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苏婉如朝春娘挤了挤眼睛,“苏瑾!”

春娘一愣,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指着她道:“你说你这孩子,好好的把脸折腾这样,我半天都没认出来。”说着,拉着她转了一圈,道:“不过这样也挺好的。你生的太好了,在我们这样的地方走动,太危险了。这样一捯饬就丑了许多。”

苏婉如笑着道:“春娘姐姐,我出去了啊。”

“路上小心啊。”春娘愣了一下,这还是苏婉如来了半个月后,第一次这么热情的喊她姐姐。

苏婉如脚步轻快,看到卖栗子的,还买了一斤的栗子,卖栗子的老板笑着道:“小姑娘,新做的糖人,要不要?”

她一愣,朝插在架子上的糖人看去,有孙悟空,有猪八戒,还有做的很逼真的杨贵妃。

比夫子庙那个人做的好多了。

“不用了。”她笑着摆了摆手,道:“我买栗子就好。”

老板笑着给她称了,又抓了几个给她,苏婉如道谢抓着一个咬着,一回头就看到一队人骑着马朝这边这边飞奔而来,她打眼一看,就发现马背上的人是闵望,顿时心头一跳,原地转身抓了个糖人,和老板笑着道:“老板,这个糖人还是给我吧。”

“好!”老板笑着道:“我给你新做个。”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街上,很得意的道:“这气势,只有我们侯爷才有的。”

苏婉如呵呵笑了一下,老板看着眉梢一跳,觉得这小姑娘长的很古怪,就忙垂了眉眼去捏糖人。

马蹄声响着,紧接着是马车的声音,她愣了一下等马车从她身后过去,她才用眼角余光去偷看,奇怪道:“怎么坐马车不骑马?”

沈湛最烦做马车了,说是磨磨蹭蹭的不利索。

“咦,没看到侯爷吗。”旁边挤着让道看热闹的百姓议论纷纷的,“以前侯爷每次回来都是骑马的,这次难不成坐马车的?是受伤了还是生病了?”

“不会吧。侯爷那么厉害谁能伤他。”卖糖人的老板探头出来,笑着道:“别瞎想,不是说侯爷要回来成亲的吗,他宅子都弄好了,说不定和夫人一起在车里坐着呢。”

“对!”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能嫁给我们侯爷。要知道侯爷无论容貌还是气度,都难有人能配的上呢。”

大家纷纷点头认同。

“定国公府的大小姐可以。”有人道:“大小姐不但貌美,还特别有才气,和我们侯爷郎才女貌。”

“武安伯府的二小姐也可以啊,上次我看到她去银楼里,虽戴着帷帽,可单看一眼那身姿,一定是个难得的美人。”

大家就议论起到底哪家的小姐配得上沈湛。

苏婉如撇嘴,拿着糖人转身就走,边走边道:“对。谁都配不上你们侯爷,你们侯爷是天人下凡,应该等着嫦娥下来配他!”

苏婉如哼哼着,一口咬掉手里的猪八戒的头,嚼着,觉得心情奇好。

“您怎么来了。”刘婆婆在门口看到她,惊喜的道:“也不让人来提前说一声,奴婢还派车去接您。”又低声道:“这模样真俊!”

苏婉如噗嗤笑了起来,将栗子给刘婆哦,“就您觉得我什么样子都好看。”

她现在这样确实也不能说丑,可要说好看,还真是担不得。

“那当然是的。您在奴婢眼里,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刘婆婆扶着她穿过前堂,笑着道:“正好宋桥回来了,让他来给您磕头。”

苏婉如点了点头,和刘婆婆进了房间,她让人泡了茶,一会儿就有个二十出头,神高体壮的男子大步走了进来,一进来他就看到上头坐着的黑漆漆吊梢眼的女子…

和他听说以及想象中的公主完全不同。

“傻站着干什么,给公主磕头啊。”刘婆婆呵斥一声,宋桥应是,还是规规矩矩的给苏婉如磕了三个头,“属下宋桥,拜见公主。”

苏婉如颔首,道:“先生请起。”待宋桥坐下来,她问道:“听婆婆说你运粮去了,方才回京?”

“是!”宋桥声音很高,炸的苏婉如耳朵疼,“走一道西北才回来,公主您来京城多久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苏婉如愣了一下,没想到宋桥说话这么直接,顿了顿笑道:“暂时还在观望。正好也等两位将军将镖局办好。”

“依我看,直接将五皇子绑了。”宋桥不耐烦,道:“将他的人一绑,然后再半夜冲去宗人府,救出二殿下后立刻出城。只要离开了京城,天高海阔的,谁也找不到他。”

苏婉如眉头几不可闻的簇了簇,刘婆婆察言观色,顿时打断宋桥的话,道:“这事公主会和三位将军商量,他们说时机未到,你就听着等着,要用的着你的时候你再动手。听到没有。”

“商量,商量,磨磨唧唧的。”宋桥咕哝了一句,余光撇了一眼苏婉如,一个乳臭未干,不懂世道黑白的小丫头,懂什么。

苏婉如放了茶盅,含笑和宋桥道:“婆婆说的对,此事我和三位将军会再商讨。没有我们的命令,你不要轻举妄动。而且,今天镇南侯也回京了,你可有信心若与他对上,有胜算?”

“他又不管五成兵马司,又不管宗人府。”宋桥道:“他回来也是混吃混合混俸禄罢了。就是想管别的闲事,他也得有机会管才行。”

苏婉如就冷笑了一声,道:“宋桥。你也知道五成兵马司,你也知道赵之昂刚立的羽林卫,不但这些,通州,大兴,怀柔哪里没有人…你说出了京城就是海阔天空,我告诉你,只要离开宗人府,就四处是牢笼!”

就凭他们三千人,莫说没办法一起进城,就是进了,那也只可能是瓮中鳖。

“长他人志气。”宋桥嘀咕着,起身拱手,道:“公主,属下下午还要去一趟通州码头,就不奉陪了。”说着,人就大步走了。

刘婆婆追着去,骂道:“你狂什么东西,你且等着,我让你姑姑好好收拾你,这兔崽子。”又回头抱歉的看着苏婉如,“公主,他年轻气盛,以为天下就他最了不起了。”

“你和胡姑姑说一声,派人盯着他。他在我面前随便狂都没事。可若是头脑一热做了什么事,就不好了。”苏婉如庆幸今天碰到了宋桥,要不然哪天被这人背后扯了腿,都蒙在鼓里。

“一定,一定。”刘婆婆后悔死了,就不该让宋桥来拜见苏婉如,“奴婢往家问了,您今儿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苏婉如就将锦绣坊和宝应秀坊的事说了一遍,“我需要您帮我打听一下,五皇子府哪位管事负责这次绣品的事。”

“这是好办。”刘婆婆道:“奴婢现在认识五皇子福的一位管厨房的妈妈。现在他们的米面都从我们米行走。”

苏婉如觉得这很厉害,笑着道:“我今儿还在想,通过绣品的事,就算不能怎么样,可若认识个管事也不错,没想到我只是想想,您都已经办成了。”

刘婆婆也跟着笑。

苏婉如待了一会儿就回了宝应绣坊,霍姑姑见着她的模样,也点赞同,“这刘海剪的极妙。我们寻常人家的姑娘,不能生的太好了。”

“我还怕您说我折腾。”苏婉如笑着拿了两百两的银票出来,摆在霍姑姑的手里,“这两百两算我借您的,您先收着。”

霍姑姑脸色一变,苏婉如接着又道:“您听我说完。我们想要接这个活,就必须要招人回来。可没有银钱都是白搭的事。”

“您养着病,下午我就和周娴商量招人的事,还有谁能用您一并指派给我。”又道:“您也快点好起来,我们还等着您指点把关呢。”

她什么都想好了,霍姑姑红了眼睛,握着苏婉如的手,道:“遇见你,也是该我时来运转了。”

“还不知道呢。您现在可是因为我和锦绣坊有仇了。”苏婉如笑着道。

两人将事情商量了一遍,霍姑姑没有收银票,“这二百两是我借你的。等不过还是先放在你身边,你知道的我的情况…保不齐就被他们拿走了。”

苏婉如想了想,将银票放回去了。

“事情你就按你的意思办,不用有心里负担,我相信你。”霍姑姑笑道。

苏婉如拱手,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霍姑姑笑着颔首。

第二日中午,宝应秀坊的巷子里,锣鼓喧天,鞭炮齐响,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条巷子里寻常都极安静。

“我们招绣娘。”周娴拉婆子和春娘几人上街发传单,这是苏婉如昨晚熬夜写的,“一吊钱一个月,有绣品出来,还按大小另算工钱。”

这一吊钱算是行价,并不算高,这是苏婉如的意思,出价太高容易坏了市场,到时候宝应秀坊也会受害。

“但逢年过节都有过节钱,一年没人两套新衣服。”周娴吆喝着,“想进秀坊的,带自己绣品来,只要我们姑姑点头,你从此以后就和我们一起,并肩战斗,一起富贵!”

她这成了一个口号,拉着春娘和黄桃,四五个年轻的女子站在借口,异口同声的喊着。

一时间这地界热闹沸腾的。

“接下来做什么。”周娴回头问苏婉如,“真是没想到,我们一吆喝,居然来了这么多看热闹的人。”

苏婉如给来的孩子发糖,笑着道:“各位,若是你绣技好,却丢不下家里的孩子,不如一起带到绣坊来,我们有专人给你带孩子,解决你的后顾之忧。”

她话一落,四周哗然,有妇人问道:“绣娘姐姐,你说的是真的,我家里有两个孩子,都能帮着带,还能给他们饭吃吗。”

“当然能。”苏婉如轻轻一笑,吊着眼睛虽难看,却仿佛能发光似的,“但不负责洗尿布,您自己洗!”

众人哄堂大笑,那位妇人道:“我自己洗,这可不敢劳动各位姐姐。”

“宝应绣坊可真是好啊。”有人喊着道:“反正在家里闲着,我早年的手艺也没有荒废。现在不但能挣钱,孩子也有人能看顾,就再好不过了。”

苏婉如点头,“就是这个道理。”

她笑着说着话,一辆马车在街对面徐徐停下来,赵衍掀了车帘朝这边看来,道:“你看,是不是她?”

“不太像。”查荣生看了好几眼,不确定,“王爷,这不是苏绣娘吧。”

赵衍轻轻一笑,道:“是她!寻常人的眼睛没她这么亮。”若非锦绣坊的掌事斗胆来试探查荣生,他还不知道苏婉如在这里,“查荣生,给你件事做。”

“王爷,您请吩咐。”查荣生叹气,索性破罐破摔,就一个女人,王爷就是再喜欢也有分寸,再说,和镇南侯的仇是解不开了,干脆得了,随王爷自己高兴吧。

“将她所有来京城的痕迹都抹了。”赵衍说着放了车帘,“让沈湛找不到她!”

这事好办,派人跟着她就好,更何况现在小丫头自己易容了,这事就更好办了。

赵衍轻笑,靠在车壁上,看着巷口里磨着嘴皮子说服别人的苏婉如,“真像个野草,放在哪里都能生根发芽…她这是打算做什么?”

084 思虑

王爷在问他?

查荣生摇头,回道:“奴婢瞧着像是造势招人。这就跟招兵买马一样啊,先吹的天花乱坠,再用银子打动人”说着,又道:“不过她也懂这行情,还真是不简单。”

赵衍含着笑意,道:“我是问你,她造势招人做什么,你不是查到,宝应秀坊即将倒闭了吗,她现在做这样的势头,也没什么用。”又道:“行情一样,招人就要用,她若是没有活派出去,招了人也留不住。”

“也对。那奴婢再去查查?”查荣生问道。

赵衍摇头,“不用,明天应该就知道了。”说着,目光在四周一扫,“我们去茶楼坐坐,歇歇脚!”

查荣生应是,扶着赵衍从车里下来,“王爷,您怎么能一眼认出苏绣娘的,奴婢看着不像啊。”

“她这易容的手法刚入行。”赵衍轻轻一笑,“眼睛依旧有辨识度,不行。”

查荣生很得意,“我们王爷就是厉害,不是镇南侯能比的。”

“行了。”赵衍摇了摇头,“锦绣坊的那位小绣娘说,小丫头在锦绣坊里横着走的,还说和我很熟,要是她们敢欺负她,她就去王府找我撑腰?”

查荣生咳嗽了一声,道:“确实是这么说的。”

“那看来本王还真要给她撑腰了。莫不然她岂不是没面子。”赵衍很高兴,眼角眉梢都是他自己未察觉的喜悦。

苏婉如被人围着,看不到外面的情形,自然也就没有发现赵衍,她笑着和来应试的妇人道:“姐姐回家带绣品来,行不行要我们姑姑定夺。”

“我做姑娘的时候学了七年呢。只是后来成亲了,我家男人不让我做事,这手艺就放下了。你等着,我回家取绣品来。”说着,抱着孩子穿过人群走了。

苏婉如笑着挥手,道:“姐姐早些来。”

“你行啊。”周娴低声道:“几句话人家就信了。”

苏婉如就白了她一眼,道:“我又没骗人,她为什么不信!”说着,发现一个四十左右的男人一直看着她手里的传单,她迟疑了一下也给他一张。

“需要人打杂吗。”

苏婉如一愣,男子急忙亮出右手来:“我左手不好使,但是右手好使的。我能干活,而且,一天给我吃饭,给我地方睡觉就行,工钱给不给都行。”

苏婉如打量着男人的左臂,有半截的袖子是空的,右手关节粗大,孔武有力的样子。

男子看上去很脏,头发也堆在头上,脸色也不大好看,但一双眼睛却很亮的,显得很真诚。

她不好决定,就有些为难去看着周娴。

“行啊。”周娴道:“你现在在这里等着,一会儿跟我回去见姑姑,姑姑要是同意了,你就留下来。”

男子连着鞠躬,道:“谢谢,谢谢!”说着,老老实实的站在墙角,见苏婉如要回身拿茶喝,他很有眼力的提壶给她倒茶,苏婉如失笑,道:“大叔贵姓。”

“我叫吕毅,姑娘喊我吕大就行。”吕毅弓着腰,粗声粗气的说着。

苏婉如点头,道:“好!”

吕毅冲着她笑,牙齿很白,她看着还挺顺眼的。

忙了一个上午,收获很大,招了九个绣娘,有六个人是带着孩子的,还有三位是孩子大了已经成亲了的,就出来赚钱贴补家用。

这样的人稳定,霍姑姑特别满意。

“我照你的意思和她们说了,让她们明天就来上工。”霍姑姑道:“只是明天你打算做什么。”

苏婉如就晃了晃手里的传单,“今晚大家再努力一把,继续写宣传单。我们要争取京城漫天飞的都是我们宝应秀坊的传单。不来找我们做事没事,可一旦想起秀坊来,就不只想到锦绣坊,还有我们宝应秀坊呢。”

“好!”霍姑姑点头,一转头看到门口站着的吕毅,问道:“这也是招回来的?”

苏婉如和周娴将他给忘记了,就笑着喊吕毅进来,和霍姑姑解释了一下,“他说他不要工钱,只要一口饭吃,一张床睡就行了。”

“你哪里人?家里都还有什么人?”霍姑姑将他过往大略问了一遍,吕毅一一答了,“辽东人,父母双亡后,我走走停停到的燕京。”

霍姑姑点头,就没有再多问,“可见你也是个可怜人,没有地方去。”顿了顿和周娴道:“你去厨房的刘妈妈说一声,让她安排事情给他做,再给他腾个房间出来。”又看着吕毅,“一个月也给你一吊钱。活做不动就不用撑着,量力而行。”

周娴应是,和吕毅道:“走吧,我们去找刘妈妈要活做去。”

有的人善良,无论她经受多少的波折,都不改本心,苏婉如看着霍姑姑笑道:“姑姑坐着别动,我去给您取笔墨来。”

“好。你说我写。你昨晚就没睡,一会儿去补觉。”霍姑姑喝了口水,将袖子卷好。

苏婉如给她铺好纸,磨了墨,就在她左手边坐下来,笑着道:“我年轻啊,一夜不睡没觉得怎么样。我先写一点,一会儿累了就去睡觉。”

“怎么写?”霍姑姑提笔看着苏婉如,她自从知道苏婉如就是应天锦绣坊的那位小绣娘后,就对苏婉如格外的信任,至于冯姑姑的死她没有问,杀人的事要是苏婉如做的,那自然会有官府来管,既然没有,那就表示这事和苏婉如无关。

她没有必要,也不会问。

“就写宝应秀坊曾经的辉煌,眼下的崛起,以及未来的买卖规划。绣坊现如今有多少绣娘,能承接多少的活。承诺在规定时间内交货,若做不到就如何赔偿。”

“一件事写一行,用朱笔写上标题,这样看起来比较舒服。”苏婉如说着,写了个样式给霍姑姑看,霍姑姑点着头道:“我晓得你的意思了。”话落又道:“没想到你写字这么好看。”

苏婉如点着头,道:“姑姑不知道,我画画也好看。”

“我确实得了个宝。”霍姑姑看着她,笑道:“锦绣坊的那位后来做了掌事的姑姑,如何舍得让你离开?”

苏婉如顿了顿,道:“知道会再见,所以就不惧分别了。”

“有道理。”霍姑姑点头,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锦绣坊中,李玉带着黄莹几个人单独被锦绣坊的崔掌事请去,她和冯姑姑从燕京锦绣坊开业起初便在一起共事,算起来也有十来年。

冯姑姑去应天是她的意思,她对冯姑姑办事的能力也非常放心。

但结果也让她很惊讶,不但没有将龙袍的功抢到,还把冯姑姑的命也丢了,为此她还找了裴公公,一打听才知道,冯姑姑死在镇南侯手中。

这事儿便就不了了之,谁还能去问责镇南侯不成。

“苏绣娘的事你们暂时不要动。”崔掌事蹙眉道:“我试探过查公公的态度,他模棱两可的,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以他们这样的人,没有否定,那就是肯定了。”

李玉吓了一跳,惊骇的道:“姑姑的意思是,苏瑾真的和王爷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胡说什么。”崔掌事呵斥道:“她能得王爷的眼是她的福气,就算进门做个通房,那也是皇家的女人,由不得你胡说八道。”

李玉垂着头,心有不甘的样子。

“姑姑。”黄莹上前一步,低声道:“冯姑姑的仇我们不能不报。可您说的没错,她如果真的和王爷有来往,我们就不能直接动她。”

崔掌事目光动了动,看着黄莹,“你接着说。”

“宝应秀坊大不如从前,皆是因为她们的姑姑十几年前收留了个外人,也就是她现在的妹夫秦大生。这个人吃喝嫖赌无所不作。”黄莹又道:“宝应秀坊的家底都被他掏空了。如果正逼着霍姑姑卖掉宝应秀坊,私下里和蜀绣阁都谈好了价了,只是霍姑姑一直咬着不松口,他也只能百爪挠心干着急。”

她话落,众人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崔掌事道:“不错,此人倒是可以用一用。借刀杀人,就算王爷追究也怪不到我们头上来。”

“要不,我和李玉去找这个人?”黄莹试探的道。

崔掌事犹豫了一下,摆了摆手,“此事你让我再想想。”又问道:“我怎么听说宝应绣坊今天在闹腾?做什么?”

“在招人。敲锣打鼓放鞭炮的。”李玉上午就过去盯着了,“看样子是打算重整旗鼓!”

崔掌事就冷哼一声,“看来她也是被那个妖女给蛊惑了,居然有胆子想要重整旗鼓。”她说着起了身,在房里走了两圈,回头盯着黄莹道:“你和李玉去找霍彩,也不要告诉她如何做,只道她们的宅子不错,可有意卖!”

这话说了,霍彩自然只道该如何办。

李玉和黄莹眼睛一亮,双双点头应是。

后院中,霍彩和秦大生道:“一上午就找了十多个人,还收留了个要饭的。天天和我说没有钱了,现在一转头又拿出钱来招人。”她气的不得了,觉得霍姑姑在骗她。

“她这是要孤注一掷了。”秦大生靠在床上,“我看,她手里应该还有银子,这一次这么有底气的招人,以她的脾气,没有一百两在手,她不会冒险。”

“嗯。”霍彩说着拍了桌子,道:“还有新来的那个贱丫头,整天将脸弄的古里古怪的,也不知道什么来路,居然没几天就和姐姐混熟了。”

“一个小丫头,抽空就收拾了。”秦大生想到苏婉如的那张脸,砸了砸嘴道:“行了,我出去一下,你歇着吧。”

霍彩颔首,道:“晚上早点回来,我有事让你做。”

“知道了。”秦大生晃悠着去了前面,撩了帘子晃了一圈又出来了,趁着人不注意就去了周娴住的那个院子,过了一会儿祝娟就进去了。

两个人一番云雨,祝娟低声道:“你们筹谋了这么久,霍姑姑还是一心要将秀坊维持下去,真是白折腾了。”

“谁说的。”秦大生道:“事情就没有白做的,你且等着,我早晚有一天,将霍家所有的东西都拿到手里来。”

祝娟就抱着他,笑着道:“那我等你,咱们儿子也要认祖归宗的。”

“亏不了你了。”秦大生笑着,又是一番苟且,两人睡了一会儿他穿衣服起来,祝娟道:“急什么,你又没事做。”

秦大生一边穿着裤子,一边道:“她让我天黑前回去,我不能耽误太久。”

“你就被她捏着吧。”祝娟哼了一声,秦大生扫了她一眼,小心翼翼的开门出去,走了几步想起什么来,朝周娴和苏婉如住的房里看了一眼,冷笑了一声出门而去。

半道上碰到了霍彩,她蹙眉问道:“你没出去?”

“才回来。”秦大生指了指里面,“你让我做什么,回去说。”

霍彩凉他没胆子骗自己,就没有再多问,两人并肩回了房里,才出声道:“我方才去前面,我姐和那个小绣娘正在写什么传单,明天要去发传单!”

“像今天那样,和人吹牛说宝应秀坊多厉害?”秦大生不以为然,霍彩点头,道:“应该是这个意思。”

秦大生冷笑一声,“几个娘们儿,能翻出什么大浪来,你且等着,看我怎么收拾她们。”他说着起身要走,霍彩拉着他,“我话还没说完,你干什么去。”

秦大生不耐烦,蹙眉拂开她,霍彩就冷笑一声,“怎么,在家里你还想和我动手。”

“谁敢打你啊。”秦大生扑上来,“上两回打还疼吗,打完了我都心疼死了。”

霍彩摸了摸脸,眯起了眼睛,“不这样做姐姐不会相信我们的。”拉着他坐下来,“你坐下,我和你说到底怎么做。”

“小霍姑姑。”门外小丫头隔着门喊道:“侧门外头有位李绣娘找您。”

霍彩一顿,开门问道:“哪里的李绣娘?要是来招工的,就让她滚!”

“不是。”小丫头摇头,道:“她只说找您有事说,您去了就知道了。”

霍彩犹豫着,就听到身后秦大生道:“你就见见,还能被她咬块肉下来不成。”

“就你话多。”霍彩哼了一声,转身出来去了侧门。

锦绣坊的绣娘太多,霍彩只知道几位掌事和姑姑,就是各馆的绣长她都认不全,何况李玉和黄莹,所以她打量着两人,语气并不不好,“你们什么人,找我何事。”

黄莹就亮了锦绣荷包,上头绣的是锦绣坊的正门和三层楼,内行人一看就认识。

“锦绣坊的?”霍彩立刻想到了霍姑姑送挂屏去的事,莫不是得罪人了,便笑了起来,和颜悦色的道:“几位姐姐是自家人,快进来做,坐着歇歇脚,喝杯茶。”

“喝茶就不用了。”李玉道:“姑姑若是有空,就随我们来,我们有话和姑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