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已经送到,我等告辞。”两名青衣人一抱拳,随后也不等常圣黛说话,便径自掉头离开。

“将军”那武婢见状忍不住微微蹙眉:“琴家这是什么意思,将人送回来就不怕咱们带着南芝菁离开?”

“呵”常圣黛慢慢地放下手上的帘子,眸光微凉:“金大姑姑既敢将人送回来,自然不怕咱们带人跑了。”

说罢,她轻叹了一声:“只是菁娘的脸毁了,只怕身子骨会更不好,回了上京,又是一番风浪”

那武婢蹙眉:“那与将军何干,当初您与国舅爷可是说好了的,你帮他把人带回去,他放您回西疆省亲几年。”

常圣黛轻笑了起来:“是啊,与咱们何干,该给那楚家小姐的教训,该全南家的面子,明面上能做的,我都做了,以后的事就看各人的造化了。”

说罢,她放下车帘,淡淡地道:“回客栈罢。”

**

天色清清冷冷的,云雾缭绕,让人的心情似也跟着湿漉漉的。

但总会有气氛火热之处,譬如——

“你说说,这是什么,混小子你才几岁,长能耐了!”

“砰!——啪啪啪——啪啪啪!”

“娘——啊——娘——我错了——呜呜呜!”

“你从哪里搞的混账书,这种脏东西你也看,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小兔崽子!”

“呜呜呜呜——娘不要打了,那书我就和大个儿看了前面几页,后面的没敢看!”

琴家绣坊的厨房里此刻鸡飞狗跳,上演着每月常见的戏码——胖厨娘狠揍熊孩子。

一群帮厨的在一边边忙边笑嘻嘻地看着胖婶拖着肥胖的身躯,却操着灵活的扫帚满院子里追着一个梳着冲天辫的小童子抽屁股。

厨房的人还时不时说上几句风凉笑话。

“哎呀,胖婶,你就放过小宝罢。”

“就是,小宝过了年这也十岁了,看看这东西能长个儿。”

“就是,这《金瓶梅》说不定是您枕头下掏出来呢。”

“哈哈哈”

说话间,胖婶恶狠狠地举着扫周瞪了眼说风凉话的众人:“你们这是找抽是么!”

只是她话音未落,便听见躲在树后的小宝探出个头,一边掉泪,一边委屈地尖叫:“不是在娘的枕头下掏出来的,是在衣柜里看见的!”

整个院子都安静了片刻,但下一秒,瞬间爆发出了一阵大笑声——

“哈哈哈哈——!”

胖婶瞬间涨红了脸,恨恨地瞪了眼不远处的小宝,随后一转头冲着所有人大吼:“笑、笑什么笑,快给老娘去干活,要耽误了晚膳,通通扣月钱!”

一听要扣月钱,所有人瞬间忍住笑意,都做了鸟兽散——

谁让胖婶手艺拔剑,做事儿利落,一向是大厨房里最得脸的大管事呢。

小宝一看自家娘亲凶神恶煞地把扫帚一扔,换了个大擀面杖过来,立刻惨叫一声:“啊啊啊——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看了!”

说罢,兔子一般撒腿就跑。

但小兔子却跑不得过老兔子,还是会武功的老兔子?

免不得,被他娘抓住就是一顿暴揍,喊得小宝嗓子都哑了。

揍毕,小宝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可怜兮兮地捂住自己的肿起来的小屁股趴在大石头上,正是委屈得不得了。

却远远地看着她娘一脸歉意地跑到一个纤细高挑的少女面前点头哈腰:“哎呀,小姐,对不住,以后我一定看好那小兔崽子,绝不让他带着那些乌七八糟的书去您那带坏爷,真是给您添麻烦了。”

那少女远远地笑了笑:“没事,孩子还小,不懂事,以后不要和爷玩在一处就是了,您也知道爷现在身子不好。”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了。

小宝定睛一看,忍不住咬牙切齿,屁股上的疼让他忍不住又掉了眼泪,咬着一口小白牙,狠狠地嘀咕——

又是这个小鱼姑姑,太过分了,他哪里得罪她了,上次他和大个儿看见有人玩亲亲,他怂恿大个儿学了一下,第二天她就跑来告状,害得娘揍了他一顿。

现在不就是带着大个儿看了几页光身子的妖精打架的画册吗?

玩儿亲亲怎么了,他还天天亲厨房里养着的那只小乌龟呢!还天天亲门口的那条小花狗呢!

哼!什么仇,什么怨啊!一颗奶糕不给他,还害他挨打!

小鱼姑姑最讨厌了,他一定会报仇的!

夫子说了,小人报仇三年不晚!

小宝恨恨地抬起袖子抹了把自己的鼻涕和眼泪,暗自下了决心!

***

城南,还剑湖

“请问,您家主人在么?”楚瑜抬头看了看热闹酒肆上挂着的精致牌匾——落英酒馆。

那小二立刻殷勤地出来,然后含笑道:“哟,这位小姐是要找咱们掌柜订包间么,您来晚了,得明儿了。”

见小二误会自己是熟客,楚瑜客气地道:“不,我是来寻你家少主的——宫少宸。”

那小二一愣,上上下下打量了下楚瑜,问:“敢问小姐贵姓?”

楚瑜微笑:“鄙姓楚。”

那小二闻言,眼珠子微微睁大,随后笑嘻嘻地道:“原来是楚小姐。”

随后,那小二忽然拉了拉垂下来的铃铛,铃铛一阵叮当作响。

小二拉完了铃笑得一脸谄媚:“请吧,我家少主等您许久了。”

楚瑜看了看那铃铛,便跟着他进了酒馆,直上二楼。

她前脚才进门,便忽被人从身后一把狠狠抱住。

“哎呀,小心肝儿,怎么这时候才来找本公子,真真下床翻脸就无情呢。”一道金玉相击似的声音瞬间在楚瑜身后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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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二更来也!

第108章 梳头(一更)

“宫少宸,放手!”楚瑜大眼一冷,反手利落地一把揪住身后之人的衣襟,跨腿、蹲身,折腰扭胯恶狠狠地一把将他给甩了出去。

“砰!”身后之人一下子就被她给甩了个大马趴,直接砸躺在地上。

那声响把送人上来的小二都吓得尖叫一声,冲过去扶地上的人:“少主,少主,你怎么样!”

一招得手,楚瑜倒是愣了,乌溜溜的大眼狐疑地一眯,盯着地上的人:“你怎么不反抗!”

她原本的用意无非是逼他放手,没有想到竟然能真把这货摔飞。

这厮的身手也许不如琴笙,但是绝不在七曜之下,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被她得手。

躺在地上宫少宸竟似全无起来的打算,只挥挥手示意那小二滚出去,然后托着腮慵懒地轻笑了起来:“哎呀这不是打是疼,骂是爱么,小女郎一见面就这般表达你的爱意,本公子怎舍得拒绝。”

他一身清冷的烟灰端子大氅却绣着华丽的盛夏荷开图,绿色的荷叶、水粉色的荷花大朵大朵地袍子上盛放,衬托着他俊美的面容、妖娆的单凤眼,还有被摔得散乱的乌发,让他看起来像是醉卧夏日荷塘碧水里的贵公子,华贵之中更多了风流与别样的不羁,异常的惑人。

楚瑜看着都忍不住有一瞬间的心神微乱,她索性弯腰下去,鼻尖对着鼻尖,眼对着眼地盯着宫少宸:“行了,你就别装了,宫少,屁股疼罢,疼你就叫,别憋着,你瞅你疼得都冒汗了。”

宫少宸轻哼一声,脸上的笑容果然瞬间有些变形,他揉了揉自己的腰,随后轻哼了一声:“哎呀,人家摔倒了,要小鱼亲亲,才起得来。”

说着他伸手就要去勾下楚瑜的小脖子,试图偷个香。

这一次楚瑜眼明手快地一下子就闪开,只抬起一只脚就向他的脸上踩去:“用鞋底亲亲吧,反正都是亲亲。”

这年头,是个人都要亲亲,亲亲亲个大头鬼!

眼看着那脚丫子就要踩上自己俊脸,宫少宸立刻敏捷地一转身,利落地旋身而起落在桌边,一边整理自己的衣冠,一边叹气:“哎呀,小女郎,谋杀亲夫是要坐牢的。”

楚瑜看着他的身姿动作都有些僵硬,她大眼里闪过异光,挑眉道:“你受伤了?”

难怪这妖货居然连她这一摔都避不开。

宫少宸整理发冠的手一顿,随后看向楚瑜,轻笑:“哎呀,小女郎真是关心本公子呢,可是心悦我久矣。”

楚瑜看着他那风流模样,翻了个白眼,直接在他面前坐下,好整以暇地托着腮打量了他一下:“你又干了什么偷香窃玉的事儿被揍了?”

“本公子想要偷的香一直都只有小女郎。”宫少宸发现自己捣腾不好头冠,干脆直接扔了紫金头冠在桌边,随手扯了根带子将自己的头发绑在脑后,微微凌乱的发丝让他看起来少了一分华贵,却多了一丝洒脱。

楚瑜轻哼一声:“行了,不和你废话了,我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宫少宸侧了脸,斜眼看她,仿佛颇有点好奇的样子:“找我帮什么忙?”

楚瑜便简单地将江南如今极缺丝料的情况说了一遍。

宫少宸听了之后,笑吟吟地摇晃着手里的羽扇:“原来是这个事,我可以帮你,湘南丝料另有供应,而且在江南也有不少丝料库存,可以放出来给你,缓解江南各大绣行的窘境。”

楚瑜大眼一转,狐疑地盯着他片刻,勾勾了唇角:“答应得这么干脆,事有反常,即为妖,说说吧,宫大少,你又要作什么妖了。”

宫少宸轻叹了一声,用扇子遮了眼,仿佛有些悲伤的感慨:“真真是日月可鉴,本公子对小女郎你一片痴情,所以才冒着被湘南诸位同行怨恨的危险,冒着帮了你回湘南就会被打死的危险,冒着回了湘南就会被一干美丽的佳人们抛弃的危险,冒着祖坟都要被人烧了的”

“行行行,打住,打住,你再说下去,估计就要冒着天打雷劈羽化成仙的危险了。”楚瑜眼角一抽,白了他一眼。

这妖货分明就是想要表明他帮她付出代价极大,自抬身价么。

宫少宸忧伤地轻叹了一声:“还是小女郎明白本公子的一片真心,你且放心,若我成仙,必定让你也鸡犬升天,做对升天的野鸳鸯。”

楚瑜:“算了,我走了,你和你家鸡犬升天做野鸳鸯去罢,我是人,不升天。”

她就不该来找这不着调的妖货。

说罢,楚瑜便要起身离开。

只是才走了一步,便听见身后传来宫少宸似笑非笑的声音:“想要本公子帮你也不是不可以,咱们明儿成亲,我的不就是你的,你想怎么花,想怎么用可都是随了小女郎,本公子帮自己的夫人,别人能说什么?”

楚瑜转头,目光清凌凌地扫了他一眼,干脆地送了他三个字——“你有病”。

随后头也不回地地抬脚就直出门外。

只是才走到门口,大门却‘砰’地一声关上,同时她的柔荑也被人一把握住,身后传来男子金玉相击一般悦耳的轻笑:“你这小女郎怎恁地无情,竟连本公子的话都不听完么,买卖不成仁义在,本公子还可以给你另外一个建议。”

楚瑜干脆利落地抽回自己的手,警惕地转头看着悄无声息地跟过来的宫少宸:“什么建议?”

宫少宸低头看着面前的少女,眸光幽幽莫测,勾了勾唇角:“南风织造虽然几乎垄断了天下生丝收购的官造,所有的生丝收料他们都有优先拣选的权力,但是却也不是没有人敢与他们作对。”

楚瑜顿了顿,只觉得他站得离自己太近,近地几乎亲昵地贴在一起,让她有点不太舒服,却也没有直接推开他。

毕竟,现在是自己有求于人。

她只微微退了一步,靠在门边垂着眸,淡淡地道:“多谢指教,只是这位敢与南风织造作对的英雄是哪位?”

“要本公子告诉你,自然可以,不过有个条件。”宫少宸睨着被他堵在门和自己胸膛间的少女。

“什么条件?”楚瑜抬起明丽的大眼,盯着他:“若你还不正经,你我就不必废话了。”

宫少宸慢慢地压下头来,丹凤眸幽光流转,在她耳边吐气如兰:“本公子一向正经,只是小女郎你太不识情趣呢。”

楚瑜被他吹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强忍着一巴掌推开他冲动,只面无表情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哦,那还真是抱歉。”

“不过今儿本公子做买卖一向很公平,小女郎睡了我的话,宫家的一切都是你的,既你不肯睡我,只要求指一条道,那么”宫少宸轻笑了一下,退开了一点,比了比他自己有些凌乱的长发。

“今儿帮我把头发梳好,那么我就告诉你该去寻谁。”

楚瑜一顿,看着径自向花桌边坐好的,好整以暇地等着她来梳头的男人,谨慎地眯起大眼上下打量他:“说话算话?”

“自然,谁让你是本公子的心头肉呢。”宫少宸也不知道从哪里随手摸了一只描金嵌贝的梳妆匣子搁在桌面上,又从里面拿出把玉梳搁在桌子上,笑吟吟地看着楚瑜。

楚瑜沉默了一会,便也径自走了过去,从梳妆盒子里随手取了一只茉莉花香油盒子打开,又起梳子蘸了蘸里头的香油,站在了宫少宸的身后,替他散开了头发,慢慢地梳理了起来。

她是经常帮仙仙梳头的,何况男子发髻简单,上手也容易。

宫少宸没有想到她竟答应得如此爽快,说动手就动手,又从梳妆镜子里看她的手势流畅而温柔,不禁眸光微怔然。

好一会,他才慢慢地道:“湘南金侯爷的嫡女金思云所掌的金云织造坊,她的祖父曾经救驾有功,所以封了侯,金家的织造坊一直试图与江南的南风织造争夺官造权。”

楚瑜闻言,一边替他将乌发梳理整齐,一边挑了挑眉:“就像你和琴家?”

争夺官造权,这戏码还真是眼熟。

宫少宸笑了笑:“没错,就像本公子和琴家,不过金家到底争不过南家,毕竟南家如今一家子出了两代皇后。”

楚瑜想了想道:“金家,我记得这次年末你我开了大比赌局时,来观战的湘南行商里似乎有金家人的名字,但这个时候湘南的诸位商家们不都已经回去了么?”

若是要这个时候再千里跋涉去湘南寻人,总担心有点远水救不了近火。

效率太低,还不如直接请金姑姑出面。

宫少宸似一眼就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似笑非笑地道:“没错,金思云也来了,但她是来相亲的,最近亲事已经谈定了,明儿就要启程,你可以去还剑湖边的金山客栈寻她。”

楚瑜一顿,抬起眼有点狐疑地看向宫少宸:“这么巧?”

宫少宸凤眸幽幽转转,忽然轻笑了起来:“无巧不成书么。”

楚瑜若有所思,手上的动作倒是不曾落下,仔细地替他将长发盘起。

冰凉的玉梳和少女的细腻手指慢慢地穿过自己长发,温软而舒适,有一种陌生的亲昵。

像是很久远的时光之前,有谁也曾替自己这把梳发。

宫少宸有一瞬间的恍惚,原先那些玩世不恭的神情也慢慢地淡了。

“好了。”楚瑜最后将发簪替他簪上,准备搁下梳子。

“楚瑜”他忽然握住她的手腕,淡淡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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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累飞了,偷偷摸摸的码字,不知道为啥有种特别心累的感觉。

第109章 骚气 (二更)

“怎么?”楚瑜一愣,不动声色地试图抽回自己的手,但是却被宫少宸连手带梳子握得极紧。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的手艺很好,经常帮人梳么?”宫少宸笑了笑,却不知为何不肯松开握住她手腕的手。

楚瑜微微颦眉,只淡淡地道:“是,宫少可以放开我了么,你只说了交换条件是我替你绾发,没有包括让你死抓着的我手。”

他的力度大得都让她能感觉到疼痛了。

宫少宸一顿,慢慢地松开了她的手,却在她打算松开梳子的那一刻,忽然反手一握,将梳子塞回她的手里,同时轻佻地在她手背上轻吮了一下:“这把玉梳送你了,你拿着它的样子很漂亮。”

楚瑜大眼一冷,反手就拿手背嫌弃地在桌面上擦了擦,却笑眯眯地道:“宫少要不要换个借口,我觉得你上吊的样子也很好看呢,宫少要不要去上吊呢?”

她听过穿衣服好看的、戴首饰好看的、走路好看的、背影好看的,还没有听过有谁是拿了把梳子看起来很好看的。

说着她抬手就打算把梳子扔回那梳妆匣里。

但宫少宸却忽然淡淡地道:“你不是打算去见金家小姐么,没有这把梳子,我怕你连她的面都见不到,更不要说谈合作的事。”

楚瑜握住梳子的手在半空顿了顿,随后又收了回来。

她看了看手上精致的翡翠梳,见上面一个小小的宫字异样的精细,便将梳子收入袋中,对着宫少宸道:“多谢。”

宫少宸睨着她,凤眸微弯:“这可是我正经的定情信物呢,小女郎。”

“你”楚瑜歪着头上下打量了下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要帮我,但是你只要不作妖,咱们还是可以考虑成为合作者。”

商场上本来就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只有利益。

宫少宸抬眼看了她一眼,轻笑了起来:“小女郎,你还适合当个商人呢,不过说不定,咱们还真有合作的机会。”

他垂下眸子,掩去眼里的冰冷幽光。

楚瑜走后,宫少宸慢慢地将桌子上的清茶一点点地喝完,随后冷冷地道:“出来罢。”

随后,原先墙壁上的一副美人图瞬间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黑色的纤细少年人影。

他径自走到宫少宸面前坐下,将手里的剑放在桌上,顺手取了宫少宸手里那只精致的描金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喝一边道:“哥哥真是自私,偷偷地见思春的小姐姐,竟不告诉我一声。”

宫少宸没有接他的话,只淡漠地睨着他:“人呢?”

“没得手,那位常将军和她身边的人都不是简单角色,我们去了五个人都没好下手的时机。”少年托着腮,叹了一口气。

宫少宸冷笑一声,忽然抬手挑起他的下巴:“小司,你的任务失败,不去领罚,倒是跑我这里来惦记女人了?”

宫少宸的手劲极大,少年尖细的下巴一下子就被捏得泛红。

宫少司抬起大大的猫儿眼,却似全无察觉自己下巴的痛楚一般,只笑盈盈地道:“哥哥不要担心,小司什么时候没有完成过任务呢,只是一时间没有得手而已,就让那个丑女人蹦跶两天罢了,哥哥,我告诉你呢,那个女人脸毁了,好丑、好丑”

“宫少司,你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连一个南芝菁那样的废人都杀不了,若她泄露要你何用?”宫少宸危险地眯起弯弯的凤眸,目光冰冷地睨着他。

瘦弱的少年这才扁了扁嘴儿,清秀稚气的脸上却依然笑容纯真:“哥哥是生气了,还是吃思春姐姐的醋,还是吃小司的醋呢?”

宫少宸看着自己手下的少年,忽然轻嗤了一声,原先捏着他下巴的手轻抚上他的眼睛,轻佻地道:“小东西,乖乖地做你甜蜜可人的小刺客就好,别让公子后悔从岛上将你带出来,嗯?”

宫少司一顿,垂下大大的猫眼儿,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好一会才笑眯眯地道:“难道小司不一直都是哥哥最可爱的弟弟吗?”

随后,他忽然抬手熟练地探入宫少宸华丽的衣袍间,笑吟吟地道:“让小司来伺候哥哥,看看哥哥的病好了没有罢?”

宫少宸莫测地睨着他,随后懒洋洋地放松了身子,靠在八仙椅上,长腿伸开:“真真犯贱的小东西。”

宫少司眯起大大的猫儿眼,放好手里的长剑,便在宫少宸腿边跪了下去,纯真的脸上的笑容却看起来多了诡异的媚态,他舔了舔嘴唇:“哥哥不就喜欢小司的贱么?”

长长的帘子垂落下,掩去许多的靡靡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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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山客栈

“楚姑娘,请进,我们家小姐就在雅间里等您。”一名穿着素蓝长袍的老家仆将楚瑜领着上了金山客栈的三楼。

楚瑜一上三楼,便豁然间视线开阔,面前不远处还剑湖大片的水色蔓入眼帘。

青烟卷散飞流云,孤舟但见蓑笠翁。

远山如岚,青柳垂叶,袅袅如梦。

楚瑜一上这三楼这花木繁茂的露台,便暗自感慨,这金山客栈素来是还剑湖最昂贵的客栈,如今看来果真是个好地方。

“这位就是楚家小姐罢,久仰久仰?”忽然一道温柔的声音在楚瑜身后响起,未语人先笑。

楚瑜转身便看见一个较小的绿衣少女领着一个丫头、一个婆子从一株硕大的桂花树后转了出来。

那少女身形颇为娇小,不过十三岁的稚龄少女身材,但大眼樱桃唇,明眸皓齿,一头秀发在头顶挽起来做了个桃心髻,发心中央压着一枚精致的花丝烧蓝红宝珍珠发梳,耳边两只同样的水滴烧蓝红宝石坠子,华丽间却不失清雅。

这位金侯爷的嫡出女儿,初初看倒是真真的小美人一个。

不过她眼睛里流露出的沉稳气度与走路优雅的姿态,却显露出她出身贵族,更是一家正儿八经大绣行行主的事实。

“见过金小姐。”楚瑜抬手行礼。

那少女却笑得温柔和善:“见外了,楚小姐快请坐罢,知道你来寻思云,思云便备下一桌台面,这金山客栈的东西味道还是不错的,如今天色也不早了,眼看就到了晚膳时分,不知楚小姐可愿赏脸?”

楚瑜一愣,倒是没有想到这侯爷家出来的小姐竟然这般热情。

她也客客气气地笑了笑:“金小姐,多谢您的好意,只是”

她答应了晚膳会回去陪那猫儿,因为今晚老金要回来给他诊脉,她也不放心不在一边听着。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楚小姐拒绝我,莫非是看不上我么?”金思云含笑打断了她的话,上前握住了她的柔荑。

“嗯?”楚瑜一愣,看这她握住自己的手,忍不住心中嘀咕,什么一家人两家人的,这哪跟哪呢?

金思云笑声脆甜:“楚小姐若不是看不上我,便不要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