,其实纵观三千世界,地球的天道真的算靠谱的,要知道。

殷流采想好后,对界主说:“晚上来找我。”

界主:…

殷流采立马意识到这话多歪,连忙补救:“我是说你晚上来,我给你看你想看的。”

界主再次:…

好吧,还是很歪,殷流采摆手,有气无力地说:“反正你来就是了,思想不要这么污好不好,你又不是老司机。”

“就不问你这什么梗了,晚上我去找你。”

路过的元道真君和五湖真君对视一眼:…

殷流采:这可就尴尬啦。

界主:“你先去歇会儿,我还得去练一个时辰剑。”

殷流采赶紧走,不成,留在这里等着尴尬到死吗!

一路回到客居的殿阁,殷流采捂着胸口,感觉和坐了几十趟高落差的过山车一样,几近窒息:“潜羽,说吧,我怎么请道祖驾临?”

潜羽道:“你以念相唤便是,他不是曾说你一唤再唤。”

殷流采闭上眼睛,神归识海,便开始尝试。她以为,没准要唤很多遍才行,没想到她一遍都还没喊完,道祖鸿钧就来了,这下殷流采才真正确定道祖鸿钧不是她的幻觉:“爹,你来得可真快呀。”

“跟你似的,我也回不去家,诸天世界里只有这么个小辈神识强大到能感知到吾,而不被吾识念压到魂魄溃散,所以,当然是你一喊我我就来串门了亲。”道祖鸿钧说话间,看一眼潜羽,“哟,辩龙。”

潜羽默默向后躲了躲,这天道看起来怪可怕的。

“借我玩两天。”

殷流采求人帮忙,自觉要有求人的态度,于是点头,潜羽:…

“爹,我有事求你帮个忙。”

“喊我爹就是我闺女,只要是不为难的事,都行。”殷流采把想法一说,道祖鸿钧略一琢磨点头答应,“倒不必从你记忆中,给他放个电影就行,放完他就能知道得差不离了。”

“也行哈。”殷流采以为是放个纪录片什么的。

结果等界主过来,道祖鸿钧给放的是什么,是钢铁侠啊!!!!!

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天道,和三千界其他妖艳货色都不一样

第一七一章 汝今所思,吾皆知耳

这日子没法过了!

自从道祖给界主放了钢铁侠,殷流采就觉得人生最坏的莫过于此,在界主化身十亿个为什么的时候,殷流采特别想把道祖鸿钧弄过来,给界主当度娘,解答他千奇百怪的问题。这时候殷流采不想答还不行,会拉低界主对她所来世界的信任度,他要不信任,她上哪里编个世界给界主。

道祖鸿钧倒没觉得他放错了片,就得让“愚蠢”的真仙界人类知道一下地球人类的厉害,万一日后真仙界人类想侵占地球怎么办。地球别看环境问题突出,灵气一点也不缺,道祖做为地球的天道,保护地球上的人类就是他的责任。

钢铁侠正好嘛,其实也不算太过分,要道祖鸿钧说,再过个三五百年,地球的科技就完全能达到这种程度。只是殷流采离开地球的时间点上,地球的科技还没到这步而已,又不是说永远不到。日后地球的科技还会更高更恐怖,恐怖到天道都会惊诧的程度。

“我不管,反正你放错了。”

“那我给他重放一个。”

“那倒不用,你负责回答他问题就可以。”

“这”

“你冷酷你无情你无理取闹,你说放片就放片,半点不带跟我说一声的,你是大家长你就可以搞独裁吗,你是大家长你就可以一言堂吗。”殷流采是真的快被界主的问题烦死了,要不然不能这么对她“爹”。

道祖鸿钧:“我也不是度娘啊亲,不是什么问题都能回答的啊亲。”

“就算你用淘宝体,也不能拯救你放错片的事实。”

“算我怕你了亲,售后服务马上上线,不用再着急了亲。”

售后服务?

是夜,道祖鸿钧借殷流采的神识,给界主下了大梦三千术法,引界主入梦境中。道祖鸿钧亲身上阵各串售后服务人员,端着完全不一样的画风,道祖鸿钧开始接待界主:“汝今所思,吾皆知耳。”

“何以合天道?”

“真仙界天道已成,不可合,欲合天道,需趁天道形而未成,无念无识之时。”以上是对界主说的,接下来道祖鸿钧又向殷流采解说,“要说天道,一旦有了生灵,便会有天道,只是生灵初生时灵智低微,天道便也尚在酝酿之中。待生灵有了灵智,且形成一定规则,天道便会慢慢定型,到此时,天道便不可再以人身合之。

“所以不能合真仙界天道。”

“正是如此。”

“吾难如何能消?”

“唯合天道。”道祖鸿钧向殷流采吐槽,“我当初要是有办法,也不会选择合天道,谁想当无情天道了,除了被骂贼老天,根本没什么好处,还一身麻烦一身债。”

作为曾骂过“贼老天”的其中一员,殷流采讪讪然干笑了两句:“真仙界天道不能合,又只有合天道才能解他危局,那接下来怎么办?”

界主问的问题和殷流采差不多,道祖鸿钧便一并答了他们:“此处不能,还有彼处,诸天世界,有有天道尚在蒙昧之中。”

“我不要界主离开我。”

“他现在就是想离开你也不行,这么点修为,哪够看,至少再过三五千年,或许能试一试。”

界主则问道祖鸿钧:“可能携阿采同去?”

“自然可以。”道祖鸿钧只说可以,却并没有告诉界主和殷流采,天道无情,并非只是说说而已。殷流采说得不错,一旦以人身合天道,属于人的便越来越少,属于天道的会越来越多。道祖鸿钧直至如今,也才不过找回一二分人性来,只是他也回不去地球了。便他是道祖,这样的情况下,也只能说一句“冥冥之中,造化弄人”。

“如此便可,多谢道祖。”

道祖鸿钧松口气,对殷流采道:“售后服务到此结束,满意请满分好评哟,亲。”

殷流采一口血堵在喉咙口,不上不下的感觉坏极了:“你走你走,自从让你讲大白话,你就跟解放了自由奔放的灵魂一样,爹,你这样下去,没人要信你是天道的。”

“爱信不信,信我永生。”

“呸。”

道祖鸿钧一走,殷流采便独自在界主梦里晃悠,这里走走那里看看,没想竟会被界主带入一个花开春暖的天地。满山坡的野花,开成柔软的地毯,山坡上有几对野鹤飞落,用修长的尖喙理着洁白羽毛,界主便骑在其中一只鹤上,冲殷流采招手:“阿采,你来。”

殷流采:

最近界主太可怕,以至于她看到这样正常,这样温柔又满面生光的界主含笑看她时,她竟有点不大适应:“我来我来,不过我们去哪里。”

“带你去一个全新的世界。”

殷流采想了想,点头:“好呀。”

直到黎明将晓,殷流采从界主梦境中脱身,不得不说,界主的梦境还是很朴实的,没什么太花哩胡哨的情节。那个全新世界,简朴得令殷流采都有些担心,要真是这么个世界,她怕自己会无聊,除了他们,所有的物种都未开灵智,不能交流想想怪可怕的。

“没办法,谁让他是我情郎。”殷流采笑眯眯找界主去。

总算能恢复成正常相处状态,殷流采大大松一口气,抽空给道祖鸿钧烧了不少好香。

因再过几日,上玄宗一年一度,写作法会,读作美食大会的全宗活动要举行,殷流采必需赶回去。化嗔真君闭关,姜流素外出中,余下的几人自然要全部列席。和界主卿卿我我十八相送好几趟后,殷流采才启程回上玄宗。

上玄宗中,一切如常,星罗湖上,各种准备已经开始,殷流采问了问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然后就被同门师长们指使得团团转。待到吃吃喝喝的法会开始举行,殷流采已经累成狗,她瘫倒在一边,一副“不投喂不起来”的耍赖状。

还没等她把烤鱼吃到嘴边,天际雷云忽至,殷流采辩明方向后,眼珠子快要惊得掉出眼眶:“我我蚰尊这是要渡劫飞升上界了?”

嘤,金大腿要飞了,以后我再惹事,谁来给我收拾

第一七二章 万法冥冥,机缘天定

化嗔真君要飞升上界,殷流采心中自然是满含祝福的,但她又同时觉得,穿越生涯不友好起来。从前有化嗔真君这个师尊在,她干什么事根本不用带脑子,不管是她惹了事,还是事惹了她,回去找化嗔真君,什么事都能妥妥的。

她心里一阵阵发紧地抱住岳流泽的胳膊,略带几分不安地道:“清源师兄,日后日后我们怎么办?”

岳流泽微侧脸看殷流采一眼,做师兄妹这么些年,殷流采什么德性,岳流泽自然也清楚。她也非事事都需要人帮她,只是需要有那么个人站在她身后,她才敢于大步流星走下去而已,岳流泽安抚道:“总还有我们几个师姐师兄在,我们再不济,总能护你周全。便我们不能,还有上玄宗,玉京,世界那么宽广,不要总把目光放在身边区区几人身上。”

殷流采点点头,却仍是没什么安全感,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化嗔真君的飞升,竟让她心中产生了许多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恐慌些什么。化嗔真君飞升后,她少了个渡劫期靠山是没错,但是她已经是大乘期修士,一念定乾坤又是极强大的修法,说句托大的话,如今真仙界,她横着走,问题也不大。

“因为我惯于躲在伞下。”说是喜欢能独面风雨,其实,她已经习惯了无风无雨的生活。

殷流采轻轻叹口气,这时候却也不好拿“现代都市女孩”这个名义来甩锅,“现代都市”没有错,“女孩”更没有错。即使在温室长大,也有能凌霜傲雪的花朵,即使在呵护中成长,也有能面对风雨的姑娘。

她只是

“懒而已。”懒得动脑子生活,或许有人喜欢活得聪明一点,然而,殷流采却会在活得聪明,和活得舒服自在之间选择舒服自在。她会尽量把物欲降到最低,也会把对生活的要求降到很低,人生就是这样,不多求便有自在。

但人生,也不是说不多求,就会许人一直自在下去的。在现代这个变因叫“社会”,在真仙界,这个变因则是“金大腿飞升”。

“嘤,怎么办?”

劫云已聚,雷电忽来,天际劈下的竟是一道彩雷,五光十色,竟带有乐音相伴。殷流采这才算是第一回见人渡劫飞升,准确的说,真仙界如今的修士,也都是第一回见人真正飞升上界。至于之前因虚灵界天道捣鬼,导致真仙界修士无法真正飞升,是以如今修士们才察觉出区别来。

“这样说来,师尊是法则重归正位之后真仙界第一个飞升上界的?”

“正是如此。”

即使殷流采不再追问,也能知道,这有多占便宜,这是多大的气运:“我家师尊就是这么厉害。”

“不自怨自艾了?”

“鉴真真君。”殷流采听到声音向旁边一看,才发现鉴真真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她身旁,“船到桥头自然直,师尊说过,我这人没什么优点,最大的优点就是心宽。事来如风来,事去如风去,等真到时候,说不定我还会的。”

“倒是实诚,倒是洒脱。”鉴真真君笑看一眼殷流采,才将视线投向天际,雷劫已到第三道,“化嗔师弟托我关照你们一二,却也不必担忧,从前烦你师尊的,日后都可找来烦我。”

殷流采歪头看鉴真真君,略有不解。

“咳作为下任宗主,你们本就是本宗主的责任。”鉴真真君说完,错开视线,显然这位也有点不自在。

殷流采心想:我不自在还可以理解,真君不自在什么?

鉴真真君:真不可爱,说好的爱撒娇,特别擅长花式抱大腿呢,化嗔师弟骗我!

“真君,师尊渡雷劫之后,就会立即飞升上界吗?”

“以前是这样,但如今法则归正,谁也不知道会怎如何。”鉴真真君略羡慕化嗔真君,法则重归正位之后飞升第一人,随便想想都知道其中会有多少好处。但,多少人这时巴望着飞升上界,成功的却是个认为自己至少还有一二百年才能飞升的,不得不少,又微妙又有意思。这倒可以说一句,正是万法冥冥,机缘天定。

说话间,已经是九道雷劈完,飞升的雷劫以九雷为一重,大多数修士都是四至六重,少部分七至九重。却不是以修为资质来论定,而是善恶因果业力,法修业力一般都较不过化嗔真君堕魔渊时没少沾血腥,因而少说也得是七重天劫。

这时候,谁也没料想到,化嗔真君这雷劫,直接劈了三天才劈完,且竟是九九之数。问潜羽,潜羽说了一句“大机缘不是那么好得的”,殷流采便顿时懂了,这头汤好喝,想喝却得拿出看家本领来,不然,别说尝着味,闻着都要倒霉。好在化嗔真君把这九九天劫给生生扛过去,这才没把机缘变成孽缘。

化嗔真君渡过雷劫后,并没有立刻飞升上界,雷劫一收,漫天浓云散开,化嗔真君精准地落在几名弟子面前,准确的说,是落在殷流采面前:“阿采。”

“师尊。”

“自是强人,何必作弱者状,何趣?”

殷流采瘪下嘴:“所以师尊才会说,长生大道上,没有谁能伴谁一世。”

“至少,为师不能。”

“我会好好的,师尊放心吧。”殷流采自家什么样自家知道,她不止心宽心大,她还有足够的韧性,别人怎么样不好说,反正她是事逼到肩上来,她咬牙也会扛着的。

至于扛不扛得过去,她又不是真的从此以后一个人面对风雨,她还有同门,还有界主,还有个道祖鸿钧没准也能偶尔帮个忙,扛不过去,找人一起扛就是了。殷流采想通后,就不怕了,虽然她知道,这样想其实仍然没有解决根本的问题,但对付过眼前去,过后再慢慢说,至少不能让化嗔真君飞升都不安心。

“流素”

“她也会好好的。”

“她劫甚于你劫,若能,看顾她一些,若不能,便随缘法罢。”

“清源、清壑、临川”

一一叮嘱到,化嗔真君才放下此界中一切,飞升上界。

漫天金光尽收时,姜流素才匆匆赶回,却只能看着那道光闭合,无力地委顿在浮云上,垂下两行清泪。

殷流采:

我家师姐好难搞定

我没点亮情感专家技能呀

嘤,肿么办

第一七三章 与有情人,做快乐事

姜流素仍然堕魔了,完全不给殷流采做情感专家的机会,殷流采只能照旧送姜流素去魔界,并托狱主们代为关照一二。

看到姜流素这样,殷流采是不懂的,她知自己心宽,还认真仔细地想了想,假如界主永远不可能回应她,她会不会也像姜流素一样疯魔。

“也许不会吧,不过界主倒有可能被我缠到疯魔。”殷流采窃笑一声,然后又复惆怅,感觉完全没法跟化嗔真君交代。前脚飞升,后脚他交代照料的姜流素就堕魔,这使得殷流采觉得自己大概真的习惯了躲在伞下,以至于无法独自干成什么事。

夜风穿过珠帘,敲击出一片清响,被磨得浑圆的灵石珠串在黑暗中散发幽光,仿如天际闪闪银河。香炉中,香烟腾挪,雪杉香淡而弥远,如同夜风中裹着雪杉香气造访的人。

“难过?”

“不是难过,是感觉像不知路该怎么走下去了,明明路就在脚下,而且是坦坦通途。”界主一坐下,殷流采就凑过去,自家情郎不主动伸手揽她,她就拖着他的手放在腰上,偎进他怀中喟叹,“好吧,其实也有一些难过,我总以为,修道长生,就意味着路上不会随便失去谁,但却忽略了时间是个小妖精,比凡人更漫长的时光意味着我们会面对更多离别。”

“所以?”

“所以,界主,我们永远不要分开好不好,如果你也不能陪我长生路上长相伴,我觉得我也会疯魔的。未修道前,总觉长生无限好,修道之后,才知道长生有多可怕。”足够漫长的岁月,会让人连“生”都想抛开,大道何聊,惟与有情人,做快乐事而已。

“还不曾问,你本来姓名。”

殷流采自然不是本来姓名,流采是化嗔真君赐下的,殷是殷十三的,她本来嘤,她本来的名字还没这个好听呢。但界主这样神光湛湛地看着她,她想现编一个都编不出来,只得瘪嘴闷声说:“程红。”

因为她叫程红,从上学后就一路躺枪,小明和小红什么的,出现在课文里的频率超级高。

“阿红?”

不,谢谢。

“红红?”

她妈小时候才这么叫她呢,可不能这么喊啊!

“小红?”

殷流采有气无力地摆手。

“程程?”

不,这个也不可以,她也看过上海滩的,还是旧版,她不很喜欢被人喊作程程。

“怎么喊你哪个都一脸拒绝,那你想我叫你什么。”

“我做程红才二十几年而已,我做殷流采却已经做几百年,界主还是喊我阿采。”殷流采早就已经适应了做殷流采的人生,至于程红,还是让她留在地球吧。咳,主要是程红真的很不方便喊昵称,哪个都让她有种会变成铅字的感觉。

“也好。”说到称呼,界主觉得应该纠正一下殷流采,虽然他已经纠正过一次,但显然,殷流采还是习惯称他界主,“日后莫再称界主,唤我世襄即可。”

“我习惯了。”

“但我已不是魔界界主。”

“就当爱的昵称好啦。”她已经也尝试过改称谓,可还是习惯喊界主。

当殷流采的唇堵在他嘴上时,界主还能说什么,只能沉默并给予回应,至于爱称或惯称,又有什么关系,哪抵得上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

星罗湖的清晨,灵雾稠如纱,岳流泽推门出来,正要去招呼师弟师妹一同早课,便看到殷流采院子的门推开,里边走出个

“苏师弟。”岳流泽猛地见到个男修,大清早从自家师妹院子里走出来,有点不知道该表什么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