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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肆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一切,大手更是直接探过那早已湿透的衣衫,情到深处,两人的气息早已紊乱,他不顾一切想要更进一步,屋外,却不合时宜地传来了泌菊的声音。

“郡主,您洗好了吗?”

眸,微颤。

仿佛晴天一记闷雷直接将华青弦震醒,她猛地推开了他,慌张地应着屋外人的话:“快,快了,你们别进来,我很快就好。”说着,又要去找早已被他扔到一边的衣衫,只是,找回来后,华青弦又苦了脸,只能尴尬地对着屋外又喊了一句:“泌菊,再去拿一套干净的衣裳过来,这件我不喜欢。”

“是,奴婢马上就去。”

支走了泌菊,华青弦一回头便撞进他满是眼欲的深眸间,脸,不自由主地又红了,想到方才两人干的‘好事’,她尴尬得要死,大白天的,还是自己的闺房里,他们这么‘忘我’真的好吗?

“快走吧!让人看到就惨了。”

他笑,看着她脸上娇羞的色泽,心情竟是无与伦比的好:“看到就看到了,我无所谓?”

“你当然不怕了,可我怕啊!我现在本就声名狼籍了,还要再添上你这么‘浓墨重彩’的一笔,我还怎么活啊?”说着,又去推他:“快走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晚上再来看你。”

“啊!”

这不好吧!白天就这么不守规矩了,到了晚上…她不敢再细想,只是脸已烧到了脖子根。

阿十走后,华青弦一直心神不宁,好容易守到半夜,终于又在房前看到了一朵曼珠沙华。捡起地上的花,华青弦的脸便又红了,踟蹰片刻,还是转身去了月华亭。到了地方,却不见人影,华青弦正疑惑间,忽觉身子一轻,整个人便腾空而起,一只大手更是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嘴。

“别怕,是我。”温柔的声音几乎在同时传来,轻轻刷动她脸边的发丝,痒痒的直钻人心。

直到将她掳上了大树,夜云朝才松开了紧捂着她的手,她怪嗔地看了他一眼:“你疯了吗?吓死我了。”

月色下,他长眉若柳,身如玉树,仍是那一身如墨的黑衫,薄薄的汗味透过衣衫渗出来,带着他身上特有的男人味。长长的黑发随意地披在颈后,带着邪肆的慵懒,精致的五官,配上唇角那似有若无的笑意,简直可以用娇艳欲滴来形容。分明是个男人,却长成这样一幅祸国秧民的模样,华青弦撇了撇嘴,略略有些自卑,笙华郡主生的其实也不错啦!只是比起这厮,尼玛,一比就比化了。

似是未看到她眼中的不忿,他又笑了,淡淡的惑人心神:“是你太不小心罢了。”

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华青弦顺着他目光所及之处一看,绯蓝衣衫的泌兰正一脸焦急地立在亭子边上,看样子似乎是一路跟着她过来,却把人跟丢了所以在找人。

“泌兰,她怎么…”

他笑,轻描淡写地提醒:“昨日她就在你屋外守了一整夜了,你也不知道?”

“啊?”她真的不知道啊!泌兰怎么会这样?难道,她也有了外心?

应该不可能,大约是自己不太小心让她给撞见了,瞬间有种奸情被撞破的尴尬,华青弦不由心虚,好半天都说不出话。

“以后可长点心吧!把眼睛放亮点,要不然,被人卖了怕是还要帮着数银票。”

一听这话,华青弦不依了,拐了他一下:“喂!我有你说的那么差么?”

“你说呢?”

“我这么差你还喜欢我?那岂不是证明你的眼光也很差?”

闻声,他暖暖一笑,故意反问道:“我有说过我喜欢你吗?”

华青弦无话了,因为人家真的没有说过这话,只是用行动在表达,想到他的‘表达方式’华青弦又不淡定了,尴尬地挪了挪身子,试图离他远一点,他却不肯,大手一捞又将她抓回怀里:“阿弦,可以跟我说实话吗?”

窝在他怀里,两心相贴之处有嘭嘭的心跳声传来,伴着她的节奏,异常的和谐。华青弦突然觉得今晚的月色很美好,于是她便就着那美好的月色,羞赧地点了点头。

“你和明相之间…还有,小羿和小颜真的是他的孩子?”

“不知道。”

依在他怀里动了动,华青弦的声音很轻,似被风一吹便会散去:“你也不相信我是不是?可我真的不知道,如若不然,我岂会还等着她们将我配给一个小傻子,早就直接带着两个娃上门去认爹了。”

他知道泌兰在跟踪自己,可她却知道天火也在跟踪着自己,所以,自己昨日和明相所说的那些话,他一定早就知道了,要不然,也不会突然在自己面前将那小傻子和明相相提并论,所以,在明相的这件事上,她不想再重复说那些话,如果他相信自己,他一定能理解,如果他不相信,那说了也白说。

淡淡一笑,夜云朝忽而便释怀了,虽然她也有落落大方的一面,虽然她有处变不惊的坦然,但,这才像是她的作风,这才是他所认识的华青弦,骨子里从来没有变。

“要不,你帮我查查看好不好?”

这话一出,夜云朝就变了脸,华青弦不明所以,于是又道:“你不是苍穹门门主么?你不是手眼通天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么?只要你肯帮我,就一定能查到对不对?”

“我没你想的那么厉害。”

至少,他一直想知道她身上的曼珠沙华是怎么来的,却一直查不到。

“至少帮我试一试,我就不相信那么一个大活人会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你就那么想找到他?”他的口气有点酸,话里话外都是不太想帮她的意思,华青弦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当然了,要换了你,你会不想知道吗?这么一个大活人,做了那样的事后居然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我不相信,绝对不相信。”

“如果我帮你找到他,你是不是就会像你说的那样带上两个娃上门去认亲?”

听到这里,华青弦终于明白了那么一点意思,却还故意不让他好过,笑笑的调侃道:“那得看他有没有钱了,要是个穷光蛋…”

“你就那么爱钱?想要多少,我给你。”他口气大得仿佛是散财童子转世一般牛叉,华青弦却不以为意,只撇嘴道:“不要,是我什么人呀?我为什么要用你的钱?自己赚的才实在。”

“我是你相公。”

“假扮的而已。”这些话冲口而出,想收回已是不能,华青弦揪着裙摆,很想转身问他有没有真的想过要做自己的相公,可是,她毕竟还是个女人,毕竟还有些好面子,所以,她问不出口。

“阿弦,我…”

“没关系的,我明白。”说着,她苍白一笑,眼神望向它处只是再不看他,他能明显地感觉到她的心潮起伏,只是,碍于那一朵不明来历的曼珠沙华,坦白那些话哽在喉头,却想吐也吐不出。

他的沉默仿佛是一把无形的利剑,狠扎入她的心口后却不及收回,她抚着心口的伤处,感觉着那汨汨流出的血泪,一连做了三次深呼吸,才勉强抑制住自己的哽咽声:“阿十,我该回去了。”

不曾松手,他只是将她圈得更紧:“再陪我坐一会儿。”

如果时间可以静止,他希望永远能停在这一刻,他不是大晋的骁云将军,她也不是身份可疑的日月国皇室后裔,这样,他们就可以一直这么相依相偎着,不分彼此。轻吁了一口气,她未再抗拒他的动作,只是轻轻的闭上眼,将手指穿插过他的手掌,慢慢地,十指紧扣。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几乎要沉沉睡去。迷蒙之中,她似乎看到了一条通往恶魔深渊的血色之路,红的花,绿的茎,一片片铺排了开去,入眼之处,尽是那染不尽的绯红,好似恶魔张开的血盆大口要将万事万物都吞没。她踩着那血红的花瓣一步步向前,远方的远方,有墨色的身影在向他招手,他唇角的笑意慢慢被放大,直到,她看清他满面的痛苦,带着挣扎一般拉着她坠落万丈深渊。

一个激灵,她猛地惊醒,冷汗一层层地冒了出来。

“怎么了?”

她摇摇头,脸色苍白:“没什么,只是做恶梦了。”

“居然真的睡着了。”

他笑着,神容安逸,似是感觉能让她在他怀中沉沉睡去是多么大的功绩一般。他孩子气的笑容让她觉得安心,可想一想梦里的一切,她不禁又打了个冷颤。

“冷么?”

“有一点。”说着,她又看他:“放我下去吧,偷情都让丫鬟发现了,总得回去安排一下的,要不然,闹出去了也不好看。”

“别把自己说得那样不堪,你明知道我和你之间,不只是‘偷情’两个字。”

听到这话,她竟是有些笑不出来了,只呐呐道:“现在不是,等我嫁入威北侯府就是了。”

臂上一紧,她明显地感觉到他在不自觉地加力,他虽没有出声,但她却似乎听到了他心底里的呐喊。忽而便冲动了,她转过脸来,眸光坚毅地看向他,一本正经地问道:“阿十,你娶我可好?抢在那小傻子和我订亲之前,把我和孩子们都接出王府,然后…”

“好。”

不等她将话说完,不等她急切地解释,他轻轻柔柔的一个字,便足以让华青弦为之怔然。

他这是,答应她了么?

一直在这样的疑惑里沉浸着无法醒来,直到她‘脚踏实地’地站在亭子里,她才如梦初醒。四下寻找,已再不见阿十的踪迹,她就那样傻傻地站在亭子里,嘴角的笑意被无意识地放大到最夸张的程度,她憋不下去就要放声大笑。突然,空寂的夜空里飘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好似地狱冤魂在接受鞭挞时最撕心裂肺的低嚎,华青弦浑身一颤,笑意瞬间便僵在脸上。下意识地朝发声的方向看去,只有看不清楚的树影在风中摇摆,不多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院外匆匆回来,看到华青弦后起初只是一怔,片刻后,竟是卟通一声跪到了她的脚边:“郡主,救救奴婢!”

风中传来浓郁而腥臭的味道,华青弦下意识地定晴一看,云妈妈的裙角衣衫,早已染尽了刺目的红…

第七十章:血案,东窗事发

天方破晓,室内还不甚明朗,老太太的润安居里燃着烛,倒也通亮。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人老了睡眠本就不好,昨夜又被惊着了,是以老太太今晨起得特别早,还不等各房前来请安,已是在软榻上歪了好一阵子。

香妈妈拿着美人拳,仔细地给老太太锤着腿:“奴婢出去转了一圈,各房都安安静静的,暂时什么也看不出来。”

闻声,老太太不满地一哼:“就没有人睡不好觉?”

“王妃那边还是老样子,早睡早起,小世子也听说睡的很安稳。侧妃那边倒是说没有睡好,不过却是因为和王爷置气,怄的。大奶奶屋里在忙着求子,二奶奶屋里孙少爷烧了一夜,郎中三更才离开,四爷六爷一夜未归。只有郡主那边说听到了吓人的叫声,太害怕所以到孩子们的房里睡了一夜。”

听到这里,老太太面色又是一沉:“小四和小六又没有回来?如烟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手只顾着朝外别的房里伸,自己屋里的几个的都顾不上好好安排了。”

“四爷六爷还小,还要慢慢教。”香妈妈打听到的消息是,四爷去了那些酒肉朋友家里闹了一夜,六爷却去了东边的花柳胡同,都是丑事,她自是不敢和老太太明言,只能随口带过,顺便又小心地四爷六爷说了一番好话,毕竟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虽然越大越没出息。

“都是当爹的人了,还小?”

老太太不虞,冷冷又哼了一声,便不愿再说华青平与华青安的事,香妈妈只得又柔声劝慰道:“老夫人莫要动气,气坏了身子划不来。”

“只怕是他们都盼着我坏了身子才好,到时候我一闭眼,这个家就由她们闹了。”

“哪有您说的那么严重?”

“怎么没有?我这还没闭眼呢!她们就这样闹的家宅不宁。”

看老太太似是十分忧心的样子,香妈妈眼珠子一转,又道:“奴婢想着,一会让红豆再出去打听打听,兴许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最好。”

一主一仆正悄悄地说着话,各房过来请安的都陆续到了,老太太一点头,香妈妈便依次让大家都进了老夫人的屋子,一时间,欢声笑语,竟是全然看不出任何不和谐的地方。

这里,每个人都是高手。

这是华青弦的总结,是以,给老太太请安后,一回绮兰阁她便将云妈妈又叫到了内室。

“小羿给的那些药,先吃一天看看,成不成只能看她的造化了。”华青弦神色淡然地端了茶,放到嘴边却只小小的抿了一口,便又搁回了桌上,云妈妈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紧绷着脸,一连给华青弦磕了三个响头:“郡主,您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这辈子做牛做马但凭郡主一句话。”

昨夜,她看到云妈妈的时候,她一身是血。她说一个西山老乡在华青磊的屋里做姨娘,结果却为大奶奶不容,怀了孕后不但不给请郎中,还找人弄了红花要落她的胎。她是无意中撞见了这一切,却被那老妈子追着要灭口,情急之下她才伤了那老妈子,将人推到了枯井中,至于身上的血,是在博斗中那个老妈子身上流出来的。那样多的血,几乎染红了一半的衣衫,却说是误伤,华青弦眉头一挑,只轻飘飘地问了一句:“云妈妈,只是一个老乡,值得么?”

闻声,云妈妈伏在地上的身子微微一震,没有说话,只是又一次拼命地磕起了头。

既然人家不想说,逼她也没用,华青弦淡淡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只说了一句:“没事就下去吧!”

没有责罚,没有追问,甚至连口气都和平时一样。云妈妈抬头,不敢相信地看了华青弦一眼,却见她眸波清亮,闪着洞悉一切的华光。云妈妈心头一抖,这些日子的事情交替在她脑中闪烁着,终于,她深深地拜了下去,泪盈于睫:“郡主,秋烟她是…她是奴婢的妹妹,亲妹妹。”

从老乡变成了亲妹妹,这样一来倒也能解释得通,可那位姨娘分明只与自己年纪相当,云妈妈会有这么小的妹妹?

“奴婢来京时就和郡主说过,是来投亲的,只是,那时候还不太相信郡主,也不敢跟您说实话。奴婢要找的亲人就是秋烟,本以为她是嫁了个好人家,岂料…奴婢…奴婢也想过要带她离开,可是秋烟对大爷情根深重,根本就不肯走,奴婢看她无依无靠这才在王府里留了来陪她,没想到…竟又…都是奴婢的错,当初就该带她离开的。”说着,云妈妈眼睛红了,时不时用帕子抹着泪。

“你在西山之时,是不是就认出了大哥?”

咬了咬牙,云妈妈重重地点头:“是,奴婢一眼就认出了大爷,可是没想到他竟是王爷里长子,奴婢当时便觉得不对,秋烟的身份怎么可能配得上大爷?奴婢不放心,这才要跟着上京,没想到果然就让奴婢猜中了,竟是做了大爷的外室。”

“云妈妈,你若还不肯说实话,我也不会再帮你了。”

不是所有人都值得她付出的,云妈妈确实是个可用之人,但,如若可用之人对自己还有所保留,那么,她也没必要再在这种人身上浪费精力了。

云妈妈听到这里,头顶上已冒出了冷汗:“郡主,奴婢所说句句属实。”

“你嫁入苏府之时,这个妹妹恐怕还没有出生吧?连感情都谈不上,怎么好意思说是要来投她的亲?”言罢,华青弦斜眉微挑,又冷冷地瞥了云妈妈一眼:“真正与大哥有私情的人,是你吧?”

上辈子看过太多的狗血剧,以至于华青弦闭上眼睛都能虚构出一些深宅内院的爱情纠葛,虽然,她不知道真相离她想象的到底差多远,但,这一点她却绝不会猜错。人的嘴可以说谎,但眼睛骗不了人,云妈妈看华青磊的眼神不一般,华青磊看云妈妈的眼神,也就更加不一般了,她还没有瞎,自然看得分明。

云妈妈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似是在害怕,又似在隐忍着,只是,仍旧紧咬着牙关不肯多说一个字。

她的反常,华青弦似是未见,只闲闲又道:“大哥当年外放时曾在西山做过府尹,是那时候的事吧?苏县丞一直与你相敬如宾却在最后一刻喜欢上了九姨娘?为何?”说着,一顿,又缓了许久,华青弦才又一针见血道:“让我猜猜看,会不会是因为九姨娘用你和大哥的事情做了垫脚石?”

“郡主,奴婢…”

“你想保住你妹妹的命,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因为你想留住大哥的心?”如果是前者,云妈妈就太蠢了,可如果是后者,那她就只能送云妈妈四个大字了,不作不死!

“郡主,奴婢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那就实话实说,否则,我再不会帮你。”在这喏大的王府,她有所依仗,却也无所依仗,如果护着云妈妈的妹妹,势必会得罪柳侧妃与杜大奶奶,她从不怕得罪人,只在乎值不值,如果是为一个忠心护主的妈妈,那自然是值的,可如果只是为了一个愚蠢的女人,她想不出理由拖自己下水。

闻声,云妈妈细细长长的眼梢微微向鬓角挑去,原本华光流盼的双眸,此刻已是死灰一片。须臾,她深灰色的瞳仁里迸发出一颗颗的小火星,淡淡地泛出蓝森森的寒光。她低着头,睫毛颤颤地盖在双眼上,又密又黑,便她的眼睛仿佛圈着层层云雾,朦朦胧胧的,显得幽静古沉:“奴婢和老爷是青梅竹马,十四岁奴婢就嫁给了她,二十年里奴婢未替他孕育过一子半女,所以他的身边从未断过女人,便连妾室也收了八房,只是,再怎么宠爱那些妾室,他对我亦尊敬有加。后来,奴婢买了妖娆,老爷也看上了她,再后来,老爷抬了她做九姨娘,奴婢却被关进了佛堂,再也不能出门半步。这些话,奴婢对郡主说过一次,句句属实,却又句句都假,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云妈妈终于抬起头来,直直地看向华青弦,她的眼神锐利似刀,仿佛能穿透了她的脸看向那万古冗长的岁月,那些被时光掩埋的秘密,在她的叙说里也一点一点地变了样:“二十年前,奴婢去西山那边的通灵寺进香,不想,却遇到了一个登徒子,他偷香不成还被人打了一顿,挨打的那个就是苏老爷,打人的那个便是郡主的大哥华大人。那时候,华大人还是翩翩少年郎,奴婢对他一见倾心,还送了贴身的暖玉做定情信物,他也答应会来求娶奴婢。可是,半个月后,奴婢等来的却是苏老爷家迎亲的轿子。嫁给那样的男人,奴婢曾想过一了死之,可是,苏老爷却拿来了奴婢送给华大人的那块暖玉,告诉奴婢,他回到京城定下了杜家的千金,不日便会成亲。”

“奴婢认命嫁给了苏老爷,不曾想,他竟天生不能人道,不能人道也便罢了可他偏偏不认命。苏家世代书香,又人丁单薄,为了替苏家传承子嗣,苏老爷最后迷上了春丸,一吃就是两年,可纵是如此他依旧不能人道。后来,苏老爷就变了,开始逼奴婢吃那些春丸,每每吃完后还要想方设法折磨奴婢,他买了成箱成箱的淫物…奴婢生不如死地又过了两年,这才为他纳了**房姨太太,苏老爷果然放过了奴婢,改去折腾那些美妾。只是,那么多的美妾都被他折腾到半死,却也还是没能为苏家开枝散叶。”

“秋烟三岁的时候,生母早亡,一个庶女的女儿在云家也没人肯好好照顾,她长得那样可爱,奴婢又无儿无女,一时不舍便将她带回了苏家,这是奴婢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奴婢将秋烟当亲生女儿一样带在身边过了六年,这六年,是奴婢最幸福的日子。奴婢以为这辈子不过是如此生不如死地就这么过去,不曾想,华大人竟又外放到西山做了府尹,一切的怨孽便是从那个时候开始。”

“华大人说他从不曾爱过大奶奶,娶她,不过是因为父母之命,华大人还说,那块暖玉他一直带在身边,而苏老爷给我看的那一块,其实是假的。奴婢信了,奴婢真的信了,所以奴婢便又犯了这辈子的第二个大错。奴婢和华大人诗信往来,却从不曾越雷池半步,可是,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华大人高烧不止却还唤着奴婢的名字,奴婢…奴婢就从了他…,就是那天晚上,三年不曾踏足的苏老爷偏偏到了奴婢的房里,他看到了秋烟,然后,强行给她吃下了春丸…”

“苏老爷不能人道,并不能真的毁人贞洁,可秋烟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如何能受得那样的侮辱?秋烟寻过三次的短,每一次都被奴婢拦了下来,后来,奴婢得知秋烟心中能华大人有好感,为了让她不再做傻事,奴婢便又犯了第三个大错。奴婢告诉华大人,那天晚上和他在一起的女人不是奴婢,而是秋烟。后来,华大人终于还是要离开西山了,他提出要奴婢跟他一起走,奴婢…奴婢答应了。”

“那天晚上本来一切都计划好了,可还是出了差子,奴婢将秋烟藏了起来,自己却被苏府的家丁拿住,一顿毒打,几乎要了奴婢的命。再后来,奴婢才知道,那天晚上给苏老爷报信的人就是九姨娘,奴婢被九姨娘赶进了佛堂,可苏老爷还是不肯放过奴婢,又是生不如死的好几年,奴婢本以为这便是奴婢的命了,没想到,华大人又来了,更没想到,奴婢还能遇见郡主。在西山大牢里,奴婢便知道郡主的身份了,为了摆脱那样生不如死的日子,奴婢将所有的证据都交给了华大人,然后,奴婢如愿地整死了苏老爷,还有九姨娘那个贱人。”

“到这里本该就是结局,奴婢也本该就此了却残生,可奴婢还想要再看看秋烟,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所以,奴婢又求着郡主将奴婢带来了京城。入王府的那天晚上,奴婢便偷偷去看了秋烟,本想看过她便离开,没想到,秋烟竟然怀了华大人的骨血,她哭着求我留下来陪在她身边,奴婢心一软,又答应了。大奶奶明面上是个善人,可暗里却是个毒妇,奴婢担心秋烟这肚子会坏事便求她打掉那孩子,可秋烟早已对华大人情根深重,誓死也要替他留下一滴骨血,奴婢劝说不得,只能又随了她,这,便是奴婢犯的第四个大错。如若奴婢知道会有今天,奴婢还不如亲手喂秋烟吃下那落胎药…”

这个故事很长,这个故事很惨,这个故事也很让人百感交集,华青弦静静地坐在那里,倾听着云妈妈所说的一切,她说,她这一生做错了很多事,可在华青弦看来,在这个男权当道的时代,云妈妈做错的唯一一件事,那便是投胎成了女儿身,如若不然,哪有那后来许多的伤心事?

历劫两世,她太明白这个时代女子的悲哀,虽然她努力想要改变自己的生活,但,毕竟是因为她有着新时代的灵魂,可云妈妈不同,她的妹妹也不同,若要说她们愚昧,或者,更应该说这个时代的女子都活在一个愚昧的世界里,仅此而已。

手微抬,虚扶了一把:“云妈妈,起来吧?”

云妈妈不肯,又道:“赵婆子是奴婢杀的,如果不杀她死的就是奴婢,奴婢犯下血案本该去偿命,可秋烟这个样子奴婢实在放心不下,这才想着来求郡主。奴婢知道也很为难,可奴婢就这么一个…妹妹,实不忍看秋烟落得如此地步,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一时贪心不足才会让她承了奴婢的苦果,奴婢愿意为郡主做牛做马,只求换秋烟一条性命,至于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要了。”

其实,云妈妈想说的是,她就这么一个‘女儿’,所以就算自己去死也绝不愿看她去死。她很明白云妈妈的心情,云秋烟虽然不是她的女儿,可她却当亲生女儿一般养在自己身边十几年,这样的感情,她若真能视若无睹,又岂还能算是个人?只是,世间之事又岂能事事如意?云妈妈想要换‘女儿’一条性命,可她的‘女儿’却已半个身子都进了棺材。

“云妈妈,那孩子岂是你说要便要,你说不要便不要的?”

“郡主…”

云妈妈的眼中又迸发出神采,或者,她是误会了华青弦还想要保那个孩子,可是她又错了,因为华青弦不是不想帮她保,而是,根本就无能为力:“没办法请郎中过来看她,我只能让小羿将她的情况都告知骆惜玦,看看有没有药物可以帮到她。但,这世上若是连神医都无法治好你的妹妹,那么,已不是大人或者小孩的问题了,而是…一尸两命。”

古代的医疗条件毕竟有限,云秋烟虽然没有喝下那老婆子强灌的落胎药,却被那婆子用木棒狠狠击打了小腹,又在逃跑中跌了一大跤。从昨晚上她收留她开始,她便一直在出血,就算是吃了小羿带回来的药,效果也并不算明显。为防杜大奶奶找到人,她只能将人偷偷藏在绮兰阁后的枯井中,甚至连郎中也不能为她请一个,这样的情况下,她能预见到的结果,也只能是凶多吉少了。

一尸两命四个字,让云妈妈的身子又剧烈地抖动起来,她突然从地上爬了起了,就要朝门外去。华青弦没有拦她,只是声音又冰又冷:“想去找大哥么?去了,你和大哥的事就瞒不住了,就算是一时瞒住了,大嫂和柳侧妃会不可能会放过你妹妹。”只要她出了这个门,云秋烟的藏身之处就会被发现,到时候,不但云秋烟活不了,就连整个绮兰阁都会受牵连。她不是个狠心的女人,但,她也同样不是个盲善之人,如果云妈妈听了这话还要出去,那么,她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闻声,云妈妈脚下一个踉跄,身子摇遥欲坠:“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难道奴婢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吗?”

“只要能撑过这几日,或者,还有救!”

如果吃了骆惜玦的药能止血,如果云秋烟的求生意志很强,如果她肚子里的孩子能顺利地‘小产’下来,如果世间还有奇迹,或者,真的还有救。

“郡主,奴婢想去求骆大神医…毕竟是一条人命…”

“你觉得我会让你去吗?”

云妈妈是关心则乱,可她还清醒着,绮兰阁里住着的不仅仅是她自己,还有她最疼爱的两个孩子。云妈妈不忍心看自己的‘孩子’死去,可她,也绝不会允许别人来伤害自己的孩子。

取舍只在一念之间,而她,选择自私。

“呜呜!呜呜呜!”

终于,云妈妈泪崩掩面,华青弦的声音却又轻又柔:“小羿今日会早点带药回来,这已是我能帮你们的最大极限,云妈妈,别让我失望。”她给她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云妈妈懂得什么叫感恩,她相信,她会知道怎么选。

云妈妈没有再出声,只是不停地…不停地抽泣着…

“什么?那个贱人还没有找到?”

猛地从雕花的滕椅上站了起来,杜明珊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嫁入王府近二十年,声名极好,在人人眼中华大奶奶都是个知书达理,温婉贤淑的。是以,就算她生不出儿子,华青磊也从未给过她脸色看,唯有这一次,因为烟姨娘那个贱妾,华青磊已是半月未曾踏入她的房门。她是太生气了才会想要惩罚一下那个烟姨娘,没想到,竟发现她偷偷怀了孕。华青磊膝下无子,柳侧妃已多次提点过自己要‘争气’,没想到她的气未争来,那个贱妾竟然怀了身孕,万一她日后生下儿子,自己在府中的地位恐怕就岌岌可危了。

未防夜长梦多,她才会让身边的赵婆子去‘帮帮’烟姨娘,没想到素来牢靠的赵婆子这一次竟然失了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做为正妻没有替华青磊生下子嗣,还要阻了姨娘的路,这已是犯了七出之条。想到这里,杜明珊手冷脚凉,更显得心浮气燥了。

花妈妈见华大奶奶急得在屋里来回去走,忙上前劝道:“大奶奶莫要动怒,一直在找,只是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

“万一让娘知道了,万一夫君知道了…不行,不行,一定要找到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是翻遍整个王府也要给我把那个贱人找出来。”想到这里,杜明珊更加坐不住了,华青磊算是摄政王几个儿子里脾气最好的一个,虽然自己没有生出儿子,但华青磊从未对自己黑过脸,如果这件事没有处理好,恐怕以前的那几桩也都瞒不下去。到时候,不但柳侧妃饶不了自己,恐怕连华青磊也会对自己失望,如若善妒的恶名真的扣在自己头上,就算是休了自己,她娘家也不好说什么。

“可是大奶奶,有些地方是找不得的。”

这话一出,杜明珊似听出了几分余味,忙问:“这话怎么说?”

花妈妈悄悄看了下四周后,凑了上来:“奴婢听说,郡主屋里的云妈妈和烟姨娘走得很近,还说是老乡。”

“你是说那个贱人可能是躲到郡主屋里了?”

花妈妈点了点头,郑重道:“能找的地方奴婢都找了,不能找的地方,也让相熟的丫头们探了一下,唯有郡主屋里没什么相熟的丫头不好下手,泌竹和泌菊又只听侧妃的,若是找了她们,侧妃也一定会知道,所以…”

“那个贱人受了伤,肯定跑不远,要躲也只能是躲在王府里,既然能找的地方都找了,那也只能是在郡主屋里了。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再怎么厉害也不敢随便去郡主的屋里要人啊?”更何况就算她敢去要人,也拿不出理由,万一打草惊蛇,让郡主发现了什么,只怕这件事就再理瞒不下去了。

“所以,唯今之计只有这样…”

说着,花妈妈眉头一拧,又凑到杜明珊的耳边小声地嘀咕起来。

用了骆惜玦配的药,华青弦的脚好得比预计中还要快,为了图省事她已拖了好几日不曾去看老夫人了,眼看着再拖下去也有些说不过去,那天下午华青弦便在泌兰的搀扶下,又规规矩矩地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选的时间还不错,华青弦去的时候老夫人屋里一个‘外人’也没有,华青弦给老夫人请了安,又陪着老夫人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正要借口离开,杜氏却巧笑盈盈地过来了。华青弦见来了人,也不好马上就走,只得又陪着坐了一会儿,这才与杜氏一起向起身向老夫人告辞。

出了老夫人的润安居,华青弦便要与杜氏分道扬镳,才刚刚转身,杜氏却突然叫住了她。

“郡主,您等等。”

回过头来,华青弦恬静一笑:“大嫂叫我?”

当年杜明珊嫁入王府时,笙华郡主才刚刚出生,两个人的年纪差的那样多,也谈不上什么感情。不过,杜明珊这个女人很会做人,虽然内心狠毒但表面功夫做的都不错,对她也十分的恭敬,就算是五年前她出了那样的事,杜明珊也不曾当面对自己说过什么刻薄的话。不过,她这次回府后她虽然也未给过自己脸色看,但也从未像今日这般亲近,方才在老夫人的屋里时她便亲热地拉起了自己手,现在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更何况,还有云秋烟的事挡在前面,时机这么巧合的情况下,要华青弦不多想还真的有点难。

“郡主,今日我屋里试做了些巧果,要不要过去尝尝?”

华青弦温文一笑,脸上的表情依然很恬静:“不用了,过两天我屋里也要坐的。”马上就是七巧节,这些东西谁屋里没有一点?还用特意请自己过去尝尝?

似是未料到华青弦会这样直接地拒绝,杜明珊脸上的笑意一僵,许久,方才一脸尴尬道:“郡主,其实我是有事想要拜托郡主,又恐郡主不答应,这才…找了这样的借口。”

“我何德何能,岂能帮得上大嫂?”谁不知道她这个郡主只是个挂名的?在王府里谁都可以无视她,谁都可以‘欺负’她,她自己都想求人帮帮,哪还有能力帮别人,更何况,有柳侧妃坐镇,杜明珊若是聪明的话,就算是求到外人头上也不该来找她。

“这事儿啊!还只有郡主能帮得上。”

“噢?”

挑眉,华青弦的眸间染上几分兴味。

微一垂头,杜明两羞赧一笑,不好意思道:“夫君近日过度操劳,味口总是不好,什么都吃不多,那一日吃了郡主做的点心竟是赞不绝口,所以,我就想让郡主去我屋里坐坐,把做那点心的法子教教我,以后要是夫君想吃,也就不必劳烦郡主动手了。”

“何必这么麻烦,大哥想吃的话,只管去我那里取,管够。”

第二次被无情地拒绝,杜明珊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虽然还是在笑,但笑得着实勉强。华青弦也没打算给她喘息的机会,只又貌似热情地问:“大嫂,既然大哥那么喜欢,你现在要跟我去绮兰阁拿点回来么?”

面对华青弦一脸无害的笑容,杜明珊噎的不轻,不过,到底也是个精明的,很快便反应过来,做出一幅委屈的模样:“郡主,您不肯跟我去屋里坐坐,可是还在生气?”

“大嫂何出此言?我为何要生大嫂的气?”

闻声,杜明珊深深地看了华青弦一眼,叹气道:“威北侯府的那门亲事,我也知道委屈郡主了,可是,娘那边…我也做不得主。”

这种理由也太烂了好吧?

华青弦忍下要对她翻白眼的冲动,继续温文静淑地笑:“我明白的,所以从来没怪过大嫂。”

“即是如此,那郡方就去我那里坐坐吧?我们姑嫂可有些年没见了,有些话啊!还得偷偷说。”

这一次,轮到华青弦挑眉了,什么事情需要偷偷说?

见华青弦有所动容,杜明珊又加一把劲,亲热地拉起她的手:“去吧!我是真的有事儿想求郡主帮忙。”

求?这一次连求都用上了?

杜明珊有备而来,而且对她说了这么多的话,如果她始终不答应似乎也有些没有道理。虽然她也猜得出来杜明珊会这么做大约是和云秋烟有关,但同样的,她也很想知道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如果杜明珊真的是冲着云秋烟去的,那么,她还真有必要走这一趟了,毕竟,知已知彼,方能防患于未然。

这么想着,华青弦微微一笑:“盛情难却,那我便去试试大嫂屋里的巧果好了。”

闻声,杜明珊眸光一亮,眼角都已笑出了鱼尾纹。

杜明珊住的院子离老太太的有点远,华青弦跟着她走了许久才到地方。一进屋,不等华青弦坐定,她的两个大丫鬟连忙端来新做的巧果,华青弦笑笑地尝了一口:“大嫂这里的巧果,味道果然不一般,怪不得非要让我来尝尝。”

“郡主快别说笑了,这些比起郡主的做那些点心,简直都拿不出手。”

“大嫂不必妄自菲薄。”

“郡主,说到这点心啊!我是有点想法的,不知郡主想听不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