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红袖看着楚瑜,有些犹豫:“这个,我确实不知是否因为此事,应该不会那药”

“什么药?”楚瑜耳朵尖,立刻就听到了异常之处:“你说的可是之前三爷在喝的药,三爷最近情绪不对是因为喝了那些药么,他为什么要喝药,而且瞒着我,可是他身子不好?!”

见过琴笙发病的样子,所以她对琴笙的身体状况很是敏感,一下子就联想起了她在路上看见琴笙喝的那些药。

红袖垂下眸子不去看楚瑜,她眼神有些飘忽:“嗯,三爷的湿寒症状是有点反复。”

“他不让你说是么,好,我想知道那可是有大碍?”楚瑜看着红袖的样子,就知道她没有说实话,可是她自己也知道必定是琴笙对红袖下了禁口令,红袖是绝对不会告诉她的。

红袖转脸看着她,倒是认真地道:“我知道瞒不过小鱼你,但是三爷现在服的药有些热性,所以可能上火心燥的副作用,但是应无大碍,这是老金开的药,他总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三爷伤了身子。”

楚瑜闻言,倒是心里一松,但她心中有些暗恼,琴笙连身子不舒服都不愿意告诉她,就算是不希望她担心的好意也让楚瑜心里有些不舒服,若是换成仙仙和白白的时候,根本就不想要瞒她。

原本因为不小心踢了他的那一脚生出来的歉疚消散了不少。

“算了,既然不愿说,我也不问。”楚瑜垂下眸子,轻嗤一声:“我去三娘那里歇一晚。”

说罢,她起身离开。

看着楚瑜消失的背影,红袖忍不住暗自苦笑——

她劝了多次让主上不能着急用那燥药,可主上并未听她的,虽然面上不显,但主上心里也相当介怀自己那不能孕育子嗣暗疾,加上用药了心火燥起来,平日里对着他们倒是不显,可若是遇上了心结的正主——小鱼,估计就有些控制不住心境了,让小鱼看出端倪来了。

可是这事儿本是他们夫妻之间极为私密的事情,她一个做人属下的又哪里好擅自与小鱼说?

这下好,把小鱼搓圆搓扁,惹火她了,出脚就差点真让爷彻底绝育。

红袖简直是要扶额无语问苍天。

第二日一早,天色大亮,大雪初停。

“你们小夫人呢?”

房间里一道幽柔微凉的声音忽然响起。

在房间里捣腾瓶子的水曜背脊一僵,随后顾左右而言地道:“三爷,您可是要用些早膳,属下这就让人送进来。”

琴笙却慢慢地坐了起来,脸色还有些微白,他眯起妙目危险地道:“她竟敢一夜都没有回来?”

水曜沉默了一会,感觉那寒意逼面而来,他有点想哭,被那条咸鱼从二娘温暖的怀里拖走,操劳了一夜,最后那咸鱼还把他扔给生气了的主上。

但他哪里有不回答琴笙的勇气,还是垂着头道:“小夫人昨晚歇在霍三娘那里,道是怕叨扰爷养病吃药,今日”

“今日怎么了?”琴笙冷冷地道。

水曜鼓起勇气一口气不带标点地说完:“小夫人说她要回娘家探望父亲等三爷什么时候病好了什么时候再去寻她。”

说白了,就是咸鱼家暴了三爷,然后还跑路回娘家去了。

话一说完,水曜就觉得整个自家主上的气息化作无数寒雪利刃能把他冻成冰棍。

好半晌,琴笙才讥诮地轻嗤道:“回娘家?”

他顿了顿,淡声地道:“去把红袖叫来。”

水曜大松了一口气:“是,是,属下这就去!”

说着他一扭水蛇腰,瞬间地消失在房间里。

琴笙慢慢地靠在了床边,若有所思地看着床帘上点点的珠子。

**

“不是罢,你真的打算去廉亲王府上住着不回了?”霍二娘啃了一口热气腾腾的大包子。

楚瑜看着窗外热闹的街道:“不然呢,廉亲王府不是早就发帖让我去住几日么?”

她觉得这样很好,既可以避开琴笙找她算账,也免了她忍不住揪住琴笙脖子摇晃找他算瞒她的账,更能免去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却又不得不出席的场合,再看见那些狂蜂浪蝶的烦心。

她去亲王府侍奉还在修养病体的义父,靠着廉亲王将亲王府大门一关,无暇参加筵席交际,多么孝顺的玉安县主。

楚瑜也啃了一口自己的大肉包子,打定主意琴笙不上门亲自告诉她,他到底瞒着她喝的什么药,在搞什么鬼,她就不回去。

此时前方忽然一阵混乱,不一会就听见一阵马蹄声咚咚而来,周围人迅速地让开一片地来。

楚瑜的马车也跟着被挤到了一边,和另外一辆华贵的马车挤在了一起。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

楚瑜还没有探头看就听见隔壁马车里传来女子没好气的叱责,随后另外一道应该是贴身婢女的声音响起:“小姐,是苏家的千城小姐领着骑兵打马儿去校场呢,好威风。”

那小姐冷笑了一声,带着点轻蔑和嫉恨:“威风什么,不过是苏家嫡系死绝了,定远老夫人从旁支远房抱养来的,没出阁整日里就把自己当正经小姐了,养的比公主还娇贵,如今守了寡,也不知道在漠北好好呆着当她的寡妇,竟又到京城抛头露面招蜂引蝶,不知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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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虽然票儿没有到,但是为了感谢大家的支持,加上之前也很久没有二更,今儿咱还是有二更滴~谁说三爷是为了别的女人心情不好,拖出来打屁股。

猫主子只会因为铲屎官心情不好,作得有点过,铲屎官今天爆发了一把,把猫主子给家暴了,不造怎么收场

小鱼:本铲屎官不想说话并向说猫主子为了别的女人心情不好的小萝卜精扔了一坨猫屎。

第六十二章 八卦好多八卦

楚瑜听到八卦,不禁兴味地挑眉,抬手掀起床帘看着窗外,果然见朱雀大街上,一骑绝尘而去。

“驾!”

因为她光顾着听隔壁马车在说的八卦,以至于等她掀开窗帘的时候,楚瑜也只看见了一队精骑策马而去,而为首的那男装女骑士一身精致非常的红色戎装束出腰肢纤细,更显背影窈窕清瘦,却气势非凡。

楚瑜没来由地想起自己认识的另外一名同样戎装打扮的黑衣女子——常家少将常圣黛,也是南国公的现任夫人。

只是那位常家少将,却是气质沉静淡冷,光华内敛,而这位苏家的千城小姐,看起来也是个领兵的,却更外放恣意,带着一种贵族的娇艳与张扬,截然相反。

也许是因为认得那位常家少将,所以光从印象上而言,她倒是觉得那位更像一个手握长枪,镇得山河无恙的少年将军。

“什么东西,这般抛头露面,怕他人不知她如今正打算重新招婿么。”隔壁马车里娇滴滴的小姐又忍不住骂了一声。

有婢女谄媚地笑道:“南国公先头那位世子爷也去了好些年了,而这位千城小姐也已经守寡四年了,脱了热孝,自然要出来招蜂引蝶。”

“哼,也就是南国公爷好性情,竟还同意让这克死自己儿子的女人重新嫁人,可就算苏千城曾经是咱们城里数一数二的贵女,如今也是昨日黄花,我看她一个克夫寡妇能选一桩什么样的好婚事。”那小姐冷笑一声。

那婢女笑道:“您莫要忘了,那位世子爷是南国公折在边关的兄长的唯一嫡子,被南国公养在膝下的,毕竟不是亲儿子,说是看得比自己儿子还亲,但到底不是亲生的,自不在乎。”

“这倒也是。”那小姐道,随后她见道路恢复了正常,便道:“走罢,回府。”

楚瑜一听南国公府,就忍不住挑了挑眉,暗中琢磨了一会,又见那小姐的马车走了,便也敲了敲门对着驾车的霍三娘道:“没热闹看了,咱们去廉亲王府罢。”

霍三娘一扯马缰:“嘚嘚!”

车子一路摇摇摆摆地转向朱雀大街尽头的廉亲王府邸而去。

一番通报之后,那廉亲王府的管家领着不少人匆匆出来,给她齐齐行礼之后,抬手就命人将门槛拆了,殷勤万分地引着马车进了府邸,搞得楚瑜都有点不好意思。

亲王府雕梁画栋面积虽然不算大,甚至没有乾坤院大,但是由于上京豪门聚集,所以这块地盘已经算极好极大的了,可见南太后对这个小儿子的宠溺。

楚瑜马车直到了内堂里才停下来,她下车的时候就看着一个满头银发的宫装嬷嬷领着人在门口等着她,一见她便亲自上前行了礼,含笑道:“老奴是亲王身边伺候的,见过县主,您唤老奴一声吴嬷嬷就是了,主子已经在花厅等着您了。”

楚瑜下了马车,赶紧去扶了那吴嬷嬷一把,也笑吟吟地道:“不敢当,嬷嬷快起。”

这老嬷嬷一看地位在亲王府就不低,周围的人对她也很客气尊重,十有*不是南太后派来照顾廉亲王的就是廉亲王的**母之类。

老嬷嬷见楚瑜笑容可亲,举止有礼,鹅蛋脸上一双大眼明丽乌黑,水洗过的葡萄似的,娇俏可人,忍不住暗中点头,难怪自家主子对这个平民姑娘如此疼爱,竟与自家小郡主有那么几分神似。

楚瑜跟着吴嬷嬷进了房间,果然见廉亲王正坐在暖榻上,眼望着门的方向,一见楚瑜进来,他就要起身:“小鱼儿”

吴嬷嬷一惊,正要唤人赶紧拦住廉亲王,楚瑜赶紧几步上前将廉亲王扶住了,不让他下床:“殿下,身子要紧!”

廉亲王含笑坐了回去,却又忽然板着脸,责备地叱了一声:“你这丫头,唤本王什么?”

楚瑜一愣,吴嬷嬷轻咳一声:“今日县主难得归宁省亲”

楚瑜瞬间了然,随后大眼一弯,含笑唤道:“义父。”

“哎。”廉亲王这才含笑应了:“小丫头,终于舍得来看你义父了,说说看这都回京几天了,今儿都初四了!”

廉亲王因为身体不太好,尤其受不得冷,所以太后和皇帝大年三十赐了一桌丰盛的席面给廉亲王,却不让他进宫参加筵席,在大年初一又太后又亲自来王府探望小儿子,叮嘱了不许皇亲朝臣们来打扰。

所以廉亲王基本上都在府邸里哪里都没有去,也只偶有关系极好的朋友往来那么一两回,更不要说见楚瑜一面了。

楚瑜坐在丫头们搬来的酸枝木红软垫小椅上,有些无奈地嘀咕:“我这不也是没有法子么,回来这三四天,哪天不是被架在了火上烤。”

廉亲闻言,看了眼吴嬷嬷,随后那吴嬷嬷有些迟疑:“但是房内没有人伺候”

“担心什么,当初在云州可还是这个丫头照顾本王最精心。”廉亲王摇摇头。

那吴嬷嬷闻言看向楚瑜,眼里闪过满意的目光,随后点点头,轻咳了一声,示意房内伺候的婢女全部都跟着她退了出去。

楚瑜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我不该当着这么多人面前抱怨的。”

她这也是,都差点忘了廉亲王是南太后嫡亲的小儿子,廉亲王虽然性子软和又有些老天真,但是却并不蠢,约摸也知道了最近自己的处境,自己方才那话等同于在抱怨人家娘不好。

廉亲王却有些无奈地拍拍楚瑜的手,叹了一声:“母后啊她对你有些偏见,大约还是觉得你心思重罢咳”

楚瑜见廉亲王轻咳了起来,便左右看看,从旁边的小桌上取了一盏热汤来递给廉亲王用:“我本来心思确实也重,太后也没有看错我。”

只是她心思不得不重,若不然搅合进了琴笙的局里,大概坟头草都三丈高了。

她以前活得那确实才叫没心没肺。

廉亲王见楚瑜眼神里闪过一丝无奈,他把嘴里的热汤咽了下去,缓和了下胸臆间的难受,才正色道:“义父知道小鱼儿是个好姑娘,太后那边交给义父罢。”

楚瑜闻言,笑了笑:“其实太后也不会这么为难我的。”

她并不认为廉亲王能说服心思深沉的南太后不讨厌她,认她这个干孙女,毕竟太后眼里廉亲王只怕还是那个需要老母亲看顾的小儿子。

但她在宫里,太后几乎连正眼都没有看她,这种不喜是骨子里的不喜欢,没道理可讲,这种不喜欢甚至让太后都不屑料理她,她只是太后敲打皇帝和皇后时顺带收拾的。

这种程度的不喜哪里是三言两语能改变的,可她也能够理解太后为什么这么不喜欢她——归根结底是在琴笙的身上。

“您啊,要真为我好,就还是不要在太后面前提起我太多。”楚瑜道。

她既没有打算让琴笙和太后、整个王朝撕破脸,就还是不要往那固执的老太太面前凑了。

琴笙的存在就已经是让那老太太最心塞,却又无可奈何的惩罚了,尤其是他还如此逆天——

老子知道你们都看不惯老子,可老子就是喜欢你们这种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还得捧着我的样儿。

“你那祖母不是坏人,她也只是个苦命的母亲罢了,人人道我是他最疼爱的孩子,但明烈长姐才是她最骄傲和不舍的孩子”廉亲王握住楚瑜的手,削瘦的面孔上闪过一丝哀色,有些黯然地道。

“我知道,所以我没打算让三爷对她干点啥。”楚瑜点点头,其实很认同这点,但至于外祖母

楚瑜眼角一跳,暗自摇头,算了她可没有那么一尊大佛当外祖母。

琴笙的存在,说白了简直是扎在皇室所有人心头的那根针,一动就鲜血淋漓,有人伤,有人痛,有人不舍,有人恨,然而所有人都很统一的情绪就是——无可奈何。

廉亲王忽然抬起眼,很是震惊:“小鱼儿,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他没有说,但是楚瑜却懂得他在说什么,只坦然点头:“琴笙与我说了一个与明烈太女有关的故事。”

廉亲王呆了半晌,才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面前的人:“小鱼儿想不到他竟会亲口将曾经的那些事儿告诉你。”

楚瑜挑眉,自己也去倒也了一杯热茶来喝,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儿:“他是我夫君,对于夫君的过往,哪里有女子会不想知道的,何况义父你也不是不知道他那阴阳怪气的性子又骄傲又闷骚又敏感,不把那种娇气包里的馅儿扒拉出来,谁知道他卖的什么药!”

廉亲王原本有些复杂哀沉的情绪,在听见楚瑜如此形容琴笙之后,都变成了震惊——这小丫头说的那个人是他认识的那个琴笙,琴三爷?

还娇气娇气包?

那是什么?!

只是看着楚瑜说到最后一脸怨气的样儿,廉亲王就蹙了下眉:“怎么,你和琴笙吵架了,他可是欺负你了?”

楚瑜没好气地点点头:“可不是么,就知道整天拿我出气”

廉亲王忽然掀了被子抓了拐杖就要下地往门外走,楚瑜一呆,赶紧伸手架住他摇摇晃晃的身子:“等等,义父,你上哪里去?!”

廉亲王一脸恼火愤怒地道:“去哪里,去揍那臭小子,居然欺负到本王的女儿头上来了!”

楚瑜看着他吹胡子瞪眼的样儿,瞬间有点无言,您那身板子能揍得了琴笙?一千个你都是被揍的份儿。

但她心中有些好笑,却很又有些感动廉亲王的这种她几乎很少能体会到的——舐犊之情。

“哎也不用您揍,只是总之我把他给打了,然后才回您这儿的。”楚瑜挠挠头,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总之这事儿有点复杂,义父你就别操心了。”

说着她小心地扶着廉亲王坐回去。

廉亲王一个哆嗦坐了回去,又瞪大了眼,一脸震惊地看着楚瑜:“你说什么,你把琴笙给给打了?”

楚瑜看着廉亲王一副不可置信自己的义女居然是个河东狮的样儿,她暗自翻了个白眼,随后点点头,有些含糊地道:“嗯”

廉亲王忽然忍不住失笑了起来:“以前本王还觉得你不该嫁他,想不到你们俩还真是绝配,当初那小子在京城里横行霸道四处招祸的那样儿啊竟是一物降一物。”

这次换楚瑜愣了:“三爷在京城里横行霸道?”

可她记得东宫大火之后琴笙应该很快就离开了京城,游走武林和海外之间。

廉亲王沉默了一会,叹了一声:“其实母后以前并没有对琴笙有那般的偏见,只是琴笙十六岁快十七那年,皇兄暗中一纸诏书将他召进了上京,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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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咩嗯,铲屎官表示挺意外的,猫主子的疑似初恋居然嫁给了对头的儿子?

猫主子:‘谁告诉你我那是疑似初恋?

第六十三章 俗,实在俗 (二更)

“后来他就应召从云州进了京。”廉亲王眼神有些悠远。

楚瑜有些疑惑:“陛下为什么要召见三爷,他身份如此敏感。”

若她是南太后,处理不了这么个身份尴尬的孩子,也会将他远远地放逐出去,永世不得进京。

廉亲王沉默了一下,还是叹了一声:“当年长姐曾在火烧东宫前暗中托付过二皇兄照顾好琴笙,当时二皇兄也被软禁在宫里,他并不知明白明烈长姐给他的这个秘信是什么意思,但是长姐从不求人,这是她第一次对二皇兄开口,二皇兄虽然不解又岂有不应之理。”

“后来东宫出事之后,二皇兄才明白长姐当初已经是存了死志,二皇兄登基之后,他就一直没有放弃寻找琴笙。”

楚瑜有些怔然:“陛下在寻找三爷,为什么难道三爷他一直隐藏自己踪迹?”

她忽然想起琴笙在江湖上和海上的那些传说。

廉亲王顿了顿,苦笑了一下:“是的,那孩子在东宫大火之后,就不见了踪迹,怎么都找不到他,琴大都督也曾怀疑母后和皇兄找琴笙是为了灭口,所以也只装聋作哑,说找不到琴笙,或者要么就说琴笙出海去了,不知何时能回。”

楚瑜闻言,叹了一声:“没错,如果是我,我也怀疑。”

“不可能,母后和皇兄不是那样的人,何况琴笙身上虽流着宸王的血,难道他就不是明烈长姐的孩子了么,他们不可能对长姐的孩子下手。”廉亲王蹙眉,略拔高了声音道。

楚瑜见状,心中有些好笑——

她这位义父也是个货真价实的老好人,被南太后和明烈太女保护得太好了。

说如今这位皇帝陛下没有对琴笙动过杀心,她也许勉强相信,毕竟如今的陛下也并不是作为一个皇位继承人来培养的。

但是南太后那样子的一个女子,她若是个圣母,只怕早不知死在哪里了,能熬过如此大风大浪的女性,怎么可能不知道琴笙的存在就是一个隐患,何况秋玉之害死了她最骄傲的女儿,在她眼里只怕琴笙除了是明烈的骨血,更是毁了明烈,给所有人带来痛苦的存在。

看昨日南太后的表现,她一个局外人都能感觉到了,她这位义父却还是坚信血比水浓,若真是如此,又哪里来那一场东宫浩劫。

但楚瑜也不和他争,只抬手拍了拍他的胸口,宽慰道:“我知道了,义父,你别激动。”

廉亲王又就着楚瑜端来的碗,喝了一口热汤,楚瑜见他缓和了下心情,方才继续问:“那既然如此,三爷三年多后又怎么会那么乖地进京?”

那时候琴笙的性情应是遭逢大变之后,乖戾桀骜,怎么会乖乖奉密诏进京?

难不成是皇室用了什么威胁手段?

廉亲王闻言,叹了一声气儿:“那孩子当年抱着什么心情进京,我不是太了解,只是他进京之后皇兄对外道琴笙是远房宗室子,却又没有封号地把他放进了京城禁卫里去了,要知道当初皇兄原本与我说的是不想再让那孩子受苦,要让他做个富贵闲王!”

“可琴笙拒绝了那个皇兄的提议,明明是长姐的孩子,流着皇族的嫡血你说这不是戳咱们这些长辈的心么?”

楚瑜一顿,默默地垂下眼皮,暗自嘀咕,没错啊,他本来打的就是戳你们心的注意罢?!

按照她对琴笙‘成长’三个阶段经历的了解,刚进化成白白那样乖戾性情的少年琴笙,已经是孑然一身,大约也没有什么能威胁到他了。

所以他会乖乖进京大约是他玩腻了江湖和海上,又一直不耐烦京城里不断派来找他的人和想要杀他的人,于是干脆进京去光明正大地当大家伙的‘眼中钉和肉中刺’罢?

“不过那孩子真的质如美玉,天资出彩,竟短短半年内就坐上了禁军副统领的位置,不愧是明烈长姐的孩子。”廉亲王很有些感慨,眼里露出赞色来。

楚瑜:“哦,呵呵可是我想太后那一段时间大概睡不好罢?”

她的大"qing ren"出色优秀本来就是事实,能收伏兽营,又把武林和海道搅浑得一片混乱或者腥风血雨,难度都比当上禁军副统领要高得多。

可是她怎么觉得琴笙选择当这个禁军副统领就是为了膈应很多人,比如太后、南国公之流

明明是很多人忌惮的血脉,又如此不可控的少年,如果是一个富贵闲王,尚且无害,可他却是掌控了宫中安危的禁军副统领,这个是等于像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的大炮仗放在知"qing ren"的枕头边罢?

尤其是东宫浩劫这才过去三年,秋玉之的骨灰才凉,他的娃忽然又冒出头来,那得让多少知情心神不宁,甚至夜不能寐。

果然,廉亲王很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母后那时候掉头发掉得厉害,吃了不少生发和黑发的方子。”

楚瑜:“嗯,呵呵,随口说的。”

想来琴笙也应该用了些手段挑拨了皇帝陛下为了他和太后作对罢了?

廉亲王也并不是真傻,只是他不愿意去相信一些事情罢了,此时见面前小丫头那不以为然的表情,哪里有不明白的,可他依然不愿去多想。

他沉眼里闪过一丝痛色,随后转开了话题:“总之那段时日,琴笙一直很高调,禁军副统领秋子非算是京城里最神秘却也最美名最盛的少年之一,与南国公府世子南亭羽齐名并肩。”

“神秘?”楚瑜有些疑惑,琴笙容貌之盛,见之无人能忘,可是他有了‘合法’身份,神秘从何而起?

廉亲王眼里闪过一丝惆怅:“他从不在外人前表露自己的模样,便是宫中值守脸上也戴着半张银色面具,只对外人道是被火烧了疤痕,性情桀骜冰冷,也很少与什么人往来所以才被道神秘,可却又对敢于挑衅之人出手狠辣,行止间风姿卓绝,所以依然吸引了不少狂蜂浪蝶。”

楚瑜唇角一抽,冷嗤一声:“啊,这是他的作风”

典型的白白的作风啊,除了——招蜂引蝶!

廉亲王留意到她神色不对,便失笑道:“你这小丫头吃醋了罢,莫要吃醋,你家三爷的性子一贯是眼高于顶的,怎么看得上庸脂俗粉。”

楚瑜扯扯唇角:“是么,没有庸脂俗粉,难不成有蓝颜知己?”

“蓝颜知己?”廉亲王听到这个新鲜的词儿,琢磨了一会,不禁又笑了:“你这古怪的小丫头哪里来那么多稀奇古怪的念头,不过倒也被你蒙对了,当时能接近他一些的,大约就是南国公家的那位世子爷——南亭羽了,两人因为谁也不服谁,打了一架大的,竟成了不打不相识的莫逆之交。”

楚瑜:“不——会——罢——怎么又和南国公府扯上了?”

又是南国公?

还有有那么一个如今已经去世好些年的南国公世子?

楚瑜总觉得这事儿有些怪,如果她没有记错,琴笙曾隐约地提过南国公府是坚定的太女派,一直觉得琴笙是明烈太女的污点,在琴笙幼年时遭遇的那些来自自己母亲一方派系的刺杀里,就有过南国公府的手笔。

琴笙居然允许南国公的世子接近自己,也不知是这位南国公世子怀好意,还是琴笙不怀好意啊

楚瑜默默地想——也许两个人都不怀好意。

只是她没有想到,她这个猜测还真是猜对了。

此时廉亲王轻叹了一声:“没错,南国公的这位亭羽世子爷当年可是出了名的文武双全,是如今南国公的嫡亲兄长所出,南国公府满门忠烈,我那位大表兄本来才是袭爵之人,但他战死漠北,小表兄后来才袭了爵,也将亭羽养在了膝下,视同亲生骨肉,也不改他世子之位。”

楚瑜点点头,这一段,她是听了八卦的:“那后来呢?”

廉亲王笑了笑:“后来他们关系极好,人送号称京城双壁——公子羽和公子非,虽然琴笙性情依然冷淡高傲,手段狠辣,但是亭羽是典型风雅少年,一时间两人斗酒、斗琴、逗棋、斗武,倒是兴趣相投,只仿佛伯牙子期一般传为佳话,走到哪里都是最让人侧目的。”

公子非和公子羽么

楚瑜托着腮听得颇有兴味,心中却也忍不住暗暗吐槽——她怎么感觉像是两只各怀鬼胎的在斗法呢?

“杏花游,谁家少年足风流,引无数娇娘竟折腰。想当年你义父我也有那般好时光。”廉亲王摸着自己的下巴,有些感慨。

楚瑜忽然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哦,那公子非和公子羽都是目下无尘的看不上庸脂俗粉,然后他们从此愉快地共享鱼水之欢了?”

“咳咳咳你这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廉亲王差点被自己口水呛着,忍不住拔高了声音:“他们身边的自然不是寻常庸脂俗粉!”

楚瑜笑盈盈地仿佛很是好奇:“哦,那么三爷身边就那不是庸脂俗粉的美人儿是谁呀——?”

廉亲王不觉道:“苏家有千城,再顾倾人城与国自然是那位苏家老夫人养大的小姑娘。”

楚瑜眯起大眼,嗤了一声:“这故事真俗,还不如公子羽和公子非相爱相杀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