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昨日之不可留,死人的意愿与是非重要么?”琴笙忽然平静地开口,悠然的声音如冰原上的风,凉薄到令人无可辩驳。

东海侯一愣,看着琴笙,干裂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最终哑然。

是,重要么?

往事知多少,昨日弃我去者不可留。

说到底,不过都是*凡胎,如何能轻易将过往的伤害‘抛却’,看客里谁又有资格高坐道德莲花台,令人‘放下’?

琴笙居高临下地看着东海侯,淡漠地一笑:“至于诸人生与死,与本尊何干呢,还是本尊这玉面观音的模样,你们看久了,便忘了本尊还流着另外一半魔的血?”

说罢,他转身淡然地牵着楚瑜款步离开。

东海侯呆呆愣愣地看着琴笙牵着楚瑜走到了殿门,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声音苍然而忧伤:“是,自作虐,不可活,但这是我爱了一生的女人,即使在她心中,最重要从来不是我,甚至不是我们的瑶瑶,即使她做了很多罪不可赦的事情,但是”

他顿了顿,垂下眸子凝视因为剧痛昏迷却还不断抽搐的凤栖,苍老的面容上闪过温柔,干枯的手指轻轻地抚摸过她的凌乱的发鬓:“我爱她,希望她能活下去若是不能,便由着我来结束她的痛苦罢。”

东海侯闭上眼,如枯树一般的手停在了凤栖的脖子上,慢慢地收紧,看着怀里的老妻无意识地挣扎,一滴浑浊的泪缓缓流下他苍老的脸庞,却并没有松开颤抖的手,反而愈发地收紧了手指。

直到,一道淡漠的声音从远处飘来:“侯爷真是有趣之人,看在你如此有趣的份上,本尊给你两个选择,现在结果了这蠢物,现在就带着她一起去见她心心念念的明烈,或者让她每天生不如死地活着,忍耐着生不如死之痛十年,直到你的女儿成为下一任合格的东海侯。”

东海侯一愣,呆呆怔怔地看着那白影飘然远去,颤抖的身体如风中落叶。

这样的抉择太残忍。

残忍得他根本无从选择。

他忽然想起了明烈太女,那位睿智的殿下在种种至亲与血脉残忍撕裂的纠缠痛苦度过了十三年,是何等的煎熬,可她却依然在离开的时候,都平静得仿佛不过天空下了一场雪,覆了前世与来生。

而现在,轮到他了么?

“我愿意选择后一项。”不知何时躺在东海侯怀里的中年女子睁开了模糊的眼,艰难地启唇道。

“凤栖”东海侯一愣,几乎不敢置信地垂下眸子看着怀里仿佛一夕之间苍老佝偻的妻子。

她颤抖地张了张唇,随后继续艰难地笑了笑:“邱郎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是我对不住你和瑶瑶”

东海侯一颤,浑浊的眼里又落下泪来:“凤栖你还是放不下那些恨么?”

凤栖长公主闭了眼,脸上肌肉轻颤,沧桑地一笑:“大概这辈子都放不下了时间太久,爱恨都煎熬成了心魔,若是放下了我只会更愧疚地恨不得杀了自己所以我只能继续”

她顿了顿,轻声道:“继续恨,继续煎熬…才能活下去,因为剩下的十年时光我想为你和我们的女儿活下去,我想看她嫁人,看她成为合格的城主,弥补这些年的亏欠。”

她闭上眼,抬手慢慢地握住东海侯不知何时耷拉下来的枯树一般的手,颤抖地抬手阖上他已经没有了生气的眼,老泪纵横:“邱郎,你睡罢,奈何桥上且等我一等十年,我定去寻你,下辈子,我心里只有你。”

空旷的内殿里,静静坐着的佝偻身影直到死去依然拥抱着另外一道蜷缩的削瘦身躯。

天光已亮,云淡淡,风已凉,

阳光苍白地洒落一地,时光仿佛都已经苍老,所有的爱恨慢慢化作尘埃消散。

锐利如刀刃一般插向天空的黑色断崖之上,海风啸烈。

一道白影静静地站在那断崖之上,宽大白衣随风而起,如鹤雪白巨大的羽翼,只是这一次,却似要翱翔于风中一般,不再坠落。

他臂弯里揽着一道窈窕的身影,那女子被他揽在怀里,懒洋洋又亲密地靠在他的胸膛之上,淡淡地道:“爷,你一定要这般酷炫狂霸吊炸天,仙气飘飘直上九重天的姿势站在这里么?”

琴笙垂眸看着她,似笑非笑地道:“你不是喜欢和我并肩而立,不愿站在本尊身后么?”

楚瑜点点头,笑咪咪地挑眉:“哟,受宠若惊,爷都记着我说的话么?”

琴笙妙目微弯,琥珀眸深邃地凝视着她,忽然慢悠悠地道:“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小姑姑。”

他话尾带着柔和的那一声轻唤,似在他舌尖轻转,慢慢地吐出来,让楚瑜觉得被他含在舌尖上转的那人是自己。

随后她心中一暖,俏脸儿一红,有点结巴:“琴琴笙笙儿”

她忍不住又往他身上蹭了蹭,转身抱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胸口,蹭啊蹭。

这般天仙似的人物,要么不说话,说起情话来,简直让她唔,热血沸腾,分分钟想要亲上去。

唔,她的大"qing ren"身上好香

她得冷静一下,这还站在断崖之上呢,武功再好,也不能做危险动作,安全第一!

“为什么,放过她?”楚瑜转了个话题,把脸从他怀里抬起来。

琴笙一顿,淡淡地道:“东海侯。”

楚瑜挑眉:“他最后的那一番话?”

最自私的剖析,也是最绝望的告白。

琴笙微微一笑,悠悠道:“嗯,又或许,终究本尊身体里还是流淌着那个男人恶毒的血,喜欢看着‘有趣’之人的痛苦,那确实让人愉快”

第一百零一章 邀约 (二更)

“琴笙”

楚瑜怔怔地看着他,随后抬手轻轻地捧住他的脸,温柔而正色地道:“不管你血管里流着谁的血,你就是你,不是宸王秋玉之,我也不是明烈,就让过去的过去,让未来到来我会在你的未来里,一直陪你走下去,只要你永不放开我的手。”

琴笙垂着妙目,凝视着怀里的少女,眸光里似有苍天碧海,波澜起伏,倒映出漫天的云霞灿烂,波光粼粼,还有少女认真深沉的模样。

他忽然扣住她的后脑,低头温柔又粗暴地吻住楚瑜的唇,猩红的舌尖舔舐过她唇间每一寸柔嫩的黏膜,掠过她唇间所有的柔软气息:“怎么办”

“嗯?”楚瑜被他的吻,和身上的冷香弄得有点迷迷糊糊的。

他轻喘着,在她唇间微笑着轻喃:“我大概了解那个男人的心情了,你是我此生见过最有趣的存在,尤其是你这般一本正经地说话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想要折磨你,让你无措难过地哭出来,哀鸣着求饶,把我的气息抹遍你身体的每一处,然后脑子里、眼里都是——。”

“我。”他忽然微微偏头,在她柔软敏感而娇嫩的耳垂上重重地一吮。

“唔”她忍不住轻吟一声,那种细微又尖利的疼痛却像某种诡异的药物,莫名地让她忽然颤栗着微颤,身子发软,下意识地抬手“啪”地一声推开他的脸。

“你你你这煞风景的流氓!”

楚瑜捂住自己的耳朵,娇嫩的脸蛋上泛起鲜艳的红色来,瞪着琴笙。

这种时候,难道不是男主角抱着她,深情脉脉地许下誓言么?

这大神为什么脑子里都是下流玩意!

琴笙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挑眉微微眯起琥珀眸睨着她,笑容渐深:“你打我,这是第二次了?”

琴笙分明温柔得不能再温柔的语调,却让楚瑜脊背发麻,莫名地嗅闻到了危险的气息。

同时,她莫名地觉得有点纳闷,这口气怎么那么耳熟呢?

但她还来不及细想,便觉得自己细腰一紧,随后她便被扛了起来。

“你干嘛——啊~?!”楚瑜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就发现自己脑门朝着悬崖之下,吓得尖叫了起来。

但是下一刻,她的尖叫随着一声清脆地“啪”甩在自己臀儿上的巴掌声变了形。

楚瑜的那处和她纤瘦的身躯不同,蜜桃儿似的圆敲软嫩,琴笙似觉得手感不错,干脆地又拍了几巴掌。

“你你你琴笙!”楚瑜忍不住涨红了脸,伸手就乱挠:“把我放下来,臭不要脸的变态!”

这不要的脸的大神居然打她的屁屁!

琴笙淡淡地一笑,幽柔温淡的声音里却莫名邪气非常:“一会到了船上,你有的是时间下来,本尊说了概不赊账,鱼,你要不要猜猜几分利,带上你我第一次交易。”

楚瑜一颤,心中哀嚎一声——妈呀,这大神仙居然还记着账呢!

“本尊说过了,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琴笙似完全都能听到她在想什么,似笑非笑地道。

楚瑜哽咽:“不带这样的”

这话此刻听起来,一点都不缠绵悱恻,而且很像放高利贷的!

“咱们也说了让过去的过去,让未来到来,所以就不要记了罢?”但楚瑜很快就想到了对策,她大眼珠子一转,很没有骨气地软了下去,倒吊着身子,还谄媚地伸手去揉他的后腰。

“爷,累不,小鱼给你捶背。”

她总算发现,他一像白白那样叫她‘鱼’,就脑子里在想下流的招子对付了她了!

“嗯,话虽如此,但清了前账,你我才好让未来到来,鱼?”琴笙慢悠悠地优雅一笑,随后扛着她,足尖一点飞掠径自向海面而去。

楚瑜被他颠簸得直想抽抽,心中咆哮——

不是说好了做彼此的天使么?

为什么要互相伤害!

我——日你大爷,琴笙!

“本尊的那位大爷是秋玉之,你确定要日他?”突如其来的似笑非笑的悦耳男音顺着呼啸的海风灌进耳朵里,楚瑜一僵,对了,大神的爹是秋玉之那个疯子!

她一想,就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泪流满面——…她讨厌聪明过头,像能读心的大神!

楚瑜蔫儿吧唧地被琴笙扛上了大船。

船上等候的火曜、土曜等人一见自家主上,自然立刻上前,再一看见楚瑜被他扛在肩膀上,都是一愣,但见楚瑜不像受伤的样子,也不好多问,便齐齐地领着众人向琴笙行礼:“见过主上,船队所有的船长都已在!”

“算了,我不要日你大爷,我光日你就够我受的了,三爷!”他们话音未落瞬间便被一声少女幽怨的声音打断。

楚瑜声音不高,却令众人齐齐虎躯一震地看着琴笙,随后目光又从他肩头的楚瑜身上掠过,最后自动地移向两侧,但神情诡谲非常,仿佛听见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或者出现了幻听。

琴笙浑身一僵,唇角淡然的笑容瞬间出现一丝扭曲的弧度,随后神情平静地道:“让他们候着。”

随后,他就大步流星地扛着楚瑜直接往内舱而去,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一片静默。

片刻之后,土曜忽然“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起来,片刻之后,他便肆无忌惮地无声地笑得软倒在一边船舷上,浑身颤抖。

火曜眼角跳了跳,仿佛在强忍耐这什么,随后看了眼土曜,一脚踢过去:“笑什么笑,主上的事情也是你们笑得的?!”

土曜撑在船舷边,托着额头笑眼儿弯弯:“我只是癫痫发作,抽搐罢了,谁人看见我在笑,嗯?”

火曜冷哼一声,扫了一眼脸色各异,诡谲非常,仿佛在憋什么憋得很辛苦的众人:“不想找揍的,都滚,都滚!”

众人顿时做了鸟兽散,没有多久,各个船舱的见不得人的角落都发出诡异的“噗嗤、噗嗤”之声。

土曜继续伏在船舷上笑成一滩软体动物。

唐瑟瑟捧着一只药盒子鄙夷地瞥了一眼土曜,随后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坐没坐相,站没站相,成何体统。”

土曜:“”

随后,他笑得更厉害了,花枝乱颤得让火曜想起了被留在内陆的水曜。

随后,火曜冷冷地白了他一眼,飞身离开,向自己船舱而去,只是进了船舱之后,他瞬间就闷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儿。

“噗呵呵。”

但是下一刻,一只小手忽然从他背后摸上他的腰,另外一只手则摸上他的胸膛:“小火儿,看你主子的笑话很有趣罢?”

火曜瞬间一僵,低头看了眼自己胸膛和腰肢上的小手,冷淡地道:“你是什么时候摸进来的,为什么我没有发现?”

“我是什么时候摸进来的不重要,若是让你那么轻易察觉,我霍三娘还枉称什么天山魔女。”霍三娘慢悠悠地从他身后转了出来。

她抬手从他的衣襟里探了进去,娃娃脸上笑容温柔到奸诈:“重要的是,我家小姐既然已经平安无事了,你家主子爷也无事,天下太平,皆大欢喜,也该轮到你我来算算账了,你在唐门就欠我欠到了海上,这利息要怎么记?”

火曜看着她看似天真可爱,实则诡谲莫测的大眼,还有里面毫不掩饰的火热,他莫名其妙地身上就有些发热,可他如今莫名其妙地动弹不得。

火曜微微眯起眸子掩掉眼底的冷光,柔了声音:“三娘,我没有打算欠债不还,只是你我总要有些了解,方才能长长久久。”

霍三娘闻言,深邃的大眼儿一弯,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哦,是么,你打算要和我长长久久,所以才不认账?”

火曜刚要颔首,却见霍三娘轻蔑地嗤了一声,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笑道:“但是你怎么不问一下,谁要和你长长久久!”

火曜被抢白,瞬间一僵,随后有些抑制不住地拔高了声音吗,隐着火气:“那你打算和谁长长久久!”

霍三娘伸手拍了拍他的脸,讥诮地笑道:“你以为我是你们那些愚蠢又保守的中原女人么,会信你们这些中原道貌岸然的男人的什么天长地久的誓言,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我的,不就嫌我脏么,但你我何况不过一夕之欢罢了,何须讲究这些东西。”

火曜一僵,目光有些阴晴不定。

他不是不能接受中原江湖女儿的豪放与恣意,但是纵情纵性得仿佛采花大盗一般的天山魔女,以吸人阳气练习魔功的西域女子,他确实没有法子像水曜那般无所顾忌,心无芥蒂

霍三娘轻笑了起来,抬手扯掉自己戴着的发饰,随后慢条斯理地宽衣解带:“你放心,我身上没有病,我们魔门中人有特殊的药与法子维持身体的安康,你可以看。”

火曜瞬间僵木看着面前站着的袒露出莹白身躯的女子。

霍三娘的皮肤很白,与琴笙那种透明的白不同,她的白是瓷白,或者如同牛乳一般的色泽,看起来像未成年的少女的娇嫩身躯,衬着她一头曲卷的长发和她深邃的眸子、蓝色的眼眸,却异常的诱人,让火曜忽然想起一种西洋制作的偶人娃娃。

他的呼吸却忍不住变得粗重起来,立刻别开了眼。

但霍三娘的蛇一般的柔软的双臂却缠了上来,淡淡地、魅惑地笑着:“咱们算个账罢,火曜星君,此事之后,我再不会来缠你。”

火曜闻言,莫名地火大,冷笑一声:“无耻。”

“你骂,你骂得越厉害,我越开心。”霍三娘轻笑了起来,忽然松开了双臂,抬手就扯掉了他的衣带和外衣,同时一弯腰抬手就将只穿着中衣的火曜给打横抱起向床边而去。

火曜瞬间又窘又恨,那一刻他忽然莫名地体会到了面对采花贼的‘少女’的无力感。

“混账——唔唔!”

下一刻,他的嘴就被霍三娘堵住了,整个人就僵住,神智如被火烧燎原,再不复存在。

**

“唔呜呜。”

怪异的呜咽声,也仿佛嘴儿被什么堵住的声音在最奢华精致的大舱里响起。

同样的时辰里,被算人账的还有另外一条鱼儿。

半个时辰后,终于被暂时放过的楚瑜趴在被窝里,呜咽地咬着被单,一边哀怨捂着酸麻的脸和嘴儿,瞪着在浴桶里净身的修白身影。

顺便哀悼自己为啥那么愚蠢为啥要和那大仙儿打赌,明明就是为了他的事情在奔忙,怎么弄得倒似她欠了他的似的!

人家是吃饭吃饭,穿衣嫁汉,靠着男人宠爱无忧无虑。

她倒好,自己跟娶了不,嫁了个祖宗似的!

可恶可恶!

楚瑜还没有自怜自哀完毕,便见那修白的身影披着长衫宽袍款步走了过来。

“怎么了,嘀嘀咕咕的,可是身上粘你,我抱你去泡一泡热水?”琴笙一边擦着长发,一边淡淡地道。

楚瑜被他眼底的金光烫地一惊,立刻缩在床头摇头:“不用,不用,我已经还了利息了!”

虽然面前美人美味,但是她才被折腾一回,不能贪吃,尤其这人忍了几日,有点美人凶猛的味道!

琴笙温柔微笑,眸子微眯,笑容凉薄:“是我过去抱你过来,还是你自己过来。”

楚瑜一僵,忍不住嘀咕,脑子一转,还是凑了过去道:“琴笙,我们商量个事儿罢,你别再拿那些人练手了。”

她顿了顿,轻声道:“就在我身上试着纹身罢,我相信你不会让我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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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大神,不要一言不合就开车

琴笙一顿,垂眸看着缩在被窝里的楚瑜:“你说什么?”

楚瑜看着他眸光骤凉,不禁愣愣地道:“没什么呀,我就说你别再用那些人练手了,直接在我身上试罢”

琴笙挑了下眉,忽然伸手过去,直接托着楚瑜的咯吱窝,跟抱孩子似地将她托到自己面前,让她和自己视线齐平,凝视着面前的少女淡淡地问:“你不信我能找到解决的法子?”

楚瑜失笑,看着面前的人,她叹了一声:“不,我信的,只是一来咱们一路都要前往琉岛,难道你还能一路养着那些刺客专门剥皮用么,二来”

她顿了顿,忽然伸手去捧住他近在咫尺的俊美无双的容颜,把额头轻轻地靠在他的额上,轻道:“我不希望三爷手上再染太多的血,虽然如今说着有些迟,但我总想着我能来到这个世间,遇见了你,已经是一种奇迹,也许这个世上冥冥之中真有神佛在看着世间众生,人与人之间真有缘。”

琴笙轻嗤,淡漠地道:“怎么,你也信”

“嘘。”楚瑜起手指点在琴笙精致的薄唇上,轻声道:“听我说完,琴笙,有些事情你并不了解,不代表它就不存在,只是你我能走到一起并不容易,前世不可追,来生太遥远,我们修不了来生,只修今生,结得善缘少生杀戮,能庇佑我与我的笙儿、我的三爷一生一世长相守就很好。”

他不懂,她心中的彷徨,漂泊,她前生是一个孤儿,那个地方重男轻女,从未有人要领养她这样算不得漂亮的女孩儿,她也不愿意去进入一个陌生的家庭,遇见一个未必有多好的未来。

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何况是资源匮乏、孩子奇多的孤儿院,什么都要争,食物、衣衫、读书的机会、甚至养育师的宠爱,她早已学会了看人脸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看多了被这个世界遗弃的残缺幼儿,然后默默地在孤儿院的角落悄无声息地死去,看多了人的脸色,得到的太少,而太容易失去,她早已变成一个过分独立,并且外表热烈,内心凉薄少情的人。

意外的魂魄来到这个世间,经历过一次生死,她早已看开,更珍惜自己得来不易的性命,还有那些给予她温暖的人。

而他,更让她体会到了什么是刻骨铭心,更舍得不,更会不安。

“就算是自我安慰,也是求一个心安罢,过去的已经过去,我想陪着你,握住你的手走过后半生岁月里的山山水水,人间大道,好不好,笙儿?”她贴着他的额,轻声呢喃。

琴笙静静地看着面前那双明丽潮润的大眼,她温柔轻软的声音像一片片飞舞的花瓣悄无声息地从阳光明媚的十月一点点落进他心中黑暗冰凉的水流,带来惑人的暗香与阳光的气息。

他眸中一片清冷深邃的水波渐渐泛起涟漪。

“鱼”他深深地看着她,轻唤了一声,随后慢慢地侧了脸,在她柔软的唇上落下温柔的吻:“总要,如你所愿的。”

他慢慢地轻吮着她软软的唇,像怕她会疼一般地轻柔地琢着:“你是我的,此生、此世,即使遇神杀神,遇魔除魔,谁都不让你不属于我。”

只是他的声音分明极尽温柔却让人心惊,全然是肆无忌惮到凛冽的独占欲与霸道,一如他几乎陷入她细细腰肢的长指。

楚瑜软软地轻应,被他弄得有点迷糊:“嗯”

直到她忽然屁屁一凉,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抱到了冰冷的黄花梨桌面上。

“做做什么?”她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手中握着的毛笔。

琴笙一手揽住她的细腰,一手将颜料全摊开,淡淡地道:“用针前,先试试底稿上色。”

楚瑜呆了呆,有些不自在地将长发散下来挡住春光无限:“现在吗,可是这些墨”

“这些原本就是用于刺青的特殊墨汁,无毒,皆调入花汁与各色药物,亦有养肤之功效。”琴笙淡淡地道。

楚瑜一愣:“哦那什么我穿个肚兜和裤子先?”

她刚一动,就被琴笙按住了腿儿,他冰冷细腻的手指就牢牢地按在她腿上。

琴笙抬起蘸满了墨汁的笔尖对着她温淡柔和地一笑:“不必,仔细弄脏了衣衫,躺下来罢,乖。”

可楚瑜看着他那仙气飘飘,清心寡欲的笑,她想了想,还是顺从地躺在回了桌面上。

不过这么一趴,待琴笙站在她身后的时候,她瞬间就发现有点不对劲了,瞬间一窘——这姿势怎么那么像在地宫的时候呃“静心寡欲,画者与画布都要专心,方能出真作。”琴笙淡淡地道,笔管一点不客气地在她脊背上敲了一记。

娇嫩皮肤上传来的细微疼痛带来诡异的酥麻让她忍不住红了脸,忽然有点心猿意马,但楚瑜瞬间惭愧,暗自见检讨了一下自己真是思想龌龊,于是乖乖地将半身躺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地当‘画布’。

毕竟到时候琴笙是要下针的,若是他没有画好,受罪的可是自己,当画布多练习一下就练习一下,至于羞耻什么的。

她就克服一下罢。

何况琴笙是书画大师,听他的,总没错。

只是楚瑜哪里知道自己长发披散,娇躯横陈在古朴的木桌,仿佛任人宰割和摆布的初生娇嫩天真羔羊一般,衬着周边都是文房墨宝,书册、镇纸,是何等的——诱人。

更没有看见身后大神精致的妙目里渐渐泛起冰冷又灼烈的金光,几乎能将她烤熟。

不过片刻之后,他依然淡然地在她背上落墨。

冰凉柔软,微微带着粗糙感的毛笔掠过脊背细腻的皮肤,楚瑜忍不住颤了颤,随后乖巧地默念:“嗯,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一切有为法。”

可惜,她很快体会到了,一切有为法,佛法难抵挡恶神有心诱惑与作恶。

某大神在悬崖上说的那些折磨她,弄得她哭得凄惨求饶,果然是,或者——货真价实的真心话,与他无与伦比的恶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