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楚瑜如今的身手怎么可能让他得逞,他才一抬手,就发现楚瑜背后像长了眼睛似的,转身一把就捏住了他的手腕。

那太监见状就是一惊:“你”

“这位小公公千万小心了,莫要摔了。”楚瑜弯了弯大眼,轻笑了起来。

那太监忽然便感觉到一股锐利的气劲顺着被楚瑜按住的地方瞬间灌了进来,剧烈的痛楚瞬间席卷过来。

他忽然体会到,这世上真正的剧痛,其实是连叫都让人叫不出来的,他浑身颤抖僵木,不过一瞬间他的内衣都湿透了。

楚瑜看着他苍白如纸,仿佛随时会昏过去的模样,却笑道:“您这是怎么了?”

一边的禁军士兵立刻走了过来看着那太监,见他满面冷汗如浆出,不禁吃了一惊:“您这是!?”

楚瑜忽然松开了手,那太监便瞬间昏迷了过去,倒在了禁军士兵的怀里。

“这位公公看似不太舒服,要不要找太医看看。”楚瑜挑了挑眉。

那禁军士兵见楚瑜那般温和娇俏,‘体恤下人’的样子,哪里有半分嚣张跋扈,不禁脸色好了许多:“我让人见他带走,县主还是先进宫面圣罢。”

楚瑜淡淡地颔首:“好。”

随后,她便转身跟着人向宫城里而去。

上书房边的正殿里,此刻已经跪了不少人,男女老幼,有衣着华贵者,有衣衫褴褛者,她几乎一个都不认得。

楚瑜进去的时候,都不禁愣了一愣,却发现那些人在她一进门的时候,在看清楚她的样子之后,都投过来冰冷中带着憎恨和畏惧的目光。

那种目光实在太真实,以至于让她几乎都以为自己真的做了什么罪大恶极,人神共愤之事。

楚瑜心中微微一紧,随后定了定神向上首坐着的明黄身影行礼:“臣女参见陛下,陛下大安。”

“起吧。”皇帝的声音里有些沉冷,没有任何情绪。

楚瑜便起了身,看向上首,这才发现兴平帝的脸色和他声音一样沉静,但这种沉静里带着不悦。

而他的身边除了鲁公公,还有太后身边的亲信女官林尚宫。

“玉安,这里有好几份地方治安官员和一份莫将军参奏你的折子,道的是你一路上京时,嚣张跋扈,打死数条人命的,除了平民百姓,还有莫将军的侄儿也被你打得重伤在床。”兴平帝淡淡地开口。

楚瑜微微蹙眉,随后恭敬地道:“回陛下,能否让臣女看看诸位大臣们的奏折。”

“你看罢。”兴平帝一抬手就将一叠折子给扔在了地上,这暴露了他心情确实非常不悦,只是压着没有发作而已。

这等休朝时分,闹出这样的事情来,不管是真是假,他的心情都好不起来。

楚瑜低头将折子一本本地捡起来,随后粗略地斗都扫了一遍,随后将折子合上整理好,随后单膝跪下,却平静地直视着皇帝:“回陛下,臣女没有做过这些枉法害人性命之事,也不认得这些人。”

“不是你,又是谁,我家智儿不过是与你争吵了几句,你就动手将他打成了残废,你一个女子,怎么如此残忍!”一名原本一直低着头的贵族中年妇人忽然再忍耐不住了,抬手指着楚瑜泪如雨下地怒道。

“陛下面前,休得放肆!”鲁公公见状,立刻冷斥了一声。

那妇人在鲁公公的威压下缩了缩身子,却还是忍不住恨恨地瞪着楚瑜。

但随后一边的林尚宫却冷不丁到地幽幽道:“陛下,太后虽然并不想理会这些事情,但呈情书都闹到了她老人家那里,所以她只是让老奴出来带一句话——王子犯法庶民同罪,莫要冤枉了县主,也莫要纵了坏了法纪之人。”

兴平帝微微颦眉,随后再次淡淡地道:“朕自然明白。”

随后,他看向楚瑜:“玉安,你好好地看看,你真的一个都不认得这些人么?”

楚瑜进门看见这些人,就知道自己并不认得他们,但既然皇帝下令,她自然要遵命地转过脸去,再细细看一遍。

见她转过脸来,所有人都又恨又惧地看着她。

她看了一遍,还是没有看见自己认得的人,正要转脸回禀皇帝,却不想目光在掠过一对衣衫褴褛的老夫妇时,愣了愣。

而她的动作自然没有被有心人错过,林尚宫微微眯起眼,立刻有人上前扯出那对老夫妇,将他们拉到了楚瑜面前:“说,可认得你们面前的贵人。”

那对老夫妇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侧了脸去看楚瑜,随后低声唤了声:“恩人她是我们的恩人。”

楚瑜一怔,心中念如电转,知道这是瞒不住的,便开口道:“你们二位怎么会在这里?”

此言一出等于是承认,她认识这对夫妇了,兴平帝微微蹙眉。

那对老夫妇在楚瑜面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还有些结结巴巴地道:“恩人,我们那夜只道您也是个为富不仁的,偏袒我们东家,却不想您其实是侠义心肠的将我们村子的那车皮草都还了过来,还给了我们村里那么多银钱,救了我们一村性命。”

楚瑜一愣:“我没有”

那对老夫妇转脸又对着皇帝磕头,很是激动地道:“陛下,恩人杀了我们东家,只是为民除害,您要明察秋毫啊!”

说着,他们不停地“咚咚”磕头。

他们这一磕头,立刻还有好几个衣衫褴褛的平民纷纷上前给兴平帝磕头,一脸激动甚至泪如雨下地激动述说着楚瑜如何如何“行侠仗义”。

不但楚瑜没有反应过来,连兴平帝等人都愣了。

而另外一边明显就是苦主了,他们也按捺不住地愤怒地和那些‘得了楚瑜帮助’的人们争吵了起来,简直要厮打起来。

楚瑜看着这混乱的场面,看着那些为自己辩解和愤怒指责自己的人,心中忽然有些发凉,轻嗤了起来。

这个局,做得实在太妙——

妙就妙在所有人,都是真情实意的,不管是感激自己的人,还是憎恨自己的人,每一个人的脸上的表情都是真实的,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那些爱恨都是真的,没有人说假话,他们说的只怕都是“事实”——

她玉安县主楚瑜是杀人和伤人,而且多是行侠仗义地杀人与伤人,听起来仿佛如此高尚。

如果里面没有因为称不准就杀人,没有因为一点仿佛调戏口角的误会便伤人性命,没有“她说的”那些看似行侠仗义,却嚣张跋扈,甚至轻浮的话语的话。

楚瑜垂下眸子,心中念如电转。

看来设下这个局的人,非但很了解她的行程,而且还真是很有“心”。

证人和苦主都替她找好了,而且似乎毫无破绽,唯一能证明她并没有在那些时间点出现的人证,只有船上的人,而那些船上的人全部都是曜司自己的人,证言可信度自然是大打折扣的。

宫里派来的人本来可以为她作证,但他们当时不被信任,所以放到了另外一条船上,自然也证明不了什么事。

设局的人确实计划周详,这是打算让她翻不了身么。

“住口!”鲁公公看不下去了,怒吼一声。

所有人一惊,纷纷缩了起来,不敢再出声。

兴平帝冷冷地问楚瑜:“玉安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楚瑜沉默了一会,看向皇帝,淡淡地道:“臣女没有什么可以说的,臣女并未做过这些事情,所以,臣女”

她顿了顿,在所有人的目光下静静地道:“臣女请求与所有人一起押入大理寺,等候大理寺派人查探清楚所有案情。”

兴平帝一愣,倒是没有想到楚瑜竟然没有为自己辩解与求情,而是要求押入大理寺。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他蹙眉,若是没有闹开,他还能想法子压一压这件事,若是事情闹开了。

楚瑜垂下眸子掩了眼里的幽光,坚定地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兴平帝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光,随后慢慢地开口:“准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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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男人靠不住啊 (一更)

人间。

人间,此处原本是上京最大的一处酒肆,在寸土寸金的上京里占据了几乎有两个廉亲王府的地界,是奢侈非常的销金窟——最好的酒、最顶尖的乐者、最奢美的房间、五湖四海的最奢侈菜肴,还有你能想到的各色——美人,与尔共享风月人间。

出入者皆是达官贵人,皇族宗室与巨富者。

只是大部分人,都进不到人间最深处这一处最清雅清净之处——扫雪院,甚至并不知道这里也属于人间,只以为这里是背靠着人间的哪家贵人的府邸别院。

而这里却一直是楚瑜极为喜欢的地方,她喜欢坐在那假山的高亭上,眺望着雪落人间里的纸醉金迷,懒洋洋地品着酒壶里的醇香佳酿,再远点便是京城的景致皆在眼底,而特殊的角度设计,却让人不会注意到那高高的小亭上,还有一尾灵动的鱼儿伏在栏杆上眺望——人间。

琴笙静静地坐在镶嵌着透明琉璃的窗边,看着远处的空荡荡的小亭,忽轻笑了笑,眉眼温柔,温情脉脉。

“三爷,小夫人都在大理寺里呆了快三日了,属下有些担心”红袖端着热气蒸腾的汤药站在琴笙的身边,看着琴笙,忍不住有些担忧地开口。

琴笙微微一笑,悠然地道:“有吃、有喝、有炭盆子、饿着冻不着她,那丫头狡猾得很,竟记得大理寺丞的名字出现在本尊的密信里,知道他是咱们的人。”

红袖点头,深以为然,但还是忍不住道:“可是,三爷”

平日里自己磋磨就算了,她可是记得三爷这等护短的性子,根本容忍不了小鱼会受一点别人的折腾,今儿还真是反常。

琴笙抬手接过她递来的药,温淡地道:“月曜的消息早已送到,他们忍到这个时候才发难,算有耐性了,这次一路上乔装易容成小鱼动手的人里有伊贺忍者,本尊很好奇,南秦月效力于宫少宸的事情,南国公到底知道多少,太后又知道多少,大元的朝廷里又有多少人知道。”

红袖一惊:“三爷,您是想看看这几日会有些什么人从暗中蹦出来,与东瀛人牵扯在一起,一网打尽,可若是太后他们?”

琴笙微微眯起眸子,幽幽的水汽蒸腾上来,氤氲了他幽晦莫名的妙目:“几十年前那场浩劫里,皇室与朝廷的血流得够多了,不知再流一次,还能撑得住这庞大的天下么。”

红袖忽然有些不寒而栗,三爷从来说得出做得到。

她心情纷乱地端着药碗下去了。

金曜着上前在琴笙身边单膝跪下,替琴笙仔细地替他将染了药气儿的手套换了下来。

他一直沉默着的,此刻却忽然开了口:“三爷,您打算让小鱼小姐在大理寺几日呢,她虽然聪明地要求将自己关入大理寺,避免了在宫里容易被人下暗手的弊端,但终归是监牢**之处。”

琴笙看着金曜,忽然唇角弯起温柔莫测的笑来:“金曜,你不是一贯与那丫头不对付么?”

金曜简单地道:“她是曜司的主母。”

琴笙托着腮,似笑非笑地道:“很好,你还记得。”

金曜忽然身形一顿,垂下自己的桃花眼,平静地道:“属下一直记得。”

随后他站了起来,单膝跪在榻上,双掌轻轻地搁在琴笙的肩膀,替他松弛肩颈因为长期伏案而微微僵硬的肌肉。

一切都如平常的样子,并无二致。

琴笙靠在他的腰腹间,目光看向窗外远处那高高的红色小亭,悠悠地道:“《逍遥游》曰: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而本尊”

他莹白如玉的指尖轻轻地扣击着桌面,轻叹了一声:“并不喜欢那鱼儿有化鸟,扶摇而上,脱离我的身边,她应该是我初见那一尾无名的桃花鱼,只在本尊心中方寸之地游弋,你说是么?”

他不喜欢她游离自己身边的感觉,不喜欢她在自己看不到之处,不喜欢她眼里有旁的人,哪怕是所谓的——亲人。

“无父无母的孤儿,又有什么不好,她不需要那些旁的人。”琴笙微微阖上眸子,淡柔一笑。

金曜却为了他语意里的森凉冰凉,心中莫名地一寒。

他忽然想问,主上,您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关于小鱼身世的一些线索。

他沉默了一会,还是一边动作,一边斟酌着道:“小鱼小姐,一直都是需要您的,这次她离开也只是因为一下子不知如何面对您,晾着她几日也算是小惩大诫了。”

主上将那条鱼扔在大理寺里,只怕不单是想看看什么人会在这件事里浮头,将那些人一网打尽,只怕还是有些对那条鱼乐不思蜀的惩罚成分在里头。

琴笙闭着眼没有说话,片刻之后才轻笑了一声:“也是,三日,那一尾鱼儿也该跳脚了,就”

金曜等着琴笙发话,却没有想到琴笙的身形忽然一顿,沉默了下去,金曜心中忽然有不好的预感,一低头,却见面前那修长的身形忽然靠在他怀里,竟没了声音。

“主上!”他瞬间神色大变,一颗心几乎瞬间缩紧,抬手就抱着琴笙的肩,另一手蹭到琴笙的下巴,却一摸——一手血!

“红袖!水曜!”金曜摇摇欲坠,他勉力定了神,抬手就将琴笙打横抱了起来冲了出去。

***

上书房内,兽头赤金的香炉吐出淡淡的烟雾。

晕了谁人的眉眼黯淡。

“陛下,玉安县主这事儿您看”鲁公公看着兴平帝垂着眼,清瘦的面孔上一片沉寂,迟疑了片刻,轻声地探询。

兴平帝却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沉思,并没有理会鲁公公。

鲁公公一咬牙,又继续道:“您将县主关了进去,只怕三爷那边”

兴平帝看着那兽头香炉,却答非所问地低声道:“人人都都说母后最疼爱的是老幺,但朕和老幺都知道长姐才是最得母亲爱重和寄托了所有希望的那一个,笙儿是长姐唯一的血脉,但一直以来母后却都觉得他是害死长姐的元凶之一”

兴平帝顿了顿,望着那兽头香炉,忽然幽幽地叹了一声,神情有些阴郁:“朕,当年虽然憎恶宸王,但有时候却也会羡慕宸王,他总是可以这样随心所欲,即使他的所作所为如此疯狂,而朕却只能拖着这残躯躺在床上,不要说去肖想别的什么,简直无用之至”

鲁公公听着心中大惊,不敢出声,他怕自己窥见不该窥见的东西,只垂下眼皮子,眼观鼻,鼻观心,心中却有些茫然和焦虑。

兴平帝没有再说话,上书房又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里,只兽头香炉的嘴里飘荡出的幽幽雾气轻轻地漂浮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兴平帝才长长了出了一口气:“长姐一生从未求过人,她也就是笙儿那么一点血脉他想要什么,朕都能尽力给他,可他身边的女人不该是个来历不明,给他带来麻烦的,你可明白?”

鲁公公一惊:“陛下但是咱们之前不是说过三爷的心意最重要么?”

皇帝陛下心里果然还是对小夫人存在着偏见,越是重视三爷,便越是觉得小夫人配不上三爷么?

他是知道兴平帝对琴三爷的关注几乎超过了对他唯一小儿子的关注,难不成陛下如今打算借着机会除掉小夫人?

皇帝冷冷地瞥了鲁公公一眼,直接看穿了他的想法:“你这老东西,是越老越不中用了么,朕若是真见死不救,岂非让笙儿与朕离心?”

鲁公公苦笑:“是老奴蠢钝。”

琴三爷如今卧病在床,根本一点消息都没有,这要怎么办呢?

兴平帝淡淡地道:“笙儿卧病不醒,他的女人,不管做了什么,朕自然不会让她出事,只是那样的女子,连自保能力都没有,只能称为他的拖累,加上她来历不明的出身,这样的人怎么配做琴笙正妻,至少该是千城那样出身高贵,有家室有背景,美丽又坚忍聪敏的女子,只可惜她已经”

他叹了一声,还是道:“总之你去办,让那玉安县主明白她若是不想死就准备一份和离书,朕会让她脱身,她可以陪在琴笙的身边,就给她个贵妾的身份罢,笙儿的正妻自当另择。”

鲁公公有点无言,心中焦灼,他可不以为那位爷会满意陛下的做法。

**

楚瑜盘膝坐在大理寺的牢里,抬手撑着脸颊,看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琴笙那边竟一直没有人送消息过来,着实有点奇怪。

正是发呆间,楚瑜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和人声,她斜了脸看过去,果然见一个宫装女子在狱卒的带领下,往她这里而来,最后站在了她面前。

“大人,人犯在此,只是上头关照了,这位身份也是您可千万别为难小人。” 那狱卒道。

那中年女子提了个食盒,淡淡地道:“本大人自有分寸,你下去罢。”

那狱卒立刻颔首离开。

楚瑜一看来人,微微挑了下眉:“林尚宫,怎么是太后老人家让您来的?”

林尚宫看着楚瑜精神不错,身上干净,就是有点脸色苍白,她点点头,随后将手一抬,打开食盒给楚瑜:“没错,太后让我来看看你。”

楚瑜嗤笑一声:“多谢太后美意。”

她低头一看,不禁一愣,随后看着她眯起眸子:“你是”

林尚宫点点头,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楚瑜脸色一白,几乎差点摔了手上的食盒,随后闭了闭眼,神色莫测,片刻之后,她睁开眼,淡淡地用传音入密道:“林尚宫,麻烦你去做一件事。”

靠天,靠地,靠不住的男人,得靠自己了。

她才不做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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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靠自己好了

“这是她的计划?”金曜看着面前的人,微微挑眉,桃花眼里闪过一丝异色:“倒是够狠的,但这样的法子也不是行不通,但是要被人抓住把柄也很容易。”

乔装成寻常老妪的林尚宫微微一笑:“那位小夫人让我转告您一声,她相信您一定会想法子做得天衣无缝,否则岂非堕了曜司的名声。”

金曜闻言,轻嗤了一声,颇有些轻蔑的样子:“这倒是她的口吻。”

林尚宫起了身,戴上兜帽:“好了,我该回去了,太后那边若是发现我不在的话,以她老人家的敏感会发现不对的。”

金曜看着林尚宫,抬手抱拳:“您其实可以不用亲自走这一趟的,派人传话即可。”

甚至在大理寺里,林尚宫也没有必要亲自冒险的,她是一枚暗棋,非关键时刻,根本不应该暴露。

包括之前在宫里她对楚瑜的一些为难,一来是巩固立场的需要,二来也是为了替楚瑜遮掩一番——一些拙劣的为难手段也许会让楚瑜不太舒服,但是并无大碍,太后看着心里舒服了,也就会不屑对真去为难楚瑜了。

林尚宫淡淡地笑了笑:“我是太女身边的侍读女官,笙公子娶亲了,总要亲自看看他所娶的妻子是怎样的女子,曾经我也觉得像千城小姐那样的孩子才配得上我们的笙公子,只是今日看来,小夫人实在是很有趣,也难怪能进了公子的心里,他们真的很般配。”

金曜闻言,忍不住扯了扯唇角:“般配”

林尚宫看着金曜那很不以为然的表情,摇摇头笑道:“你以后遇到自己所钟情的女子以后,就明白了。”

金曜沉默了下去,笑容有些沉窒:“呵,承姑姑您贵言。”

林姑姑点点头,又道:“是了,此事,我观并非太后老人家的主意,但是太后老人家也不介意做壁上观,或者推波助澜,尤其是陛下虽然很重视笙公子,但对小夫人并不满意。”

人在某些愧疚心理之下,总想要弥补更好的,却会一叶障目,自以为是,尤其是当权者。

金曜闻言,微微颔首:“晚辈明白了,晚辈送您出去。”

林姑姑轻叹了一声:“不必了,这些年我一直在劝解和宽慰太后老人家,她如今吃斋念佛,修身养性,只是仍然放不下当年的事,我和你金大姑姑都是明烈太女身边出去的人,最不希望看见的便是至亲血脉相残,你们放心,我能劝一定劝太后,笙公子那边”

金曜顿了顿,也微微颔首:“晚辈明白您的意思,但三爷若是要对太后不利,也不会这么多年不上京了。”

林姑姑顿了顿,叹了一声:“南国公那边,老身是没有办法了,他的执念太深,我只能尽力劝住太后不要再参和进小辈的事情里,你们”

她无奈地摇摇头,转身离开。

金曜命了人将林姑姑送走,沉默着转回身,便看见红袖已经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了。

“林姑姑到地里和金大姑姑、还有我们都不一样。”红袖抱着胸斜靠在墙壁边,冷着脸道。

“她是明烈太女留下来照顾太后的旧人,金大姑姑则是太女留下来照顾主上的,金大姑姑和我们早已只效忠于主上,但是太女留在宫里那些旧人效忠的却是明烈太女,太女虽然有命让她们照看主上,但是她们并不忠于主上,用处有限。”

一旦三爷打算对太后一脉的人动手,只怕这些人反而会成为负累。

金曜坐了下来,靠在椅背上,把玩着手里的匕首:“没错,我们都知道,三爷怎会不明白,当年太女一系留在宫内的人多得了重用,其中大部分人已经彻底只效忠于三爷,但这些不愿意彻底效忠三爷的人现在还有用,毕竟没有到最后翻脸的时候。”

红袖微微颔首,随后问:“如今三爷未醒,水曜的能力也只是护住三爷的脉象平稳,但药是老金给的,他从云州快马加鞭过来也还要些日子,咱们如今还是要听小鱼的,既然林姑姑都能说她的主意不错,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动手。”

金曜顿了顿,桃花眼里闪过一丝冷色:“如今皇帝陛下押下了小鱼被关入大理寺的消息,外头人也只知道她被唤进了宫里去,并不知是否出来,这是个有利之处,那咱们现在马上就通知月曜布置下去。”

***

京城的某处酒楼里一处精致奢华的房间里,特意请了西洋人来设计的壁炉里跳动着温暖的火焰。

一名身形削瘦的女子身穿薄衫靠在壁炉前的暖榻上,苍白的面孔被炉火的暖意蒸熏出两片粉色,原先尖瘦的面容看起来圆润了点,气色好了不少,狭长的眼里闪着愉悦之色。

“果然有效,那低贱的丫头进了大理寺的牢房,琴三爷就病了,昏迷不醒。这岂非是上天在助我,若是趁机将那小贱人除了,他必受重创,也好一出他断我一足之仇!”

坐在她身边的俊秀男子看着南秦月兴奋得脸都有些扭曲的模样,微微地一笑,将暖好的梅子酒递给她:“那属下就祝大人报仇雪恨,旗开得胜。”

南秦月接过了梅子酒,轻品了一口,得意地看向自己对面的男人:“我已经给宫里递了折子,太后悯我有功,决定将我召回翰林院,等我回去之后,还有陆锦年那贱人什么事,待我将那贱人踢出翰林院之后,就想法子将你调进去,担任个一官半职,护佑你一路仕途顺畅。”

到时候,她还是明月女史,看谁还敢看不上她!

“多谢大人。”冷洋垂下眸子,仿佛极为感激。

南秦月扔了酒杯,靠近了冷洋,抬起涂着蔻丹的手指轻抚进他的胸膛:“你将我从南国公府带出来,又用了所有的积蓄在这里包了房间就为了让我调养身子,这份情谊,我自然是记得的”

说着她露出个自认为妩媚的笑容:“咱们很久没有鱼水之欢了,你可不会嫌我这些日子难看了罢?”

冷洋抬起眸子,看着怀里靠过来的南秦月,忽然笑了:“冷洋当然嫌弃了。”

南秦月一愣,娇嗔道:“冷洋,你在胡诌什么,本大人可生气了。”

“女史大人,您也一把年纪了,而且这副尊容,娇嗔什么的确实不合适您,真是丑人多作怪。”冷洋却忽然似笑非笑地睨着她。

南秦月瞬间怒了,抬手就摔了酒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过是本大人身边的一条狗!”

但是片刻之后,她忽然若有所觉一般,梭然向身后靠去摸出了一把匕首对着他,警惕地厉声道:“你是谁,你不是冷洋!”

冷洋却挑了下眉,懒洋洋地道:“我确实不是冷洋,可好歹从在南国公府里跟了你好些日子,怎么就翻脸不认人了,女史大人。”

说着,他就抬手在自己的脸上一抹,在南秦月惊惶的目光露出一张五官精致到有些妖娆的陌生男子面孔来,只那他眉目间的那种冷色,却让他的五官过分精致带来的妖娆感都化作了一种锋利感,仿佛看着谁都是一副嘲讽的模样。

这样面孔比冷洋还要俊美上好几分,南秦月却心中生出恐惧来:“你你到底是谁,来人!”

她话音刚落,大门便忽然被人推开来,一道熟悉的人影走了进来:“月曜星君,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冷洋?!”南秦月看着来人,几乎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