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这个又想到武睿…然后她摇了摇头,自已最近十分的容易想歪跑神。

忙把精力集中到眼前的事上,“…四姐不若先弄个小作坊吧。我觉得开铺子投入的人力物力精力太大,况且你没做过生意,一下子模不着门路,别折了本钱…”

说着到这儿,看春杏瞪她,赶快笑道,“我的意思是说,生意看起来人人都能做,实则里面大有学问呢。四姐还是一步一步的来比较好。况且,货物是生意的源头,你能把着货物这一头,制出一些很新奇的物件儿来,将来开了铺子,有这些独一份的货物撑着,铺子的生意就有保证。”

春杏也知道她说的在理,本来她也是先对制作感兴趣的,想了想便点头,“那明儿我跟周荻再商量商量。”

李薇点头,便又向春杏讲解一番她那些仅有的粗略的商业理念,重点便是铺货的问题,也就是寻找经销商的问题。

春杏听得十分认真,并不时的她认为是很有道理的话记下来。至于她这话是从哪里来的,李薇便推到从周濂和年哥儿那里得了只言片语,然后自己想出来的。

与春杏说了一番话,李薇回房间去找她前些日子做的小规划。她打算秋收之后让她爹把地全收回来,招两个管事儿帮工,另外找些长工来,这一百六十多亩的地全部自己家种。

把地佃出去是省力省心,可是佃农们的耕作水平不一,家底不一,投入不一,产量自然也有多有少。虽然自已家的留成悬不动的,可是却远远不到她想要的那个产量。

再往前不久,便是秋收,这事儿现在是该说了呢。

在房中略做思考,出门去前院儿。春杏仍坐在当门儿对着刚##纪录东西苦思冥想。

“什么?地收回来自己种?”李海歆听完她的想法,惊讶了一下。

何氏与春柳几个也看她。

李薇笑着点头,“是呀,爹娘。把地收回来咱们找长工种,不是更好么?”说着又分析了一番自已统一耕种和佃出去的利弊。

何氏听她小嘴叭啦叭啦说得溜,笑了下,纸头想想,也是很有道理,向李海歆道,“梨花说的也是个理儿。咱们在李家村的时候,有些人的好地,还没有咱们后来种过绿肥孬地收成高呢。”

李薇立刻点头,笑嘻嘻的抱着何氏的胳膊说好听的话儿。

李海歆道,“这才刚佃出一季的地,又再收回来,还真是折腾。”

李薇呵呵笑了一下,之前是因为三姐的亲事,大姐那里,小玉突然出了状况等等诸事干扰,一时没想到。

李海歆话虽如是说,往深里想想,梨花这主意也好。不过,他又道,“地都收回来,便要早早的找长工,这种地的家伙式,可都得咱们自己打制,还有耕牛也得再买几头。”

李薇心中算了下,这一百六十亩的地,要保证十亩地一头耕牛,又要保证十亩地一套耕作工具。这些一次置下来,是要花不少钱。光那耕牛,一只壮年的,至少要八两至十两的银子。

不过,从长远看,这些投入还是很合算的,兴许,一年一季的增产下来,这些钱就弥补上了。

说服李海歆把地收回来自已种,李薇便开始着手发挥她的小特长。首先要解决的是农肥这一项,大面积的耕种,单靠农家地办法积肥是不够的。

当务之急是要广积肥,前些日子听说城中有人收肥卖肥,这个也算是一种办法。另外一个办法,就是她先前想到的,去油坊收购各种油渣,以作田肥。

不过,听年哥儿说,这油渣之类的田肥也很抢手,若是价儿太高,倒不太合算了。所以她现在还要再寻合适的路子,解决田肥这一顶。

想到来想去,想到的仍然是之前想到过的几个法子,如比绿肥,比如用农家的方法积肥,还有她在书上看到过的各种积肥方法,以及最让她念念不忘挂在心头的粪丹,这个据说有“一斗当大粪十石”肥力的神奇东东,究竟详细的配方是什么样的?

翻出自己多年来的手记,找到那时记得关于粪丹的配方,里面有动物毛血,骨骼,人畜禽粪以及麻渣、豆饼等,单从这些配料的功效上,倒是具有肥田的功效,另外里面似是还添加有砒霜硫磺等添加物,这两样难道是用来杀虫的?

思量了一会儿,把这个按下先小不想。又想到她的秸杆儿兼蚯蚓来,养蚯蚓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她自然不舍得丢下。现在一切安定,她也打算把那个再重新捡起来。

自己在屋里写写画画的,又列了一大张纸来。

第二日她吃过早饭,便要李海歆赶着牛车带她去新买的那一百亩田里看看,她只听说过边儿上有个几间房的小庄子,一直没机会去瞧瞧。

李海歆知道她这是又有了新想法,便赶着牛车带她去。两人到地头时,早上的露水还未消下去。

李薇站在地头,粗略扫过她家新买的那块田,里面种的庄稼种类繁多,苞谷秫秫棉花甘薯大豆绿豆,秋粮作物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李薇微摇了下头,这样的种植方式,无非是自供自给的思想在作祟,什么都种,什么都种一点点,除了上交的,剩下的供自家吃喝。

也不知道秋粮交时,她们家会收多少种类的粮。

看完庄稼种类,便进了那个小院子。院子盖得有些年头了,里面荒芜,共有六间破青砖房,房顶还是她爹收拾过的。

这个小院子倒是可以再扩建一下,将来里面养耕牛放农具什么的。至于她想找的继续养殖蚯蚓和试验做那个粪丹的场地,还要再继续找找。

从田里转了一圈之后,父女二人赶着牛车回家。

回到家里,却是许久不曾走动过的佟维安与柳氏来了,还带着佟蕊儿与佟永洛。

何氏正厅里陪着说话。春柳和春兰在厨房忙活,便是要留人吃饭的样子。

李海歆先去厅里打了声招呼,回房换衣衫。李薇便去厨房,“三姐,年哥儿舅舅舅母来干嘛?”

春柳手中摘着菜,头也不抬,“不知道。来了这一会儿只说闲话了,没听他们提起正事儿呢。”

她还要再问,却见春杏从正厅那边儿过来,脸儿沉着,走到她跟前,看看她两脚上的泥巴和被露水打湿的裙摆,“快去换衣裳,娘让去厅里陪着那个蕊儿呢。”

李薇撇撇嘴,“我不去。她看见我,就一副我欠她钱的模样,不去找那没趣儿!”

春杏扯她一把,“你不去谁去?”说着进厨房帮春兰洗茶洗碗洗盘子。

李薇哼了哼,不甘心的回后院去换衣裳,一般猜测着佟维安一家人的来意。

以蜗牛般的速度换好衣裳,到了前院,何氏与柳氏已移到偏厅之中,佟蕊儿正做乖巧状,安份的坐在椅子,看见她讲来,反射性的丢过来一双白眼儿。

李薇也快速反击隐蔽的反击,然后向与柳氏见礼。柳氏柔和的笑着,“听你娘你去田里,去瞧什么?”

李薇笑笑,“也没什么。在家里闲得无聊,出去转转。”

何氏便接口说她在乡里野惯了。佟蕊儿听见这话,又得意向她投来了撇,李薇心说,她娘不过是自谦之语,你还当真了呢?!

柳氏却把她夸了又夸,“听人说,春杏卖的那个香皂就是梨花的主意,这份巧思可是难得!”

李薇只嘿嘿笑着,陪在一旁。仍旧在心底盘算自已的事儿,决写趁着这个时机,做回自己的老本行。快十一岁,是正好正合适的年纪呢!

132章 三年之后(1)

阳光温馨恬静,李家村的秋风和煦轻柔,蓝天白云###扬,田间已是一派丰收景象。李薇立在自家的地头,放眼远望,心头有说不出的舒畅。

不由笑出声来。

年哥儿从苞谷地里钻出来,手中拎着的篮子里,里面装着十来个花皮泛黄的大甜瓜,看见她这副模样,远远便笑,“这儿的田和咱们在宜阳的有什么不一样么?怎么你一回来便这么高兴?”

李薇轻笑了下,不语。从单纯的田园风光上来说,宜阳的田园庄子似是更胜一筹。可是,在她心底却对自己这块田地更亲近一些,看到李家村的一草一木,儿时的欢乐时光便不由的浮上心头。

宜阳与李家村相距并不远,可,再次见到这秋天的景色,竟然是三年之后。还是借着小舅舅的成亲机缘,他们才在这即将秋收的时刻,举家回到李家村的。

想到何文轩,她又失笑,这位年近三十的小舅舅,快把姥娘的头发都愁白了,自打她八九岁上起,姥娘见了她娘没二话,说的全是小舅舅的亲事,两人把能想到的原因都猜了个遍儿,虽然她大了,她娘不再许正大光明的听闲话,可断断续续的她也听到不少。

那些缘由让她听来都觉匪夷所思,十分的好笑。

年哥儿拎着篮子走近,含笑向她伸过一只手,“走,我们回家吧。”

李薇直真盯着这双手,微纠结了一下,正想着要不要伸手。他又加了一句,“小心跨地沟子接着。”

李薇低头看了下,自己脚下的这个一尺来宽,边缘长满荒草的地沟子,乖乖的伸了手,搭在他的大手掌中,借力跨过地沟子。

年哥儿待她站稳后,将手掌反了个方向,牵着她的手,沿着地头的小路向外走。李薇不自在的把手抽了抽手。

他偏过头来,眼中含笑盯着她看,手上的劲道却一点没松动,就那么不紧不松的握着,不至于让她觉得疼痛,又不至于让她撑开。

李薇窘迫得脸色发红,心中飘飘浮浮地不知所措,心里如蜜如麻,涨满让她慌乱,却又并不排斥的滋味儿。

两边的苞谷杆儿,青纱帐一般,接田间小路密密围起,只有微凉的风吹过,叶片摩擦得簌簌作响,又有秋虫躲在不知名的角落啾啾而鸣,更衬得这田野的静寂。

“刺啦”她正愣神之际,小路边的菜谷地里,突然传出来一阵轻响,随着那响起,苞谷杆儿晃动,以及极快速度向这边儿漫延,李薇心中一慌,大力抽手,年哥儿也极快松手。

一道黑影从苞谷地里蹿出,李薇定盯看去,却是一条大黑狗,它蹿在小路上,几个纵身过后,又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另一块苞谷地中。

“呼…”李薇长长的出了口气儿,以手轻拍胸口,安抚那颗几欲跳出胸腔的心脏。

年哥儿脸上也有尴尬之色,以手成拳,抬起唇边,轻咳一声,不动声色瞄过周遭,确认无人。复又去牵她的手,李薇警惕的退后一步,把手背到身后,偏头去看路边发了黄的苞谷叶子。这三年来,她即便是再迟钝,从他那些日益可疑的行径中,也能看出些端倪来,这样做是不对滴…

年哥儿轻笑了下,突然上前一步,凑在她脸侧,低声道,“刚才我也吓了一跳!”

李薇脸色更红,心中诽谤,吓什么吓,我看你胆子大得很呢!想到这儿又怪自己今儿发什么神经,竟然会被他三言两语的蛊惑着,巴巴的跟着他来摘什么甜瓜,想到这儿又退后一步。

“不走么?”年哥儿轻笑了笑,往路口看了一眼,“那边有人过来了哦。”

李薇立时抬头望去,小路的入口处,远远的晃讲来了一个人影儿。连忙轻咳一声,深深的吸了口气,眼睛直直盯着小路的那头,“那个,走吧。”

年哥儿又笑了下,在离她三迟远的距离走着,“听三姐夫说,小舅舅一行人今儿应该能到安吉州,后日便可到县城之中呢。”

李薇本不想搭话,可对面那人愈走愈近,她连忙装作什么事儿也没发生的,故作轻松的偏头笑道,“是呀,再过不几日就能见到小舅舅了。”

她演戏太过投入,头偏的角度过大,一不小心,对上他的幽清眸子。两目相对之时,他眉头微挑,向她悄悄的眨了一下眼睛。

李薇心中一突,忙撇过头去。

年哥儿又闷笑几声。此时对面那人已将到跟前,是个与他们家住得较远的老汉,原先在李家村的时候,一年也难道见过几面儿,现在李薇只觉得他面目熟悉,却不知道如何称呼。只向他笑了笑。

年哥儿倒是极有礼貌的问好,老汉受宠若惊般停下来,与他客套话儿。

李薇在一旁听着他们二人的谈话,还有他偶尔发出的一两声朗朗笑声,一时有些恍惚,他是从何时开始变成这副模样的?

儿时的羞涩不见了,那股子不自觉的对不相干之人的冷淡也不见小了,本来不温不火的音调中,也开始透出爽朗之气来。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某些方面脸皮厚了,而且还恶趣味。

两人客套了两句诸如天气收成之类的,老汉满脸笑意,热切的和他打过招呼,说去田里割把草回家喂牛,便往田野深处走去。

年哥儿含着笑意回头,“在想什么?”

李薇把手藏在袖中,抠着指甲,心中几个念头翻滚,最终鼓了鼓勇气,抬头,以目光控诉他,并指责,“你,你这样是不对的!”

“哦,”年哥儿头低了低,眼中闪着明知故问的光芒,“哪样是不对的?”

李薇想说,你这样调戏我是不对的,可这话却有些说不出口。又想说这样对她是不对的,可,似乎自己心底也并不认为真的不对,又又想说,什么哥哥妹妹的话,好象她心底更排斥,何况他姓贺,她姓李…

憋了半晌,憋得脸色通红,才强强找出一个理由,没好气的道,“你应该以学业为重!”

这个理由让她颇有些理直气壮,突然觉得有了胆气,在说话的同时,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表示自己的愤慨。

年哥儿闷笑了两下,点头,“好。明年春闱我去考!”

李薇总算是找到她可以坦然面对的话题,听了这话,又瞪过去一眼,同时皱了皱鼻子,“考进士是那么容易的么?是谁考举人差点名落孙山?!”

年哥儿不以为意,轻笑了两下,故意道感叹道,“所以,梨花可别惹出什么事儿来分我的心!”

李薇把眼闭了闭,今年五月里方家那方羽不知吃错了哪门子的药,派个媒婆到她家提亲去了。把何氏与李海歆吓了一跳,两人将她堵在房间,足足盘问了两个时辰,问她方家为何来提亲,是不悬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儿。

李薇哪里知道方羽是发的哪门子神经。不过是因小四姐的胭脂水粉生意红火,方家那个旁支,有样学样,春杏卖什么,他便仿制什么,虽然其质地色泽功效与春杏铺子里卖的相去甚远,但悬他卖的价格便宜,这几年来,也跟着沾了不少的光。

若是他这样在后面跟跟风也就罢了,春杏虽气,也不能拿他怎么着,可是,他竟然打起来假冒的主意。制了一批带有春杏铺子印记的盒子瓷瓶,以假乱真,四处兜售,那些贪便宜的人,买回去后,才发现与之前使用过的相差甚远,都跑到春杏的铺子里,要求退货,更有甚者四处造谣,说春杏生意做大了,店大家欺客,以假乱真等等。

春杏肺几乎气炸了,当即告到官府,要求查明实情,还她清白,揪出仿制之人。赵昱森立时头痛起来,这么些年,他在宜阳为官,力求清正廉明,自然得罪了不少的人,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他呢。

虽然这事儿春杏占理,可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一传,也会扣他个官欺民的大帽子。

就是这时,离开宜阳多年的方羽回来,知道其中的缘由之后,带着方家的那个旁支,上门给春杏道歉,并替他赔了些银两,希望看在小时候与李薇就相识的份上,饶过他一回。

春杏这些年在商场上历练得已无比的老练精明,所谓冤家宜解不结、和气生财的道理,她比谁都通透。生意虽然受了些影响,但是向顾客说明缘由,应该也不是什么大的问题,再者她的损失方家已经赔了,更重要的一点,她这几年已然深谙商与官之间的依存之道,也不想给赵昱森添麻烦。

这事儿便就这么做了了结。这之后,方羽借着这个由头,又登了几回门,更因武睿的关系,往她们家走动的愈发勤快。

本来小的时候,李薇对方羽的印象就不错,春杏这事儿又有他的调停,得已较为圆满的解决,并没有因为他姓方便对他十分排斥。

就这么,时隔几年之后,又再次有了些交集。可也仅仅是当作相识的人而已。

李薇乍闻方羽前来提亲,一口茶水喷在地上,她还不到十四岁呢!

“怎么?不答应么?!”年哥儿看她鼓着小嘴儿,一脸的愤慨,轻笑着问道。

李薇听到他含笑的声音,心头便抽抽的,这里面的含意她自然是懂的,戏谑了然,还有笃定?

鼻子又皱了皱,抬头瞪他一眼,大步向外,逃似的奔去。

李家院中,此刻热闹非凡,街坊近邻坐了一院子,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话家常。虎子和赵瑜两个,这里蹿蹿那里瞧瞧,眼中一片新奇。

春桃抱着小女儿,笑着叫春明,“看着他们两个点儿,别让磕着了。”

大武媳妇儿抱着大山家刚一岁多点的小娃儿,与何氏说笑,“这才三四年不见,你现在已是外孙满堂了。我们这个也会叫嬷嬷爷爷了。”

何氏笑道,“可不是么,咱们都老喽。”

正说笑着,王喜梅看见年哥儿与李薇一前一后从竹林小道儿那穿过来,扬声笑道,“我说让春明去摘,年哥儿偏不让。摘了这些时候,我还寻思着你们许久不回来,找不到自已家地头了呢。”

李薇嘴角扯了扯,扬声笑着进了院子,“哪有啊。我是瞧见三婶家的田种得好,多看了一会儿。”

话音一落,便听到年哥儿在她身后的####。暗中撇嘴,可面儿上不敢露出丁点儿异样来。

王喜梅听了她的话,笑着跟何氏道,“梨花这么些年可是一样都没变,总念念不忘种地。”

何氏也点头笑。

年哥儿拎着甜瓜进了厨房,李薇正要就着桌子坐下,舒解她紧张的神经,便听何氏道,“去帮哥哥把瓜洗了。”

李薇不想起身,一时又找不到借口,只得慢吞吞的站起身子,以蜗牛一般的速度向厨房走去。

春桃看她走得慢,以为是累着了,便叫她,“梨花来抱四喜,我去洗瓜。”

李薇忙摇头,“不用,不用。”一边加快脚步,向厨房走去。

这次回来,春杏放不下铺子的事儿,要过两天再回:春柳那边则是远嫁的周荻回娘家,周濂在府州等着何文轩一行,而她自然便留在宜阳多陪周荻几日;吴旭是因酒楼事儿,一时走不开也要晚几天,春兰身怀六甲,早早回来,何氏怕一时忙乱,照顾不到她,便也让她和吴旭一块回来。

所以现在家里,能干活儿的人当中,自已可算是个顶粱柱子呢。

许氏的大嗓门在院中响起,“大嫂,春峰家的娃儿都快两岁了。年哥儿咋还不订亲娶亲?”

李薇刚跨进厨房的一只脚立时僵住,心头紧抽着。

何氏不想这么大庭广众之下谈年哥儿的亲事,又见李薇立在厨房门口,以为她又要偷听人说话,便催她,“还不快去洗瓜?”

李薇立时醒神,另一脚也跟进了厨房。

李家的厨房,只有前山墙有窗,此刻秋阳西斜,本就光线不足的厨房更显黯淡。

李薇乍然由光明处进入,瞧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年哥儿却因从暗处向亮处看,将她脸上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

此时便走过去拉她,他手中上的凉意让李薇心头清明了一分,忙抽手,年哥儿偏头轻笑,“刚才愣怔什么?”

眼中仍然是那副了然戏谑的模样,李薇心头羞恼,想也不想,举起小拳头向他胳膊上砸去,连着砸了几下,才突然醒神,自已这行径与前世她所见的小女子撒娇有何不同,举到半空中的胳膊,落也不是,收也不是,就那么呆呆的僵着。

年哥儿轻笑了声,抽了帕子擦干手上的水珠,抓着她的胳膊,把僵在空中的小粉拳往自己胳膊上重重一捶,笑,“下次再打,用点力!”

说完放了她的手,低头去切刚洗好的甜瓜。

李薇已经不知道如何形容她此时的心情了。虽然早有觉寒,可是自回家这几天来,他这变本加利的行径,还悬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呆呆的看他切好了瓜,装了盘,才猛然醒神,端起托盘快步出了厨房。

外面,阳光暖暖,天空明亮静澈,她长舒一口气儿,回到人间的感觉真好!

李薇放好了瓜,围在桌前再也不肯挪动一步。

这时李海歆与武睿赶着车从镇上回来。后面跟了两辆装满瓜果肉菜的牛车,这正是为何文轩成亲而采买的吃食。

众妇人一见他就笑,李薇也笑。武睿自去年冬天和四姐订了亲后,人变得愈来愈沉稳,也愈来愈懂事。与三个姐夫有样学样,家里有了什么事儿,他总是冲锋在第一线。

想到这儿,又想到年哥儿。心思刚一动,她呸呸呸几声,这样的联想可不好!

武睿可是过了明路的。这么一想,又连忙歪头呸了几声。

坐在一旁的莲花方才就注意她的动作,这会更加奇怪,往她手中的甜瓜上瞄了一眼,奇怪的问,“梨花姐,你呸啥?瓜里有虫子?”

李薇忙摇头,“没有,没有。吃到一个苦瓜籽儿。”

说话间,在场的妇人们都过去帮忙卸车上的肉菜之类,李薇放下甜瓜,去开了堂屋门。

买的肉菜活鸡之类,李海歆卸够自家这几天吃的,剩下的便要赶着牛车往何家堡送。

武睿也要跟去,何氏叫他,“睿哥儿歇着吧。让你爹自已去就成。”

武睿摇头,抹了下额上的细汗,声音粗而沉稳,“没事。不累!”

李海歆赶着牛车和武睿两个出了院子,大武媳妇看着远去的牛车,感叹的笑道,“梨花舅舅成亲,倒反过个儿来了。旁人家都是舅舅给外甥子外甥女张罗。他这倒好,现在几个外甥女婿为了他的事儿都快跑断了腿!”

何氏也笑,“可不是。梨花姥娘为了他的事儿头发都快想白了。宜阳县城里成亲早的,象他这个年龄,都快当爷爷呢。”

说着到这儿,撇了一眼西屋,心中一叹,这个,怕是也跟梨花小舅舅学上了。亲事提也不让提一下。

贺府那边儿现下也管不住他了,愈发由着自己的性子。想到这儿便决定等他明年春闱之后,把他的亲事儿也说上一说。

第一卷 133章 三年之后(2)

李海歆自何家堡回来时,已是傍晚,西边天空挂着绚丽晚霞,袅袅炊烟升起,被秋风轻轻一吹,便无声无息的消散在李家院子上空。

一院子妇人都已散去,何氏与春桃正在做晚饭,李薇抱着大姐家的小四喜,坐在杏树下的木塌子上逗乐。这个如今已有八个月大的小丫头,长长的睫毛,乌黑的大眼儿,嫩如豆腐的小脸蛋儿,十分惹人爱。李薇觉得许是自己家女儿多的缘故,习惯了偏疼女儿,这个小丫头的受欢迎程度,隐隐有超过赵瑜的势头。

而且她极乖巧,任谁抱着都不哭闹,这会儿她睁着漆黑的大眼睛,随着李薇手中的一根竹叶子来回的摆动她的小脑袋,惹得李薇逗她一会儿,她便要凑过去在她的小嫩脸儿上啃一口。

年哥儿在春明的带领下,带着虎子和赵瑜去溪边儿野生梨树上摘梨子,已去了多时,此时还未回来。

武睿进了院子,帮着卸了牛车,李海歆去拎水饮牛,他在院中转了转,拿起把扫帚要扫院子。

李薇忙扬声喊,“睿哥儿,院子刚扫过。”

李海歆笑道,“年哥儿在河边带那两个小的玩摘梨子呢,你去瞧瞧,叫他们回吃饭。”

武睿应了声,匆匆出了院子。

李薇抱着四喜去厨房,春桃一边烧着火一边跟何氏说着,“…娘,回去说说春杏,亲事是她自己愿意的,那边的老太太太太早先就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会儿她又使起小性子来了。”

何氏一边揉面一边唠叨,“我说她她现在可听?现在脾气倒是比春柳还大几分。”说到这儿一抬眼看到李薇抱着四喜到了门口,没好气的向她道,“都是你当年撺掇她做什么生意,现在她手头有了钱儿,硬气得很呢。”

李薇呵呵笑了两声,这是她的错么,即使没她,春杏估摸着也会做这个。不过,她也有些小虚心,当年为了勾春杏读书写字儿,把春杏领上这条胭脂水粉不归路的人不正是她么?

可是转念一想,四姐手中有这几个铺子撑着,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她性子愈来愈强,吃不得亏,即便是不嫁到武府,嫁到旁人家,没这钱防身,她可不得气死?

再者,依她看,这事也不算什么大事儿。何氏说春杏生气的起因是,武府老太太应了将武掌柜近些年在安吉州府置买的一处宅子给他们。周荻嫁到安吉后,要在那边儿开铺子,同时也想在那边办个作坊。春杏想着那宅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让周荻先用着,让武睿回家说说,结果这才知道那宅子,又武老太太留给那偏房的庶女做嫁妆了。

春杏现在自己手头大大小小五六个铺子,一个铺子一年下来,少则五六百两的赢利,多则一千两。

这还不算周荻嫁到安吉之后在那边儿开的三个铺子呢——虽然是年初才开的,可是安吉州府繁华,听周荻说生意极好,她还要计划再往安吉州周边的几个县城发展呢。

小四姐估摸着也不是仅因为个宅子生气,而是因为武家这事儿办得不体面。又没处使脾气,只好冲着武睿发作了。人前还没什么,人后武睿便存着讨好自己家人的心思呢。

想到这儿便笑笑,劝何氏,“娘,四姐就是使一会性子呗,气撒出来就好了。嘿,这亲事儿是她自己挑的,她还能真舍得把睿哥儿怎么着啊?”

何氏笑瞪她一眼,春桃也笑,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跟何氏道,“娘,梨花也长大了呢。”

李薇嘻嘻笑着,不接春桃的话。自春杏的亲事后,姐姐们都愈来愈八卦了,说话也不似先前那般避着。

何氏瞪春桃一眼,笑骂她,“你还是操心着小玉吧。整十八岁,往十九岁里去的大姑娘了,挑到什么时候?”

李薇得意的向春桃皱皱鼻子。这个时空男子未及十六岁,女子未及十四岁成亲,称为“先时”,男子二十五岁以上,女子二十岁以上尚成婚,就是“过时”,小玉马上就是“过时的官家小姐”了,也不知道她挑个什么劲儿?

这些年,光大姐给她挑的亲事儿,两只手都数不过来,算上石头娘给她挑的,估摸着得二十门亲事了。从地主富户到年轻的小官小吏,其中间几个李薇还见过,虽然没有自己家的几个姐夫顺眼儿吧,倒也还不错。

可是她不是挑人家长相,便是挑家业,要么便挑学问。

春桃听何氏提到不玉,脸上也没了笑意,叹了口气,“石头说,她呀再不挑中,就让爹娘做主给她许门亲事”

正说着,武睿年哥儿领着虎子赵瑜回来了,两个小的手中各抱一只黄澄澄的梨子,笑哈哈的走在前儿,一边啃,一边玩闹。年哥儿手中拎着一篮子还带着枝叶的梨子,与武睿走在最后面儿。

何氏在厨房听到这几人的声音,又跟春桃叹了口气,向外悄悄一指,“我还得愁这个呢”

李薇悄悄吐了吐舌头,抱着四喜转身往院回院中。

“五姐”虎子瞧见她,转身从篮子里拿了一只梨子,举着向她跑来。

“小姨”赵瑜自然不甘落后,也转身去拿梨子,跟在虎子身后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