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幔帐里传来女子微喑的声音:“多谢大公主了,大公主劳累了一日,请先回去歇息罢。”

旭旭大公主却蹙眉道:“等等,我话还没有说完,你们看我这金簪上已经变黑,刚才我还发现您们家小姐非但身中魇胜重术,还身中剧毒,只是不知为何这等奇毒竟没有导致她身子有衰弱之相,想必是很厉害的毒。”

霍家姐妹和水曜互看一眼,他们当然知道这‘奇毒’是什么,这位小姐本人是元毒之体,不见‘中毒’之相才怪了。

但是这话,他们自然是不能说的。

楚瑜好声好气地将旭旭大公主送走,旭旭大公主还道了明日再来探望,才走了。

楚瑜回来了帐篷里,那幔帐已经被掀开,露出里面的另外一个‘楚瑜’和她身后的唐瑟瑟来。

从外头进来的楚瑜揭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里面霍三娘那张娃娃脸来,她蹙了眉头,看向楚瑜:“这是要怎么办?”

谁也没有想到,当年宫少宸那混账居然还在楚瑜身上留了那样打的首尾。

楚瑜把脸色苍白的唐瑟瑟扶着躺下来,冷笑了一声:“当时给他的那一刀,还真是太便宜了他。”

那刀子上抹了她的血,也不知毒死了那个混蛋没有,但是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那人不会轻易死去。

是夜,圆帐里,血腥散尽,楚瑜沐浴一番,好容易才沉入睡眠中。

一抹夜风幽幽掠过,一抹素白的轻丝缓缓地从半空垂落下来,一条条仿佛有生命一般,如蜘蛛丝一般地绕上了她的手腕、腰肢,纤细的脚踝。

楚瑜梭然睁开眸子,美目里寒光骤闪,手里的刀子已经弹出,手腕却被人按住,连嘴唇都被一只微凉的手封住。

第三十五章 谁该死?二更

楚瑜微微睁大了眸子看着来人,正对上他微微泛出金色光泽的琥珀眸。

“嘘”他脸色苍白地轻笑了起来:“原本是想将你吊出去的,既鱼儿已经醒了,倒也便宜不若将你夫君抱出去罢?”

**

一轮明月静静地挂在半空中,温柔朦胧的月光撒向大地,凉风习习。

安静的草原上,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血腥的搏杀,依然安宁平静。

日湖的水,月下波光粼粼,升腾起一片朦胧的水雾,静谧而美丽。

两道人影轻盈地落在了湖边的草坡上。

楚瑜将怀里里高挑人影往地上毫不客气地往前一扔:“行了,下来罢,重死个人了。”

那高挑的人影半空里转了个身,瞬间落了地,优雅地身形一转,看向她:“你也不是第一次抱了,怎么今儿又嫌重了?”

楚瑜双手环胸冷笑道:“我抱的是我的夫君,可今儿我夫君却对我见死不救,还咒我死呢,我抱那么一头白眼狼做什么?”

琴笙慢悠悠地向她走了过去:“还在恼着么,要如何才不恼?”

楚瑜冷眼看着他:“我问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身上的禁制没有解开的?”

琴笙淡淡地道:“可是我如实与你说了,你便不恼了?”

楚瑜翻了个白眼:“爱说不说!”

说罢,她转身就走。

只是没有走几步,就被他一把环住了细腰,将她一把环在了怀里,低声笑了起来:“本尊这尾鱼儿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

楚瑜也不挣扎,只冷笑一声:“可不敢与三爷的脾气比美。”

琴笙却没有与她再斗嘴,只淡淡地道:“之前并不知道,直到隼钦宁领着人在永冻原上找到了我,他趁着我与他手下之人动手时,催动了音阵对付我,我便发现他用的手法,包括他所用的音律竟与辉夜姬系出同门,但却更高明了许多。”

至少他能在第一时间察觉辉夜姬的音阵破绽,但是却一时对隼钦宁催动的音阵没有破解的法子。

楚瑜闻言,蹙眉:“赫金人将隼钦宁的音阵称为魇胜之术,难不撑辉夜姬和隼钦宁都是前大祭司的弟子?”

“不,应该说,隼钦宁是辉夜姬的师傅,隼钦宁确实是一个天生的巫者,他的能耐比他的师傅前大祭司还要高,当初的大祭司就死在他的手里。”琴笙低头看着她娇嫩雪白的耳垂,便漫不经心地抬起指尖轻抚着她柔软的耳垂。

“所以”楚瑜略侧了脸,避开他的指尖,冷嗤一声:“所以,你就跟着他走了,如果我没有猜错,你虽然没有法子找到隼钦宁音阵的破绽,却未必没有法子全身而退罢?”

琴笙轻“嗯”了一声:“本尊当时便已经察觉了隼钦宁只怕和宫少宸有所勾结,本尊从不相信所谓的巧合。”

他是极为敏锐之人,当时便发现自己对付辉夜姬的法子无用,隼钦宁操控音阵的手法如此高强,又分明与宫少宸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一场雪崩原就来得蹊跷,隼钦宁会出现在这永冻原上更是蹊跷。

他便立刻怀疑上楚瑜身上的禁制是否真的被解开了。

当初辉夜姬利用楚瑜来攻击他的一幕尚且历历在目,他怎么能容忍楚瑜身上还潜藏着这样巨大的危机。

“苏千城、隼钦宁、隼摩尔、南国公甚至宫里的太后娘娘,这里头的线,千丝万缕,牵一发动全身,我忽然发现当初让天鹰大营葬身冰原的叛徒,也许并不像本尊想的那样清理了个干净,如今又将手伸到了你的身上呵呵。”琴笙轻笑了起来,声音温柔到令人毛骨悚然。

他扣在楚瑜腰肢上的手越发收得紧,仿佛要陷入她身体里一般才能确定怀里的人儿的存在一般。

“小鱼,你说,本尊怎么能不走这一趟?”

“小鱼,你说,他们一个个的,是不是都应该——死呢?”

他的话语越发地温柔,拥抱却越发地用力,一只玉骨手甚至肆无忌惮地伸入了她的衣衫下摆里,一路巡梭,揉按。

楚瑜被他抱得有点呼吸不过来,却没有动弹,只因为

她能感觉拥抱着自己的身体里仿佛潜藏着无边的冰寒和黑暗,她轻轻地喘了一声,涨红了脸,想要转过身,让他看见自己的脸,也看看他的脸。

“三爷琴笙,我在,我没事。”

“嗯。”他低头轻轻地咬住了她的耳垂舔舐轻吮,却没有让她转过身来。

楚瑜只能感受身后的怀抱像一片月光下无垠而深邃的大海,要将她窒在他的怀里。

“还要问什么,问罢,小鱼。”他轻声在她耳边道。

**

“隼钦宁,你是不是疯了!”宫少宸扯着隼钦宁的衣襟,愤怒地咬牙道。

“你居然真让她动手自裁,你答应本少主什么!”宫少宸脸色阴沉地盯着他,紧紧握住了拳头,差点忍不住一拳揍上他那张脸。

隼钦宁蹙眉,抬手一点不客气地将宫少宸一把推开:“放肆,宫少宸,不要以为你我认识多年,便能对本王无礼,和质疑本王的决定,何况那个女人并没有死。”

宫少宸想起楚瑜浑身染血的模样,眼底便闪过狰狞的杀气,他踉跄地退后几步,方才站稳了脚步,垂下眸子掩去丹凤眼里的森冷杀意,只是冷笑了起来:“质疑你的决定,你的决定有几个是经过脑子的,嗯?见色起意不将琴笙除去,坏了我的大计也就罢了,如今你解开他身上的禁制,竟是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古有褒姒令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今日有你巫王殿下自毁保命符?”

这个白痴,做什么决定居然瞒着他,将他关在那帐子里,等到他发现不对之后,什么都晚了!

不过是为了那愚蠢的‘嫉妒’,竟然派人去围杀楚瑜他们一行人!

宫少宸讥讽的话语让隼钦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强行压下不耐,一边整理自己的衣襟一边冷道:“白已经没有内力了,不过是手上还有些能耐罢了,还能有什么真威胁,他若是正想要杀我,内力还在的时候,他就有无数的机会通知曜司动手,他一直没有任何行动。”

他顿了顿,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笑来:“今日他又舍了那女人,可见也不是真如你说的那般对她情根深种,他分明是个更爱自己不是么?”

这让他忽然觉得白和他自己很像,女人这种东西不过是个玩物罢了,根本不值得放在心里!

看着曜司那些人一脸震惊,还有那脸色惨白,浑身是血的‘楚玉’,他心中便觉得很是舒爽。

经此一役,虽然没有能将那些碍眼的虫豸都斩草除根,但是从今往后,白和那个女人之间便会有一条永远无法弥合的裂痕,永远不可能再走到一起。

所以今日他便依照约定给白解了他身上的禁制。

何况白似乎也绝了再与那女人的心意,对自己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解开禁制的时候,还破天荒地随意地问了他几个问题,语气也温淡了不少。

这在隼钦宁看来,这就是个好兆头,他愿意与自己和平相处了,这让他怎么能不欣喜,当下便如实相告,还希望对方能再与自己多说几句话,可惜白刚刚解开了禁制之后,似乎体力不支就睡了过去。

看着隼钦宁那唇角的得意笑容,宫少宸却一颗心怎么都平静不下来,总觉得有什么不安一直潜藏在心里,这种不安让他对着隼钦宁越发没有好脸色,只觉得面前的男人愚不可及!

“他还问了你问题,他问了你什么?”宫少宸敏感地蹙眉。

隼钦宁看着他森冷的脸,便懒洋洋地伸了下腿:“白与本王说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听?”

宫少宸拳头又狠狠地捏紧了起来,强迫让自己冷静了下去:“你解开了他身上的禁制,就那么放心他会留下来?”

他知道现在自己说什么,隼钦宁此刻都被琴笙的手段蒙蔽了眼,或者说琴笙不过稍微对他露出个好脸色,这见色起意的蠢货便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只恨不能心掏肺地哄着琴笙那奸诈的混蛋,不狐狸精!

分明是黑心肝肺的卑鄙妖人,却要做出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蒙蔽世人和面前的蠢货也就罢了,却连小鱼都被他哄得死心塌地的,怎么能叫他不恨!

宫少宸闭了闭丹凤眼,又恢复了平日里那一副似笑非笑的风流贵公子模样:“你说琴笙心意回转,你我不若现在去看看他在不在帐篷里,我若是他,解开禁制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去看我的心上人向她倾诉心中总总不得已。”

若是琴笙不在圆帐里,隼钦宁这蠢货脑子也许还能清醒过来!这个时候趁着曜司的人未到,杀了琴笙,再将楚瑜一行人都控制下来,也还有机会!

果然,隼钦宁脸上出现了犹豫,他顿了顿,冷冷地起身:“白,一定会留在圆帐里的,他不会背叛本王的!。”

说着他一转身就掀了帘子,大步流星地离开。

宫少宸冷笑着看着隼钦宁的背影:“果然是个受不得刺激的蠢货。”

但受不得刺激才是好事,最好嫉意上头,他发现琴笙不在之后,绝了对琴笙的念头,痛下杀手!

随后,他立刻跟了出去。

这一次门外的侍卫们得了隼钦宁的招呼,没有再去拦住宫少宸。

宫少司站在不远处的圆帐里目送着隼钦宁和宫少宸一前一后的离开,尖尖的小脸上都是阴沉的寒意。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袖子里的笛子,忍不住地担忧——

他也不知道隼钦宁居然这么心狠手辣,竟是忍耐不得,今夜就对小姐姐动了手。

也不知他发现异动之后,冒险潜出去吹了笛子,暗中提醒小姐姐,可来得及救她一命。

“看什么看,进去,进去!”门口的一圈赫金侍卫们提着长枪朝着他比划,厉声训斥。

今夜,他们死伤惨重,如今见着这些汉人就眼红。

宫少司身后的侍卫们低声道:“少司大人,咱们现在势弱,暂不予这些蛮人计较。”

自从隼钦宁开始行动之后,就粗暴地将他们全部都关禁在这圆帐里。

宫少司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里面包了几颗乳味的糖果子,他低头看了看,取了一颗放进嘴里,闭了眼,任由唇间的甜味弥散,将自己心中的百般滋味压下去。

隼钦宁领着宫少宸一路走到了主帐里,隼钦宁冷冷地看了眼宫少宸:“你在这里等着。”

随后,他站在圆帐前冷声问那士兵:“可见了里面的人出来?”

士兵们都齐齐摇头:“回殿下,没有!”

隼钦宁却迟疑了好一会,才一咬牙,掀了帘子进去。

眼前的光线有些昏暗,隼钦宁揉了揉眉心,看向昏暗的房间,试探着唤了一声:“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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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夫妻

待得隼钦宁看清楚软枕间静静安睡着的那一道修白的人影,脸上的担忧渐渐地消失了。 。

他轻呼出一口气,白到底没有让他在宫少宸面前丢脸!

走近了琴笙,见得那幽幽如晦的灯光下,那张安静精致的面孔,神色也渐渐地沉静下去。

他想要伸手去碰一下那放在身侧的玉骨手,但软枕间的人轻轻动了动,隼钦宁到底不敢再动,想起帐子外宫少宸还在等着自己,便还是笑了笑,低声道:“来日方长。”

说罢,他转身出了圆帐。

不远处的宫少宸一见他走出来,满面春风的样子,丹凤眼里闪过一丝狐疑,难不成那人竟没有如他所想一般?

“哼,以后莫要在本王面前信口开河。”隼钦宁傲慢地看了他一眼,金银异色的妖瞳难掩得意。

“他那人生来一副诡谲黑心肠,我劝你莫要为他所骗,否则吃亏的在后头。”宫少宸讥诮地挑眉。

别的不说,只说琴笙会这般轻易地舍了小鱼,那就是个笑话,偏偏面前的蠢货还自鸣得意,竟然轻易给那男人解了身上的禁制。

隼钦宁眯了眯眼,看向宫少宸,上下打量起他来。

“你看什么?”宫少宸被他那双妖瞳里嘲弄的光看得很是不悦,冷道。

隼钦宁却沙哑地笑了起来:“你处处要置白于死地,无非就是因为你看上了他的那个夫人罢了,如今本王一场妙计让他们离了心,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药,他布下的音阵哪里需要那等低级的药物,说只有一份所谓的药,不过是让白在他自己的性命和那女人的性命之中做出选择,也逼他们之间断了念。

他顿了顿,略向宫少宸逼近了几步,眯起妖瞳,嘲弄地道:“再说了,那女人身上的禁制并未解,本王不是将那新制的鬼笛给了伺候你的那少年么,你若是不放心,这个也给你好了。”

说着,他忽然一抬手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抛给了宫少宸。

宫少宸下意识地抬手一接,低头一看,竟是一只造型诡异的骷髅哨子。

“这是什么,辉夜姬好像也有这玩意?”他挑眉。

隼钦宁听到辉夜姬的名字,却厌恶地蹙眉:“别在本王面前提那废物,枉本王下了心思教导她,她捣腾出的什么玩意,竟连白那样一个粗通音律的外行人都能破了,简直败坏本王的名声。”

宫少宸却把玩着手里的那小骷髅哨子,轻笑了起来:“可你当初,也是很满意她的身体不是么?”

虽然这么说,但他眼里有寒光闪过,他没有忘记辉夜姬竟敢违背他的命令,试图置楚瑜于死地,还好她尚不是全然无用,用了一个月日夜布下的音阵,虽然被琴笙破了,但是在隼钦宁这魇术高手处却还能再次催动起来。

最可恨的是,这原本是一副他手里的王牌,他草蛇灰线,埋下伏笔,却被这个见色起意的蠢物提前暴露了!

宫少宸眯了眸子,掩去丹凤眼底的阴翳的杀意。

隼钦宁没有察觉宫少宸对自己的杀意,只冷嗤一声:“那愚蠢的女人就是那副脸孔和身子还有点可取之处了。”

随后,他抬手指着宫少宸手里的东西傲慢地道:“本王的鬼笛近距离吹响的时候,除了能短暂地吹出让人昏迷的音律,也能催动音阵,只是需要极通音律之人使用,而这魂哨也有同样的功效,可却不需要懂得什么音律,如同驯养猫狗一般,你吹一声,下的命令,那女人自然如猫狗一般听你的命令。”

宫少宸闻言,凤眼里闪过锐利的亮色:“当真,但是辉夜姬当初给了小司的笛子是需要极通音律的人才能用?”

若不是小司擅笛,他却并不擅此道,否则又这么会将那等利器交给小司用。

隼钦宁不耐烦地冷笑:“辉夜姬那笛子不是早已失效了么,别拿本王的东西和蠢人做出来的蠢物比较,至于你身边那小子,只怕对你也不是那么服帖罢,魂哨就留给你以防万一。”

当初,他和宫少宸共谋大事,他要赫金的大可汗之位,条件是取了琴笙的性命,如今他虽然违约,却也将这东西送给了宫少宸,替辉夜姬收拾了首尾,也算是两清了。

“后日大祭,本王会如你所愿行事,到时候你自去把那女人带走,再不必整日里摆出一副本王欠了你什么的模样来。”

说罢,他沙哑古怪地嗤笑了一声,拂袖而去。

宫少宸冷眼看着他离开,将手里的魂哨紧紧捏在手心里,眼底闪过暗沉晦冷的光。

真的,能如隼钦宁说的那样顺利?

不知为何,他心中却很是不安。

圆帐外的那一番官司,圆帐里应该安睡的人却全都听在了耳朵里,他不知何时早一步睁开眸子,只是原本妙目里应该是琥珀色的瞳子,此刻却是寻常中原人的黑色。

他掏了掏耳朵,盘腿坐了起来,叹了一声气,看了看外头的月色,忍不住嘀咕:“主上到底要什么时候才回来?”

想起方才隼钦宁试图过来拉他的手,‘琴笙’就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恶心得直搓手,喃喃自语:“我都受不了那恶心的家伙,主上是怎么能忍受了那么久,完了,完了”

他摇摇头,也不知在说谁完了。

月光清寒,一地幽光,各照得谁人心思诡谲,各有算计。

日湖边的芳草萋萋下,楚瑜正靠在他怀里,听得他让自己想问什么便尽管问,却忽然失去了询问的**。

分开这许久,哪一时那一刻,不是在盼着他平安。

如今,见他平安,又还有什么好再一一细问的?

这人,心心念念的不过是为了自己,才忍得那般大的委屈,竟甘愿隐忍龙潜于隼钦宁的觊觎目光下。

可是

“琴三爷,你我原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若不是那一场大火,烧亮了你我另外这一道前程,只怕今生来世,都不是一路人。”楚瑜看着天空圆月,慢慢地开了口。

琴笙没有说话,却将箍着她细腰的手臂愈发收紧了。

楚瑜笑了笑:“你习惯了乾坤独断,这一次我想再多问,你做事一贯大局在握,可你早已不是一个人,你我夫妻,从今往后,你心中多少谋算,都当与我计较,若是做不到”

“做不到,当如何?”他忽然开了口,打断她的话。

楚瑜也不去看他,只抬手压了压他的手背,温柔淡然地道:“这夫妻也不必做了,倒是不若,我还是你的小姑姑,你还是我的笙儿,我也不会违背誓言,陪你此生就是了。”

琴笙一顿,反手一握她的柔荑,几乎瞬间捏痛了她的手腕:“鱼”

他将她转了过来,妙目里寒光流转,竟有隐约腥红的光:“你再说一次?”

她却轻笑了笑,仿佛并不觉得痛一般,只抬起墨玉眸子温和地看着他,带着宠溺的光,像看一个任性的少年:“你可应我?”

琴笙却只觉得她话语里的温柔如此凉薄,如此淡定,凉薄淡定得像那草原上的风,吹得让他心中森凉

人言,龙有逆鳞,触之即死,面前的鱼儿看似圆滑,却暗隐着最倔强的逆鳞。

曜司众人都道是他在纵容着她,宠她如珠如宝。

却又有谁知道,他与她之前,从来都是她宠着他更多,恣意妄为的那个却从来都是他。

而这一刻,他却忽然明白。

她欢喜的时候,对你心存希望爱意,便是由着你如何磋磨她,她都极尽宠溺,可若是她不愿意的时候,便是任你如何,她都不会动摇决心。

极软是她,极爱是她,极柔是她,极韧是她,极冷却也是她。

他妙目里一片雾气幽暗,抬手轻抚过她的唇瓣,许久,才轻叹:“本尊早该知道,这世上,你我之间,最冷心肠的那一个,是你。”

如是寻常女儿,他做下种种前后谋断,都是为了那人,又怎么会有人如此冷酷?

他甚至愿意任由她在自己身上出了那口气,折了自己男子的自尊由她为所欲为。

却不想,她这口气,并未散去,只化了冷水,在这里浇了他一头。

楚瑜扶上他玉骨手,珍珠墨玉儿一般的眸子清凌凌地看着他,浅浅地笑,却似蒙了一层冷霜:“你是仙仙时,你是白白时,不都只念着小姑姑永远陪着你么,我应了你,便不会回头,做不做夫妻并无什么,从此”

话音未落,他却再忍耐不住,忽然低头狠狠地堵住她的唇,以吻封缄:“好,我应了就是!”

楚瑜闭了眼,眼底慧黠笑意渐盛,那种凉意却慢慢地散了,乖巧地任由他近乎残酷地狠狠吮上自己的唇瓣。

直到几乎喘不过气来,两人身上都热了起来,他才放开了她,将她扣在怀里,轻嗤了一声:“可是要说的话,都说完了?”

楚瑜这一回却是恢复了平日里那副狡黠灵动的笑颜:“问完了,乖乖。”

琴笙顿了顿,方才觉得一颗心慢慢地沉回了水中,随后他眯了眯眼:“那到你我做点正事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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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替身

月头西沉,守备森严的圆帐里,白衣人托着脸颊,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盹。

忽然骷髅灯里的火苗一闪,荧光晃动,他梭然抬头,看向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坐着喝茶,不喝奶的修挑人影。

他看向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只瞳子颜色不同的出尘面孔,黑眸琴笙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儿,立刻翻身而起,单膝着地:“主上,您终于回来了!”

他终于可以功成身退了!

却不想琴笙却捧着茶杯,轻嗅了下杯子里的奶香,微微一笑:“看来月曜你顶替本尊,也算天衣无缝,辛苦了。”

月曜恭敬地道:“能为主上办事,是属下的荣幸。”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满意地颔首,淡淡地道:“既然如此,后日之前你就暂时顶替本尊行事罢。”

月曜呆滞:“可可属下并不知主上和隼钦宁那贼子如何相处,说过什么”

“他若是要厮缠于你,你只管闭眼不理,若是还要上手,你冷着脸挣扎便是。”琴笙轻描淡写地交代。

“挣挣扎扎”月曜脸色绿了绿,他的人皮面具做的惟妙惟肖,又极薄透,连脸色都能透出来。

他怕自己一个挣扎,就把隼钦宁那色中狼给硬生生弄死了。

再想想隼钦宁看自己,不,看主上的目光,他深感压力山大,这差事太可怕!

月曜尤不死心:“可是属下装装睡还可以,如果一睁开眼,岂非穿帮了?!”

不要啊,他一想起隼钦宁看自己的眼神,就恶心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恨不能暴揍对方一顿。

琴笙忽然一抬手,扔给他一瓶药,温淡地微笑:“此药一日一次,用了之后能令瞳仁色泽变淡,可维持一日,水曜出品。”

月曜抓了那药瓶,心中一片凄凉,他咬着牙,垂死挣扎:“但是水曜这东西,可有甚副作用不,当初他的那些药,可闹出过不少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