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杏笑得危险狡猾,“我想听你亲口说。另一只玉佩送谁了呢?”

正这时,菊香在外面回,“四小姐五小姐,佟家小姐和方小姐来了”

李薇趁机叫道,“哎呀,肚子好疼”

菊香在外面立时急了,伸手推门,门却从里面闩着,她急的直拍门,“四小姐给开下门,我这就去端药”

春杏没好气的点点她的头,“回头再审问你”

何氏被惊动,和春桃抱着四喜过来,李薇装作很疼的模样歪在床头,看着娘和大姐脸上的疼惜,十分心虚。

喝了药后,她装作好了许多,要下床穿衣到前面去。

菊香过来替她梳头,春桃和何氏往前院儿走,“娘,都说成亲后,这毛病会好些。梨花这病吃了这么多的药也不管用,她也到年龄了,不若就现在就替她留意着,这宜阳县里头,十六岁嫁女才是正当时…”

何氏叹道,“我还想多留她几年呢。现在…”

李薇穿好了衣裳,扯着菊香往前厅去,再不肯和春杏单独留在一处。

前厅里,小玉正和佟蕊儿方碧莹热络的说着话。一见何氏和春桃进来,佟蕊儿连忙掏出一对系着小玉佛的手链,笑盈盈的在四喜眼前晃了下,吸引她的注意力,同时向春桃说,“这是我娘专门是富寿山拜佛,请高人开了光的。”说着便把东西往四喜手里塞。

四喜这个小丫头拿惯了春杏的东西,只要是给东西,便抓着不撒手。春桃看四喜握得紧,便也不推辞,笑着谢过佟蕊儿。

方碧莹也忙从手上褪下碧玉手镯,要塞给四喜,春桃闪过,笑道,“方小姐,快坐吧不年不节的,可不兴见面儿就送东西。”

方碧莹还要再让,“今儿来时倒没想到赵夫人也回来了。是碧莹礼数不周”

春杏和李薇从外面儿进来,都说方碧莹太过客气,她也不好再推,便收了镯子回坐。

本来春杏不在,李薇自然是要伸头接待她们的。即然春杏在,这种场面事儿自然就要交结春杏了。

春杏也不客气,闲话几句之后,便问,“蕊儿和方小姐今儿来,是有事么?”

“没有,没有”两人几乎同时摇头。

随后方碧莹又笑着说,“听说你们从老家回来了,我这些天也怪无聊的,便过来找梨花妹妹说闲话儿解闷。”

佟蕊儿也连忙道,“月牙儿回去,才知道梨花身子不利索,不过话即传来,不来反而怕梨花妹妹怪罪。”

春杏了然点头,笑道,“今儿来的也巧,正好小玉姐姐也来了,咱们打马吊如何?”

李薇暗笑,家里头姐妹几个,就数春杏变化最大,许是因为做生意的缘故,坊间女子的玩乐项目,她不知何时已学会了,而且还有一两样精通的。其中就有这打马吊。

春杏的提议得大家的赞同,菊香兰香去摆牌桌,李薇抱着汤婆子陪坐一会儿,突然腹中一股绞痛,额上霎时渗出汗来,打了几天雷,终于下雨了

她暗咬着呀,向青苗使了眼色,青苗赶忙过来扶她,李薇向几人笑笑,“你们玩啊。我得回去躺着”

几人忙起来要送她,李薇推辞。

前厅里春杏陪着小玉佟蕊儿方碧莹三个一边打马吊,一边闲聊,聊到半下午,两人告辞,春桃也要带着小玉小香回去。

临去时,春杏和春桃说,“大姐,早点找个借口把那小香打发回去。我看她是个心术不正的,没准打什么歪主意呢。”

春桃一笑,“她只是个邻居,又不是咱的亲戚,能听咱的话?”

春杏嘴一撇就要喷石头,春桃笑笑,“行了,你姐夫也为难。远亲不如近邻的,两家交情也好,再说,小香和离,也让人同情。”

春杏眼一瞪,又要说话。春桃连忙说,“又不是我同情,你瞪什么眼?行了,我晚上给你姐夫说,让她到周濂的酒坊里去做厨娘或者帮工。我听春柳说那儿正好还缺人”

春杏哼哼句,“若是三姐那儿不好说,就去我坊子里面吧。”

春桃摇头,“那可不行,你那里新鲜的花样多,她若心术不正,偷去几个方子,你可就亏大了。”

春杏还要再说,小玉往这边儿看来,春桃拍拍她,带着两个丫头和赵瑜四喜上了马车。

将近傍晚时,李薇醒来,觉察身边有人,定眼一瞧,却是春杏。她本正坐在旁边看书,觉察到床上有动,往这边儿看来,与李薇的目光对个正着。李薇向她笑了下,心知这回她是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可了。

春杏却因她这既虚弱又有一股说不出的妩媚的笑意愣了下,好象些时才发现她真正长大了一般。盯着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李薇被她看得发毛,正要说话,却见春杏扬声叫青苗再去熬药,一面伏身过来扯她起来,“别我给我装可怜”

李薇摇头笑了笑,突然觉得找个人说说也不错。

春杏一副很有耐心的样子,也不逼问她,直到青苗端来了药,看着她喝下,才下床去关了门,将玉佩托在她面前儿,眼睛闪着晶晶亮的光芒,盯着她问道,“另一只可是送给了哥哥?”

李薇心虚的别过头,轻“嗯”了一声。

春杏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得意洋洋的将玉佩收起,唬着脸儿,点她的额头,“咱家最鬼的原来是你”

李薇捂着被春杏点过的地方,嘟哝,“是他自己抽走的”

春杏皱着眉头“啧啧”半晌,正要开口说话,突听青苗在外面喊,“大少爷”

两人一愣,同时扭头向门口看去。熟悉的脚步声愈来愈近,门“吱呀”被人推开,潮湿的雨气涌进,贺永年衣发微湿,手上拎着一串黄草纸药包走了进来。

见两姐妹吃惊,含笑解释,“入了城雨竟又大了起来。”

春杏眼儿闪了闪,别有深意的点头,“是啊。”

又指药包,“是特意给梨花抓的药么?”

贺永年愣了下,点头,“…是,路过药铺…”

春杏又点头,“哥哥,是记着日子赶回来的么?”

贺永年脸上浮上一丝尴尬微红,摇头,“是路过药铺…药铺的老大夫…”

李薇忙咳一声,要下床,“那个,四姐,是不是该吃晚饭了”

贺永年连忙将药包放下,转身向往外走,“对,该吃晚饭了,我先去前厅。”

他脚步匆匆的出去,即将走过穿堂时,春杏的暴笑声从西厢房传了出来,何氏在厅中听见,疑惑的走出来,“春杏这是发什么疯?”

贺永年听见这笑声,便明了方才春杏为何那般怪怪,也跟着笑了起来,却向何氏笑道,“是和梨花闹着玩呢吧。”

第一卷 139 姐妹

李薇在一片忐忑中用过晚饭,生怕春杏知道了内情,当着众人的面儿怪异起来。然而她终就是低估了春杏。一顿晚饭从头至尾她神色如常,扯着贺永年问问小舅舅和小舅母这几天的近况,便又讲到她生意上的事儿。只有在说到佟蕊儿与方碧莹来时,撇过李薇一眼,眼中闪着促狭的笑意。

也只有她这个心虚的,能发现她的小动作,其他几人许是都当闲话听去了。

何氏见她吃得少,以为仍然疼得厉害,便让青苗早早扶她回去睡觉。

两人刚出饭厅,便听春杏在里面说道,“哥哥,小舅舅给的书,有些地方我看不懂,待会儿你给我讲讲。”

似是听到贺永年轻“嗯”一声。

李薇直觉春杏是故意的。极快地向厢房走去,青苗几乎跟不上她的脚步。

秋雨已停下,天色仍然暗沉,窗外冷风萧萧,偶有几股风从窗缝儿中钻进来,吹得她的轻纱帐子泛起层层涟漪。青苗说了句,该换上春秋厚帐的话,她含混的应了声。手中握着书,看似专心,实则一个字都没看下去。

不多时,院中有脚步声响起,风声夹着春杏的脆语愈来愈近。

青苗走到外间儿,挑帘瞧瞧,回头说道,“四小姐和大少爷往咱们这边儿来了。”

李薇把书随手放下,向青苗道,“四小姐下午在这里看的书呢?找出来”

青苗去找书,春杏已到门口,让菊香兰香先回房给她烧什么热水,这边叫青苗,“大少爷带回的药,再去熬一副来。”便挑帘进来。

青苗应而去,院中的脚步声都远远消失。春杏在外间叫她,“下午睡了那么长的时候,还困么?”

李薇心下撇嘴,应了声,“是啊,还有些困”

春杏摆着一副兴师问罪应有的语气神态,向贺永年挑挑眉头,指了凳子让他坐,一边漫不经心的向里面儿道,“这样啊,那你睡吧。反正问哥…问他也是一样的”最后几个字儿,几乎是从牙缝儿里挤出来的。

贺永年轻笑着坐下,“小杏…”

“哼”春杏冷哼了一声,本想嘟哝一句,按理你该叫我四姐才是可这话在触到他熟悉的容颜,清朗的眸子,轻抿的薄唇时,竟然有些说不出口,多少年“哥哥”的积威竟然还在

心中愈发纳闷,梨花这鬼丫头,怎么就…她摇了摇头

就着桌子坐下,实则她叫贺永年来,兴师问罪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她向淡坐着的那人,不甘心的瞪了一眼,“有什么打算?”

梨花这丫头看似什么都透的,只是这事儿太蔫了一些,那佟蕊儿方碧莹来,她还能笑得起来,若是她,夹枪带棒一通呛,呛得她们恨不得立时找个地缝儿钻钻…又想到爹娘这一关,微微摇头。便不再往下深想,只盯着他等答案。

贺永年伸手倒了茶,递给她一杯,侧耳听听外面,端茶至嘴边,淡笑,“小舅舅说,‘谋,而后动。’”

“噗”春杏呛了一口,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他,“小舅舅…你跟小舅舅说了?”

李薇在里间儿放下心来,听他这话和语气,何文轩这关算是过了。

贺永年轻笑点头,“是啊。小舅舅很高兴呢”

“高兴?”春杏又是一个惊讶。

贺永年点头。何文轩确实高兴,甚至还哈哈大笑到不可自抑,惹得梨花姥娘和孟颜玉直直问他,舅甥两个谈到什么高兴的事了。

然后何文轩说了几个字儿,“谋,而后动”这便是让他先不要动。

李薇听到了她想听的,便赶他们出去,“我困了。”

这时菊香也回来,“老夫人说让大少爷今儿在前院歇着。”

贺永年应了声。春杏扯着他,“让梨花睡吧,我们去旁处说话儿”

贺永年站起身子,又说了句,“小舅舅过些日子会来小住。约十五六日后吧”

这话他在饭厅也说过,这会儿再说,听在李薇耳中便是安她的心呢。李薇笑了下,春杏如何听不出来,鼻子里哼哼,率先出了房门儿。

青苗端药进来时,见她嘴角噙着笑意,欢喜的笑,“五小姐,是不是好多了?”

李薇点头,喝了药,混身暖融融的,确实好多了。依在床头,翻起孟颜玉给的新农书来。

春杏房中的灯,直到她睡时,还在亮着,隐隐有她的笑声传来。李薇感叹,四姐可真有活力精神啊

钻进被窝,暖暖睡去。

贺永年第二日吃过早饭便回去了。离开宜阳这么久,他手头也有许多事儿需要处理。

天色依然阴着,停歇了一夜的毛毛细雨再次飘起来。

李海歆便与何氏商量,“不然就试试梨花说的法子?”若真是连绵细雨,下下停停,直下半个月的光景也是有的。

何氏想想,“好。”

李薇赶快去屋里把她画的简单图样儿拿过来,给李海歆讲解,“爹,你看,屋子四周溜着墙角,象垒烟囱一样,垒一圈就行了,你先腾两个屋子试试吧,两个屋子里相连着,里面的热气不浪费。把出口开在墙外,里面的烟气也熏不着粮食,估摸着不应影响色泽呢。”这是她在原先的基础上又改良过的,没有烟气,只靠青砖烟囱道里面透出的热气烘粮食,想必粮食色泽味道不会受什么影响。

何氏笑着夸她,“我们梨花的小脑袋就是聪明你小舅舅还说,若你是个男娃儿,也能考个状元回来”

李薇嘿嘿笑着,若是穿成个男娃儿,那她…就不活了

虎子听见何氏夸赞五姐姐,在一旁也大声道,“我也要考状元”

何氏嗔他一眼,“那还不快去写字儿你快六岁了,明年就送你进学堂”

虎子嘟着小嘴儿,象是不满意何氏的严厉。李海歆听完李薇的讲解,正在想着如何去垒,看见虎子撅嘴,便笑了笑,“不考状元也没啥,跟着爹种地也好”

虎子撅嘴,“我不要”说完跑出正厅,往他的小书房跑去。

春杏收拾停当,带着菊香兰香要出去,经过正厅时,似笑非笑扫过李薇一眼,李薇心虚的别过头。

春杏笑呵呵的坐着马车走了。何氏疑惑的看过李薇,李薇忙摇头表示不知内情。

李海歆拿着那纸匆匆出去,李薇与何氏说了会闲话,听她絮叨了一会儿,春杏的嫁妆什么的。便听见院中黄大娘说,“三小姐来了”

李薇忙出来,春柳已下了车,身后跟着个奶娘,抱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五福,进了厅中,春柳接过五福,让跟着来的奶娘和两个丫头去厨房帮忙。

这几人跟着春柳惯了,与何氏行了礼,叫黄大娘去车上拿东西,并到厨房去收拾,闲话一会儿,到了点好做午饭。

那边黄大娘感叹了句,“每回小姐们回娘家,我就跟着享福,你们这一来,哪里还有我干的活儿?”

这边春柳已挑眉头问何氏,“听说大姐的小姑子来了,还带来了那个叫小香的妇人?”

何氏拍她一下,“行了,你大姐心头有数”

春柳气哼哼的,“有数?我看她太捧着小玉了,捧得她愈发不知道好歹。大姐婆婆也是的,怎么不拦着?”

何氏道,“兴许是快来了。小玉的亲事,怎么着今年也得说定了吧?”

李薇这时才插话问她,“三姐,小香去你们酒坊了么?”

春柳点头,“得了大姐送去的信儿,我便来了,周濂说去安排呢。”

李薇便笑,“三姐,都说三姐夫鬼得很,不若小香这事儿交给他办得不了?嘿嘿,反正在你们的坊子里,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你们也能早早知道不是?”

春柳仍旧气哼哼的,“谁把个小香看在眼儿里,就大姐对小玉那样,我瞧不惯”实则她倒也与周濂提了一句,周濂轻笑,这这么办不是倒让她得了好处?春柳一想,也对,害得大姐家宅不宁的人,倒去帮她寻亲事

娘三个都不作声了。春柳撒了会儿气,便说了来意,一是春杏坊子里的事儿,沈卓递了信儿来,说那姓胡的踪迹已有了信儿,他正派人去追,让春杏别挂心。倒没提武睿的事儿,想必是信发出时,武睿还没到。

说到武睿自然又要说说春杏的亲事儿。武睿这些年在宜阳,书也不好好读,跟着贺永年身后瞎跑,要么就是往她们家里跑,到现在连个秀才也没考中,看他那对读书一副不上心的模样,想必日后这秀才也难考。

原本何氏是不太中意武睿的,这孩子商也不商,文也不文,另有早年在武家的遭遇,觉得不是春杏的良配。可春杏却坚持得很,大有非此人不嫁的势头。

姐妹几人便劝何氏,武睿从小看到大,人还不错,年岁又不大,不爱读书,学着经商呗,再不济置买些田产,也照样过日子。

另有春杏这两年的行径,见天儿抛着露面做生意,不知她根底的,还不敢上门说亲呢。再者,李薇私下笑笑,以春杏的脾气和手段,武府那老太太太太想必也拿捏不住她。

二来是周濂说,连阴雨天,怕是庄子里的粮食没有完全晒干,有半干的也可以做酒,让他们别着急,回到坊子里他安排下,便使人来拉。

李薇拍手笑道,“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去借借三姐夫的光?这下好了,不用为晒粮食发愁了”

春柳瞪她,“酒坊里一时哪用得了许多粮食?该晒得还得晒,这些日子不再买新粮,仓里剩下的那些很干的粮食,也先不动。可着这边儿的先用呗”

何氏想着,梨花这法子估摸也不费事儿,便说,“先用你大姐二姐家的吧。”

话又转到春桃身上,春柳不免又絮叨春桃几句。

今儿正是官员沐休,赵昱森在家里指导赵瑜写了会字儿,小玉便过来缠他,“哥哥,大嫂给小香姐姐找的那是什么活儿呀,一个月才五六百个钱儿”

赵昱森眉头皱起,对这个妹妹,他向来也是温言和语的,自小到大没训斥过,听了这话虽然心中不喜,倒也没出言喝斥,只与她淡淡的道,“不是管她吃住么”

“哥哥”小玉不满的叫了声。

赵昱森招她过来坐下,正色与她说道,“小香的事儿,你带她来,算是尽尽近邻的情份。如今你大嫂安置好了,你莫再管了你大嫂昨儿给你提的那户人家儿,你可愿意?”

春桃给说的这户人家,是宜阳县下面镇子上的,也是吴旭到镇上去瞧铺面,一来二去认得的一个老掌柜,家里有个儿子,现年二十整,相貌只能说是中等,家中略有钱财。吴旭回来与春兰说起,春兰便想起小玉来,与春桃提了提,春桃便与赵昱森随口说了。回来后又与小玉提了提。

小玉一听这话,脸儿上的笑意沉了下来,赵昱森心中一叹,摆手,“行了,爹娘过些日子就到,让他们做主吧”

小玉也知道自己年龄大了,也没什么好挑头,可若是嫁到镇上,心中便有不甘,这不甘心转着转着便又转到春桃身上,撇开自己的亲事儿不谈,愈发怪春桃给小香找的活计不好,分明是糊弄她,瞧不起她等等。

“即这样,周濂那里的活计推了吧让你哥哥给她安排个好差事儿,如何?”春桃的声音从门外淡淡的传来,孙氏跟在她身后,抱着四喜,另有两个小丫头提着食盒和汤瓮。

随着春桃进来。

小玉还未回过神来,春桃向孙氏道,“孙大娘,你这就叫车去周家走一趟,就跟春柳说,这活人家看不上,算了吧”

孙氏应了声,便要出去。

小玉脸胀得通红,大声喊,“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春桃撇了她一眼,在上首挑了个位置淡淡坐下,一笑,“方才你不是嫌这活不好么?正好,让你哥哥替你另寻”

丫头们摆了食盒汤瓮,悄悄退下去。

“你别以为我怕你,你不就是沾着我哥哥的光,做了官太太么?你耍什么威风”

春桃自嫁到赵家,一向是温言和语,这么些年,即便是小玉说的话再过分,心中即便有不喜,也从未在面儿或言语上透过半分。这会儿乍然强硬起来,小玉气得浑得直颤

赵昱森却知春桃外柔骨子里却也不弱,先前对小玉的忍让不过是为了家宅安宁,再者有爹娘在,不想与之针锋相对罢了。正要出言喝斥小玉,只听春桃淡淡一笑,“不想我做这个官太太,小玉想谁做?”

“春桃,你这是说哪里话”赵昱森赶忙喝斥小玉,也皱了眉头看向春桃。

赵昱森因春桃喝斥她,小玉更觉委屈,更大声的道,“对,我就是让小香姐姐做,你能怎么样?”

春桃又是轻轻一笑,“我说呢,昨儿夜里,她怎么那么殷勤的去给你哥哥送汤送水,原是打着这个主意呢。正好,你哥哥在呢,让他发句话儿吧”

“好了”赵昱森一声暴喝,冲着小玉道,“你回房,没我的话,你不准出来。”

又向外面道,“去叫人备马车,送小香回去”

小玉听了更急,若说她心底,也不是真有让小香做嫂子的念头,不过是眼气春桃,对春桃又有些怨气,再加上小香对赵昱森是有那个意思。再者小香此次来,她也打了包票的,给她找个好活计。

这会送小香走,不是打她的嘴巴么?

连忙大声喊,“不许送”

春桃也不说话,只看着赵昱森。本来春柳使人送话来,说小香安排好了,又担忧她打什么主意,说不若让周濂在坊子里给她挑门亲事,好绝了她打什么主意。

春桃知道春柳的好意,可哪有妹夫替姐夫做这种事儿的道理?自家人倒不说了,巴巴的扯了周濂进来,让人看不尽的笑话

心中本就恼着,在门外远远听见小玉叫嚷,心头愈气,这会小玉还是一副拎不清的模样。

赵昱森已听明白昨儿夜里小香送汤水的前因后果,心中一阵烦闷,脸色黑到极点,暴喝一声,“拉她走”

小玉眼泪叭嗒叭嗒掉下来,气得浑身发抖,恨恨的瞪了春桃一眼,转头跑出书房。

春桃站起身子,也不理黑着脸的赵昱森,径直往门口走。

赵昱森上前一步抓住她胳膊,“春桃”

春桃扭头过来,眼圈微红,淡淡的道,“什么事儿?”

“你去哪儿?”

春桃轻笑了下,“还能去哪儿?回房!”

赵昱森拉着不让走。外面的丫头们都知趣儿,小玉哭着跑出来,原先跟着她的两个丫头,立时跟在身后去了,另两个跟着春桃的,这会也悄悄退出院子。

书房院中,静寂无声,只有秋风将帘子,吹得轻磕着门框,发出有节凑的轻响。

赵昱森拉着她往回坐,陪笑道,“正好我也没事儿,咱们说说话儿。”

春桃眼睛幽幽盯着门帘不出声,任赵昱森拉她坐下,自从嫁了人后,她常常想起,自她懂事儿之后,何氏一次又一次在深夜里低泣,那个时候说不怪她爹,那不是真的,小小的心思里,也有过回姥娘家一住不回的念头。

现如今才明白她娘的难处,李王氏不喜欢她娘,那个时候她不懂她娘那么好的人,为什么嬷嬷不喜欢她?现在才明白,要不喜欢一个人,实在也没什么道理。她自问做得够好了,可小玉还是一天天的,愈来愈不喜欢她。

她常常与她娘受的那些苦做对比,然后便觉得自己遇到的这些事儿真的不算什么。最起码公公婆婆对自已还算不错。

想到这儿,轻叹一声,“你去看看小玉吧。”

赵昱森坐着不动,也叹,“小玉是爹娘太宠她了,你也别跟她一般见识。”

“那小香呢?”

赵昱森一愣,明白她的意思,突然一笑,“不是让人送她回去么?”

春桃叹了口气儿,“算了,她娘与咱娘交好那么久,家里两个嫂嫂也不喜她见天儿在家吃闲饭,就找让她去周濂的坊子里吧”

赵昱森本想答应,男人思维与女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截然不同的,在他看来,即使是帮了小香,也是因为两家多年近邻的交情,不知怎的,在话将出口之际,突然改口,“不行,送她回去”

春桃说那话,本也是出于真心,她与何氏最象,多少都要顾两家的情份,可想到小香如此不避讳的深夜给他送汤送水,便笑,“好”

赵昱森也笑,扫过桌子上放着的茶点,“来,你陪我吃些。”

春桃起身去盛汤水。又问,“若爹娘怪罪,怎么说?”

赵昱森挑挑眉头,“怎么说?实话实说呗,就说她夜里避了人偷偷送汤给我”

春桃扑哧一声笑了,不再说话。

赵昱森吃了一块茶点,接过她手中的汤,突然笑道,“几个小姨子是不是经常背后说我些什么?”

春桃一愣,摇头,“没有”

赵昱森喝了口汤,也笑,“没有才怪自打几年前梨花突然让让你读书识字儿,我便知道,她担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