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沈氏忙着筹备庆功宴的事情,丫鬟们都跟着忙碌了起来,哪里还有时间感慨这些。

锦绣见识过沈氏操办此类宴席的能力,因此对沈氏很有信心。

果然,到了正式宴请客人的那一日,一切都有条不紊,没有出任何差错。

迎接宾客,招呼女眷,再到安排酒宴,吃完后,戏班子便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从中午一直唱到了傍晚。

再吃上一顿晚宴,待到酒足饭饱之际,沈氏又一一的送客。

巧珍和锦绣陪在一边,都累的够呛。

大少爷和二少爷无一例外,全都喝高了,歪歪斜斜的由着身边的人搀扶回去睡觉。

陆文伦酒量不算浅,也被灌了一肚子的酒,真正喝醉了。

沈氏累的要命,哪有精神亲自伺候,便吩咐锦绣和巧珍亲自伺候陆文伦漱洗更衣。

锦绣敏感的留意到,巧珍听到这个命令后眼中掠过的那一丝欣喜。心里暗暗一动,忽的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来。

再看巧珍,做事确实仔细,伺候人的活儿也做的极好。

锦绣不动声色的将近身伺候的活儿大部分都留给了巧珍,自己却在一边拧着热毛巾,递给了巧珍。

巧珍微笑着接了过去,细细的替陆文伦净面。

顺着巧珍的目光看过去,锦绣也发现了一件往日忽略的事实。

陆文伦年过四十,英挺儒雅,风度翩翩,成熟男人的魅力扑面而来,哪里是二十左右的毛头小子能比拟的,

巧珍年方十六,往日一直伺候老夫人,压根没有近身接触过男子。现在看来,居然有了芳心蠢蠢欲动的迹象。

沈氏的担忧,根本不是空穴来风啊

锦绣为这个发现暗暗心惊,决定按兵不动,只当做没看见。

提醒巧珍一声?

当然没这个必要。她还没圣母到这等地步,巧珍可是一直对她虎视眈眈。她不出手对付巧珍已经算是心胸宽大了。

再说了,八字没有一撇的事情,若是冒然说出口了,巧珍说不定会恼羞成怒反咬一口。

那…要不要提醒沈氏一声呢?

锦绣被这个问题难住了,颇为踌躇。

打小报告这种事情她向来不喜欢,依着她的心意,自然是装聋作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嘛再说了,她和巧珍关系微妙,她在沈氏面前说巧珍的不好,沈氏说不准会认为她有私心呢

只是,若是日后沈氏留意到此事发了火,说不定会迁怒到她的身上来,怪她知情不报。到底该怎么办,还真是让人头痛。

待伺候完了陆文伦上床休息,锦绣才发现自己是庸人自扰。巧珍一直都在旁边,她哪里有和沈氏单独说话的机会。

锦绣悄悄松了口气,心想等日后这情况更明显的时候再说好了。

旋即莞尔失笑,若是真的如此明显了,哪里还要她打小报告,沈氏那双火眼金睛在那摆着呢

锦绣打定主意绝不轻易在沈氏面前说巧珍的不好,相反,还特地做出和巧珍融洽相处的表象来。

论起表面功夫来,巧珍也丝毫不含糊,和锦绣看起来真是和睦的不能再和睦。任谁也看不出两人平静表面下的波涛暗涌。

很快的,矛盾就出来了。

巧珍和锦绣同为一等丫鬟,可小丫鬟们一有什么事情需要禀报处理了,还是很自然的来报告锦绣。沈氏也任由锦绣处理院子里的杂事琐事。

巧珍眼巴巴的看着锦绣利落的处置各项杂事,自己却只能做些近身伺候沈氏的活儿,心里当然觉得不太痛快。

几日一过,巧珍便有些按捺不住了,在沈氏面前委婉的告了一状:“夫人,锦绣妹妹天天如此忙碌,奴婢想替她分担一些,以免锦绣妹妹累坏了身子。”

那表情要多诚恳就有多诚恳。

沈氏笑着说道:“你倒是个有心的,好吧,具体事宜你自己和锦绣商量商量。”

巧珍一愣,沈氏这态度真让人琢磨不透。这么暧昧不清的回答到底算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想来想去,巧珍下了决心,趁着沈氏午休的闲工夫和锦绣商量起了此事。

自然,是要打着沈氏亲口同意的招牌:“…夫人让我来和亲自商议,我想着,我们都是一起做事的好姐妹,不能因为这些许小事伤了和气。总之都是尽心尽力为夫人做事,我想为你分担一些,也能让你腾出功夫来歇一歇,以免累坏了身子。锦绣妹妹,你说呢?”

明明就是来争抢权力来了,还说的如此悦耳好听。脸皮之厚度,让锦绣望尘莫及。

锦绣微笑着应道:“巧珍姐如此关心我,倒让我诚惶诚恐了。”

巧珍料定此事不会那么容易轻巧,锦绣模棱两可的回答并没让她退缩,复又笑着说道:“这话说的可真是见外了,我们两个之间何必如此客套。我很多事情不熟悉,还得锦绣妹妹多多指点呢”

锦莲在一边听的直冒火气,有心插嘴,却被锦绣的一记眼神安抚住了,没有轻举妄动,默默的在一边听着。

巧珍态度很坚定执着,锦绣也不好一口回绝。毕竟都是一个级别的丫鬟,巧珍要求管理院子里的杂事也是理所当然的。她再推脱反而落了口舌,未免不美。

也罢,就将事情移交一部分给她好了。

至于巧珍究竟能不能做的好,那就得看巧珍的本事了。

锦绣笑着说道:“巧珍姐,既然如此,日后院子里的丫鬟之间的杂事管理便都交给你了。我还得帮着夫人和那一帮子掌柜和田庄管事打交道,院子里的杂事便麻烦你了。”

巧珍心里一喜,顿时来了精神,笑着应了,细细的问起了院子里每一个三等丫鬟的名字和性格。边听边认真的记在了心里,丝毫不敢马虎懈怠。

虽然锦绣不喜欢巧珍,可此刻,锦绣也不得不佩服巧珍的认真和细心。居然问的如此详细,小到每一个丫鬟每日里该做的事情都问的一清二楚。看来,巧珍是铁了心要好好的表现一番呢

巧珍却开始佩服锦绣的耐性,不管她问什么,锦绣都是一五一十的作答。既看不出不耐烦,也没露出不高兴。

面对城府如此深的对手,巧珍不由得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心想日后定要好好的表现,要比锦绣做的更好才能显出她的能耐啊

沈氏知道此事后,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却是什么也没多说。

丫鬟们之间的事情沈氏从来不会过分的过问,在沈氏看来,良性的竞争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一是能激励起丫鬟们的积极性,二来也能在做事的过程中更好的看出丫鬟们的脾气个性来。

巧珍究竟是个什么性子,日后自然会见分晓。

院子里的这一番动静,在三等丫鬟们之间却掀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波澜。

第四百九十三章欺生

丫鬟们大多有个欺软怕硬的心理,更会有“欺生”的隐晦心里。

锦绣在院子里待的久了,处事公正,大家伙儿早都心服口服,自然不会出什么岔子。

可巧珍毕竟刚来不久,和院子里的丫鬟不太熟悉,却积极的要接手这一大摊子事情,丫鬟们中便开始出现了偷懒不听话的。

素荷素彤尤为其中翘楚。

她们两个年龄不小,却至始至终做着三等丫鬟,眼见着锦莲都做了二等丫鬟了。她们两个还在做着粗活儿,一想到这个心里便极为不痛快。

乍然换了巧珍来督促三等丫鬟们做事,素荷便动起了小心眼,开始偷懒躲滑。

素彤比素荷要好一些,做事还是肯做的,不过,素彤脾气急躁,常会顶撞巧珍几句。巧珍被气的快出了内伤,表面还得做出大度宽容的样子来不跟素彤一般计较。

素娥老实本分,就是爱说闲话,巧珍敲打了她几次,素娥心里不快又委屈,便到处散播“新来的那个可厉害了”之类的消息。

谣言一经过传播,便会越发的厉害。短短几日,整个陆府的丫鬟都知道了新来的巧珍说话不留情面性子苛刻。

巧珍浑然不觉自己的形象已经被扭曲了,这也难怪,巧珍跟院子里的丫鬟没有熟悉要好的,自然也就没人把这些话学给她听。

待到巧珍留意到来往的丫鬟用那种异样的目光看着她的时候,才察觉到了不妙。便扯了素琪到一边探问几句。

素琪最是圆滑,不肯轻易恼了任何人,对着巧珍的追问不休,只是笑着说道:“她们对你好奇,自然就多看两眼,没什么的。”

巧珍不相信,那种隐隐的不善的眼神哪里是好奇,分明带着三分轻蔑。她不可能分辨不出来这其中微妙的区别。

只是素琪不肯说实话,巧珍也没法子。有心问问别人是怎么回事,又恐别人和素琪一样不肯说实话。想了想,便找了最最老实的春草到一边问话。

春草性子憨厚,被巧珍哄了几句,便吐露了实情:“巧珍姐姐,我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大家伙儿都在说你做事严厉不留情面呢”

巧珍气的直跺脚咬牙,暗暗恼火不已。不用想也知道,这些话定然是沈氏院子里的丫鬟们传出去的。真是可恶之极

难怪来往的丫鬟都用那种眼神看她呢

巧珍按捺下怒火,柔声的问道:“春草,你莫要害怕,我就是随口问问,你知道什么就告诉我,我绝不会告诉别人这是你说出来的。你说说看,这些话是谁先传出去的?”

春草摇头,直说不知道。

巧珍问了半天,见问不出个端倪来,也觉得心烦意乱,挥挥手便放了春草。春草松了口气,一溜烟的跑了。

春桃最是机灵,立刻来追问春草出了什么事情。

春草见四下无人,便将刚才巧珍追问她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春桃耸耸肩,叹道:“还是锦绣姐姐最厚道。”

锦绣可从来不会做这种事情的,哪怕知道了有人在背地里说她的闲话,锦绣也不曾如此追问过小丫鬟们。这份心胸和厚道,才是真正收服一干丫鬟的法宝啊

春草也附和了几句:“就是,锦绣姐姐可不会如此为难我们的。”

春草当然知道传出这话的是素娥,不过,若是直言相告的话,难保巧珍不去找素娥的麻烦。这么一来,春草岂不成了恶人?

所以,春草故作不知情,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将巧珍应付了过去。

两个小丫鬟嘀咕了一番,得出了一个结论:巧珍做事比锦绣差的远了

巧珍郁闷了一整天,做事便有些无精打采。

沈氏留意到巧珍的异常,便笑着问道:“巧珍今儿个是怎么了?怎的垂头丧气的?”

巧珍稍一犹豫,便将有丫鬟背地里说自己闲话的事情抖落了出来。

沈氏皱起眉头,有些不悦:“这些碎嘴的,整日里尽是扯些没用的闲话。”接着,又安抚了巧珍几句:“你也不必过分放在心上,谣言止于智者,日子久了,人人看到你的真性情,自然就没人乱说了。”

锦绣一路小心走来,对沈氏这些话体会再深刻不过,闻言笑道:“夫人说的是,奴婢今日可学到一手了。”

巧珍也知道此刻不宜再多说,笑着说了几句闲话,便将此话题扯了开去。

锦绣把杂事甩了一大半之后,忽的觉得日子轻松了不少。本来管理丫鬟就是件极为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若是规矩宽容,丫鬟们自然没有怨言,可是做事便乱了,压根做不好。

若是规矩太紧了吧,丫鬟们怨声载道,极容易得罪人。

这中间的分寸拿捏极费脑筋,锦绣不知花了多少心思,才在院子里真正立了足。

所以,当巧珍抢着要接手这个烫手山芋时,锦绣也没有多少念念不舍,就将事情转交给了巧珍。

巧珍在老夫人身边做到了二等丫鬟,还未做到一等丫鬟,因此,对一等丫鬟该做的事情欠缺经验。再加上巧珍急于表现,反而容易躁进失了分寸,出些岔子也在意料之中。

锦绣可没打算帮个忙或是提点什么的,她不从中给巧珍使绊子已经算是颇有心胸了。

当年如玉和如梦争斗的惨烈,明里暗里都是对手,从不放过任何一个给对方添堵的机会。

锦绣不喜欢那样激烈的方式,想争宠,就正大光明的来。

一到了扬州,锦绣有如鱼得水之感,处处都顺手。

巧珍正好相反,处处觉得莫名的憋屈郁闷,再加上二等丫鬟三等丫鬟们或多或少的都不太服管教,有些手忙脚乱。

锦绣闲闲的旁观,也是消磨时间的一大乐趣。

这一日中午,锦绣正在屋子里午睡休息,看门的丫鬟锦喜来找她了。

锦绣见锦喜来了,心里一动,立刻猜到了锦喜的来意。

果然,就听锦喜悄声附耳说道:“锦绣姐,后门口那里有人来找你呢”

不用多问,锦绣也知道来人是谁。

她嘴角泛起一丝微笑来,顺子倒是说到做到,居然真的隔上几日就到后门口来等消息。上一次来的时候,正值府里大摆宴席,锦绣压根没有闲空到后门去,匆忙间便嘱咐了锦喜一句,让锦喜转告顺子一声,过上七八日再来。

顺子果然没有失言,准时来了。

锦绣想了想,便说道:“你去叮嘱他一声,让他在后门口等我,我一会儿便到。”顺手塞了个荷包过去。

锦喜顿时笑开了,也不多推辞。锦绣向来出手大方,这也是锦喜跑腿勤快的重要理由之一。

她喜滋滋的道了谢,然后小心的将荷包收好,才一溜烟跑了回去。

锦绣一想到要见到顺子,心里也觉得愉快,不由得到梳妆镜前照了照。顺手将衣裳整理整齐,发丝捋顺,才出了屋子。

估摸着出去的时间不会短,锦绣便事先跟锦莲通了声气。

锦莲眼珠转了转,嘻嘻笑着过来探听八卦:“锦绣,你这个时辰出去做什么?”

锦绣不肯接这个话茬,含糊的说道:“自然是有些事情。”

锦莲对着锦绣的背影琢磨了起来。奇怪,锦绣这么神神秘秘的跑出去做什么?怎么看都觉得蹊跷。若是替夫人跑腿办事的话,也不用这么鬼祟吧

嗯,等晚上有空好好的拷问一番去。

通往后门的小路着实不少,锦绣特意找了条最僻静的小路走了过去。一路上只碰到了一两个丫鬟,锦绣竭力挥去那种私会的心虚和忐忑,故作镇静的走到了后门。

王婆子多年如一日,依旧是那副德行,不过,自打那次被锦绣发作过一回之后,王婆子再也不敢随意说锦绣的闲话。对着锦绣的时候更是满脸笑容,客气的不能再客气。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锦绣不落人后,表现的更是客气,顺手又塞了个荷包过去。顺便在心里感叹一句,这些日子花费可着实不小,外人看着一等丫鬟风光,哪里知道这上下打点人情来往的花费有多么厉害。

王婆子笑呵呵的收了荷包,识趣的说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办,就不多陪锦绣姑娘了。锁已经开了,记得走的时候锁好就是。”说完,利索的走开了。

果然是个伶俐的婆子。

锦绣抿嘴一笑,便笑盈盈的走上前去开了门。

顺子站在门外静静的等着,丝毫不见焦急。

待门打开,他一眼便见到了俏生生立着的锦绣,心里涌起一股汹涌澎湃的激动和欢喜来。

顺子克制住心里的百般滋味,微笑着走上前来:“阿秀,好久不见了。这些日子过的好么?”

这简单的一句问话,却勾起了锦绣复杂的情绪。想起在京城里经历的那一场风波,让人不免生出莫名的感慨。

她算过的好,还算过的不好?

顺子察觉出锦绣的惘然和叹息,心里忽的一紧,紧张的问道:“那一日过后,陆家大少爷有没有来找你的麻烦?”

呃…想纳了她当通房,算不算来找麻烦?

第四百九十四章私语

锦绣犹豫了半晌,本不想多说。她早已习惯了自己面对一切困难和逆境,既然已经渡过去了,便不想再回顾。

可顺子却执意要问个清楚明白。他从锦绣的犹豫和欲言又止中察觉到了确实发生过了什么事情,心里愈发的忐忑不安,神情也跟着凝重了起来。

“阿秀,你是不是嫌弃我什么忙也不帮不上,才不愿意将事情都告诉我?”顺子的话语里有着说不出的落寞,更有着无法掩饰的自卑和痛苦。

当他还是个质朴的乡下少年时,他坦然执着的说着“阿秀我喜欢你”。那个时候的他,并没有觉得和锦绣之间存在着多少的差距。无知者无畏,也就是如此了。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还有住在陈家这两年来的见识的富贵人家的做派,顺子渐渐察觉到了他和锦绣之间的差距。

像锦绣这般美貌聪慧的丫鬟,向来是少爷们喜欢招惹的对象。在陈家也是如此,但凡是姿色过人的丫鬟,大多被老爷或是少爷们收了房,要么就是跟着小姐们做了陪嫁。鲜少有被放出府嫁人的。

顺子终于开始明白了锦绣当日说话时的无奈和辛酸。

她确实无法许他一个确定的未来

而他,除了口头上的许诺之外,他究竟能给锦绣什么样的未来?他眼睁睁的看着她受气,却连帮一把的能力都没有…

锦绣见顺子如此落寞和自弃,心里也觉得酸酸的。她和顺子之间相处本就不多,没有什么机会来培养感情。往往是见了一面说上几句话之后,便要面临着离别。甚至连下次见面的日子都无法预期。

顺子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锦绣也无法真正顾及。现下看来,好好的沟通一番是极其必要的事情啊

锦绣下了决心之后,便往四周打量,想找个安静的可以说话的地方。

这后门口虽然僻静,可是每天还是有下人出入的。若是被人发现她和顺子在此聊天说话,指不定还会冒出多少谣言来。想来想去,还是找个安静的地方更妥当一些。

王婆子的屋子就在不远处,不过,锦绣没打算将顺子带过去。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这若是被发现了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待看到不远处的那个小树林,锦绣有了主意,轻声说道:“顺子哥,这儿说话不太方便,跟我来吧”

顺子默默的跟着锦绣走到了树林里,这里果然更加僻静,说话很是方便。

锦绣一五一十的将在京城里发生的事情道来。

顺子的神情极为复杂,先是震惊,再来是焦急,待听到事情在二少爷的帮忙之下有了转机之后,却愈发的沉默了。

说了半天之后,锦绣才停了下来:“…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子了。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顺子默然不语,半晌才低声说道:“阿秀,我真没用,你在那个鬼地方受了苦,我居然一点都不知情。我…”说到这儿,却是已经说不下去了,眼里隐隐泛起了水光,心里像被撕扯一般的痛苦。

锦绣有心安慰几句,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最后,叹息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你当时已经回了扬州了,这些事情你都不知情。好在安然度过,你也不必耿耿于怀了。”

事实上,就算是顺子当时在京城,也做不了什么。

这一点,不仅是锦绣清楚,顺子自己也清楚的很。

正因为如此,顺子才更觉得难过。那种无能为力和无可奈何才是最最折磨人心的,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锦绣,那眼神里包含着一个少年的哀伤和黯然。

锦绣也有些低落,和顺子默默的对视半晌,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一阵凉风袭来,吹拂起锦绣耳际的发丝。

顺子颤抖着伸出手,缓缓的将那一缕发丝塞到锦绣的耳边。然后,一字一顿的说道:“阿秀,我会好好努力,直到我能配上你的那一天。请你不要嫌弃我”

锦绣心里酸酸的,眼角湿润了。

女人都是感性的动物,任谁听到了这般低声下气诚恳至极的表白都不会无动于衷吧

此时此刻,锦绣忽的想起了二少爷曾说过的话来。二少爷也是喜欢她的,他承诺要对她好,给她好的生活。

可是听了二少爷的话,她不会感动,不会心酸。她只想着如何打消二少爷对她的心思。

对着顺子,她的心里却满是怜惜。或许那种感情离真正的爱情还差一些,可是她是真心的想接受顺子对她的好。

从未想过,她会因为一个男孩如此简单的表白就感动的落泪…

顺子见锦绣眼角边泪光闪动,心里忽的绽放出了淡淡的喜悦,近乎受宠若惊的低喃:“阿秀,你…是在为我哭吗?”

锦绣轻轻的点了点头:“顺子哥,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你。你是个很好很好的男孩子,遇见你,是我的福气。”

顺子一开始不出色不起眼,仿佛路边最最普通的一块石头般朴实无华。可日子久了,便会慢慢的察觉到他的优点好处来。

诚实可靠,敦厚善良,勤快踏实,又如此的喜欢她。这样的男子,到哪里能找的到?

顺子低落沮丧的心情陡然明朗起来,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就像是濒临死亡边缘的人忽然找到了救命的药草一般。那欢喜明明白白的都浮现在了他的脸上。

他冲动的走上前一步,激动的说道:“我不会说什么好听的,阿秀,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努力做事,争取早日做上大掌柜,然后为你买上一座宅子,我不会让你吃苦的。相信我,我绝不会多看别的女子一眼,我会一直等着你。”

锦绣点点头,目光很温柔。

顺子这才意识到站的太近,又微微红着脸往后退了一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