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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满意的回答,云秋烟凄凉地笑了:“大人,大人,我…可不可以叫你一声夫君?”

“好。”

“夫君…夫君…”

“秋烟…”

揽过她单薄而冰冷的身子,华青磊内心动荡着,正欲再好言劝慰她一番,怀中的人儿,突然猛烈地颤抖起来:“夫君…我,好疼…啊!我的孩子,孩子…”

伴着她撕心裂肺的叫喊声,稳婆过来请华青磊出门:“华大人还是出去吧!这种场面会冲了男人的运势,大人还是避开一些的好。”

“我,我…”

心有不忍,总想着送她最后一程,可稳婆话…华青磊犹豫地看了床上的人一眼,最终还是被稳婆劝了出去。

出了内室的门,还没走上两步,一只茶碗便重重在砸在了他的头上。瞬间,他的头上便血流如注。血水和着茶渍顺着他英朗的额头一线线滑落下来,幸好茶水已凉,并没有烫得他怎么样,但却让他看上去异常的狼狈。他不闪不避,只是凄然地看着怒火滔天的摄政王,面对着父亲的怒气,他没有为自己做任何的辩解,他是心里有愧,对云秋烟,更是对云秋水。

“啊!王爷您怎么能…”

暴怒之下,摄政王甩手便送了柳侧妃一记耳光:“闭嘴,都是你这个蠢物生的这样的蠢东西,还敢为他辩解?”

被打得眼冒金星,柳侧妃却不敢哭泣,只跪行至摄政王的身边,不停地给大儿子使眼色:“孽子,还不跪下?”

华青磊不辩不言,扑嗵一声重重地跪了下来。

“枉费本王对你苦心栽培,你竟糊涂到了这般田地,连自己的女人是偷了东西还是怀了身子都分不清,你也有脸呆在吏部?”

“父王,孩儿愿受责罚。”

华青磊毕竟还有几分了解摄政王的脾气,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错,索性什么也不说,只是一幅后悔不迭,愿意悔改的样子。果然,见他认错的模样那般规矩,摄政王心口的怒气氤氲了一阵,终是慢慢散去了许多:“罚你?本王罚你何用?攘外必先安内,你连家里的几个女人在想什么都不知道,还能做成什么大事?你这辈子,恐怕一个户部侍郎便是你的极致了,本王,真真错看你了。”

看似绵软无力的责骂,实则是指华青磊不配做王府的继承人。这样的指责,听在柳侧妃的耳中哪能不紧张?她悔不当初,却又无力劝阻,只能又哭着求道:“王爷,青磊他还这么年轻,总有一日…”

这个时候,华盛天是一听柳侧妃的生气便生气,是以,不待她将求情的话说完,便怒喝一声:“有你这样的娘,再好的儿子也只能是这样了。”

“王爷…您,您这话何意?”

冷哼一声,摄政王一双厉目闪电般朝柳侧妃杀去:“本王何意侧妃听不懂么?你该和你那几个儿媳妇一起去老夫人屋里学学规矩了。”

闻声,柳侧妃红唇翕合了几下,已是吓的面无血色。让她和儿媳妇们一起跟老夫人学规矩,就算不传出去她以后在几个儿媳妇面前也是做不得人了,王爷竟是这样气她?此刻,想要抚平王爷的怒气,唯有找到那颗南海东珠,可偏偏…柳侧妃急红了眼,正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候,屋外有人进来传话说是华老夫人来了,柳侧妃一听,心又是凉了一大截。对于子嗣,老夫人比王爷更加看重,若是让她知道烟姨娘的孩子是杜氏所害…

柳侧妃不敢再细想,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傍晚的时候,小羿带着骆神医亲自过来了。

半夜的时候,云秋烟的孩子终于流下来了,是个已成形的男孩,而云秋烟在看了孩子那团模糊的血肉一眼后,终因悲伤过度血崩而死。

那天晚上,摄政王陪着华老夫人和王妃一起坐在高位上,让人将鼻青脸肿的杜氏从床上抬到了大堂里,当着王府里所有人的面,审了大半夜。

毕竟是家丑,让所有人过来亦是想振振家风,至于孙子辈,因为睡得早便都没有带过来。老三和老五不在家,只有老二老四和老六携妻眷到了场。老四老六不知府内发生何事,四奶奶华林氏和六奶奶华金氏也是一脸迷惑,唯有二奶奶华柳氏一脸小心地站在老二华青落的身边,时不时地拿眼梭一下地上跪着的柳侧妃和杜氏。

华青落规规矩矩的垂手立在一侧,云淡风轻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不过,若是仔细看他的双眼,便能看到细碎的流光在浮游。二爷华青落虽不如大哥华青磊那般从小便倍受瞩目,但仁途也尚算平顺,文采平平的他,十几岁便被送去军中历练,如今职司宿卫扈从,是正四品的二等侍卫。在府内,有大哥挡在前面,在府外,人人只道他是摄政王的二儿子,从来无人注意到他的努力,他这个千年老二一直都活得很压抑,唯有今夜,扬眉吐气。

如今大哥房里出了大事,父王震怒甚至连累了母亲,如无意外,大哥在父王心目中的形象便会一落千丈,所以,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

“王妃,儿媳真的不知那烟姨娘已有身孕,儿媳再大胆,也绝不敢去伤相公的子嗣,儿媳是误伤啊!要不是那个贱人偷了父王的东珠,儿媳也不敢对她下那样的毒手,岂料,她竟是有了…儿媳有错,愿受责罚。”杜氏哭哭啼啼地说着,一张脸本已肿得看不清本来的面目,如今又眼中盛满了泪水,那模样也确实让人看了可怜。她口口喊冤,把自己说得无比委屈,也就更让人觉得同情了,四奶奶六奶奶互视一眼,眼中皆有不忍,唯有一直坐壁上观的二奶奶,因深知杜氏会演戏的好本领,面上露出几分识穿后的嘲讽之色。

听了这话,王妃冷冷一笑:“这么说,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找回那颗东珠?”

“是。”

委屈地点了点头,杜氏又拿起帕子试泪。

王妃性子本就清冷,又与柳侧妃素来不合,杜氏也知道王妃不会轻易放过她。她虽然也恨柳侧妃对自己心狠手辣,可毕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她若不帮柳侧妃圆那个谎,柳侧妃一旦被王妃除去,自己的日子也绝不会比现在好过,所以,与其内讧让王妃那一房得利,倒不如联手柳侧妃,死不松口,将一切都推到那死去了的烟姨娘头上,毕竟烟姨娘已死无对症,自己现在说什么就是什么,就算王妃不信,只要拿不出证据她就还有机会咸鱼翻身。

“那阿弦的事呢?你为何一口咬定是阿弦藏匿了烟姨娘?”

一听这话,杜氏又开始大呼冤枉:“王妃明鉴,那都是误会,因为春红那丫头又偷了儿媳的头面后偷偷藏进了郡主的院子。那春红,本是烟姨娘身边得力的大丫鬟,她哪儿也不去就去了郡主的绮兰阁,儿媳就以为烟姨娘也在郡主的院子里,所以,这才…”言外之意,她只是比较蠢,没有分辨是非的能力而已,不是因为她动了别的坏心思。

“也就是说,你什么证据都没有,就红口白牙诬陷一朝郡主是吗?”

方才还是说的阿弦,一变脸就改成了郡主,杜氏心里一慌,立马匍匐在地:“王妃,儿媳知错了,是儿媳不懂事,求王妃开恩饶了儿媳这一回吧!”

在王府里本也没有人真的当华青弦是郡主,可无论她们如何轻贱于她,她郡主的身份和地位也确实在那里,要关起门来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要真的闹将了出去,她以下犯下,冒犯郡主的罪名一坐实,就算是小惩大戒一番,她也少不得一顿棍棒,到时候是打死还是打残,那也只能但凭处罚了。

“过几年就要做祖母的人了,居然还是不懂事,柳侧妃,你教的好儿媳。”

闻声,柳侧妃身子一颤,咬牙道:“王妃,明珊也是您的儿媳。”

以往从不承认的事儿,这下倒是承认的痛快,王妃嘲讽一笑,扭了头去看柳侧妃的另几个儿媳:“二媳妇,四媳妇,六媳妇,你们可见过那南海东珠?”

华林氏小心翼翼地看了王爷一眼:“父王带回的那一颗南海东珠,举朝只有三颗,儿媳妇只听说过,不曾见过。”华林氏出身商门大户,家中富可敌国,连她都不曾见过的好东西,珍贵程度可见一斑。

华金氏出身微寒,只能羞赧地摇了摇头:“听都没有听说过。”

华柳氏亦摇了摇头:“那样的好东西,儿媳没有见过。”

华柳氏是柳氏一个远房亲戚家的侄女,平日里,除了杜氏以外是与柳侧妃最为亲近的一个,她都说没有见过的话,摄政王的脸色,已是不若方才那般淡定自若。

点了点头,王妃满意地笑了,也不看摄政王那一张足以媲美锅底的老脸,只对着华老夫人认真道:“娘,媳妇儿找到那烟姨娘之时,她只剩最后一口气,若不是媳妇拿千年人参给她吊命,她怕是早就去了。她醒了后,媳妇儿已问过那东珠之事,她迭声喊冤,说见都没见过那南海东珠,连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如何知道去哪里偷?所以,方才媳妇儿问了问三位儿媳,她们可都是咱们王府正正经经的夫人,那烟姨娘只是个妾,夫人们都没有见过的好东西,一个妾室想来也是无缘得见的。”

老太太心中已有了计较,也不对王妃说什么,只转眸看向柳侧妃:“如烟,你还有什么话说?”

柳侧妃果然是那一等一的变脸高手,方才还有些咄咄逼人的气势,立刻换了一幅小媳妇儿般的委屈样:“娘,二媳妇四媳妇六媳妇一直就不如明珊得儿媳的心意,那东珠本是宝物,就是明珊也只看过一回,可不巧的是,那一日明珊身子不爽利,便让那烟姨娘在身边侍候着,所以,她才得看了一眼。也是儿媳太过大意,以为都是自家人不必防得那样紧,这才将东珠轻易示人,惹下这等祸事。”

句句都是面面俱到,字字都是滴水不漏,可是,浸淫深宅多年的华老夫人,又岂是那般好糊弄的?

“如烟,你嫁入王府有多久了?”

不知为何,听到这话柳侧妃下意识地抖了几抖:“娘…”

“有三十几个年头了吧?你与王妃同一年嫁入王府,王妃一无所出,你却在次年便替王爷开枝散叶,一口气替王爷生了四个儿子啊!老太太我是睡到半夜里醒来还会咧着嘴笑一阵,所以,这些年,我待你比王妃都要好。”老夫人的话一出口,便是连摄政王都愣了一下,虽然老太太不喜王妃,钟意柳侧妃的事阖府皆知,但从未有人敢当面在老太太的面前说一句不是。大家都心照不宣,也默认了老夫人的厚此薄彼,没想到,今日老夫人竟然自己将话说了出来。

柳侧妃心头咯噔一响,面上有些尴尬,可口气依然十分的恭敬:“娘待儿媳有如亲出,儿媳铭记于心,不敢言忘。”

“兰澜是正妃,可管家的权力我却交给了你,兰澜从未有过怨言,你怎么还这么不知足?”

“娘,娘…”这话可就重了,柳侧妃惊得抬起头来,只瞅了老夫人那阴沉沉的脸一眼,背心便已冒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今儿个,我老太婆只问你一件事,那颗东珠,到底在哪里?”

手一抖,柳侧妃揪在手里的帕子差一点便要松脱,却在最后的一刻又被她重新攥在了手心:“娘,那东珠已被烟姨娘偷去了,儿媳哪里能知道在哪里?”

“那我再问你,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东珠是什么时候丢的?”

“前夜还是大前夜,儿媳妇也未时时盯着那东珠,具体的丢失的时辰儿媳也不知道。”应对自如,滴水不漏,每一句话都让人挑不出一丁点的错处,可就是这么太过缜密的回答,反倒更让老太太起了疑心。她冷冷地看着柳侧妃那张已不再年轻的脸庞,胸口的怒意,越来越高涨。

猛地,老太太一拍炕桌:“所以,你果真不知道那东珠在哪里是吗?”

“是。”

柳侧妃语音方落,华青弦盈盈起身,施施然走上前对着老夫人深深地一叩道:“祖母,孙女儿知道。”

说罢,自袖中取出一物,双手呈上:“请父亲看看,是不是父亲丢的那一颗南海东珠。”

香妈妈很快接过了华青弦手里的锦盒,小心翼翼地交到了摄政王的手上,他只看了一眼,已是神色大弯:“从哪儿找到的?”

“女儿的房里,就放在女儿的枕头下。”

这话一出,柳侧妃第一个尖声高叫起来:“郡主,您竟真的…”

“先别急着开口咬,小心又咬错了人,反伤到自己可就不好了。”说罢,华青弦迎上柳侧妃如淬了毒的目光,皮笑肉不笑地吩咐道:“泌兰,去把那两个丫头带上来,让柳侧妃好好认认。”

“你自己的丫头,为何要我认?”

“泌菊和泌竹确实是本郡主的丫头,可本郡主未回王府前,她们可不是本郡主的人。”

说话间,泌兰已领着两个被反绑了双手的丫头进来,华青弦头也未抬,只冷冷道:“说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若你们敢有半句假话,本郡主会直接将你们扭送去衙门,到时候,看看衙门里的差大哥会不会像本郡主一般这么好说话。”

“王爷饶命,王妃饶命,主子发话奴婢哪敢不从,那东珠是柳侧妃给奴婢们的,让奴婢们放到郡主的屋里,好栽脏给郡主。”泌菊是个胆小的,方才被抓到的后已是吓得直哭,此番一见屋里个个似冷面阎罗般看着她,哪里还敢有半句隐瞒,只哭着喊着便将实话全说了。

柳侧妃一听,大急:“胡说,你胡说,我何时这般吩咐过你们了?况且,你们的主子是郡主,你们要听也是听她的话。”

这时候,泌竹也抬起了头,小声道:“侧妃,您就认了吧!奴婢们是当场让人拿住的,所以…”

事到如今,什么是真相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众人心中的真相是什么。是以,不等那泌竹说完一切,摄政王头一个便发了难,直接将装有东珠的锦盒用力砸到了柳侧妃的身上:“贱人,你还有什么话说?”

“王爷,妾身冤枉,冤枉啊!”

冤枉?还敢喊冤枉?

那就让你更‘冤’一点好了,唇角轻挑,华青弦眸色一动,外间便又有人撩帘而入,众人定晴望去,却见老夫人身边的金芽脸色苍白地走了进来,见到华老夫人,人还未开口已是珠泪涟涟:“老夫人,又,又出事了…”

------题外话------

哈哈哈,虐得够不够?

然后,又出事了呢!嘿嘿嘿!

第七十五章:杀女保族,宠妾灭妻

一个又字,瞬间便将屋里原本紧张的气氛直接推向了**。除了华青弦,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疑惑,华老夫人抖着手,指着金芽好一会儿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还是香妈妈了解老夫人的心意,直接催着金芽道:“没看老夫人都急成这样了,还不赶紧说说怎么回事?”

“翡翠园里的那口井里浮起来一个婆子,看那衣着,像是柳侧妃屋里的赵婆子。”

金芽在说到赵婆子的名字时,面上浮出几分惊恐,她本是老夫人屋里的二等丫鬟,今日府里出了大事,她和红豆,绿萍一起在这边侍候着,不知道怎么的肚子就不舒服,她入了恭房出来后就看到一群人去了翡翠园。略有些好奇,她就跟过去看了,没想到,就看到了赵婆子那张吓人的脸,以至于她现在想一想就害怕。

“赵婆子也死了?”

老夫人的双眸更显凌厉了,吓得金芽身子一缩,却还是恭敬道:“华管家已经让小厮把人捞起来了,然后,在赵婆子的身上,找到了这个。”说着,金芽将手里的东西呈上,香妈妈赶紧过来接了呈给了老夫人,老夫人看了一眼倒未觉得有什么,还是身边的王妃说了一句:“这不是大媳妇那幅黄金头面里的金钗么?还是当初本妃给她的见面礼。”

杜氏确实说自己丢了幅金头面,让花妈妈去华青弦的屋里拿春红也是用的这个理由。可现在,金头面找着了,不在春红的手里,却在赵婆子的手里,这却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不是春红偷了么?怎么又成了你屋里的老妈子?”

“怎么,怎么会?不可能啊!不可能的…”比起震惊,谁也惊不过杜氏,她早就想到赵婆子可能是出事了,却没想到会在这样关键的时候被人找出来,而且,没有人比她还清楚自己丢的头面在哪里。可是,怎么会出现在赵婆子的身上?

“那你倒是说说看,什么才是可能的?”

自知说错了话,杜氏眼神一闪,又挤出几滴泪来:“祖母,孙媳妇只是觉得这金钗应该不是孙媳妇的。”她的东西都锁在百宝箱里,不可能丢的,如果赵婆子身上的金钗应该也不是她的。

闻声,王妃冷冷一哼:“当初本妃是在赐宝阁里为你打的这幅金头面,赐宝阁之物反面都是有记号的,你要让你几位弟妹替你找找这金钗上有没有赐宝阁的记号么?”

一听这话,杜氏便知道自己又着了王妃的道了,可一时半会也想不到别的说词,只能僵硬道:“可是王妃,儿媳丢的不是这幅头面啊!”

“那是哪一幅?”

“是,是…”

杜氏还在挖空心思地找借口,老太太却实在听不下去了:“够了,我不想再听你编故事。”

“祖母,孙媳真的是冤枉的…”

事到如今,杜氏还在垂死挣扎,华青弦冷冷看着她‘表演’,又冷冷地欣赏着她身边人的变幻不停的表情,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她的话:“大嫂,你以为祖母老了,就真的糊涂了么?你们现在闹的有多大,祖母的心里就伤得有多狠,大嫂,你若真的还有半分孝心,还是实话实说将一切都招了吧!”

淡淡的一句话,便给他和柳侧妃都扣上了不孝的大帽子,柳侧妃面色一变,杜氏却已发狂般尖叫起来:“郡主,你这是诬陷。”

杜氏不是蠢货,只要一联想便能猜到这些事情都是出自华青弦的手笔,可是,她明知道华青弦在整她,却找不到一点证据来反驳。被逼得急了,便只能气急败坏地大叫,可那样疯狂的尖叫声,却只是让她本就受伤过的身体更加疼痛了。她捂着心口,咬牙切齿地看着华青弦,怒气几乎要涨破她的胸膛,可她却仍旧在华青弦的脸上,找不到一丝半点的紧张。

“诬陷?大嫂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冷冷一笑,华青弦的口气很轻蔑:“是本郡主在诬陷你,还是你们合着伙在诬陷本郡主?”

“一石三鸟,郡主,仍然可真是好本事。”

“看来,大嫂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没关系,反正现在有了物证,以后要是再找到人证的话,大嫂想必也无话可说了。”华青弦似是不经意,可她提到的人证似是又让老夫人房里的金芽有想起了什么,金芽有些犹豫,却还是小心翼翼地给香妈妈递了一个眼神,香妈妈会意,马上追问道:“可是还有事未说完?”

金芽点了点头:“老夫人,刚才华管家捞起人来后在园子里见着了一个人,奴婢细看了一下,似是大家正在找的那位春红姐姐。”

“那她人呢?”

老夫人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一双略显昏黄的眼珠,在金芽和华青弦的身上来回梭转,似是在判断她们俩个是否是串通一气。金芽当然是和华青弦没有关系的,她只不过是华青弦这局棋里不经意间投下的一粒子,不是她也会是别人。所以,就算是迎着老夫人凛凛的目光,华青弦也一样理直气壮,就连目光,也都清透得让人一见到底。

“春红姐姐不知是不是受了惊吓,心智有些乱,说话也颠三倒四的,华管家怕冲撞了府里的人,便将她锁进柴房里了。”

听完了金芽的话,老夫人终于将眼光从华青弦的身上移开:“去,把她带来我问问。”

没有人再质疑,金芽很快便去了,不多时便在几个小厮的陪同下,将绑着的春红带了过来,那春红人长得清秀可人,倒也是个美人胚子,只是一双大眼里写满了惊恐,看着每一个人都似看到了鬼一般。直到最后她看到堂中头上包着还染着血的白纱的华青磊时,她原本惊惧的眸间,突然便涌出了大滴大滴的泪水。

连滚带扑地跪到了华青磊的跟前,春红哭道:“大人,您终于回来了,快去救救姨娘吧!大奶奶要杀了姨娘,也要杀了小少爷,大人您再不去就来不及了啊!”

“你血口喷人,你…”

春红似是完全未听到杜氏的话,只一味地向华青磊求救:“大奶奶让赵婆子拿了红花汤给姨娘喝,姨娘偷偷倒了几次,后来的一次实在被盯得紧倒不了,是奴婢帮着喝了的。可是,大奶奶还是不肯放过姨娘,她让赵婆子强灌给姨娘喝,姨娘不肯,被那赵婆子踹了好几下肚子,当是便见了红。是奴婢将赵婆子推到了井里,这才带着姨娘跑了,可是,跑着跑着,姨娘就不见了。奴婢到处找,到处找,可就是找不到,结果,又撞见了花妈妈。”

说着,春红又是一抖,眼神变得更慌乱了:“花妈妈说奴婢偷了大奶奶的东西,要打死奴婢,可奴婢没有偷,奴婢只是想帮帮姨娘,姨娘太苦了,若不是为了大人的子嗣,姨娘根本就不用受这些罪。大人,您快去找找姨娘吧!姨娘疼得直哭,您得快一点找到姨娘,要不就来不及了…”

“春红,秋烟死了。”

“什么?什么?姨娘死了?怎么会?难道又被大奶奶找到了?大奶奶,大奶奶…”似是不相信,春红又开始有些语无伦次,目光一抖,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终于,她看到了杜氏狰狞的脸,当下便吓得浑身一颤,连滚带挪地躲到了华青磊的身后:“大人救我,大人救我。”

“春红不要怕,这里不会有人伤害你。”

“大人,大人为姨娘做主啊!姨娘那么好的一个人,若不是一连被大奶奶打去了三个孩子,姨娘何至于不敢跟大人讲实话。好不容易将孩子保到了五个月,眼看着再熬两个月就算被强打下来了孩子说不定也能养得活,怎么就…怎么就…”说着,春红又是一阵伤心欲绝的哭,而华青弦,却在知道了另一个事实后,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你说什么,三个孩子?”

“大人,您是不知道大奶奶有多毒,别说是姨娘的孩子了,便是那几位通房的姐姐也都是怀过孕的,没有一个不是大奶奶亲自送的红花汤。若不是大奶奶,大人至少也是七八个孩子的爹了,又何愁没有小少爷?”

虽是事实,可被一个丫头这么当着全家人的面说出来,杜氏也终于害怕了,她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挥舞着手掌,就要去抓春红:“你这个贱婢,你还敢胡说…看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啊!大奶奶,大奶奶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春红又开始尖叫着,整个人疯了一般就要往外逃,还是老太太反应快,当下便大叫一声:“拦住她。”

屋里都是人,门口又站着金芽和泌梅,春红没跑两步便被重新抓了回来,她泪流满面地被强按在地上,一边哭,一边疯疯颠颠地说:“大奶奶,你会有报应的,你会有报应的…就算春红死了,也一定不会放过你…还有姨娘,还有被你害死的那么多小少爷小小姐,都会来找你的,大奶奶…你不怕吗?真的不怕吗?”

春红的模样实在是让人看之不忍,老太太让拦她回来本是想要再问几句,可看她已经疯成了这个样子,也不忍再问,只挥了挥手:“先带下去关起来。”

很快又有小厮进来,将又哭又笑的春红拖了出去,临出门前,春红突然望着杜氏所在的方向一笑,惊喜道:“姨娘,你回来了?别站在大奶奶身后啊!去大人那边,大人会保护你的,哈哈,哈哈哈哈哈!”无论她曾经受过什么,但春红却是真真正正的疯了,但一个疯子会说出这样的话,却也让人后脊生凉。杜氏浑身一抖,下意识地朝身后看去,那心虚与害怕的表情,谁都看在了眼里。

儿孙不孝,家宅不宁,老太太终是寒了心,一又枯槁的双手不停地打着颤,摄政王伸手过来,紧紧握住母亲颤抖的手指:“母亲,您还有儿子。”

老太太眼中似有水光,但神情却更加坚定:“杜氏,我老太婆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春红说的这一切,你认是不认?”

“孙媳是冤枉的,祖母,孙媳真的是冤枉的,那些孙媳都没有做过啊!”

还是死性不改,老太太不再问她,只转眼去看华青磊:“孩子,你房里的人,你自己说了算,该怎么罚?”

“这种毒妇孙儿不会再要,请祖母和父王做主,明日便让杜府过来接人吧!”休书他早已写好,是母亲不让他才忍到了现在,可是,春红的那一句七八个孩子的爹,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华青磊所有的隐忍都化为了愤怒,是可忍,熟不可忍!他恨不得当场掐死杜氏以解心头之恨,哪里还会手下留情?

“相公,你,你不能就这么休了我,不能啊…”

“一而再,再而三,不休了你,我这辈子也生不出儿子。”

“不要,我不要被休,相公,相公…”哭爹喊娘的嚎哭声中,杜氏终于被人生生拖了出去,几个弟妹似是受惊不小,想到休妻两个字便不由自主地心头打颤。二奶奶最是镇定,却仍旧不免揪紧了帕子,大房的失败来的太快太直接,让她不免也有些心有余悸。正可谓一步差,满盘皆输,她和大奶奶斗法也有十来年了,每一次都被她压得死死的,可不过几日的功夫,大奶奶那么厉害的一个人就这么被除名驱家。不得不说,她们府上这位姑奶奶真是好算计,好在是要嫁出去了,若是养在府里一辈子…

这么想着,二奶奶小心翼翼地抬头,刚想偷偷看一眼华青弦的表情,不想她恰在此时也回头来看,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一撞,二奶奶心慌地垂下了头,华青弦却不由自主地翘起了嘴。

她这位二嫂,可是比那位大嫂聪明多了。

如果春红说所是事实,那么杜氏让花妈妈去华青弦的屋里找春红就是假,找烟姨娘就是真。如果,杜氏伤害烟姨娘是为了子嗣那也就绝对不可能是为了南海东珠,所以,柳侧妃说烟姨娘偷了东珠的事情就不可能是真的。东珠从华青弦的枕头底下找到,两个还跪在地上发抖的丫头说是柳侧妃指使,虽然柳侧妃一口否认了,但屋里的人都不是傻子,没有人会再相信柳侧妃的话,包括老夫人和摄政王。

事情审到这个地步,王府里是死了两大一小,疯了一个,休了一个,还伤了一个。

老太太自是寒心到不行,整个人看上去几乎老了好几岁,她看着地上还抿着嘴含着泪的柳侧妃,多的话也不想说,只摆了摆手道:“这个家,就让王妃暂时管着吧!你,自己去佛堂跪着,什么时候王爷让你起来了,你就什么时候起来罢。”

这是要收她的权了,柳侧妃大惊失色,扑过来抱着老太太的腿就不撒手:“娘,儿媳…”

老太太烦腻到不行,一脚掀开了她:“你若还想扯那些有的没有,就不要再开口了,我还没有老糊涂,还不至于看不清你的心思!”

“儿啊!娘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了,这里,交给你自己看着办了。”说罢,老夫人重重一叹,由着香妈妈扶了出去,不多时,身后便传来摄政王略显凌厉的声音:“本王,再也不想看见你。”

“王爷…”

一声凄厉,是柳侧妃对摄政王最后的倦念,这一声不想再看见她,已是禁了她终身的足。瞬间,屋子里除了华青弦和王妃以外,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看了。毕竟,他们可都是柳侧妃的嫡子。如果母亲出了大事,他们又岂能不受牵累?可是,母亲这次犯下的事情这样大,她们几房都不敢去求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柳侧妃被几个粗壮的婆子硬生生架走。心里都清楚地意识到,从此以后,摄政王府便只有一个的女主人,那便是摄政王妃兰澜。

柳侧妃被婆子们强行架走后,屋子里的人也自动自发的散去,华青磊似失了魂,原本的意气风发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满脸的沧桑与疲惫。摄政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有许多话要讲,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只挥一挥衣袖,让他也‘滚’出了他的视线。

失魂落魄地出了屋,华青磊游魂一般,不自觉地又走回到了云秋烟的住处。

那里,远远看去有纤柔的身影在风中摇曳。月光下,来人双眸似水,却带着谈谈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神,正直勾勾地望着他。恍若黑暗中丢失了呼吸的苍白蝴蝶,神情淡漠,她勾起一抹笑意,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个健步上前将她紧紧拥在怀中:“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想见她最后一面。”云妈妈的脸色很苍白,是那种近乎透明的颜色,在这心惊心的夜晚,更让人动容。

“秋水,我也不想的,真的不想的…”

“秋烟最喜欢我给她选的衣衫,也最喜欢我给她梳的发式,我来,只想送她最后一程。”

说罢,泪落,却只是声无息。她答应过妹妹要让他去看她最后一眼,虽然,最终她还是放弃了那个想法,分不清心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是,这个结果已经是最让人满意的了。郡主没有被自己连累,妹妹也如愿见到了他,现在,她只想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好好送‘女儿’最后一程。哪怕,从此后她只能在回忆里寻找着关于‘女儿’的记忆,哪怕,她对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绝望透顶。

感觉到她的迟钝,华青磊惊慌失措地放开了她:“秋水,你在怪我是不是?是不是?”

她是在怪他,她当然要怪他,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失信于她,最后还伤害了秋烟,她怎么能不怨,怎么能不恨?因为太恨才会选择过来,过来问问他会不会伤心难过,良心不宁。可是,她真的见到他了,却发现他远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痛苦,这样一个骄傲的男人,为了他曾打算放弃一切,就算他漠视秋烟为他付出一切,那也是因为他的心里只有自己。说来说去,一切的根源还是自己,因为自己懦弱,才会导致今天的结局。所以,她最该恨的人,其实是自己。

可是,她不甘心啊!她那样如花似玉的妹妹,怎么就能这么今冤受屈地死去?

眼光的余光微微一转,看到不远处似有几个娇俏的身影隐入了黑暗之中,云妈妈眸光一冷,忽而便猛地推开了华青磊:“大人,放开我吧!不合礼数。”

未料到云妈妈会是这样的反应,华青磊一怔,有些手措无撒旦:“别这样,我只剩下你了,我想要你留在我身边,不要再拒绝我了好不好?”

摇头,云妈妈的眸中有泪:“怎么可能?就算大人愿意,王爷也不可能答应的。”

“那我去求父王,让你做我的继室,让你光明正大的陪在我身边,好不好?”他问得那样小心翼翼,生怕她会说一个不字,他的急切,他的紧张,还有他的害怕云妈妈全都看在了眼里,可她,还是绝情地摇了摇头:“让一个罪臣之妻做继室,大人的头上的乌纱帽是不想要了吗?”

这个事实让华青磊的心一紧,有如一桶冷水将她浇了个全身是冰,他想到还不到秋后问斩的时间所以关在牢里的苏县丞,一时间,目光闪烁:“可是秋水,我想你,整夜整夜的想,若不是当年母亲逼我,你早就该是我的人了。”

“大人,你错了,秋烟才是你的人。”

痛苦地摇着头,云妈妈脸上的珠泪一滴滴滚薄下来,狠狠地砸着华青磊的心,他急了,再不顾一切,又将她狠狠揉进怀里:“不,我爱的人从来就不是秋烟,你知道的是不是?”

“那又如何?你还是娶了杜氏,还让她害死了我的亲妹妹。”说罢,云妈妈紧紧捂住了脸,泪水顺着她的指缝一点点地滑了下来,万般凄楚。

她哭得华青磊心都要碎了,面对着自己最爱的女人,却只能一次一次让她受伤,让她痛苦,华青磊也很自责:“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那个贱人会这么狠,可是现在不同了,我已经把她休了,她马上就会被接回杜府,到那时,就再也没有人能阻止我们了。”

“大人以为,老夫人会答应你真的休了杜氏?”

闻声,华青磊理所当然地道:“她心狠手辣,又失德失言,祖母也不会袒护她的。”

“就算老夫人不念她是你的结发妻子,也会为了大人的两个女儿打算,若是杜氏真的被休了,你的两个女儿也会变成是庶女,可就再也嫁不到好人家了。毕竟是王府的嫡孙女儿,万一变嫡为妾,就算日后能寻到人家也不过是小户或者妾室,大人,您舍得吗?”云妈妈也是做了近二十年当家主母之人,西山苏家虽比不上老夫人的娘家庄氏一族那般荣耀辉煌,却也同样是世代书香,毕竟是丑闻,要想传出去不闹笑话自然是怎么对府上有利怎么处理,华青磊不懂深宅之道,可她又怎么会看不出老夫人的心思?

“不过是两个女儿而已。”言外之意,如果是儿子他还会考虑一下,不过是两个赔钱的女儿,他根本不在乎。

“大人,可那毕竟是你的亲生女儿。”

云妈妈故意咬紧了亲生女儿四个字,可华青磊做仍旧不为所动:“哼!有那样恶毒的母亲,教出来的女儿又能好到哪里去?嫁出去后也不知会不会丢王府的脸,不如不嫁。”

这些答案虽无情,却正是云妈妈最想要听到的,她眼角的余光冷冷,又瞥向了不远处的黑影,声音很轻,却足够让那些有心人听了去:“可她们毕竟是无辜的,她们无法选择自己的母亲,却要代替杜氏咽下这恶果么?大人,这不公平。”

“你不用再说了,杜氏那种女人我是绝计不会再要的,她若真心为两个女儿着想,就该自己找根白绫一了百了,省得到时候真的被休还要拖累两个女儿闺誉受污嫁不出去。”一这番话说出口,已足见华青磊对杜氏的厌恶到了何种程度,二十年的发夫妻,如今在他的口中亦是弃之如敝屐,云妈妈心头冷冷,可语气依然温柔:“大人,您别这么说,能活着谁又愿意去死?”

一听这话,华青磊的态度更加鄙夷,恨道:“她若不愿自己去死,那就只能等着被休,她做下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没送她一碗苦药已是仁至义尽,怨不得我。”

“大人自然是没错的,只是苦了两个孩子。”

“秋水,别管她们了,你答应我好不好?留在我身边给我生个儿子…”

华青磊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云妈妈也重新被他揽入怀中,借着他肩膀的阻挡,她很容易便看到不远处那几个娇小的身影站立不住的摇了摇。唇,微微向上挑起,溢出一个怨毒的笑意:华杜氏,你害死了我的‘女儿’,还想要苟活于世么?那就让你尝尝自己酿下的苦果有多苦。

“姐姐,你听到没有?”

隐在黑暗之中,华笑然单薄的身子颤了又颤,她和姐姐本在母亲的床前进孝,身边的贴身丫鬟却忽然来禀,说父亲回来了没有来母亲这里,却直接去了烟姨娘的房中,她们姐妹便寻了过来。岂料,却看到父亲和一个风姿绰约的中年美妇私会,还说了这么多让人心寒的话,她又哪里能不害怕?

“笑然,姐姐听到了,父亲的眼里只有那些邀宠卖骚的贱女人,根本就不理我们姐妹的死活。”说着,华笑然的脸上流露出几分难以名状的厉色,竟隐隐有几分杜氏的狠辣劲。

“那怎么办?母亲都这样了,万一真的被休了,我们姐妹哪还有脸出门见人?”

掩在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丝帕,华笑语咬牙道:“所以,不能让母亲被休。”