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宇脸色已经是一片苍白,大手紧紧握住剑柄愤怒地叱道:“押下去,等候处置!”

随后,他看向城外那一片混乱,眸光一沉,下了决定:“开城门”

“不行。”苏千城忽然转脸看向苏宇,压低了声音道:“不能开城门,若是他们进得城来,只怕会大肆报复,所以咱们只能等,等皇命下来,谅他们也不敢强行攻城。”

“但是玉安县主”苏宇忍不住道。

“理会她做什么,如今琴三爷还不知能不能活着回来,这个楚瑜不过是出身贫贱的女子,不过是依靠了琴三爷才攀附上廉亲王得县主的名头,太后和陛下都厌弃了的贱民罢了,没了琴三爷,她什么都不是,死了,也就死了。”苏千城轻蔑地轻嗤了一声。

苏宇看着苏千城,神色有些怔然,仿佛有些不认识她一般。

苏千城似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太过得意而失态,她垂眸颦眉,轻声道:“大哥一定很疑惑我为何如此厌恶她罢,您还记得前段时日上京那边总有人冒称自己是奶奶流落在外的孙女么,这个楚瑜听了这个消息,攀附了廉亲王不够,大约是因为被上京的贵人们都厌了,所以竟打了冒充奶奶亲孙女,以扶正自己血统的主意,后来奶奶发现他是假的,硬是气出了病来。”

“什么,这女子竟这般无耻?”苏宇闻言,蹙起粗眉,恍然道:“难怪当初老太太还交代我们要多多照顾她”

“奶奶还让人照顾她?”苏千城闻言,脸色瞬间一僵,随后又用帕子轻掩了唇,叹了一声:“奶奶真是善心错付。”

随后,她看向苏宇:“大哥,千万不能开城门,他们若是敢攻城,您只管还击,小妹一定会联合南国公府向太后禀报真相,就算常圣黛真是无辜,我们是为了律方和大元的安危,有太后在,陛下也不会追究太过,可是若开了城门,只怕后果难测啊!”

苏宇沉吟了许久,似极为艰难地颔了首:“大哥明白。”

苏千城抚了额,有些倦怠地道:“我昨日一夜为奶奶诵经未睡,还是想再到奶奶灵前上香,同时修书一封给国公府送去。”

她未嫁之前仍然有着世子夫人的头衔。

“嗯,千城小姐千万小心身子,这里我会看牢城门。”苏宇沉声道。

苏千城虽然称他一声大哥,但是苏宇却还是一直将她奉为小姐。

随后苏千城点点头就扶着绣心的手臂下了城头。

苏宇看着她的背影,神色却有些莫名的沉寂。

待得离开了苏宇的视线,苏千城忽然低声道:“方才那第一箭是谁放的,我不是交代过了看我手势么,太着急了会被看出破绽!”

绣心摇头:“回小姐,绣心不知。”

随后,她一边小心地搀扶着苏千城,一边道:“小姐管什么人放箭呢,只要这第一箭起个由头就罢了,如今乱箭飞舞,谁也没法子追究,不是么,咱们特制的那箭头里含着无数细小暗器,中之暗器便会入体爆开,瞬间随血液游走入心脉之中,她必死无疑!”

苏千城闻言,轻笑了起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夜晚的空气:“这箭可是专门为三爷准备的,如今她受用了,也算是她的造化,说来,许久没有闻见那么芬芳的空气里了。”

她顿了顿,意气风发地一笑,淡淡地道:“走吧,我给奶娘上一炷香,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绣心点头,扶着苏千城往督抚府而去。

待到了灵堂,苏千城打发了所有人离开,只留下绣心看门,随后亲自点了一炷香在灵前。

她看着那一尊棺材,微微一笑:“奶奶,你既然那么想要一家团聚,今儿,我也算送您心心念念的亲孙女儿与您团聚,实现了您的心愿,算是不枉你养育我一场了,全了你我情分。”

说罢,她便要将那香插上香炉。

却不想,她忽然听到一道苍老的声音幽幽冷冷地响了起来:“是么,那我是不是要多谢你呢,千城?”

空气里凉风一动,那烛火跳了跳,变成了诡异的绿色。

苏千城手一松,浑身一僵,几乎不敢置信地看着那棺木盖子缓缓地被推开,然后里面慢慢坐起了一个人形来。

那蒙在人身上的白布忽然掉落下来,露出一张苍老而淡漠的妇人面孔,一双森冷的目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奶奶奶奶”苏千城浑身颤抖,几乎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为什么,要这么做?”那老妇人慢慢地扶着棺木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面目森然。

“你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如果不是你一定要找回她,我也不会这样对你,我劝过你的要怪就怪她好了!”苏千城惶惑地后退着,手里的香却忽然掉落下来,直接掉在了她的脚背上,烫了她一下,让她瞬间痛得叫了一声:“啊!”

但是,却也让她迅速地回过了神,下意识地看向面前老妇人,却见对方身后分明是有影子的。

她梭然大惊,握紧了袖子,抬头看了看附近,脸色变幻莫测地试探:“你奶奶你还活着?”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也许说错了话。

而且,也许她中了一个局。

这个猜测,很快就被证实了。

“没错,不光是老夫人活着,我也活着。”一道冰冷讥诮的声音忽然在苏千城的身后响起。

苏千城梭然转头,便看见一道她最不想,也最不希望见到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那女子懒洋洋地在柱子边,手提了个鞭子模样的东西,双手环胸,一双墨玉眸森凉地看着她。

“楚瑜,你不是”苏千城还是忍不住失声惊道。

“我不是应该死在了城外是么?”楚瑜轻笑,摩挲着手里那鞭子一般的东西:“真是抱歉啊,让你失望了。”

随后,她看向一边已经被潘嬷嬷扶出了棺材的苏老夫人,淡淡地道:“苏老夫人,真是抱歉,我有些事情需要问一问我们的珍珑夫人,还请您先出去休息一会。”

苏老夫人看着她,眸光微动,想要说什么,但是看着楚瑜凉薄的神色,随后还是沧然地闭了闭眼,干脆地道:“好。”

随后,她也不再看苏千城一眼,由着潘嬷嬷扶着往门外去。

苏老夫人要走,苏千城立刻感觉不对,就要上去拉苏老夫人,一副喜极而泣的样子:“奶奶,您没事,孙女儿心中”

“我没有你这么个孙女。”苏老夫人却忽然退了一步,目光里满是失望与难过,还有苏千城从来没有见过的冷硬。

潘嬷嬷更是直接挡在了苏千城面前,恨恨地瞪着她,直吐了一口唾沫:“呸,白眼狼,我真恨不能替老夫人掐死你!”

说罢,她扶着苏老夫人就往往外走。

苏千城一僵,完全没有想到潘嬷嬷敢这么对她,忍不住怒起,却还是硬生生地忍耐了下来,转脸冷冷地看着楚瑜:“玉安县主,你到想干什么,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进城的,但是”

“啪!”

她话音未落,便忽然眼前一花,脸上一阵剧痛。

楚瑜竟是一鞭子已经抽上了她的脸,打断了她的话。

“啊——!”她痛得捂住脸尖叫了起来,低头看了下自己手上的血,震惊又阴沉地看着楚瑜:“你你怎么敢这么对我,我是御封的珍珑夫人!”

“是啊,我忘了,你是珍珑夫人,脸上自然不能见伤的。”楚瑜轻笑了一下,目光幽凉,提着鞭子向她走了过来。

“你你要干什么!”苏千城再镇定,但看着面前一身煞气,神色诡冷的女子,还是人忍不住惊惶地叫了起来:“来人来人,绣心!”

绣心立刻从门后走了出来,却抬手一动,将灵堂的大门给关上了,随后对着苏千城恭谨微笑:“小姐,小声点呢,叫得太大声,仔细嗓子会喊破了,会很难听呢。”

苏千城见状一惊,看着绣心那同样诡凉的神色,忽然沉了脸:“你,不是绣心,你是谁?!”

绣心诡异地弯弯眼儿:“小姐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苏千城眼珠子一转,转身就一脚踢向门边的凳子,整个人一个鹞子翻身就要踏着凳子飞上屋顶。

却不想才她才掠到半空中,就被楚瑜鞭子一甩,直接卷到她的腿上,然后狠狠一拉,她整个人瞬间从半空摔到地面,痛得她尖叫一声:“啊!”

但是下一刻,一只黑靴子踩上了她的小腹,楚瑜抬手就点了她的穴道,让她动弹不得。

苏千城何曾受过这种屈辱,愤怒地尖叫:“楚瑜,我警告你这贱人,不要以为”

楚瑜却根本没有理会她,只是淡淡地吩咐:“三娘,取水来,我们的珍珑夫人大概是渴了,真是可怜见的,竟不会说话了。”

话音刚落,便有人提了水过来,往地上一搁,擦了把汗,嘀咕:“我说,我们大老远千里迢迢,被追得像条狗,好容易活着回来了第一天,你就又来支使我干苦力!”

楚瑜转脸看着绿眸女子,挑眉:“那我让瑟瑟来?”

霍三娘揉了揉手腕包扎好的伤口朝着楚瑜做个鬼脸,随后看着苏千城,却呲着唇,露出森冷的白牙来:“嘿嘿,我来,我早就想来伺候珍珑夫人了。”

楚瑜低头看着一脸愤怒的苏千城,挑眉抬手就拆了她的下巴,笑得温柔灿烂:“啊,好姐姐,我来伺候你喝水吧。”

说着,她抬手就捏着苏千城的下颚,将手里的那根“鞭子”往她喉咙里深深地塞了进去。

原来那根本不是什么鞭子,而是一根特制水管,另外一头直接插进水桶里去,管子上还连着一个阀门。

楚瑜一边仔细地往她喉咙里插管子,一边慢条斯理地解释道:“这管子会插到你的胃里,你知道人的胃能有多大么,能装这么满满的一桶水下去,你肚子就会像怀孕一样呢,然后再轻轻一踩,你嘴里就会像喷泉一样的喷水,非常漂亮呢。”

苏千城痛苦的混身颤抖,直翻白眼,喉咙的灼痛让她几乎不能呼吸,异物插入娇嫩喉管的感觉,简直让人生不如死。

她忽然明白,楚瑜根本不想问她任何问题,她不过是想要她——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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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万更下来说~我很勤奋吧,可是==我家小包子一开学,又病了,简直幼儿园的诅咒,一月发烧一次,三十九度是必然的,想屎!

不过,今儿苏千城童鞋作妖的日子结束了,小鱼要开始作妖了,呵呵。( )

第五十七章 长命百岁

“如此反复几次,你娇嫩的胃就会出现破裂,血会把你胃里的水染成漂亮的粉色,一起喷出来…”楚瑜抬手示意那头的霍三娘打开阀门,开始往苏千城的肚子里灌水。

她凝视着苏千城泛着红血丝的愤怒又恐惧的眼,感慨地轻叹:“我一直在想,一个人要多黑的心肠,才能肆无忌惮地让所有人都成为自己的垫脚石,毫无道德的负担,所以,我为你准备了这个礼物,替你洗洗这一副心肠。”

苏千城瞳孔紧缩,痛苦之中,看着自己的肚皮如同吹气球一般地诡异鼓起,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她是如此珍爱自己的身体,此刻却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变成诡异的样子,然后,她看见楚瑜把那根管子从自己喉咙里抽了出来,然后穿着军靴的脚轻蔑地踏在自己的肚皮上——粗暴用力。

“噗!”压痛之后,苏千城只觉得水仿佛要从自己身体每一个孔都喷出来,她觉得自己要窒息溺死在自己肚子里喷出来的‘汪洋大海’里。

胃部剧烈的痛和翻绞缠,让她只能不断地翻白眼,在想要呕吐,却又被强行压回去的痛苦地挣扎和煎熬。

一次,又一次。

腹部不断地鼓涨,又再次被踩踏下去,全身痉挛一般的痛苦,让她冷汗一阵阵地出,眼珠子不由自主地上翻,却还是能看见自己嘴里喷出来的水变成了诡异的粉红色。

到了最后,她只能发出一种微弱如蚊虫的哀鸣:“救救命”

“救命?”

她看见楚瑜轻笑,低头温柔地轻抚过自己凌乱的发,然后在她耳边轻声道:“不用救命,我亲爱的姐姐,你不会死的,你想象不到人有多脆弱,又如此的坚强,有人离开得那么决绝,我挽不及,救不了,所以你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好好地看着妹妹我是怎么将你汲汲营营十数年的一切都剥离,地位、亲人、名誉。”

苏千城颤抖了起来,不知道是恐惧还是极度的愤怒,又或二者皆有,可是全身肌肉绷到痛苦,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带来的更多的是恐惧。

“你你”她想要说话,但是咽喉里被磨破的痛,让她每说一个字都像是有无数的针刺在咽喉里。

“对了,还有三爷,其实你钟情他的对么?”

楚瑜轻叹了一声,冰凉的墨玉眸微微眯起:“也是,那样的男人,很难让人不动心罢,只是你很理智,知道你如何努力,他眼里也不会有你,所以你从不死缠烂打,只是寻机就顺势毁掉你得不到的人,这一点上面,你和隼摩尔还真是天生一对。”

“譬如一样的卑劣,一样的不择手段,还一样的愚蠢与不自量力。”她指尖挑起苏千城的袖子,用那袖子替她轻轻擦了擦苍白唇边的血渍。

苏千城昏昏沉沉地,动弹不得,鼻孔里水和鼻涕还有血一起冒出来,让她看起来狼狈不堪。

“对于你这样的人而言,活着享受不到荣华富贵,尊荣敬仰,家世辉煌,得不到想要的男人,一定是比死还要痛苦的煎熬,但我,这个你无比憎恶的‘妹妹’,除了你想要的那个人外,根本不在乎你想要的那一切。”

楚瑜挑起苏千城的下巴,端详着她那模样,轻笑了起来:“按照你最喜欢的说法,怎么说来着?”

她随手从霍三娘手里取了一颗药丸,慢条斯理地塞进苏千城的嘴里,感受到苏千城挣扎着试图将那药物顶出来,便又取了一根细长的筷子,慢慢地将那药丸捅进她咽喉里:“嗯,千城姐姐,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叫我妹妹了,所以妹妹学学你的说法——这一切都是你逼的?”

随后,她狠狠地一拳揍在苏千城的胃上,逼得对方惨叫一声,又强行合拢对方的下巴,强迫苏千城将所有吐出来的全部吞了回去。

“呜呜”苏千城鼻腔里呛出血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痛苦痉挛。

“嘘,不要吵,这是唐门特有的药,服下之后,人不管遭遇怎样的痛苦极刑都不会昏迷,只能维持极度地清醒,更不会疯,所以你可以慢慢地在每个日夜里品尝所有的痛与恐惧煎熬,然后长命百岁。”楚瑜笑了笑,温言细语,扔掉了手上沾满鲜血的筷子。

看着苏千城目眦欲裂的样子,她慢慢地站了起来,看向窗外暗沉的夜色,轻叹了一声:“很难受罢,这不过是个开始,慢慢地感受着活的滋味罢,你可要千万活得比我长久,才好看到我怎么把你在乎的一切都夺走啊。”

她顿了顿,忽然笑了,平静到苍凉:“毕竟你眼里的蝼蚁,却是我在乎的人,他,身首异处,连痛都感受不到了。”

随后,她拍了拍手,土曜便领着人从门外走进了灵堂,捧着各种诡异刑具进来的曜司武卫的脸色都沉寂而苍白。

楚瑜拍了拍手,微微一笑:“开始罢,土曜,你想问什么,千万别对我可爱的姐姐客气。”

土曜一贯挂着老好人笑容的清秀面孔上,此刻浮现出一种诡凉阴沉的笑来:“好啊。”

等到天亮时,第一道苍白的晨光落在灵堂门口时,大门吱呀一声打开。

楚瑜走出灵堂时,正好看见苏老夫人正在潘嬷嬷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小瑜”老夫人原本矍铄的精气神都散了不少,容貌仿佛一下子就苍老了几十岁,只是见到楚瑜,她就立刻迎了上去,仿佛精神恢复了不少,抬手就握住了楚瑜的手腕楚瑜顿了顿,随后目光瞥了向身后的灵堂里,地面上还瘫软着一块烂肉似的人形,那人在听到老夫人的声音之后,微微动了动。

楚瑜便转脸看向老夫人,忽然开口道:“奶奶。”

老夫人看着楚瑜忽然唤了自己一声,如遭雷击,几乎不敢相信楚瑜竟全无芥蒂地接受了自己,但是片刻之后,老眼里泪雾盈眶,激动得直点头:“好,好,我的好孩子,奶奶奶奶终于找回你了。”

楚瑜敏锐地用眼角余光看见那瘫软在灵堂中间的女人身形颤抖得更厉害了,她转回眸子,看着老夫人淡淡地一笑:“奶奶,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另外寻一个地方说话。”

老夫人看了眼灵堂里,正对上一双腥红狰狞的眼,不禁吓了一跳,随后她又蹙了眉,苍老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但是最终在楚瑜的目光下,她还是点点头,一个字没有说,由着楚瑜领着自己离开了灵堂。

只是她还没有走远,就听见了灵堂里阴冷而凄厉的呜咽声,声音不大,有气无力,却满是绝望。

老夫人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着,捏紧了潘嬷嬷的手。

楚瑜忽然停下了脚步,负手转脸看向苏老夫人,淡淡地道:“老夫人年纪大了,想来当年也是叱咤过战场的人物,如今是见不得一点血了么?”

苏老夫人看着面前的女孩儿,却忽然觉得她变得有些陌生,仿佛和以前她看见过的那个灵动而慧黠的女孩一样了。

她忽然觉得心口有些痛,只是定定地看着楚瑜,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只轻叹了一声:“丫头,替我谢谢琴笙三爷”

楚瑜忽然垂下眼,打断了她的话:“三爷在您身边安排了的人救了您不错,但是我想,就算没有三爷安排的人,老夫人也不会轻易地就被苏千城的小手段取了性命,但是不到最后一刻,您依然不相信自己一手养大的孝顺孙女儿会这般对你罢?”

苏老夫人脸色有些苍白,她沉默了一会,轻声道:“那孩子,自小孝顺又极为敏感,最善察言观色,她总能得到她想要得到的一切,我早有所觉,只是怜惜她无依无靠被我抱离父母身边,若无大错,便都纵容着她,我没有想到她后来会变成这样。”

楚瑜看着自己的手,淡淡地道:“所以,您坚持要亲耳听见她对您对我做了什么,我也如您所愿了,算是全了孝心,从今往后,您就只当没有这个孙女罢,我不希望听到您在任何人面前为她求情,老夫人。”

她看向老夫人,微微一笑:“您知道,那没有用。”

说罢,她转身干脆地离开。

苏老夫人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像被抽离了气力一般,颤抖着闭了眼靠在潘嬷嬷的身上,低声道:“这孩子这孩子她是在怨我啊,她都不愿再叫我奶奶了,她在怨我为什么没有管好千城,让千城那般私欲伤人,怨我看了那么多证据到最后还对千城抱着幻想,要她演这一场戏证明千城心怀不轨,可是可是冤孽啊。”

一行浑浊的泪从老夫人眼里落下,她泣不成声。

潘嬷嬷在一边扶着老夫人,泪光盈盈:“老夫人毕竟养了苏千城那么多年,就算是条狗,也有情分何况人呢,我想小小姐一定会明白的,您等她冷静冷静罢,毕竟三爷还身陷囹圄。”

“我明白。”苏老夫人长长地叹了一声,擦了泪,一双老眼却恢复了清明,低声道:“去准备笔墨罢,我要给陛下修书一封,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小鱼那孩子受了太多的苦和委屈。”

“是。”潘嬷嬷便扶着苏老夫人离开。

楚瑜和霍二娘走过晨曦下无人的青石板街道,正遇见一人领着随从迎面而来。

楚瑜看向那人,见那男子身材高大修长,戴着兜帽,身后的数人安静地跟着他。

双方擦肩而过的一瞬间。

楚瑜忽然淡淡地开口:“檀爷,您好走。”

------题外话------

五色的《风流年间》这首歌,用的是看客读者的身份在看书中英年玉碎的那个桀骜青年,当时听到就觉得很应景,急促的鼓点带着江湖的侠气,听到那一句——风云变,你笑着拭去嘴角的最后一滴血,六月寒也许我读懂你的执念,从大漠到江南,大雁飞过桑田,江湖陪你已走远嗯,我想,那是金曜的模样了。

群里初建时的等级有六曜,唯无金曜,只当初设定的时候,是因为大家都那么不喜欢这个生了双桃花眼本该温柔多情实际上却冷酷桀骜的青年,所以管理们便顺了大家心意,当时我就颇有点感慨,也许从一开始的时候,他就已经注定了会走到这个结局,像预言罢,六曜仍在,独缺一人。

当,敬他一杯梨花白。

他的番外,在三爷清理完垃圾之后就会奉上。

第五十八章 后会有期

那人顿住了脚步,侧了脸淡淡地看着她:“姑娘,认识我?”

楚瑜却没有看他,只是轻轻地弯起唇角:“碧血盔,丹心剑,铸我山河雄关,安叫敌寇打马过霜河。”

檀爷身形一顿,微微眯起眸子,微笑:“姑娘年纪不大,倒是见识广博,还听过这首几乎没有人听过的歌谣。”

“昔年先有宸王少年战王之名慑律方,后有骠骑少将魔神之鞭镇北境,他们的名声太大,以至于很多人都忘记了,中间还有一段时间,镇守律方之人也是少年名动河关的南家少将军,一身碧血盔,丹心剑,战场无援却去敌千里外,几乎死在沙场上不是么?”楚瑜静静地望着巷子深处,轻弯了下唇角。

檀爷身后的侍卫们上前一步,悄无声息地将楚瑜和霍二娘拦住了。

霍二娘轻嗤了一声,抬手就搁在了自己腰间的弯刀之上,警惕又冷傲地睨着那些侍卫。

但是楚瑜却抬手就将霍二娘的手连着剑一起推了回去,继续微笑道:“那位南家少将军活着回来了,但是那些功绩却仿佛并没有人记得,而他也甘于沉寂,最后即使有从龙之功,却也还是战龙卸甲归隐府邸,做个富贵闲人,真真是修心养性,性子极豁达之人,不知”

楚瑜略略侧脸看向一边的檀爷:“檀爷,可认得这位当年的南家少将军,觉得他为人如何?”

檀爷锐利深沉的目光落在她的长睫之上,顿了顿,淡然地道:“成王败寇,不过后来人书,姑娘这个故事很有趣。”

楚瑜笑了笑:“是啊,有趣得很,檀爷,好走。”

她顿了顿,复又道:“后会有期。”

随后,便径自越过那些侍卫们向前而去。

那些侍卫们却拦在她的面前。

楚瑜微微弯起唇角:“檀爷,真的打算留下我么?”

檀爷看着她的背影,抬手一挥,示意侍卫们散开。

“后会有期。”楚瑜似笑非笑地弯起了唇角,随后领着霍二娘一起离开。

一名长随上前,低声道:“国公爷,这个玉安县主竟敢在您的面前当众挑衅,不知说那番话是什么意思,您就这么让她走了,她身上可背着芝菁县主的命,连大小姐如今被充入辛者营操持贱役,终生为奴也和她脱不了关系。”

原来这位昂藏,气势非凡的男子,正是南国公。

檀爷眯起修冷深沉的眸子,看着楚瑜和领着霍二娘一路消失在路的尽头,若有所思地低笑了一声:“让芝菁和秦月都吃尽苦头的女孩儿生得这般模样,也颇有些胆识,并不似传闻里那等低贱,汲汲营营之人,倒是有意思。”

他话里对自家两位女儿的“不幸”并无半点愤怒,让人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传闻中那个对小女儿疼爱如眼珠子的南国公。

“走罢,这里已经没有什么热闹可以看了。”檀爷淡漠地转身。

“是。”一行人便跟随着他一起在不远处的客栈里换了马匹和马车,向城外而去。

“就,这么让他们走了?”霍二娘一脚踩在城墙看着那车队渐渐向上京远去,抱着胸冷冷地嗤了一声。

楚瑜负手而立,目送着那马车远去,轻弯了下唇角,凉薄一笑:“没关系,这位后会有期时,三爷自有安排。”

“县主,督抚大人有请。”

一名士兵忽然匆匆从城楼下上来禀报。

楚瑜微微颔首:“嗯,我知道了。”

随后她就领着霍二娘下了城门,往督抚府而去。

待回到了督抚府,那士兵恭敬地道:“县主,督抚大人在奉武堂等着您。”

楚瑜看了眼霍二娘手腕上露出的绷带,冰凉眼神微柔了点:“你先回去歇着罢,肩上的伤还要好好养养,否则水曜回来,怕你抱不动他了。”

霍二娘嘿嘿一笑,颔首:“好。”

随后,她又定定看着楚瑜片刻:“当初,我和三娘与你分开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还能活着回来,大漠上日升月落,随我们一起去的曜司兄弟们,有多少折在了黄沙下、碧草上,可我们却还是活着回来了,却没有想到武艺最好的金曜他会是我们中第一个离开的。”

楚瑜原本跟着士兵前行的身形微微定了定,纤细的身形散发着一种孤冷之意。

霍二娘轻叹了一声:“小鱼,他和我们的心,总是一样的,那就是——你和三爷,一定要好好的活着,方才不辜负这一番心意和付出。”

好半晌,楚瑜才背对着她轻声道:“我知道。”

随后,她就跟着那士兵一同往前而去。

霍二娘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又有些惆怅地看向天空,那里晨阳初上,朝霞清冷。

“督抚大人。”

那士兵领着楚瑜进了奉武堂。

楚瑜一进门就看见两排武器架子上,各自放着许多的武器,但是那些武器却不像装饰之物,皆是陈旧之物,不少剑穗上还有一些暗红到发黑的痕迹,让楚瑜忽然想起有谁临水而歌时,背上的长剑的剑穗也是这般吸饱了血的色泽。

她有一瞬间的神。

“玉安县主。”苏宇有些喑哑的嗓音忽然响起,有一种空旷的味道。

楚瑜方才回过神来,看向苏宇,却见他背对自己,正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一副威武的盔甲,那盔甲被放在奉武堂的上首,像是被供奉着一般,看着有些年头了,但是上面却没有任何磨砺过的痕迹,倒像是从未曾有人穿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