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苏婉如看着那人,大声道:“安定是什么,是你能吃饱饭,能活着就是安定吗?”

那人一怔,苏婉如接着道:“不是。安定是你不但能吃饱饭,能有房子住,你还能娶到媳妇,你还能生上三个儿子,将他们抚养长大,看着儿孙满堂,你能颐养天年,死后能吹锣打鼓的葬在自己的土地里。”

“可现在你能做得到吗,谁能做得到?”苏婉如问道:“你们春天辛苦播种,秋天收的粮去哪里了?你们亲手摘的棉花,有一棵是穿在自己身上了吗?这是安定吗?”

“你们不懂,不明白什么才是安定。”苏婉如道:“我知道。当土地是你的,当你收的粮食能储存在自己家的粮仓里,当你起早贪黑劳动的果实,全部能进自己荷包里,当你能闲暇去听戏看书,儿孙能进学堂读书,捧起一本书就能绘声绘色读的时候,这才是安定,这才是繁荣。”

她说着,众人听着,眼前隐隐出现了一副画卷,自己老了,儿孙绕膝,虽没有家财万贯却满室温馨,儿孙坐在他面前,捧着一卷书,像个小夫子一般,给自己读着新学的诗词,声音稚嫩却宛若天籁。

读书是贵人做的事,穷人家莫说读书,就是认字也是奢侈。

这画面,太过美好他们连想都不曾想过。

“各位。”苏婉如道:“我们不是恶人,恰恰相反,我们是来拯救你们的,我们是来带你们走向这安定的生活,让你们真正的活在这世上,不用为柴米油盐烦恼,让你们有闲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领头的几个人还要再说话,苏婉如不再给他们机会,而是道:“大周开国近五年,这五年来你们得到了什么,赋税年年增收,徭役年年变加,你们的生活除了没有战争外,有五年前好吗?”

“这样的生活,你们还要多久,除了活着,你们可以过的更好。”苏婉如道:“而这个更好的生活,赵之昂给不了你们,但后宋能,我们能!不需要你们做什么,只要跟着我们的步伐,这一天就在你的眼前。”

“别处的人或许不知道,可你们是曾是后宋的人,我父皇治下不敢说一片安宁祥和,但从未曾加过你们赋税!”苏婉如道:“现在,我二哥,沈湛以及我,在这里和大家承诺,只要你们一天是后宋的人,你们的赋税我们一文不收,不但不收,我们还会办学堂,让你们的儿孙能去读书,认字,做堂堂正正的读书人。”

“这是蓝图,却不是空口白话,因为曾经的后宋就是这般做的,将来,我们会做的更好!”又道:“不变,你们就会永远如此,不但你们,你们的子子孙孙都会受苦受穷。古言道,变则通。只有改变才有可能让你们重新看到希望,生的希望。”

四周落针可闻,所有人陷在她的演说中,一时间都没了反应。

一边,裘戎咂了咂嘴,低声和林正平道:“二爷,这样行吗?”

“行。”林正平也是震惊不已,好一会儿收了心神道:“她没有胡乱吹侃一人发十两银子,她说免赋税办学堂,这事是能做得到的,只要当局者愿意。”

而且也是百姓最想听的,苏婉如很明白大家要的是什么。

裘戎想了想也对,三五年不征赋税,虽国库会吃紧,可若是没有大事发生,朝廷将官府买卖做大,还是可以应付的。

“不过。”林正平低声道:“我才知道,我表妹真能吹!”

这一番他不是想不到,而是说不出口啊…他不如苏婉如。

裘戎暗自翻了个白眼,心道你才知道她能吹,前两年在京城,她不就靠着吹侃,一路过关斩将嘛。

城楼下,密密麻麻的百姓,先是沉默,慢慢的开始有人议论起来,杂乱的声音,都在讨论着苏婉如方才画的那个饼。

饼是香的,可能不能吃得到,就不得而知了。

历朝历代,哪个当权者上位前没有做过这样那样的承诺,可最后呢,历史的车轮依旧按照原来的轨迹走,苦的还是百姓。

但她说的一句是对的,不变,这日子确实过不下去了。

“你骗人。”领人之人一看情势不对,立刻大吼一声,道:“这天下是姓赵的,你们如此就是窃国,就是不义不忠。”

苏婉如就看着那个人,一笑,道:“我们要对谁忠?”

那人一愣回道:“当然是对君王。”

“不是。”苏婉如不再看他,而是看中所有的百姓,大声喊道:“这天下,先是民才是君,有民才有君。我们只要忠于百姓,忠于你们,就足够了。”

众人震惊不已,君忠民,这样的话,却是从未听过。

“什么是窃国,他赵氏若一心为民,今天就算我们有心,也没有我们站在这里的机会。”苏婉如道:“各位,你们可去过泗州,那一城百姓,一夜之间淹没在洪水之下,那些人里有为子孙劳累一生待享天年的老者,有前途远大的年轻人,有娇俏待嫁的姑娘,有嗷嗷待哺的孩童。这么多人,千千万万的人,没有了。”

“为什么没有。”苏婉如捡起一块松动的墙砖,啪的一声拍在了城墙上,砖头断成两截,她怒喝道:“什么祖陵,一群死人的衣物,比得上这么多人的性命吗。这公道你们不敢讨,沈湛代你们讨,我二哥代你们讨,我代你们讨,为千千万万死去的人讨公道。”

“各位,该不该讨,就凭镇南侯沈湛的举世功勋,讨得还是讨不得?”苏婉如问道。

不知是谁忽然振臂一呼,喊道:“讨得!”

“对!”那人说完,跟着一片的声音,齐声高呼,“为他们讨公道。”

“讨公道!”

整齐的呼喊声不断!

“都给我住口。”那几个人着急,跳起来,喊道:“你们这些无知愚蠢,这么轻易就被她煽动。你们不要忘记了,她是为了后宋,为了家人报仇,但镇南侯却是一人吃了两家饭,他是变节,你们怎么能听这样不忠不义之人的话。”

“什么是不忠不义。”苏婉如道:“他忠的是民,他打的每一场战,受的每一次伤,是为了天下百姓。如今他站在这里,是打抱不平是为千万百姓的公道,何来不忠?至于不义,他凯旋而归,赵之昂半句未问,伏兵在太原夜半绞杀,是人不义在前,他若遵循,就是愚忠。”

“你!”那几个人还要说话,苏婉如手一抬指着那人,喝道:“我倒要问问,你们又是谁?”

那几个人一顿。

“各位。”苏婉如指着前面的几个人,“满城百姓在此,可有人认识这六位。”

大家都摇着头,那六人面色大变,喊道:“我们路过这里,难道不许我们说话了,你们凭什么。”

“你敢去赵之昂的金銮殿说话?”苏婉如道:“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百姓有百姓的眼睛,他们会看会听会想,你们休要浑水摸鱼,混淆视听。”

“来人,将他们抓起来送出城外。”苏婉如说着一顿,大声道:“还有谁想出去,可以和他们一起走。留下来的,我们并肩作战,我今天说的每一句话落地有声,将来必当兑现!”

没有人站出来,有人喊道:“我信你们,信你和镇南侯,我相信你们能让我们过上好日子。”

“好。”苏婉如点头四周一拱手,“还有谁。”

众人都喊道:“我们不走,我们的家在这里,我们就留在这里。”又道:“我们听您的。”

苏婉如颔首,手一摆和裘戎道:“将此六人送出城去,休要为难他们,各人有志,富贵由己。”

“是!”裘戎应是,带着六个人去开城门,将六人往六匹马上一丢,拍了马就赶了出去,那六人吓的呜哇乱叫,身后的城门却没有立刻关上,就在这时,众目睽睽之下,噗噗无数的箭射了过来。

转眼之间,六人成了刺猬,咚咚倒在了地上。

“杀了?”众人惊呼,“德庆侯居然将他们杀了,他们…”他们是百姓啊,德庆侯为什么要杀他们?

苏婉如看着众人,并未说话。

挤挤攘攘的街道再次安静下来,他们居然问都不问就将人杀了,那是六条人命啊…

“回去吧。”苏婉如摆手,“不需要你们做什么,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有我们在,你们什么都不用怕!”

她说完,旁边筑成人墙的士兵也齐声喊道:“有我们在,你们什么都不用怕。”

男人的声音,高亢洪亮中气十足,让人极有安全感。

“走吧,站了大半天也累了。”有人带头喊道:“听公主的,我们什么都不用做,等消息就好了。”

“走吧,走吧。”

“开什么城门,放了德庆侯进来,难道我们有好日子过?什么不忠不义,公主说的对,这天下没名没姓的,论个屁的忠义。”

“乱说,我们以前就是后宋的人,是赵之昂夺城的,给我们加了那么多是赋税,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众人议论着,轰轰然的散了,眨眼功夫城墙下一寂静。

一墙之隔,几十步之外,德庆侯看着斥候拖回来的尸体,眉头紧锁,“确定是我们派进去的人?”

“是!”斥候回道:“一共进城十二个兄弟,这…就死了六个。”

德庆侯回头扫了一眼副将,目露厌恶,副将忙上前请罪道:“是属下太过心急了,请侯爷责罚。”突然出来六个人还骑着马一路朝这里狂奔,换做谁都会乱箭射死的。

谁能想得到,是他们自己人呢。

“算了。”德庆侯道:“是他们太过狡猾。居然一个女人一番话,就能煽动这么多人,真是不敢小瞧。”

隔着墙他听的不真切,但也断断续续听到了一些,气愤之余,却发现什么事都做不了。

只能听着。

“侯爷。”副将问道:“这城攻还是不攻?”

德庆侯冷笑一声,手中的鞭子呼哨一叫,道:“攻,夺了徐州就算他们长了一百张嘴,也做不了什么。”谁能靠一张嘴得天下。

“是!”副将应是,下去准备。

德庆侯的椅子由属下抬着回了军帐,他看了一眼疆域图,“蛊惑了一城,你能蛊惑全天下吗?”

是啊,蛊惑不了全天下,苏婉如和林正平道:“这只是一时的,光说没有用,我们要做。”又道:“这一次算是提醒了我们,我们要拿出实际行动来。”

“已经很厉害了。”林正平竖起个大拇指,“就这一番言说,天下你敢认第二,无人敢登极。”

苏婉如拱手,一本正经的道:“多谢表哥赞扬,我如此出色,皆是因为林家的遗传。表哥也很厉害。”

“承让承让!”林正平道。

裘戎在一边看着嘴角忍不住的抖了抖,他道:“德庆侯要攻城了,林二爷要坐镇吗?”

“这个不行。”林正平摆手,“此事要靠沈湛。”

说着,四处去找沈湛,一回头就看到沈湛正和八月两人对面席地而坐在城楼地上,大眼瞪小眼。

“沈湛。”苏婉如跑过去,儿子立刻扑在她怀里,她抱着儿子和沈湛,道:“我没什么用处了,现在该换你上场了。”

沈湛嗯了一声,道:“不好办啊。”

“怎么了?”苏婉如一愣。

沈湛一本正经的看着她,“方才你吹的太狠,现在不好收场。”

“哈。”苏婉如点头,道:“相信以侯爷您的手段和能力,小小之牛还是能吹得。”

沈湛哼了一声,“那是自然,万事还得靠我。”起身拂袖而去。

“你爹怎么了?”苏婉如看着八月,八月冲着她一笑,在地上抠了个碎石头,拉着苏婉如去城墙边,苏婉如将他抱起来,他抓着小石头就丢城下去了。

“我儿子就是厉害。”苏婉如道:“有你爹的将才,你有娘的聪明伶俐。”

八月咯咯笑着,抱着苏婉如的脖子。

沈湛在远处忍不住一笑,裘戎走过来,低声道:“八哥,这样的话以后就不用瞒着夫人身份了吧?”

“你觉得需要瞒着?”沈湛道:“我媳妇儿才名满天下,想瞒也瞒不住。”

裘戎点着头,是,是。是您媳妇儿,谁也抢不走。

咚咚鼓声响起,德庆侯离间计未成便开始攻城,苏婉如拖着八月下了城楼,一边走一边哄,“乖了,等你长大了才能杀敌,现在这么个小豆丁,上去就是拖后腿啊。”

“娘。”八月不服气的看着她。

苏婉如指了指自己,“我?我用脑子,用脑子懂吗!”

八月摇头。

“好吧,我上去也是拖后腿,还是不要给你爹添麻烦了。”苏婉如拉着八月进了城墙边的军帐,他们所有人都没有住去百姓家,全部沿城墙搭的帐篷,埋锅造饭,就算想换个口味,也是用银子去铺子里买。

这是沈湛下的命令,胆敢违抗者杀无赦。

“夫人。”卢成过来接她,看着她的眼睛都是晶亮的,苏婉如扬眉道:“很崇拜我?”

卢成被噎住咳嗽了一声,尴尬的道:“那个…有您的信。”

“嗯。”苏婉如接过来,信是胡十三娘写的,她看过凝眉丢给了卢成,“烧了吧。”

卢成嗯了一声退下去。

苏婉如就蹲下来和八月道:“你说胡琼月是不是脑子有病,她拆我的台,她日子就好过了?”

“我儿子都懂的道理,她居然不知道。”苏婉如道:“打我一巴掌我要不还回去,我就不姓苏了。”

八月点和头,小手啪的一声打在自己脸上。

“打自己做什么。”苏婉如哭笑不得,“打别人,狠狠的打,打到她死了爹娘都认不出。”

八月咯咯笑着。

“应该把二狗子带来陪你。”苏婉如嘀咕着,去主帅的军帐中取了纸笔,写了一封不长不短的信,喊了卢成进来,“想办法送去燕京给赵峻。”

“是。”卢成想了想,问道:“夫人是知道谁说出您的身份了吗。”

苏婉如点了点头,道:“是胡侧妃。”

“那我这就送去。”卢成说着转身出去,想了想又回头问道:“天下百货那边,可要去信?”

苏婉如抱着儿子亲了一口,抬头看着卢成,回道:“没事,司三葆一个人有十个心眼,做事的本事没有,但保命的本事一箩筐,不等到我们兵败山倒,他都不敢得罪我们。”

卢成想想也对,司三葆确实不敢得罪他们。

“还有。”苏婉如道:“今天杀的那六个人,说不定还有同党,派人在城里查,若是有线索立刻杀了灭口。”

若再被人挑唆,她的牛皮也不顶用了。

其实她也不是糊弄,若成功了,她所承诺的两件事,必定会做。

“是。”卢成出去,正好和林正平撞上,两人略一点头,苏婉如已经喊道:“表哥,陪我去铺子里看看。”

徐州城内有天下百货,有通天票号。

通天票号虽不全算她的,但现在她占了一半股,还有手握重兵,话语权就已经在她手里。

能得的好处,她从来不会心慈手软的让给别人。

“去铺子做什么,你不怕沈湛打输啊?”林正平道。

苏婉如白了他一眼,道:“就是你去守城,也能顶个三天,何况沈湛。”说着,将八月递给林正平,“帮我抱会儿,我胳膊疼。”

八月不肯去。

“让表舅抱一会儿,娘抱不动你这个小胖墩儿。”苏婉如捏着八月的脸,八月不情不愿的歪在林正平怀里,林正平鼻子一皱,道:“你儿子浑身什么味儿。”

“马味儿。”苏婉如道:“赶了一天一夜的路,他能这么体面,已经很不容易了。”

林正平抚额,边走边道:“行了,一会儿表舅带你去洗澡好不好啊。热热的水泡个澡,还有香喷喷的胰子。”

说前面的时候八月咧嘴笑,说后面的八月瘪嘴,显然对香喷喷的胰子不感兴趣。

城楼上箭矢乱飞,吆喝声未断,一片喊杀声,但城楼之下走上百十步又是另外一番天地,百姓虽时不时朝那边看,但依旧做该做的事,有人看苏婉如走过来,喊道:“公主,您是要去铺子里吗?”

“是啊,”苏婉如道:“过几天要上新货了,到时候去光顾啊。”

那人回道:“东西有点贵,我们这样的百姓,一年才能走一趟。”

“没事,年前打折。”苏婉如道:“一律八折,回馈顾客。”

打折听不懂,但似乎是会便宜,那人高兴的点头,“我家婆娘早就想买花露,可是太贵了,若是便宜点我们就咬牙买了。”

“没事,过几年就能买得起了。”苏婉如笑着走了,就好像真的和街坊邻居聊天一样。

她一走,四周聚了好几个人,看着他们的背影,低声道:“公主气定神闲的,看来胜券在握啊。”

“城楼站的可是镇南侯。”另一人道:“她怕什么,而且,她这么多产业,加上镇南侯的,根本不用担心。”

那些人点着头,“不知道…不知道他们要不要粮食,我便宜点卖给他们呢?”

“你问问呢。他们要吃饭,肯定会买粮食的。”

“还是等等,要是他们拿走了却不给钱怎么办,到时候你哭都没地哭。”

“也对。”那人有些犹豫,“算了,我再屯屯,等战事歇了肯定还能卖好价。”

说着话,人群散了。

苏婉如去了天下百货,林正平问道:“你说要做实事,你想做什么?”他想不到除了一人发个十两银子,苏婉如还能做什么。

“暂时未定,不过,需要表哥你帮我找一个人。”苏婉如道。

林正平眉梢微挑,问道:“行,表哥一定办妥当。”

两人在天下百货里逗留了半日,外面的鼓声歇了,林正平道:“这是要吃饭了?”

“嗯。”苏婉如道:“打仗也是要是吃饭的。表哥,粮草还够吗?”

林正平道:“徐州城内的粮草至少还有七天,要想办法。”

“德庆侯呢?”苏婉如看着他。

林正平摇了摇头,他不知道德庆侯的粮草,也没有机会派人去刺探。

“今晚派人去查探。”苏婉如道:“沈湛刚从关外回来,大周早就捉襟见肘,德庆侯的粮草多不了。”

她说着,眼睛一亮,和林正平去了城楼下的主帐,沈湛正在洗脸,八月一看到他就两眼放光的喊了声,“爹。”

这一声荡气回肠,让沈湛心头一抖。

“他崇拜你。”苏婉如笑着道。

沈湛白了儿子一眼,拉着苏婉如坐下来,给她倒了一杯茶,道:“去城里了,怎么不带人在身边?”

“没事,说了信任就要坦荡点。”苏婉如道:“我有个想法要和你商量。”

沈湛扬眉,道:“和德庆侯有关?”

“嗯,和德庆侯有关。”苏婉如回道,“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

月票加更来了,么么哒!明天更新还是老时间,另外一更继续找时间,或许是下周五。嘎嘎!

大家周末愉快。

208 笼络

攻城难,这是将领都知道的事情,更何况是徐州这样的城。

德庆侯有些累了,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副将轻手轻脚的进来,他睁开眼看着对方,问道:“伤亡如何?”

“六百零一人,”副将沉默,数字太大了,他们才和沈湛碰头打第一战而已。

德庆侯微微颔首,揉了揉额头,这情况和他预料的并没有多大的出入,在他来时,他就知道,攻徐州必将付出极大的代价。

“沈湛太精了。”副将气怒道:“一上来就卡主了这里,要不侯爷,我们绕道先去打庐州?”

从河南境内绕道庐州,庐州就要比这里容易点,就是绕的有点远了。

“这里是江南门户,若不将此处夺在手中,他将来挥兵就能北上。”德庆侯道:“成都府的兵是不是就要到了?”

六万兵马就几乎能踏平中原,只要他们一到,两边的兵力就是对等了,到时候再夺徐州就更难了。

“徐奉也快到了。”副将道:“我们的兵力还是胜过他们。”

可对方是守城,占据优势,德庆侯眯了眯眼睛,“要智取。”他说着微顿,又道:“京中的圣旨下了没有?”

“应该就在这两日。”副将道。

德庆侯微微颔首,“徐州这边不行,就换一处,你按原计划去办。”

副将应是而去。

夜色才沉沉,收拾完战场吃过饭,各人都很疲惫,有的人连衣服都没有脱,抱着自己的兵器靠在被子上就睡着了,跳动着的牛油灯啪啪响着,臭气飘散大家已经司空见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