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一惊,下意识地抬头,正对上金曜那一双冰冷的桃花眼。

楚瑜僵了僵——

背运,怎么遇上这个煞神死对头!

和他大眼瞪小眼了片刻,她正担心对方会一脚将她踢下船,或者将她给直接提起来扔主船的琴笙面前时。

金曜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了过去,仿佛刚才挂在船舷边的不过是一片空气。

楚瑜有点呆愣,随后足尖一点,飞身上船,看着金曜离开的方向,挠了挠下巴——

金曜这货,刚才是没有看见她么?

不管了,反正他没有出卖她的打算,她就先在这里躲一躲好了。

楚瑜打定了主意,等着琴笙火气儿消散了大半,她再回去好了。

不久之后,霍二娘找了她,给她扔了一包热乎乎的烤鸡腿,一脸心有戚戚焉地道:“你也就是仗着三爷宠你,你才敢这么作。”

主船上鸡飞狗跳之后,现在低气压缭绕,没逮住楚瑜,人人皆如履薄冰,时辰都过得艰难。

楚瑜盘膝坐在不起眼的货仓里,一边吃得喷香,一边黑珍珠似的大眼里黠光闪烁:“他不宠我宠谁去,不过他再宠我,那也是狠得下心折腾我的,所以嘛,这男人不教是不行的!”

交心只是第一步,交了心以后,她发现她家这位仙气飘飘的上神,内心里还住着黑暗的大魔物,若是让他占了上风,她就得被他戳圆搓扁。

可她还惦记着乖顺温柔的小仙仙,哪里能就让他随便磋磨。

她可没有放弃她的调教驯夫大业!

霍二娘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忍不住摇头,没好气地道:“咱们今儿就从凤栖城启航了,你就作罢,仔细玩儿大发了,别忘了,这里可是琴三爷的船上,你能躲到几时。”

楚瑜舔了舔自己手指上的汁水,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还有渐渐远去的凤栖城悬崖,淡淡一笑:“作也好,不作也好,总归给他找点事儿做,也好让那些过去的过去。”

让航船启帆,让往事都随风,让波涛流水带走那些火与血,所有的过往都化作时间长河的尘埃。

不是么?

阳光炽烈,海风徐徐。

断崖之上,有一道纤细的女子的身影搀扶着另外一名佝偻的、白发苍苍的老妪目送着远处的船队远去。

原本阴森的、战船林立的海面上战船散去,渐渐露出了粼粼金光,一片平静的海潮起起伏伏。

“娘,三爷他们已经走了,他们是信守承诺的人,说了不会开战,便不会开战,所以我们回去罢?”瑶瑶看着远处渐渐变小的帆影,叹息了一声。

凤栖长公主抬起模糊的眼,看向远处,已经看不见的空洞眼睛里却闪过复杂神色,她淡淡地道:“瑶瑶你先回去罢咳咳君文在等你,一会你还要咳咳接见城中的大小官员咳咳去做些准备罢。”

瑶瑶摇头:“您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凤栖长公主轻嗤了一声,喑哑地道:“有什么不放心呢咳咳你放心,我答应了你爹不会轻易去死,就不会死,你去吧咳咳。”

凤栖长公主看起来像一个苟延残喘的老妇,但是母亲多年的积威还是让瑶瑶迟疑了一会,顺从地颔首:“母亲千万小心身体,万一到时候那‘病’发作起来”

“若是发作起来,他们都会带我回去了,你放心就是咳咳。”凤栖长公主摆了摆手。

瑶瑶神情有些黯然,她身后站着的侍卫们立刻向瑶瑶恭敬地抬手:“郡主放心,我们一定会照顾好凤栖长公主。”

瑶瑶冷冷地看着他们:“看顾长公主要仔细,若是母亲不好了,我轻饶不了你们。”

“是!”众侍卫们一惊,他们从未见过这个总是含笑的少女这般疾声厉色的时候,竟隐约像看见了东海侯的影子。

君文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看着瑶瑶,心情有些复杂。

一夕之间,原本他呵护着长大的少女还带着天真的眉目,此刻在遭遇了巨大的变故之后,眉目间已经染上了坚毅冰冷的上位者之色,正如凤栖长公主一夕之间老去,瑶瑶一夕之间长大了。

成为了凤栖城真正的继承人。

未来还有多少挑战等待着她?

君文忽然间感觉到了一丝心疼和不舍。

瑶瑶领着人走过君文身边,她停住了脚步,一双秋水目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雄伟的东海侯府,她忽然淡淡地开口:“虽然知道娘未来的痛苦与煎熬都是琴三爷赐予,可是我却依然没有办法恨那个人,那个父亲从小给我讲的故事里的那个传奇一样的存在。”

东海侯,她的父亲,一直作为一个旁观者,或者说亲历者经历了那些惊心动魄的过往,也曾经对被自己抱着期望——期望她带着凤栖城的未来与琴三爷和解。

解开母亲的心结,也为母亲换一线生机。

那个男人不动母亲,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他答应了皇室,若无人主动招惹他,他也不会动手。

但是父亲太了解母亲了,如果有一天父亲不在了,她心中的执念会驱使着她飞蛾扑火。

“也许,如今也算是父亲和我能为母亲挣来的最好的结局了。”瑶瑶惆怅地轻叹了一声。

君文抬手轻按在她的肩膀上,瑶瑶轻笑了一下:“走罢。”

站在悬崖上的凤栖长公主看着消失在海平线的船,她慢慢地抬手摘下了一直贴身挂着的一个小小的玻璃瓶子。

第一百零五章 过去的过去 (二)

西洋人唤作玻璃,中原人唤作琉璃,只是没有西洋人做得那般薄透。

她将那小小的瓶子捧在手里,瓶子里面放满了灰白色的粉末,她摩挲着瓶子轻声道:“长姐啊,你看,时间过得真快,这么多年了你永远风华正茂,而我已经老得不成样子,我还是你的幺娘么?”

她顿了顿:“对了,你看见他了么那个孩子,长得越来越像秋玉之,比他长得还要好看点,怎么能不让人讨厌呢?”

她笑了笑:“我一看见他那张脸,就忍不住心中的怨恨哪”

她长长地叹了一声,失去焦距的眼茫然地望着天海交界之处,枯瘦的摩挲手里的瓶子许久,随后一边颤颤巍巍地抬手把那小瓶子给打开来,一边喃喃自语:“也许,你说得没错,他是无辜的,但是我没有办法原谅那个男人,还有原谅自己可我知道我知道你的心里到底是舍不得那个孩子的。”

她将那些灰色的粉末倒在了手心,慢慢地握紧,没有焦距的眼里渐渐泛起泪光:“也许我真的错了,你还能原谅我么?”

她慢慢地摊开了手心,海风梭然吹过,握在她掌心的灰白粉末梭然被海风吹起,如一阵薄薄的雾气一般消失在了天地之中。

浅灰淡白的尘仿佛一片谁的袍子,轻轻一拂,隐没在风中。

“秋玉之,你要照顾好长姐,否则幺娘做鬼了也不会放过你!”苍老的女人忽然有些慌乱地抬头喑哑地凄厉地尖叫,仿佛她失去焦距的老眼还能看见什么一般,苍白凌乱的头发被海风吹得有些乱糟糟的,越发显得苍凉。

没有人应答,只侍卫们沉默地看着那个曾经威重一时、说一不二的凤栖长公主,如今白发苍苍,和街边寻常的疯癫的老妪没有什么区别。

而那老妪正慢慢地蹲了下来,抱着自己佝偻的身,老泪纵横。

艳阳下,长风猎猎,涛声依旧,仿佛谁幽远轻渺的叹息轻轻地、永远地融化在长空之中。

“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坐在长椅边的少女淡淡地念着手中李后主的诗卷,坐在我身边的小女孩儿已经靠着小桌子睡着。

她收起了书卷,小心地将小女孩儿慢慢地抱起搁在软榻上,又替她盖上被子。

做完了一切,少女转身时,才看见紧紧贴着我坐着的小小的男孩儿正睁着他大大的眼儿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他长长的睫羽,根根分明,像黑孔雀的翎羽,闪着幽幽的光,让他占据了半张脸儿的大眼睛看起来有一种我见犹怜或者说可怜兮兮的效果。

少女看着他,温柔地伸手摸摸他的小脑袋:“玉之,幺娘都睡了,你什么不睡呢?”

他扑闪了下他的大眼,有些可怜兮兮地嘟着小小的嘴儿,软软地道:“阿姐,玉之怕,抱抱。”

“八殿下,您有自己的床,老奴们一会伺候您和九公主殿下一起回去歇着罢,不好打扰大殿下的。”

玉之话音刚落,他和幺娘的奶娘徐嬷嬷便要领着旧日贵妃玉昆宫的宫人上来要将他抱回侧殿暖阁。

她看少女的眼神很恭敬,却难掩警惕。

少女笑了笑,淡淡地起身,让她将人带走。

少女自然明白这个老嬷嬷的想法——

老嬷嬷担心这对罕见的龙凤胎,她的女主人最后一点血脉会死在自己的手中。

毕竟这对宫中祥瑞的母亲,以绝色姿容三千宠爱子集一身的慎贵妃三年前的今日在一杯牵机里段送了她青春美丽的年华。

那一杯斑蝥酒正是少女以贤惠之名闻达天下的母亲——南后亲手送去的。

她怕少女一个兴起就弄死这对儿小宝贝。

看着少女让开位置,并不阻挡她们带走让玉之和幺娘的奶娘徐嬷嬷似乎松了一口气。

幺娘已经睡着,没有任何反抗地便被带走了。

玉之却哭闹着不愿意回去:“阿姐、阿姐!”

他软软地唤着,大眼泪汪汪,那模样少女忽然想起了母后宫里老李子养的那只小奶狗儿被从狗窝里带走时的样子。

少女有些想笑,正打算安抚这个小人儿,却无意间瞥见了他奶娘看她的,充满了怨恨的眼神。

于是,清美的少女转过了身子,对着徐嬷嬷温淡地一笑:“徐嬷嬷,将玉之留在我这里罢,我会好好地照顾他的。”

照顾二字,少女慢悠悠地含在舌尖,声音极尽温和。

一个下人也敢露出这样的眼神,那么她并不介意让对方的日子更难捱。

徐嬷嬷一僵,想要说什么,却又在瞥见少女袍子下绣着的龙凤祥云图时,强行按捺了下去,恭恭敬敬地、甚至战战兢兢地退了下去。

少女看着她眼底的恐惧和求饶,淡淡地地一笑,都是生活在宫里多年的人精。

除了暖榻上这对被保护得太过完好,不知世事的宝贝,谁人不是一个眼神便能领会许多事。

何况她下个月就要登上太女之位,徐嬷嬷等人想要活下去,还要保护着他们的小主子,自然要在她眼皮子底下讨生活,自然要小心翼翼地隐藏起那些悖逆的眼神。

而少女已经习惯看着那些人眼中恨意和不服最终有一日会变成对她彻底顺服的恭谨、畏惧或者感激。

帝王心术这一门课,是她的父皇几乎都在她身上挑不出毛病的。

即使不喜母后,但父皇对她这个长女,却超乎一般的满意与欣赏,并且亲自带着身边教导。

若不是慎贵妃野心太大,试图让幺娘取代她在父皇心中的位置,大概母后也不会对那个美丽得不可方物的女人出手罢?

如今,倒是要她来做这个好人,继续让她这个‘温柔稳重’的长姐发光发热。

少女有些讥诮地轻叹了一声,看着大眼亮晶晶地看着自己的小男孩,她秀雅无双的眉宇间那一抹隐藏的不耐便瞬间褪去了不少,变得温柔起来。

她伸手将漂亮的小男孩抱起来,笑了笑:“我的小玉郎,怎么还不睡呀?”

怀里的小家伙从五岁那年被父皇送到坤宁宫已经三年,如今已经八岁了,可是足足比他的双生姐姐幺娘矮了一个半头,更不要说和自己这个已经快和母后一样高的人比了。

玉之看起来竟然不过六岁不到的模样,

她惯了握剑的手,如今轻轻一抬就能托起整个比自己小五岁的弟弟。

他软软嫩嫩,娇娇稚稚,看起来像个雪砌的玉娃娃,身体也轻得不像话。

玉之、玉之,慎贵妃给这孩子取的名字倒是名副其实,不过她倒是更喜欢唤他小玉郎,像一只可爱的小宠物一般总喜欢前脚后脚地跟着她。

“阿姐阿姐抱着睡。”玉娃娃大眼明亮,伸手抱住她的脖颈。

少女轻笑了起来,对于这种软软的无害生物的拥抱,她一贯是受用的。

而且这孩子似乎有些傻,不像幺娘那般聪明,也不像其他的皇弟与皇妹那般虽然崇敬着自己,却也总有一些距离感。

虽然那种距离感正是她刻意赐予他们的,可她却莫名地更喜欢怀里这个傻乎乎,似不懂看人脸色的小家伙温软身体抱上来的感觉。

“好。”少女抱着小男孩走向自己的床边,坐了下来,示意所有的伺候的宫人们离远点,她亲自替这个玉娃娃脱衣、脱鞋,抱着他上床安眠。

她只淡淡吩咐了一句:“夏日里的冰还有么,再送点过来给八皇子去暑气儿。”

宫人们既羡慕又钦佩地看着少女——

看,这就是身为帝国之光的明烈皇女呢,只怕连当年的贵妃娘娘都做不到亲自伺候自己的孩子罢?

也只有明烈皇女会三年如一日地照顾着这对失去母亲的孩子。

少女淡淡地一扫宫人们的表情便知道她们在想什么,她淡漠地轻轻翘起唇角,随后垂下眸子看向怀里的男孩。

“阿姐。”小男孩抬手握住了她的手指,眼巴巴地望着她,小嘴一抿,露出个可爱的笑来:“唱歌、唱歌。”

少女顿了顿,指尖轻轻戳了下他雪白娇嫩的小脸,轻笑了起来:“好,让我想想唱什么歌呢,小玉郎小玉郎就唱一首太祖陛下用李后主的词编的曲儿罢,恰好里面也有小玉郎你呀。”

小男孩一愣,歪着头看了眼少女,随后拍着手笑眯眯地道:“好呀,阿姐,唱歌唱歌!”

少女亲昵地点了点他的小鼻子:“唱完了你可要睡觉。”

小男孩乖巧地点头:“玉之听话。”

少女便抬手轻轻地摇晃着手里的宫扇,一边给他打扇,一边慢悠悠地轻哼了起来:“春色转呀夜色转呀,玉郎不还家,真教人心啊梦啊魂啊,逐杨花,春花秋月小楼昨夜往事知多少

心里想啊新秋年年有,惆怅还依旧,只是朱颜瘦”

少女的声音极为好听,悦耳非常,柔软的语调像风一般轻轻抚过耳边,只这么轻哼着,便让不远处的宫人们都有些痴了。

小男孩躺着,躺着便似有些迷迷糊糊起来,未几,他便翻了个身,往她怀里挤了过去,像雏鸟寻母鸟一般的把小脸蛋靠进了她的胸口蹭了蹭。

少女一愣,一贯淡漠凉薄的心中却莫名地微微一动,随后指尖轻轻地摸过他的发鬓,温柔地笑了笑,继续轻哼了起来。

果然还是这种被精心保护而傻乎乎的小东西比较合乎她心意,甚至比幺娘那样明显对自己充满着热烈憧憬之情更让她觉得舒服。

她轻轻地哼着歌曲,哄着幼弟的温情模样,自然落在过来探望自己所爱女人遗下双生子的皇帝眼中。

已界中年却依然俊秀非凡、贵气天成的男人满意轻抚过自己唇上两撇修剪精致的唇须,随后看了眼身后跟着几个孩子:“好了,小八睡觉了,你们的皇长姐在照顾他,都不要吵着你们长姐了,都回去罢,礼物明日再给也是一样的。”

几个大点的皇子皇女们脸上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失望之色,他们可是知道后日长姐就要行册封太女的大典,明日她必定很忙,所以赶着长姐被那些奢华的礼物晃花眼前,送来亲手制作的礼物呀。

他们看了眼窝在少女怀里安眠的小男孩,都不过是十岁左右的孩子,皆难掩脸上的嫉妒。

“连小十一,都没有能让长姐亲自带呢。”

“就是,小八凭什么呢!”

“好了,成何体统,难道不知小八和小九和你们都不同么!”皇帝有点不悦。

他的孩子们立刻都噤了声。

皇帝原本的意思是双生子没有了母亲,不像他们都有母亲,所以才让身为未来皇太女的长女明烈去照顾。

然而这样的话在孩子们的耳朵里,自然难免变了味。

小八和小九真是太——特殊了。

小孩子们对过分特殊异类的存在,天生充满了敌意。

皇帝日理万机,又如何会注意到。

直到窗外的人都走光了,少女才慢悠悠地坐了起来,看了眼分明已经沉睡的小男孩,才淡漠地将手里的扇子扔在了一边,漫不经心地轻哼一声:“真是吵人呢,生这么多做什么呢,偏要我来替您擦屁股?”

若是让人听到——早熟、沉稳、明睿、矜贵、温柔、优雅的帝国之光,明烈大皇女吐出这等粗俗字眼,只怕不管是太傅还是别的什么人都要吓得下巴都掉了。

她侧了脸,看着躺在自己床上的小人儿,方才轻笑了起来,指尖不太客气地戳戳他粉嫩的嘴儿:“还是养着你这傻乎乎的小家伙最省心。”

至少她在他这里可以多少想起,自己也不过十三岁罢了。

少女懒洋洋地在小人儿身边躺了下来,没有什么形象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抱着他蹭了蹭,也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只是她并不知道当她细细的呼吸变得平稳,进入梦乡之后,那瓷娃娃一样的漂亮小男孩儿缓缓地睁开了眼,那一双占据了半张脸的精致华丽大眼里哪里有半分懵懂,仿佛近乎没有任何感情波动、如无机质琉璃珠一般的黑色眼瞳冷冷地看着床顶,随后移到明烈的脸上。

他微微眯起大眼,伸出手摸了摸少女纤细的颈项,露出个若有思的诡异笑容:“世上大概只有我和你是一样喜欢无时不刻都戴面具的人呢阿姐,嘻嘻。”

那诡谲森冷的笑容让人看着莫名地胆寒。

------题外话------

二更来也~么么哒本来呢,是第一人称明烈视觉,结果看来看去,觉得还是第三人称更合适,读起来通畅些,于是改改改,毕竟明烈在文里不像凤栖那样直白地出现,嗯,明儿应该会结束掉她和另外那个神经病的故事。

对了==你们看地懂小鱼整三爷的‘恶’点在哪里么?三爷为毛炸毛罢?

第一百零六章 原罪 上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明烈面无表情地看着圈在自己纤细脚踝上的寒铁脚镣。

黑色的金属和她雪白的脚踝形成鲜明的冰冷的对比。

又或者,他从来就没有变过。

她早该发现了不是么?

“从第一次发现你在宫刑司里做的那些事情的时候,又或者更早地发现那些被你埋掉的动物尸体的时候,本宫就该知道你的本性有多么可怕。”明烈淡漠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坐在她的对面,懒洋洋地翘着修长的长腿,乌衣墨发,眼角上挑斜飞的眸子是与寻常中原人不同的琥珀色,长睫如黑色凤翎泛着华丽的光,原本精致华丽的眉目应当是带着女气的柔美,偏生在男人的身上只显得邪妄非常,透气是通身的黑色愈发地显出他暗夜一般的气息,诡魅惑人而冰凉。

一身半散的玄甲和他披散的长发非但没有显得不伦不类,倒是让他的美貌散发出一种染血无数的华丽冷兵器半藏鞘中的味道。

男人轻笑了起来,慵懒地托着脸颊看着坐在自己面前即使衣衫不整却依然背脊挺直如坐明堂,气度不堕的尊贵优雅的女子:“可惜你还是养虎为患了,又或者你是不舍得,不舍得承认你亲手养大的弟弟,会是这的人?”

“你是人么,秋玉之?”明烈冷淡地看着他:“长卿自幼对你如何,你竟给他下了那样的药,令他不能有子,甚至虚弱而死。”

秋玉之慢悠悠地一笑,仿佛很是无辜的样子:“誰让他抢走了你呢,我也不想的,可我爱你呀,弄死他有什么不对么。”

说着,他深深地看着明烈,眼底闪着近乎炽烈狂热的光:“阿姐,你明明知道我对的心意!”

明烈对于这样近乎惊悚的告白,却只顿了顿,并没有太过惊讶的样子,反而微微颦眉看了他片刻,随后面无表情地冷道:“秋玉之,你只爱你自己,别把这种罪名扣在本宫的头上,你以为本宫是你身边那些被你耍弄的蠢货么。”

只是她的话音刚落,眼前忽然一晃,一道身影忽然掠上来,抬手一下子就将她压在了床上。

明烈一僵,随后冷冷地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滚下去唔。”

“嘘。”但是下一刻,她唇间忽然被冰冷的戴着铁甲手套的长之压了压,男人垂下眸子睨着被压在自己身下的女子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来。

“ 长姐似乎对你忽然醒来就沦为阶下囚,还面对侵犯你的人一点不慌乱呢。也是,从来就没有什么能令长姐慌乱的是么?”

“真是的,就是这种表情,明烈。”

他轻轻压低了身子,眸光痴迷地盯着她:“冷静的、仿佛什么都瞒不过,将一切都看得清醒明白的表情真是让人很讨厌啊,讨厌得让人想毁了你的一切,甚至隔断你的喉咙,看看你是不是也依然这般无动于衷、这般冷静和清醒。”

明烈淡淡地看着他,并不说话,任由他的手套上的铁甲划破自己的嘴唇,血色慢慢地蔓延。

“你知道我多讨厌你的这种表情么?”男人笑容冰凉而阴郁,手指刻意地去拨弄她嘴唇上的伤口:“你居高临下的样子,真让我恶心,明烈。”

嘴唇的痛,到底让明烈忍不住微微颦眉。

“抱歉,我不小心的。”男人轻叹了一声,他一脸怜惜地捧着她的脸:“疼不疼,长姐?”

明烈看着面前眼底闪着腥红光芒,兴奋又阴沉的美丽男人,心中生出不太好的预感,她冷冷地道:“秋玉之我的痛苦让你很兴奋?”

男人轻笑了起来唇边笑容,倾国倾城,他抬手剥掉了自己的手套,抬手温柔地抚摸她纤细的脖颈:“是的,长姐,你并不知道我曾经在心里幻想过多少次捏住你的脖子,就像捏住那些小猫儿一般,看着你美丽的脸上露出无助又痛苦的样子,又或者活生生地剖开你的胸膛,像剖开二哥送给我的鸽子,看你惊恐万状的哭泣求饶。”

明烈挑了挑眉:“哦,你觉得我会变成那种样子?”

她的淡然,似乎激怒了男人,他梭然收紧了自己的手,笑容冰冷:“要不要试试这个游戏,长姐?”

明烈一僵,只觉得自己喉咙瞬间被人捏紧,完全呼吸不过来,她试图想要掰开他的手,被下了软骨散,又被狠狠侵犯了多次的身子却软得一塌糊涂。

她难过地蹙眉,男人一脸欣赏地看着身下的人儿满脸通红的痛苦模样。

只是下一刻,明烈忽然松开手,不再挣扎,只是睁开泛起红血丝的眼,讥诮地看着身上的男人。

猎物和猎人就这么对视了许久。

秋玉之忽然松开了手,一脸无趣又无奈地道:“啧,真是的,没意思。”

汹涌的空气忽然涌入痛苦的肺部,明烈忍不住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咳咳咳”

一只手忽然小心地将她抱了起来,男人温柔小心地将她抱在怀里,温存地递上一杯水,仿佛满是歉疚地道:“阿姐,很难受罢,我不是故意的,只是阿姐痛苦的样子太迷人了。”

明烈泛起红血丝的眸子冷冷地看了眼他递过来的水杯,并不抗拒,只随手接了过来,喝了几口,感觉温润的水顺着喉咙流淌下去,整个胸口方才舒服了不少。

她看着男人,淡淡地道:“秋玉之,你有病,你可知道,或者说你是个疯子你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