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也不多说,进屋去收拾。

两人收拾好,不及等大山回来,便由冬生赶着另一辆马车出了宅子。这番匆匆的象逃难的模样,让李薇坐在车厢之中不由又好奇的问他,“年哥儿,你们那绸缎铺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年哥儿以手指向车帘外,轻笑了下。李薇了然,心中暗哼,这个什么骗子怕是跟他有关。不好再追问,便拉他说些李家村的景致,宜阳家中的大姐家如何,二姐家如何等等,年哥儿的心情也颇好,一路上两人说说笑笑,时间过倒也极快。

再次回到感觉上阔别已久,实则才离开不到一年的李家村,李薇心头十分感慨,远远望见村头那座小小的石桥以及存斜阳映照下缓缓流倘的溪水,远远听到如儿时记忆中一般无二的妇人抱长音调唤儿归家吃饭的声音,以及那一缕缕袅袅炊烟…

这些都让她心头激荡激动不已。

李家老三和王喜梅对二人突然的到来,十分欢喜,忙拿了钥匙给二人开了屋门,要帮着二人收拾,李薇推辞。

只有三岁多点的小牡丹牵着王喜梅的衣角怯生生的看着两人。

李薇蹲下身子,笑着逗她,“牡丹,来,快叫姐姐!”

牡丹轻咬着手指,看看王喜梅又看看李家老三,还有一旁已经六岁多的小春明,好一会儿,才蚊子哼哼的般叫了声“姐姐。”

王喜梅笑她,“平日再皮实不过,今儿怎么见了这个穿得漂亮的梨花姐姐就变成成哑声靡靡了。”

李薇逗了会儿小牡丹,又与春明说了两句话,把两人在路上置买的点心礼包,拎上一份儿给王喜梅。

王喜梅也没推,方才帮他们两人卸车,看见那些礼,知道是各家儿都有的。便邀请他们两个家去吃饭。

李薇笑着摇头,“三婶儿不用忙活了。我们好久不回来,也想着自己做饭,吃个乐子呢。”

年哥儿也含笑点头。

王喜梅拉他们不得!失笑,“到底是乡里长大的孩子,在城里头想家吧?”

两人都齐点头。

王喜梅与李家老三跟着笑了一场,回家给他们搬菜搬油搬柴,又送些几个白面卷子,让他们自己做些菜配着吃。

其实他们来时,路过镇上,在买点心礼包的时候,便商议着回家要亲手做饭,已将做饭用的油盐酱醋菜都备齐了。

两人谢过王喜梅。看看屋内的一堆东西,又一屋子的灰尘,略商议一下,先去给李王氏和李家老二的礼送上,等晚饭后,再趁着明晃晃的月光去柱子家和大山家。

这几家备的礼都是些点心糖果水果什么的,并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

可是还未等他们去送,许氏闻讯已扯着送花过来了,刚转入竹林小道,扯着嗓子亲热的打招呼,“哎呀,这不是梨花么,梨花回来了呀!路上走了多久!累不累呀!”

她那刻意亲切的音调,让李薇和年哥儿对视失笑。

及至她走到跟前儿,三角眼儿翻着,将两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以元比艳羡的语气道,“梨花这才进城不到一年,你瞧瞧这衣裳穿得,和那戏里头的大家小姐一样,真是好看。”

一边说一边斜到年哥儿,赞叹之声更大,“年哥儿呀,更是比那戏里头少爷还象少爷。”

年哥儿拱身向她行了一礼,许氏笑咯咯的拉着莲花上前,推她,“快见过你梨花姐姐,你永年哥哥!”

莲花只比她小一岁半,现年已经八岁了,从方才跟远远瞧见二人,眼睛便在他们两个身上打转儿,近距离看时,大眼睛更一瞬不瞬的直直盯着李薇头上那两朵绢花并腰间系着的一只精致荷包,和她的衣裳看。

眼中闪动着没有丁点掩饰的艳羡光茫。

许氏一推她,她才醒过神儿,但是说出的话并不是见礼,而是向年哥儿道,“我能你家做工么吗?你们家现在还收小丫头吗?”

李薇与年哥儿对视一眼,都很诧异。许氏忙拍她,“胡说什么?!”

莲花看了许氏一眼,眼中的神色明明白白的说着,我没胡说,是你天天说的。

许氏讪讪笑了。

李薇连忙笑着把话移到旁处,“大婶儿,我嬷嬷和爷爷在家吗?我们正要过去那院坐坐呢。”

许氏抿了下耳边碎发,笑笑,“你们今儿来得不巧,你嬷嬷和爷爷去了三姑家,这会儿还没回呢。”

李薇“哦”了一声,便说反正明儿他们也不走,明儿再去看望他们。

李薇将给许氏备的礼拿给她,冬生已从河沿提来了水,年哥儿束了下摆,挽了衣袖,准备和冬生两个进厨房去洗锅擦灶。

许氏忙阻拦,“哎哟,小少爷,这个可不是你能干的活儿。让我来,让我来…”

年哥儿轻轻闪过她的手,笑道,“没事,这些活虽不常干,可也不是不会干!”

许氏还要再说,忽见春林从竹林小道儿上转过来,远远喊着,“娘,我爹回来了,又喝醉了。”

许氏闻言脸上的笑意立时收了,低声咒骂一句,与两人打了招呼,扯着莲花匆匆去了。

李薇看莲花一直走出去好远,还不时的回头往这边儿看着。

130章 李家村之行

冬生烧火,年哥儿洗菜,李薇掌勺,三人炒了两个素菜,##了儿时常吃的白面鸡蛋汤,将饭桌搬至院中,主仆三人存斜阳晚照中用了晚饭。

饭后,冬生洗碗刷碗,年哥儿将王喜梅送来的苦艾,点了三盆,一盆放东屋南间儿,一盆放北间儿,另一盆放在西屋之中。

李薇从厨房出来,奇怪的问他,“东屋放那么多干什么。?”

年哥儿笑笑,“晚上你不怕吗?”

李薇也笑了。怕倒是不太怕,可是,她们家中近一年没人住,虽然菜园子有老三家种着,没有荒芜,院中也因有人经常活动的缘故,也并不是没有一丝人烟,只是家中少了各种牲口闹出的响动,便让人觉得极静,衬着萧萧作响的竹林,倒是让她有些不习惯。

含笑点了点头,向大杏树下走去。杏树下安放着的仍是儿时她熟悉的那一只木塌子,只是现在已经极陈旧了。

李薇将塌子仔细的擦了擦,坐在上面,双年抱腿,望着西边天空的一丝晚霞余晖,嘴角含笑,目光悠长。

年哥儿安放好驱蚊的艾草盆,出了东屋,一眼瞧见她双手抱膝安静的坐着,轻笑了笑,回身进屋,出来时手中又多了一只瓦盆,里面盛着干艾草,向她走去。

艾草盆中浓白的烟升起,李薇闻着熟悉而久远的味道,发出从心底不自觉溢出的一声舒爽叹息,年哥儿偏头轻笑,目头柔软,“回家就是这么好吗?”

李薇迎着他的目光,没来由的脸红一下,忙转头去看西边晚霞,点头,“是呀。一回来就想到小时候的情景。”那时春桃未嫁,一群小儿女,欢闹调笑,快乐而又单纯…

年哥儿将她的神色一丝不落的尽收眼中,抬车揉她的发顶,轻笑,“小丫头!”

头顶的手掌传来丝丝温热一如往常,一如多年前,可悬李薇却觉得没来由的心慌慌,忙拨下他的手,从塌子上跳将起来,“那个,年哥儿,我去把被褥铺上。”

说完也不管他回没回话,转身往东屋跑去。一边跑一边暗骂自己,简直…太没出息,不就是前世没谈过一场感情么,也不至于这么饥饿,那啥啥啥吧?

大力摇头,急步匆匆的跑去东屋去。

屋内已掌了灯,亮堂堂的,两边侧房的被褥均已铺好,桌上摆放着一只家里的旧香炉,里面焚着不知名的淡香,屋中原先那股许久不住人的淡淡霉味儿已闻不见了,只留一室的淡淡甜而清的香。

李薇觉得问题很严重,偶尔发一次花痴,介个,咳,她会原谅自己的。前世的少女时代乃至她长到二十四岁穿越时止,虽然一百都在生存或者生活得更好的边缘徘徊努力,风花雪目离她甚远…可是那么点小心思还是遥遥远远动过一两回——虽然她现在连那人的名字长象都已不记得了。

再重生一回,她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一个熟悉至极的人发花痴…捂脸伏倒在床上,她还不到十一岁…。

不多时,院外响起冬生与年哥儿的对话,“少爷,大山哥家和柱子哥家里,我去就好吧?”

年哥儿轻而淡的声音传来,“不用,待会儿我和梨花一起去送!”

李薇从床上坐起来,小拳头握头,在自己头上狠狠的敲打几下,清醒清醒!心中默念数声!然后跳下炕,整整衣衫,对着模糊的铜境看了看,还好,神色如常!

笑着走出东屋,接话道,“嗯.冬生不用去。大武婶子和柱子家跟我们家比真正的亲戚还亲呢。该我和年哥儿去!”

年哥儿含着英意的目光转来,李薇眼儿闪了闪,虽然隔着已有此微暗的夜色,那双澄澈无郁的眸子竞然似是在朗朗睛空下,瞧得十分真切。

李薇忙摇了摇头,再暗骂自己,回进身屋拿东西。

记得前世的时候她曾看过一篇有趣的文章,说人的思维是很奇怪的,愈是告诫不准想什么,却反而会不断的加深对这件事儿的印象,原本不怎么会想到的某件事儿、某种心情,因为有了告诫忍不住的去想去注意——这是人性中的逆反因子在作祟。

李薇当时只是一笑而过,现在却深以为然。

牵手嘛,从小到大牵过无数回了,从来没有如今天这般,那只手上温热的存在感是那么强,灼得她手心透出汗来。

明月东挂,乡夜静寂,街上除了他们两个需要去柱子家送礼包的人,再没一个人影儿。这儿的人一入夜便各归自家,极少闲逛,李薇在李家村生活多年,记忆中,只有今儿这么一次夜游李家村。

秋夜的风!凉爽舒适,乡村的夜静而安宁,静而…她用力抽手,年哥儿立时偏头,“怎么了?”

李薇头也不敢抬,用尽量她觉得很自然的音调,“我自己走。”

年哥儿轻笑了笑,把她的手攥得更紧,慢悠悠往前走着,“快到了。你忘了,柱子家旁边的那户人家,有一只凶恶的大黑狗,别让它蹿出来咬着你…”

李薇抽手不得,只能跟着慢悠悠的走,心中觉得那只她从小怕到大的凶恶大黑狗,好象还不如眼前这人令人胆怯。

第二日,天刚未亮,李薇彻底放弃了和睡神爷爷做斗争。不让她睡,现在####她还不睡了呢!

气哼哼的坐起身子,脑中混混沌沌的。

呆愣愣的坐了一会儿,对面儿房间有了动静。一阵悉悉索索的声晌过后,年哥儿的声音在她的帘外响起,“梨花,起了么?”

李薇有气无力的应了声,实在不是她故意要这般的,一夜未眠的后果自然是中气不足。

“怎么?病了?”年哥儿随即挑起帘子,眼中有急色。

李薇忙摇头,“没有,没有。还是突然换了炕,睡得不香。”

年哥儿走近,低头认认的往她脸上看着,李薇因他认真而突然放大到眼前的清朗眸子,脸儿又热了一下,微偏过去,“真的没事儿。”

说着下炕穿鞋,赶他出去,“今儿不是要去姥娘家瞧瞧么,你快去准备。”

年哥儿直起身子,眼中似是闪过一笑意,随即轻咳一声,“梨花忘了,今儿不去姥娘家!”

李薇僵了下,对,今儿是中元节,他去要你婶婶烧纸呢。明儿才是去姥娘家。

胡乱找了话混过去,便又催他,“那你去准备吧。今儿要不要把村西的院子收拾归整一下?”

年哥儿轻点下头,“你再躺一会儿吧。冬生做好饭,我再来叫你。”

李薇一夜未眠,此时眼皮却发涩起来,看看外面天色还早,想了想便道,“好。那你去看望佟婶婶时,可记得叫醒我。”

年哥儿点了头。

李王氏与老李头昨儿天擦黑后才从海英家回来,听许氏说这两人回来了,早上起身便过来瞧瞧,许氏也殷殷的起了个大早,烙了油饼,找了一块新笼布包着,扯着小莲花跟这二人一块儿过来。

此时,冬生正在烧火做饭,年哥儿在院外的竹林子中转悠。看见他们来了,从竹林子里出来,迎到院门口站定。

他于净的玉色长衫,青色的头巾随风拂动,清晨的斜阳给他镀上一层水汽似的氤氲光芒,在青翠的竹林映村下,长身而立,有一种沉静入画的优雅。

李王氏往常看这孩子也不太觉得什么,此时看见,便觉得远得很,是身份上的远,是他那身上散发的与韵让人觉得远,远到她心头有些怯怯的。

反倒是许氏昨儿来过一趟,此时笑咯咯的上前儿,“年哥儿,早饭没吃呢吧?大婶特意烙了你爱吃的油饼呢。”

年哥儿含笑点头,请李王氏老李头进去,同时也叫声了嬷嬷爷爷。

王喜梅早上也记着这二人,天不亮就起身儿,存家里一通的忙活,这会儿刚把饭做好,煮的咸鸡蛋,另炒了青菜巨腐,并自家腌的两样小菜,用多多的麻油拌了,也烙了油饼。

听见外面有声音,忙收拾好,用托盘子端了,让春明拎着油饼,两人出了院门儿。

年哥儿将人领到院中,隔着篱笆墙看见这娘两个,连忙迎过去接。

春明背着手不让他拿。

王喜梅笑道,“行了,你也别接。他呀,对你这个哥哥稀罕着呢,昨儿回去缠着问了老半天儿。这乡里头的孩子笨嘴笨舌的,不会说好听的话儿,这就是讨你的好呢。”

年哥儿便不再坚持,笑着将手罩在春明的头顶,半推着他往院中走去。

冬生这边正给李王氏老李头上茶,许氏放下油饼,不见梨花,便问。年哥儿瞄了眼东屋南间儿的窗子,一边将春明手中的笼布接过来,一边轻笑,“夜里有蚊子咬,没睡好,在补觉呢。”

许氏立时接话,“唉,这倒是。秋蚊子咬人得很!待会儿大婶再去取些艾蒿来,你们再熏熏屋子。”

年哥儿道了谢。

冬生将给老李头老两口备的礼从堂屋取了出来,放在一旁。老李头知道他们回来是为了给佟氏烧纸,话也不多说,只问了问李海歆在宜阳县城中的情况。

年哥儿便挑些小事儿,诸如春杏学着做生意,三姐春柳定了亲,吴旭的鱼塘等等说了些,至于新置的百亩良田并未提及。

饶是这样,已让许氏的眼儿睁了又睁,抓着春柳的亲事刨根问底儿起来,“先前你爹送信儿来,说是春柳定了意。你嬷嬷爷爷等了这么些日子,怎么没见使人来请我们去看看?”

说着顿了下,扫过李王氏老李头和王喜梅,“要说我们这些做婶子的不用通知一声,那你嬷嬷爷爷也得说一声罢?”

李薇刚闭眼睡了那么一下,就被院中的说话声吵醒,坐起身子来,因有那么片刻小睡,头倒不是十分昏沉了,便侧耳听着外面的人说话。

听到这儿,便隔窗扬声道,“宜阳县城中不行大小茶礼。尊古礼,行六礼。”

一边说着一边下了炕,趿着鞋子到东屋门口,接着道,“爹娘说了,周家送聘礼时,是要请嬷嬷爷爷和叔叔婶子都去的。”

年哥儿看这情形也知她再睡不成,便去替她打水,让她梳洗。

许氏笑咯咯的看着年哥儿忙活,“梨花可是幸福的很。年哥儿小时候就把你照顾得周周全全的,这么大了,还要侍候着。”

许氏这话本是夸赞年哥儿的,可落在她这个听话人的耳朵里,便又歪了去。

忙去接他##的水盆。年哥儿含笑松了手,说了一句,“等会儿我给你洗头。”

李薇觉得这次突然回李家村是个错误,她已经不正常了!!!

应也没敢应声,端着水盆舍了院子角的脸盆架子,匆匆讲了东屋。

李王氏与老李头听说李海歆是打算请他们过去的话,脸色均是一松,心头也舒坦起来。

王喜梅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已将饭菜摆好,这会儿小便说,“你三叔一早去地里看看,顺带去捉两只鸡,中午给你们炖鸡吃。可别应旁人家的饭,记得回来吃饭!”

许氏眼儿转了转,也在一旁插话道,“哎呀,我忘了说了,你大叔也去鱼塘里捞鱼了。中午也做鱼给你们吃。”

说着顿了顿又道,“这鱼塘啊从旭哥儿的手中接讨来后,鱼就长得慢了,也不知道旭哥儿是用法子喂得鱼,长得那样快!”

年哥儿一边邀请李王氏老李头两个留下一起用饭,一边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老李头两个本是过来坐坐,并没有打算在这里用饭,这会儿说了几句话,便起身要走。

许氏意思了一下,似是有话要说。看着一院子的人,最终未说出口。只问了他们打算何时回去。

年哥儿说明天去看过姥娘,后儿一早走。

许氏脸色一松,笑咯咯的起身,“行,那你们先吃饭办事吧。”

王喜梅与这几人一道出了院子,等老李头几人走远了,才回头笑,“家里鸡舍中,还有几只大公鸡,晚上让你三叔捉了给你们送来,明儿走姥娘家带去。”

年哥儿忙推辞。

王喜梅摆手一笑,“行了,你也别跟我客气,你们搬去宜阳的时候,还留下二十多只母鸡呢。”

早饭后,两人拎了着装香烛纸祭品的篮子,让冬生存家里呆着,顺着竹林小道向北走,打算绕过到村北的主街上,再往村西去。

惯常走的主街熟人太多,碰上了少不得要停下来说些闲话什么的。

两人沉默着穿过小竹林,李薇登时松了一大口气。

年哥儿偏头笑,“刚才一直摇头,头上有什么?”

李薇抬头讪笑了下,不作声,头上什么具体的东东也没有,但是…有感觉!

正想着该怎么说个什么话糊弄过去,便听他又问,“是不是哪儿卡着头发,不舒服?!”

“没有,没有!”李薇把头摇得象拨浪鼓一般,“梳得好得很!那个,我们快走吧!”

李家村这儿的中元节一向是早饭后去上坟祭拜已亡人,抱到半晌午已属不敬。年哥儿点头,两人加快脚步向村西而去。

李薇这次跟着回来,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害怕他过于伤怀,自己在一旁能开解开解他,她爹同意她跟着,想必也有这样的心思在里头。

可此时的他平静得让人觉得不妥不安。烧了纸钱,叩了头,他便专心清理起坟莹上面的杂草来,若说是强压着心头的痛苦,看面突却也不象。

那就那么认真的,不急不躁的,一根一根的清理着。

李薇几次想说,若是心中难受,便不要忍,哭出来便好。

可,她突然想起她的前世去给母亲上坟时,时间隔得愈久,那悲伤便愈少,后来再去时,便不觉得悲伤了,而是把那个当作寄托,或者就当作母亲,会叙叙叨叨的说很多的话。有喜有悲,但说得全是自己的生活。

有时候她在心中暗骂自己冷血不孝…

李薇一边拨着杂草一边胡思乱想着,兼带注意着他的神色。

直到两人将那不大的坟莹上的杂草拨光时,他还悬那副淡淡的模样。李薇心底又升出另一种猜测希望来。

希望随着时光的流逝,他能够从佟氏的猝亡阴影中走出来。还有与贺府的恩怨早早做个了断…

想到这儿,突然想起他们在方山做的事儿来,到现在她还是一头雾水呢。

便问他,“年哥儿,方山那绸缎铺子到房怎么回事?”

年哥儿一愣,突然轻笑起来,在坟头前面的空地上席地而坐,偏头看向她,“跟我娘说说,她会欢喜么?”

李薇一默,佟氏会欢喜吗?从某个方面来说,应该是欢喜的,比如他有了自保且生活得很好的能力,另一方面应该是心疼担忧吧。

脑中反复思量,好一会儿才重重点头,“佟婶婶定然欢喜呢。”

年哥儿招手让她坐过去,李薇小心的坐在离他三尺远的地方,听着他慢悠悠向佟氏讲述方山之事。

随着他的缓慢讲述,李薇得出如下总结,这是一个利用骗子,帮助骗子,最后和骗子再分成的故事。

最终贺府绸缎铺子被骗走的五千两银子。他得大头,共有四千两,剩下一千两归骗子们所有。

至于他的存在,骗子们并不知道,因为有周濂找的两个中间人。

李薇在感叹这孩子的手段同时,也感叹起周濂来,那样一个笑起来如沐春风的人,竟然也是个夹黑芝麻心的…汤圆?!

131章 做回老本行

几日后再回方山,方山已是另一副光景。

但是李薇已没兴趣去细细探知,只知道贺蒙弃了铺子,石夫人派了一个什么近亲过来重掌绸缎铺子,贺萧却将李薇之前见到过的那位,到她们家耻高气昂,说年哥儿要出李家族谱的东子从安吉州府调回来,让他带帮助年哥儿把绸缎铺子的生意重新掌起来。

至于官府那边儿的追查,却是一无进展。

如此热闹了几天,李海歆看年哥儿处事不急不躁,另有周濂私下说,这事儿安排得周密,让他不必挂心。

李海歆即使是忧心也帮不上忙,来一趟看看,总是放了心。便要回宜阳去,李薇也忙表示要赶快回去。这里她实在有点呆不下去了,白日做梦的情况好象愈来愈重!

事情也巧,就在他们定下回宜阳日期的次日,周濂早先发的书信有了回音,他一个朋友说倒是认得一个会做碱皂的匠人,不过因早些年遭了祸事,双腿齐断,行动不便,来信之前,他已向那人提了提,这工匠开口一月要五两的工钱,再加衣食住行全部由东家负责,并有人亲自去接他,他便应了这事。

李薇以目光询问周濂,他轻笑,“这匠人的要求并不过份。一月五两的工钱,现下看来是不少,可若是将来这生意做大了,与赢得的利钱比,是不算得什么。”

这个道理她自然知道。关键是春杏乍然去个香皂,也不知道她是一时的兴致还是能够坚持下去。

李海歆也与李薇想到一处了,“只怕春杏不长性,这匠人请来,不是白白的放在那里了?”

周濂转头向李薇轻笑,“若是春杏与小荻不做这个,这份生意归我如何?!”

李薇知道他说的不是真的,还是皱皱鼻子道,“四姐不做,我来做!周大哥你可不准抢!”

说得李海歆也笑了。便点头,“好,那这事儿就这么定吧。”

周濂便接口,回到宜阳他便安排人前去接,这路上一来一回,约抹需要二十天至一个月。

李薇在临去时,向年哥儿提了提,让他抽空去那几个油坊中,帮她谈谈如豆粕油菜饼以及各种榨油后剩下的废渣废料的收购问题,便随着李海歆回了宜阳。

春杏得了她从宜阳带回来找到工匠的信儿,很是乐呵,拉她到屋里,从自己装钱的小匣子中小心的掏出两个张纸来,在她眼前儿晃了一下,李薇眼睛一亮,“是睿哥儿说过的方子?”

春杏笑着点头,把拳头一握,颇为豪气的道,“这回叫姓方的那小子好看。”

李薇接过纸坐在下来细看。昨儿刚回来,便听周荻与春杏急急的把这些天宜阳的情况说了,方府那个旁支见她们降价,也跟着降,也学她们的样子做了许多有趣的模子来,甚至还防制她们的模子形状,两人愤慨的很。

不过现在倒好了,等那位匠人到了宜阳,她们便可以从根里进行创新,那人再想仿制便是不易了。

把纸放下,向春杏道,“四姐,我听你们说那个姓方的也没甚么本钱,不过也是小打小闹罢了。你呀,没必要只把眼光盯在他们身上。香皂本来不值几个钱儿,利钱更少,只有销量大了,这利润才会可观呢,所以,你们的眼光要再放宽些,再放长远些,方山那里,年哥儿已帮你们找了两家铺子,你们早些做些香皂使人送过去一些,试卖一下;再者,只卖香皂品种过于单一,等那个制皂师傅来了,你多和他套套话,说不定能利用他的关系,再找着几个懂制胭脂水粉的师傅呢…”

“…我们来时,年哥儿和周大哥都说了,你们若要开铺子,他们给出本钱,若你和小荻姐姐合伙儿开,赢利便是你和小荻姐姐一人一半儿!你和小荻姐姐商量了没有,到底要不要开铺子,或者只开作坊?又或者即要铺子也要作坊?”

春杏把杯子在手中把玩着,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心里想着即开铺子又开作坊。可是咱娘…”

话未完已撅了嘴。

李薇笑笑,她娘说春杏小打小闹还可以,若悬抛头露面做生意,便不准她去做。

想到这儿,又想到何氏后半句话里头没说出来的意思,未嫁的闺女做生意是绝对不成。若是她嫁了人后,找人帮她管着铺子,那倒是还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