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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相是真不知王爷所说的传闻是何,不若王爷说与本相听听,本相也好想想该如何作答。”

一语出,摄政王暴怒,莫说这事于王府是莫大的丑闻不说,便是他身为亲父,如何能将女儿的丑事亲口说出来?气氛眼看着便要爆发,明相身侧的随侍突然附耳过来,小声地对明相道:“大人,是有些传闻的,只是小的见大人最近忙于政事,又觉得这种小事不必说来烦扰大人,这才未说与大人听。”说着,便简略地将五年前笙华郡主之事说了,见明相并未作答,又将近日的密闻也一一说了。

“还有这种事?”

听罢,明相一脸震惊,良久,这才又直呼冤枉道:“都是谣传,本相和郡主只见过一面,便是她回京那一日。”

毕竟是上不了台面的丑事,摄政王也曾想过明相的态度不会太过直接,但,就算颇多拖脱也比这般直接拒绝了的好。于外人听来明相这是拒绝了他的女儿,可在摄政王看来,明相却是在拒绝他的立场。政治上两人从不曾在一个方面,如今明相的态度,似是也没有打算改变的意思,这如何能让摄政王不恼火?

他可以不认这个女儿,也可以不认这门亲事,但明相的态度,却是他无法容忍的:“怎么?明相是不打算认了么?”

“不曾做过之事,何来承认之说?”

明君澈的表情始终淡淡的,带着冷漠的疏离。摄政王想要拉拢明君澈已是众所周知之事,但摄政王在明君澈这里碰过几次软钉子也是众所周知之事,明君澈从未想过摄政王会放手,是以,他处处谨言慎行,唯恐落了把柄到他手里。但,人都有底限,他的底限就是不与奸佞同流。为了拉拢自己,竟连女儿也要牺牲,如此枉为人父之人,又如何能让他俯首称臣?他越是想逼他认,他便越是会否认,如若不然,岂不是枉费他一番算计?

“哼!既是无心承担,又何必惺惺作态?”

在政治立场上,摄政王的态度一直很明确: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但,朝廷里有两个奇葩,却是从来都不肯顺他一个的,一个是骁云将军夜云朝,一个便是眼前的明相。若说那个夜云朝,至少还有太皇太后和两位王爷在背后做靠山,可这个明相,分明只是个寡臣,却偏偏摆出一幅不予同流合污的高傲嘴脸。摄政王早已看他不顺,若不是皇太后坚持要保他,他岂能任他如此嚣张?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摄政王的女儿也不愁嫁,既然明相不肯归顺,那他也不必再多费唇舌,这般想着,摄政王愤然起身,扬声道:“来福,送客!”

摄政王已发怒,但明相却不紧不慢地又开了口:“王爷,既然流言是因本相而已,本相也该好好解决,毕竟此事有关本相声誉,总得说清楚才好。”

一句话,气得摄政王几欲呕血。

本朝男尊女卑,这般丑闻坏的亦是女儿家的清誉,他不提华青弦的难处,却还计较自己的声誉,如此本末倒置的说法,摄政王哪里肯忍。一时间,怒从中来,正要发作,明相轻轻软软的声音,却又适时地传来:“不如这样好了,让本相跟郡主当面对质,是与不是,郡主想必最清楚不过了。”

“不必了。”

明相笑眸弯弯,语气却异常坚定:“还是见见的好,就算郡主不介意自己闺誉有损,本相还是介意的。”

目眦欲裂,摄政王气得双眸赤红,但仅存的理智却让他维持了最后的一丝尊严,再一次咬牙道:“来福,送客…”

这一次,明君澈没有再拒绝,只是施施然起身,又施施然对着摄政王一揖,而后,潇洒离去…

翡翠园里,有一处别致的凉亭叫做舍珠亭。

亭子是由八根滚圆的红漆柱子和土黄色玻璃瓦屋顶组成,顶上雕刻着的“双龙戏珠”与“狮子观海”。小时候的笙华郡主特别喜欢顶上那一对眺望着远方的石狮子,也会学着它们的样子,静静地立在那里,静静地眺望着远方,那样的感觉,是笼中鸟儿对天空的渴望,是水中鱼儿对大海的幻想,恰符合那种大门不能出,二门不能迈的闺阁心境。

时隔多年,华青弦又一次站在了从前所立的位置,只是没人会知道,同样的容颜之下,已换了不同的灵魂。而此时此刻,华青弦脑子里想的无关风月,其实是等了半天还等不到人的烦闷感,那货是属蜗牛的么?她都站在这里吹了半天的东南风了,他就算用爬的也爬到了啊?

让女人等是不绅士的行为,华青弦心里对明相的好感瞬间便减了两分。

“泌梅,去看看怎么回事?”

“郡主,不用看了,明相大人过来了。”说着,眸光一指,华青弦顺势望去,果见不远处,那一身月白衣袍的翩翩佳公子正缓步而来,身后,跟着他的随侍与泌兰。

“让郡主久等了。”拱手一揖,明君澈眸光沉静如水,表情却异常淡漠。

“一朝左相,端端架子也是正常的,这么一两个时辰,本郡主还等得。”努了努嘴,华青弦酸不溜丢地说着,双眼却不由自主地打量起了眼前的男人,五官清秀,气质纯然,帅气中带着一抹温柔,懒散中带着一丝坚毅,行为得体,不卑不亢,这位年轻的左相,不只人长得俊俏,举手投足间都充满了魅力,就连声音都很迷人。唯有一点不好,那就是非常非常没礼貌。

拖了这么久才来,分明就是不想来的,虽然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来了,但表面上看着是对她客气,可实际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华青弦想到这些,心里更加不痛快了,尼玛,她就算长得入不了他这位当朝左相的眼,他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吧?

“不知郡主找本相前来,有何贵干?”

华青弦没有回答,只是玉手一挥,泌梅泌兰们便都自觉地退了下去,临走前,还连拖带拉地将明相的近侍也给拽走了。下人们一走,亭子四周便只剩下他们孤男寡女,明君澈眸光一沉,方要开口,华青弦却懒懒地道:“放心好了,我让她们离开就是去守着外面,什么抓奸的,探听的,还有喜欢嚼舌根子的,不怀好意的,统统都会拦在外头不让进来的。”

挑眉,明君澈清澈的眸底亲过一丝警惕:“郡主何意?”

“人多嘴杂,有些私人的事还是单独说的好,明相大人觉得呢?”

“本相的侍卫,不是多嘴的人。”他似乎不太想领情,眼神一个示意之下,原本走出去老远的侍卫,又倏地一声‘飞’了回来,木头桩子似地立在他身后。

“我的丫鬟们也不是,可是,他们在这儿你不觉得别扭么?反正我是别扭。”华青弦不怎么高兴地看了看那没眼色的近侍,没有再自称郡主,在明君澈的面前,她本就不是什么贤淑端庄的女人,又何必还故意为难自己说下结拗口的话?反正她找他过来只是想问个清楚,也是不为了在他面前留个好印象。

明君澈不为所动,依旧坚持:“男女授受不清,郡主此举恐有不妥。”

“不妥什么?你还怕我吃了你不成?再说了,我不都说了不会让那些闲杂人等进来么?你怕成这样干什么?”明相的话,让华青弦觉得很刺耳,仿佛她这么做是在给他下套一般。不过,倒也可以理解,他早先才刚刚否认了和自己有‘关系’,现在又偷偷摸摸跑来和自己见面,要是被摄政王撞见的话,还真是有些不好解释的,想到这里,华青弦虽还是觉得那近侍看着很让人不爽,却也没有坚持再要他离开了。

“本相是为郡主考虑,若是因此坏了郡主的闺誉…”

摆了摆手,华青弦一脸鄙夷道:“明相大人,请问你是在说笑么?闺誉?那东西不是早五年前就被我扔进河里去了么?还怎么坏?还有,咱能好好说话不?这么拐弯抹角的你不嫌累?我也不是你那些喜欢打官腔的‘对手’,用不着这么防备着我。”

明君澈活了二十多年,还是头一回遇到华青弦这样的女人,说话一点也不含蓄,而且句句一针见血。还有她的态度,似是一点也不将那些丑闻放在眼中的样子,这样的随性淡然,真的不是装出来的?

“既如此,郡主有话请直说吧!”

“这才对嘛!”见他终于不再酸里酸气地跟自己说话,华青弦一笑,又冲他招了招手:“来来来,我问你,那个…你真不是小羿和小颜的爹么?”

“郡主,本相…”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但话到嘴边,明君澈忽而又改了口,反问道:“难道郡主自己不知道?”

“我是不知道。”

理直气壮的话一说完,明君澈漂亮的眉毛,又一次扭成了两条‘蚕’。

见他一脸不信,华青弦尴尬地轻咳了两声,这才不好意思地补充道:“我知道这么说你不相信,其实所有人都不相信我,可我就是不知道,甚至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和他们的爹…总之,因为明相大人和小颜长得太像才会闹出这么多的传闻,不过,我也真的很想知道,明相大人在五年前是不是真的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

听到这里,明君澈又沉默了,不是不知该如何回答,而不是回答她。这种事,是个人就不会信,可不知道为什么,明君澈看到华青弦亮闪闪的眼睛时,突然有种愿意相信她的感觉。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正如他从未相信过任何一个女人,可这个声名狼藉的郡主,她会如此直白地跟自己说这么多私事,难道只为了博得自己的同情?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也太小看自己了。

她暗示得应该很明确了吧?可那货怎么是那样的表情?

华青弦耐着性子又等了一阵,确定他真的没有打算回答她的时候,她似又想明白了什么,忙解释道:“明相大人放心,我找你过来不是要你负责任的,只是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过一辈子,如果不是你,我也好心里有个数,如果是你,我也不会抓着你不放,反正威北侯府马上要来议亲了,我嫁到那样的家里也一样不愁富贵。”

“不是我。”

他终于说出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答案,可是,听到她那样淡然地说出自己要嫁进威北侯府的时候,他却微有动容。原来,不嫁自己,她就只能嫁给那样一个傻子,怪不得她会如此争取,也怪不得她会对自己坦白这一切。可是,他不是别人的垫脚石,也不可能因为一时的‘同情’就让摄政王有机可乘。

“真的不是?”

“不是。”

“好吧!既然不是你,你可以走了。”虽然在来之前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得到这样肯定的回复她仍旧不免失望,如果真的不是他,那只能说很遗憾,如果是他他却不肯承认那就更遗憾了。总之,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找爹之路任重而道远,她只能继续,再继续…

在心里遗憾了好半天,忽而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一扭头,却见风华绝代的明相大人还站在亭子外:“怎么,还要我送你不成?你也说了男女授受不清,咱们这样见面已是经不合礼法了,你还要人尽皆知不成?”

漂亮的眸子微微眯起,明相的雪亮的眸底划过一丝惊奇:“郡主,你和本相想象中不太一样。”

一听这话,华青弦突然忍不住笑了,摆手道:“是想说我脸皮厚吧?没关系,直说就行了,我不介意。”说完犹似不甘,又小声地嘀咕道:“世道如此不好,不脸皮厚点怎么活得下去?人这一辈子短短数十年,为什么总要为别人而活?别人想我死,我就偏不死,还要活得比那些人都好,这样才痛快。”她的声音很小,但明相的耳力却非常人能及,自是一个字也不漏地听了进去。越听,他的眼睛便越亮,渐渐的,看着的目光也变得柔软了许多。

“郡主真的愿意嫁给薛家那个傻小子?”

“自然是不愿意的,不过,他们可以给我的孩子上宗谱,还许我正妻之位,我觉得这已经是我能找到的最好归宿了。”华青弦说着,一双泉水般纯净的眼睛里,含着柔和的光亮:“至少,表面上看着是这样。”

“郡主,你真的没想过要嫁给本相?”

闻声,华青弦挑眸看他,似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么问一般,不过,还是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回复:“想过。”

话音方落,他眸间的光华已瞬间敛去。

华青弦自然知道他又给自己吓到了,想放声大笑的,却还是强行忍住了,又一本正经地看着他说了一句:“明相大人放心吧!你只要一口咬定孩子不是你的,这些蜚短流长迟早会过去,到那时,明相大人想娶何家的千金为妻为妾都是你的事,绝不会受我半分拖累。”

她反复无常的态度,忽然让明君澈觉得自己被耍了,他没有再说话,华青弦也没有再解释,只摆了摆手道:“好了,我也该走了,明相大人自便。”说着,便一瘸一拐地了,走到园子口,华青弦又回过头来,无比认真地说了一句:“明相大人若是不知王府的大门朝哪里开,可以让府里的小厮带您出去。”说完,真的走了,只是这一次再也没回头。

明君澈静静地站在亭子外,任微风轻卷着他的发袍衣带,什么也不放过的锐利目光中,闪耀出不同与以往的欲语还休…

“大人,您觉得她说的可信么?”

“可不可信,试试便知道。”

“如何试?”

“明安,本相真的娶了她可好?”

闻声,明安锐利的眸光猛地一闪,嘴皮子翕动了半晌,竟是一个字也再吐不出了。

一定要这样试才可以吗?

------题外话------

哇卡卡,哇卡卡!

越乱越好有木有?乃们说,要是明相大人也上门来求亲了,摄政王大大会怎么选?

阿十童鞋又该怎么办?

淋浴,不许偷看

夜,微凉如水。

汀兰阁内,林妈妈帮王妃卸下头饰,又小心地拿起玉梳慢慢地替王妃梳理着。每梳一下,都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王妃一般。

“听说阿弦在翡翠园里偷偷见了明相,说了什么?”

“把人都支开了,不知道说了什么。”说完,林妈妈执梳的手指一颤,又小心翼翼道:“奴婢觉得,郡主大概是想知道明相是不是孩子们的爹。”

抿唇一笑,镜中的女子容颜如玉,只是表面惨淡了些:“如果是这样,她注定只能失望了。”

“不过,小小姐和小少爷长得是有些像明相,特别是眼睛。”说到这里,林妈妈一顿,似是想表达些别的什么意思,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再像也不是。”

听王妃这口气,林妈妈便知道此事王妃并未放在心上,于是并未过多纠缠,只慢声询问道:“王妃,明相的事情暂且不提,那威北侯夫人那边,真的要让郡主嫁过去么?”

“那是她自己选的路,谁也没逼她。”

“奴婢是怕小少爷和小小姐过去会受欺负,要是能留在王妃身边,怎么样也安心些。”

闻声,王妃幽幽一叹:“我又何常不是这么想的?可不得不承认,阿弦说的也有些道理,柳侧妃那边一直虎视眈眈,珏儿我们已是看顾不过来了,再加小颜和小羿两个的话,只怕到时候一个也护不周全,与其这样顾此失彼,倒不如相信阿弦一次,毕竟,她对孩子们也是真心的好。”其实也是有办法改变现在的情况的,只要她想办法拉回王爷的视线,区区一个柳侧妃,根本就不用放在眼里。可是,她实在是不想去故意迎合华盛天,那个男人,毕竟…她能替他生下华青珏已是她做出的最大让步了,若是还是要与他做一对恩爱夫妻,她真的不愿意,也不想再委屈自己。

“也不能和郡主说实话,万一郡主嫁去那边后便和王妃生份了怎么好?孩子们也只和郡主有感情,只念着她。”

战战兢兢这么多年,林妈妈已经鲜少在王妃的脸上看到笑容了,除了小世子以外,只有那两个孩子能让王妃的眼中流转着暖意。林妈妈知道自己应该狠下心来,可想下想王妃这几年来忍受的痛苦,她总免不了要心疼。她一心呵护着王妃长大成人,又生下了小世子,可如今,依然只能…她是心疼啊!

“只要孩子们安全,什么都不重要。”说着,王妃的眸间似有泪意,却强笑着咽下那泪滴,只硬声道:“让泌梅好好照顾两个孩子,一旦离开了王府,便只能靠她在两边传话了,阿弦对我似也起了疑心,不会跟我讲太多实话的。”

“奴婢瞧着,郡主似是也有些怀疑泌梅。”

王妃眯起了眼,半晌又道:“她是个聪明的,只要大事不犯着她的禁忌,她也不会揪着小事不放,泌梅没有害她和孩子之心,她不会对泌梅怎么样。”

闻声,林妈妈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只是细心地替王妃梳理起满头青丝,乌云般的长发滑如丝绸,黑浓如夜,竟有如豆蔻少女一般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哄着小羿和小颜睡下后,华青弦蹑手蹑脚地出来。

泌兰在门口等着她,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华青弦本想问问她出了什么事,却看到她手里拿着一支火红色的花。那花儿的颜色浓稠似血,竟让她眼前一片模糊。

“郡主,郡主。”

一连叫了好几声,华青弦才反应过来,看着泌兰一笑:“哪里摘的花?”

“捡的,就在门口放着。”

“看见是谁放的了么?”

泌兰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她和阿十没有过正式的约定,但她却知道这花是阿十送来的暗号。他又来了,在那边的亭子里等她,犹豫了一番,华青弦还是转身回了自己的卧室。有些人,一旦决定要放下便不能再回头,应该和阿十见面的人是华青弦,而她,现在是笙华郡主。长痛不如短痛,既然已只能走向各自不同的方向,那么,最好的结果,便是相忘于江湖。

阿十,就让他留在记忆的深处,总有一天,她会忘记他,永远忘记…

黑甜一觉,睁眼已是天明。

因还是盛夏,华青弦一早起来便觉得浑身粘腻得难受。古代没有空调电扇,以她在王府里的地位,又分不到许多冰盆,是以,每天早上起来都会不舒服,所幸因为脚伤未愈不用去给老夫人请安,华青弦便让泌竹和泌菊打了水到净室,打算美美地洗个澡。其实她是很想直接跳进池塘里游个早泳的,可是,这里是古代,所以她还是乖乖地沐浴吧!

自打回到王府,华青弦很少有真正觉得‘心满意足’的时候,唯一的例外便是净室里的那个大浴桶,有时候,她会和小颜一起在里面玩水嬉闹,有时候她会泡在那里做个简易的桑拿,每每泡完澡后总是通体通畅,似是将一天的晦气都泡走了一般。只有一点她不习惯,那就是丫鬟们喜欢围在她身边侍候,她只试了一次,就再也不愿意了。久而久之,丫鬟们也习惯了她的这个‘毛病’,给她打好水后便打算退下,泌菊走得稍快,不小心便将华青弦拿来换洗的干净衣服碰到了地上,地上有水,一下子便湿了大半。

泌菊头一回服侍华青弦沐浴便出了差子,当下便惊得跪了下去:“郡主,奴婢不是故意的。”

“再去拿一套就好了,哭什么?”

“奴婢,奴婢只是…”泌菊还在柳侧妃屋里时,只是个二等丫鬟,有一次曾经替珍珠打过下手给柳侧妃洗澡,当时是珍珠没有侍候好却把错推到她的头上。她人微言轻解释了不管用,差点没被柳侧妃打断腿。是以,方才捡起掉在地上的衣衫时,她还以为自己又少不了要挨一顿,没想到,华青弦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这么把她所有的惊恐都给抹去了,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华青弦正在脱衣服的身影,有些暖暖的东西在心底里慢慢流淌着,竟是慢慢堵到了嗓子眼,让她激动到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脱下外衣,只剩胸前绣着喜鹊登梅的肚兜,华青弦回头瞥了泌竹和泌菊一眼:“你们都出去吧!”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福了福身,终于出去了。

除去身上最后的屏障,华青弦将自己深入水中,水温不冷不热,舒服到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闭上眼,将自己又浸到水里深一些,直没过脖颈,这才轻靠在桶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地拨着水。门外有轻轻的声响传来,该时泌菊取了干净的衣物过来,华青弦不曾睁眼,只吩咐道:“放在屏风外就好,我洗好了自己会取。”

泌菊没有出声,但她能听到衣物摩擦时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有离去的脚步声轻轻地室内响起,只是,在门口徘徊了一阵,似又没有声息。华青弦仍旧没有睁眼,只轻声道:“这里不用你侍候了,下去吧!”

又等了一会,华青弦眉头微动,怎么回事?还不走?

“昨天晚上,为什么不来见我?”

这个声音…

猛地张开双眼,华青弦一个激灵便从水里钻了出来。

夜云朝的眉头微微一动,眼前一派活色生香,隔着屏风,从他站立的方向看去,恰能看到她曼妙出水的身姿,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但更能让人浮想连篇。他不是故意要这时候进来的,只是没想到一大早她就在房间里沐浴,本想走开,可是,脚却怎么也挪不动了。灼热的视线,隔着纱质的屏风在她曼妙的身体上淡淡扫过,很快便落在她后腰上那鲜红的花朵之上,那样血一般的颜色,纵使隔得那样远,仍似能灼痛他的眼。

“昨天晚上,为什么不来见我?”

浮起的激荡慢慢又冷却了下去,他的声音很冷,冷得让华青弦感觉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

方才是下意识的反应,直到她番然清醒,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样的蠢事,脸上臊得通红,她又猛地钻入了水里,双手不安地交叉护在胸前,那一刻,华青弦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尼玛,阿十这厮太不要脸了,竟然这个时候来,简直是趁人之危。

“没看到我在…还不出去?”

“回答我。”

他似不为所动,依旧坚持要个答案,华青弦暗咬银牙,气得浑身都人冒烟了,尼玛,这种话一定要在这种时候问她吗?没看到我在干什么吗?还以为古人就更加会避讳这些,没想到,阿十这厮竟然比登徒子还登徒子:“你他妈的,至少先让我…才好回答你啊!”

“这样更好,你想逃也逃不掉。”

“你不要脸,下流,无耻,卑鄙…”华青弦又羞又恼,正口不择言地骂着,忽觉颊边一暖,某人暧昧而性感的声音,却已在耳边回荡:“你再骂,我就坐实了你的话。”

坐实她的话?坐衬什么?下流,无耻,卑鄙?

华青弦的脸更红了,一闪身避到了浴桶的另一侧,好在泌竹在桶里放了很多的花瓣,如若不然,她就真的要吃大亏了。红着脸,华青气乎乎地瞪着他,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因染了怒意显得更加清亮。夜云朝站在浴涌前,长指勾着她的衣衫轻轻晃荡着,一双深眸带着明显的*,早已渲染成墨一般的色泽,却仍旧直勾勾地望着她:“还不想回答我么?”

“没什么好答的,你也没找人送信给我,我怎么知道你要见我?”

“花。”

“花我看见了,不是还插在房里么?”说着,她玉手微扬,指了指她妆奁前的花瓶,净白的玉瓶里果然有支怒放的曼珠沙华,只是明显不若昨夜那般妖娆妩媚。

“阿弦,什么时候你也这么不坦白了?”

“你要我坦白什么?说我不想见你所以才不去的吗?那现在你知道了,可要走了吗?”不想和他吵架的,更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和他吵架,可这家伙真的惹毛她了,她虽然不是什么三贞九烈的女人,可光着身子和一个危险的男人说话,真的让她很紧张,一紧张自然也就生气了,一生气自然就口不择言了。

霍地,他低下头来,逼视着她的双眼:“你就那么不想见我吗?”

很快,他在她眼中找到了他想要看见的恐惧,只是,那样的恐惧,却让他反倒觉得不安。什么时候,他也变得这样卑鄙了?为了得到想要一个答案,竟这样欺负一个女人。

她不回答,只咬着嘴唇硬气道:“把衣服还给我。”

危险的双眼,倏地一眯,他看着她,仿佛要透过她的脸看到另外的什么人,这种感觉让华青弦觉得难受,她不喜欢这样,更不喜欢他这样看她。一狠心,华青弦伸出白嫩的手指便要抢回他手里自己的衣衫,他却一个用力便将她带出水面。惊呼一声,她裹着水花扑进他怀里,双手撑上他紧实的胸膛时,她也同样地听到了他咚咚如雷的心跳声。

似是惊喜,却伴有淡淡的心酸,她毫不畏惧迎上他的目光,用眼神指责着他的无礼。

“干嘛这么看着我?”

不及一拳的距离,他的声音伴着气流轻轻刷过她的脸,华青弦几不可制地一阵颤栗,手脚冰脚,身体却软软无力。

她和阿十也不是没有过亲密的瞬间,但,自从离开吊子沟,阿十在她的眼中已不完全是阿十,以前的他是无害的,可现在的他只让她觉得危险。曾经的那些过往一点点划过心头,华青弦喉头有些艰涩,想要推开他,可双手似乎已使不上气力,她喘着大气,避开他灼人的视线,低下头去的那一瞬,她忽而反退为进道:“如果你是想看我的身体,可以直接跟我说,不用这么麻烦。”

故意用了一种流里流气的口吻,那样的感觉,仿佛被轻薄的人是他而不是她,他突然对她的反应感到好笑,心中一动,按在她雪背上的大手竟开始慢慢往下滑,那一刻,华青弦觉得自己呼吸都要凝固了。

“不要。”

猛地,她紧紧抓住他不安分的大手,华青弦的脸又烧了起来,仿佛天边的晚霞般绯艳霓丽。

她承认,自己在遇到阿十的时候总喜欢犯花痴,这让她大多时候感觉自己都是那头大灰狼,可是,今晚的阿十,带着些让人看不分明的狠戾,那样眼神,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他眼中的小白兔,随时随地都可能被他拆吃入腹。可是,这不像他,至少不像她所认识的阿十,虽然,他也会偶尔调戏一下自己,可从来是无伤大雅的,唯有现在,还是大白天,还是在她的地盘他就敢这般放肆,她只能说,这样的阿十太危险,让她不敢再‘激’他。

“你要问什么我都会回答你,可是,在此之前你得让我…让我穿好衣服,我不喜欢这样,不喜欢你这样。”

“你刚才说我想要看你就给?”

“那是…那是我…我…故意激你的。”好女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就是再胆子大,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再乱来了,毕竟,她还果着,毕竟,他的眼中已有*。

“总算老实了。”

不老实行么?他的手…居然还在动,这厮,简直…

“我比较喜欢你在吊子沟时的模样,没心没肺,胆大包天。”

“要是可以选择,我宁愿一直呆在吊子沟。”

尼玛!不能再往下了,脖子以下已失守,要是腰下也失守的话,让她情何以堪?

“这里不好吗?”

“不好,非常非常不好。”有那么多不喜欢她的人,还有那么多想要整死她的人,就连软弱无能的阿十到了京城也变成了邪魅狂狷的苍穹门门主,这样可怕的地方,她怎么会说好?

指下的肤肌带着敏感的热度,微微颤动起来,他挑眉,似笑非笑:“你在发抖?”

太可恶了,他明明知道她是因为他才会有这样的反应的,他居然还逗她。咬牙切齿,她重新迎上他的目光:“我要穿衣服。”

“怕什么,我什么也没看。”

听到这样臭不要脸的话,华青弦差一点就破口大骂了,你妹,你是没看,可你在摸…

妈的,再让他这么有一下没一下地摸下去,搞不好不用他动手,她就能兽性大发直接将他扑倒。或者,这就是他的目的,明明他想…却来挑逗她…

无耻啊!太无耻了。

“这不公平,你穿着衣服,我自然也要穿。”

夜云朝挑眉,双眼中有危险的因子在游离:“所以,为了公平起见,我是不是也该全脱了?”

啊!啊啊啊!当然不可以。

华青弦这下刺激大了,涨红了脸不说,急得满脸都是汗:“讨厌!你故意的是不是?你这样欺负人有意思吗?啊?”

“有意思,非常有意思。”

气极,华青弦不顾一切就要推开他,可任凭她如何动作,却只是与他越缠越紧,终于,他大力将她按向浴桶,猛地撞上的同时,她只觉后腰一紧硌得生疼生疼。眉,不正觉地深深拧起,她痛呼出声,他也倏然放手:“对不起,我弄疼你了吗?”

疼,她当然疼!

要比起疼痛更让她觉得受不了的是,他放开她后,她就整个人都全部爆光在他眼前了,察觉到他火热的视线,华青弦不安地挪了一下身子,这才艰难地开口:“威北侯夫人已经答应了我提出的所有要求,再过不久我与薛仲清的婚事就会定下来。”

愕然听到这样的话,夜云朝先是一愣,马上便意识到她是想要回答自己一直追问的那个问题,果然,如他所料,华青弦又开口了,只是这一次,他却听到了自己最不想听到的那个答案。

她说:“那个花以后也不要再送了,我也不会再…见你。”

说到最后,华青弦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分不清心里是酸楚多过心痛,还是心痛多过失落,她一直是个不容易动情的人,就算是前世,在她出事以前她也只有过绯闻,从没有真正的男友。来到这里,她变成了另一个华青弦,省去了生儿育女的这一环节,她甚至一度以为自己会独善其身到最后,没想到,她又遇见了阿十。她一直都知道,阿十不是他的真名,她从不问他那些事是因为她觉得如果他相信自己就一定会跟她坦白一切,可是,她等了这么久,仍旧只知道他是苍穹门门主,是他不够相信自己,还是他不能够相信自己,她已不愿去多想。只是,人要想得开才能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幸福。如果阿十对自己的感觉只是一个生活的‘调剂品’,那么,她们调得也差不多了,可以到此为止了。

君即无心我便休,如果他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那么,长痛不如短痛…

“为了薛仲清?还是为了明君澈?”

“为了我自己。”

她抬头看他,那双在浓密睫毛下闪闪发光的双眼,此刻显得暗淡了的许多,琥珀色的眼瞳盯在他脸上,好似在宣誓着什么。

薛仲清那样的小傻子,夜云朝怎么可能放在眼里?唯有明君澈,那个似敌似友的家伙,总是能轻易就搅乱他布好的局,一如昨日,当天火告诉他明相有意向摄政王提亲之时,他便意识到那些话,是那家伙故意让天火说给自己听的,多年的老对手,他也最了解自己的软肋在哪里。只是,华青弦真的会成为自己唯一的弱点?他怀疑,他深深地怀疑,所以他来寻找答案,可是昨夜,她的答案却给了他最为沉重的一记闷击。

莫名心颤,甚至若名懊恼,夜云朝再度与其四目相对,又一次放肆地打量起华青弦。她那双美丽清澈双眼,似一泓清泉,汨汨流入他心深处,似有些难以启齿,但他终还是不能放下:“阿弦,你真的想过要嫁给明君澈?”

“我这么想有什么不对吗?”她笑,带着淡淡的无谓:“他长得帅,官当的大,出身好背景也好,是所有人眼中的如意…”

倏然倾身,他以吻封缄,拒绝让她说出最后的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